她很想立刻结束选后伴驾,但时机还未成熟,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和往常一样,一边等一边处理政事一边和云鼎凡研究些新玩意。
某日,石忞和云鼎凡正在印月圆讨论如何改良榨油方法及设备,正讨论的兴起,就被郭凡秋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打断,又不想舍近求远去文书殿就在二楼接见了郭凡秋。
“说吧,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石忞站在窗口远眺渡河城区及山峦区六国宫景色,城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六国宫依山而建各有特色,如诗如画。
已经偏西的太阳将建筑物和树木的影子拉长,渡明河中的水车正在不知疲倦工作,仿佛能听到水倒灌的声音。
“启奏陛下,邢…博恩大人…出事了,具体详情全在信中,请陛下御览”已经铺设暗言的地方但凡地方勋贵士族和官员有异动就会第一时间往上报。
暗言传递信息主要以信件和暗语为主,信件会完好无损的直接呈给石忞,而暗语主要是传给言主,简述是何事,这样郭凡秋就可以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决定是否立刻禀告陛下。
石忞脸上一如既往的镇定,一把夺过信件的动作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焦急,迫切的打开信件快速阅览起来,连往常仔细检查一遍的程序都免了。
天福四年十月左右刘菲留书离家出走,只带了一个书童来丹东找邢博恩,邢博恩接到家书后放心不下,立即派了随从林本带人去沿途寻找。
刘菲第一次出远门,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对什么都好奇,什么好吃的都想尝尝,什么好玩的都想去看看,一路上经常偏离主路线,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完美得和沿主路线寻找的林本二人错过。
刘菲牢记邢博恩和老师的教导,一路上财不露白,谨慎小心,一会租马车,一会坐船走水路,加上这里玩一下哪里玩一下,到丹东一个月不到的路程硬是走了近两个月,要不是没钱了估计能走三四个月。
为了不让姑母她们担心,刘菲隔段时间就会写平安信分别送往繁都和井元,林本没找到刘菲也送了信回井元,知道妹妹平安邢博恩就让林本折回来,若路上遇到刘菲就护卫她回来,若没遇到就直接回来。
入丹东境内后,刘菲觉得到了姐姐的地盘就放松了警惕,也有了点底气,眼看就要到井元城,却在客栈投宿时遇到一个丑女,丑就算了,非得仗势纠缠她,还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决定不再忍的刘菲顿时和丑女吵起来,最后还差点动手。
要不是掌柜等周边人劝说,估计已经打起来。回到房间后刘菲才有些后怕,因为对方有四五个随从,而她只有一个,生怕对方打击报复,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让马夫动身赶路。
走了一段路都没动静,刘菲就以为没事了,谁知道天快亮的时候突然窜出来四个骑马的黑衣人挡住了去路,手里的刀在马灯的照耀下特别碍眼。
她花了两倍钱请的车夫兼护卫想都没想就立马丢下她们和马车跑路,她以为她死定了,那些刀肯定会砍到她身上,没想到刀没来,马车倒是动了,难道对方要抓活的?抓她们去折磨?
刘菲想跳马车,被书童拦了下来,说马车这么快就算她们跳出去也是非残既伤,对方又有四个人她们根本跑不了,她又想喊她姐是将军,姑母是尚书,姑姑是御医,也被书童拦了下来,因为喊了这些只会让对方立马就杀她们灭口,以绝后患。
最后她们没被抓,也没被刀砍,更没被折磨,而是和马车一起翻滚最后掉进了湍急的河里,更不幸的是,她和书童都是地地道道的旱鸭子。
掉进水里后,她挣扎,手舞足蹈,慌乱中抓了一样东西,后来就没了意识,再次醒来就到了一个荒郊野岭的小道观,真的挺小的,前后加起来总共也就几间房,道长加女道士刚好两个人。
救她的是一位比丑女好看很多倍的女道士,路过河边时救下的她,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她的书童不见了,左腿骨折了,右手肿得像猪蹄,家族令牌也掉在了河里,还得了风寒,从来没这么凄惨过的刘菲恨不得立马去找丑女报仇雪恨,可惜她脚走不了路,手也写不了字,令牌还丢了。
别说报仇雪恨,就是给她姑母和姐姐写个信,或者传个信息都做不到,这还不是更惨的,更惨的是生活不能自理,书童又不在身边,吃饭要人照顾,上厕所也要别人搭把手。
女道士法名持恩,从头到尾把她当病患,照顾的无微不至,可对方越是这样她内心就越煎熬,越不好意思,因为她说的名字、身世、掉进河里的原因都是随口编的、假的,她就像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持恩知道她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怕她万念俱灰,每天都会找时间陪她说说话,开导她,可能是持恩长得好看,也可能是持恩的声音好听,慢慢的她也放下了立刻去找丑女报仇雪恨的打算,决定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在小道观过了除夕,过了上元节,风寒好了大半,又过了大半个月,风寒全好了,手也终于好了,立马就让持恩给她拿了纸笔,信是很快就写好了,可送信成了难题。
小道观就道长和持恩两个人,平常自给自足,除了时不时来求医的家属病人,持恩十天半个月才去集市上采购一次必需品,也是在去采购的路上救了她。
如果她没记错,持恩两三天前才去采购回来,附近的集市就是一个小镇,五天才赶一次集市,驿站都没有,就算有她也没有令牌,要不然她早就托持恩给她带消息去井元了。
她一般是十天半个月写一封平安信,然后用令牌再花点钱去就近的驿站把信送出去,最迟不会超过二十天,最后一封到井元的信,她还特意说了要和姐姐一起过除夕过上元节,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姐姐肯定很着急。
岂止着急,邢博恩差点急疯,她左等右等眼看就要除夕任然不见刘菲的影子,意识到不对劲,立马就把府里的随从都派出去找人,人力有限,消息有限,繁都到丹东本来就是交通要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找一两人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林本带人没找到刘菲表面原因看似倒霉的错过,实际上还是大海捞针找到的几率太小,错过太正常,找到才意外。
邢博恩为了找刘菲,还花了大部分积蓄请人去找,就算这样,两拨人找了大半个月也没找到人,因为找到刘菲最后住的客栈后就断了线索,没有人再见过刘菲主仆二人。
人还没找到,繁都来的信倒是先收到了,大过年的邢博恩不想双亲为此事担心,选择了瞒而不报,一边加大力度寻找。
东鱼海发现邢博恩最近有点反常,往常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军营训练他们,最近却像完成任务一样,完成了最基本的训练后就走了,就连除夕那天军营搞活动都只呆了半天。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邢博恩有了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她!她不甘心!她都追到军营里来了,怎么还让外面的人捷足先登了?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她趁着正月初一休沐亲自到井元城内打探了一番。
才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邢博恩没有喜欢上谁,而是她妹妹失踪了,她那颗提着的心瞬间平安落地,出门的时候她姐给了她不少钱,连忙又跑回去拿钱,军营规矩森严,她不好亲自去找,花钱请人找也是一样的。
就在东鱼海的钱快花完,邢博恩快要绝望的时候,随从说找到了刘菲的书童,邢博恩连忙骑马赶去,结果看到的是一具浮肿的尸体,当即让随从就地安葬,庆幸的是没在附近发现刘菲,难过的是刘菲依然没消息。
邢博恩几次想向上司报告带兵亲自去找妹妹,最后都没有说出口,因为上司明明知道她妹妹失踪都没有任何表示,她去报告也不过是受人把柄,要是陛下在就不会这样,越是在地方呆的时间长,她越明白有个好上司的重要性,也越明白陛下的好。
她不能公器私用,眼看钱财所剩无几,刘菲又毫无消息,邢博恩不得不准备向家里求助,就在她久久无法落笔的时候,唯一留下守门的随从来报说有个叫持恩的坤道求见,说是来送信的。
邢博恩连忙放下笔,抱着最后一点点希望让随从将人带到大堂,她到大堂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穿蓝色道袍头梳道鬓的背影,正在看墙上的字画,这个背影让她莫名有一种熟悉感,“持恩道人有礼了”。
“邢大人有礼,多年不见,邢大人可好?”持恩转身还礼。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邢博恩闻声动作一顿, 看清对方脸庞后喜不自胜,“尚可尚可,倒是你几年没见, 怎么出家当了道士?”, 她怎么都没想到持恩竟是雾冬。
几年不见,雾冬看上去成熟稳重不少,还隐隐有了几丝超凡脱俗的气质, 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要不是声音和样貌没变, 她差点不敢认。
“资质愚钝入不得师傅的法眼, 只是记名弟子, 算不得出家”几年不见邢博恩倒是没怎么变, 就是看上去神色憔悴, 眼角布满血丝, “这是信,你先看看”。
天福二年出宫后, 雾冬就回了老家为爹守孝,在家呆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天福三年遇到云游行医的师傅她才再次找到人生的方向。
她想成为师傅那样的人, 可以行医治病救人, 也可以四海云游,心中有孝在哪里都是守孝,她跟了几个月才成了记名弟子。
学医路漫漫修远, 去集市她都嫌耽搁, 住的地方离井元城又远,一来一回最少两天,送信的事她一开始是不肯的, 直到后来无意中听到邢博恩的名字才答应的。
邢博恩顾不上叙旧,连忙接过信拆开看起来,知道妹妹被雾冬所救现已平安无事顿时喜极而泣,“大恩不言谢,请受在下一拜,以后但有所请必有所应”,她不用再给双亲写信,也不用再彻夜难眠忧心忡忡。
“你这样就生分了,要不是令妹得神灵庇佑,福大命大,我又刚巧路过,也救不了她,真要谢就谢神灵”医者仁心,雾冬是看着邢博恩等人长大的,何曾见她这样,不肯受礼。
持恩不居功不求回报,邢博恩只能将这个恩情记在心中,岔开话题,两人隐晦地谈起在宫中的日子和近况,久别重逢,话语良多。
持恩盛情难却在邢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坐了邢博恩安排的马车回去,还带了四个随从,都是去接刘菲的。她一开始就知道刘菲的说辞是假的,就是没想到会是邢博恩的妹妹。
邢博恩对妹妹的宠爱和保护,和她熟悉点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刘菲在小道观住了这么久,心中焦虑可想而知。
刘菲被接回井元城又将养了半个月腿才痊愈,之前被她各种嫌弃的小道观常常被想起,尤其是对住在小道观的持恩念念不忘。
持恩不仅救她性命,还对她照顾有加,嘘寒问暖,不求回报,对来求医的贫苦百姓也从不拒之门外,能治则治,治不了方才让道长出手,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的人。
让她惊喜的是姐姐竟然认识持恩,更没想到持恩以前竟和他们并无差别,还有点冲动,最重要的是持恩只是记名弟子,不再遥不可及,心里有了想法。
刘菲腿好后隔三差五就会往小道观跑,她曾随姑姑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虽不能行医,但给持恩打下手刚好,还特意跟邢博恩报备说是去报恩。
妹妹知恩图报,邢博恩十分欣慰,不仅没多想也没拦着,还大力支持,只有一个条件外出必须带随从,还咬牙勒紧裤腰带为她买了马车方便往返。
隔三差五就会宿在军营的邢博恩自从妹妹来后,再也没在军营中宿过,请的人来结账时特意告知她还有另一拨人也在找刘菲,大惊,亲自查探,几经周转最后还是被她查到背后的人——东鱼海。
不用问,她都知道东鱼海为什么会这么做,很想当面将钱还给对方顺便道谢,但她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钱,索性继续装作不知道。
可能是刘菲不想姐姐担心,也可能是她觉得很难再遇到那个丑女,就没跟邢博恩说丑女之事,只说是马受惊不小心掉到了河里才受了伤。
之前心心念念的报仇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一颗心全落在了持恩身上,为了能在持恩身边久呆,竟连想继续学医这样的话都说了出了,鬼知道她当初放弃得多么决绝,为了不继续跟姑姑学医,差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都用上。
持恩拜师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学成医道四处云游救死扶伤,当一个闲散道人,从未想过情爱之事,也真以为刘菲像她一样是真的想学医,教得很认真,但凡有一点犹豫都会向师傅求证,以免教错害人性命。
刘菲留书出走,表面原因上是来看邢博恩、游玩一番和吃些好吃的,可内心深处却是想遇到一个能白头偕老的心上人,她没什么条件,只要对方能让她有心动感觉。
一路走来遇到的人形形色色,好看的,不好看的,有钱的,没钱的,有权势的,没权势的,她都见过,却唯独只有持恩能让她有心动的感觉,可碍于对方已经出家,她只能埋葬没有未来的心动。
所以她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和随从离开小道观,眼不见为净,从此各自安好,谁知道峰回路转,持恩并未出家,只是记名弟子,她不再压抑自己。
一个一心学医,一个假装学医实则一心求爱,结果可想而知。久久不见进展,刘菲郁郁寡欢心里不痛快,每次回井元城都会到酒楼花钱买醉,喝的醉醺醺的才回去。
天福五年四月初时回井元城也是这样,却没想到喝的醉醺醺的时候竟然遇到了来吃饭的丑女,带着两个随从,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看都不看其他人和她就让随从动手撵人,她火气一下从脚底窜到头顶,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然后变成了两人对打,再然后变成了三对三对打,随从对战如何她不知道,但她一直稳居上风,最后被衙役分开带走才停下,本来就丑的丑女彻底被她打成了猪头,丑得不能再丑。
她们被分别关押,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被邢博恩训斥了一顿,才知道丑女已经先她一步被接走,她什么都受得了就是受不了委屈,要不是丑女想害死她,她能打对方吗?她又不是疯子,气不过把之前的事全说了。
邢博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不过口角之争竟然就要下此黑手,实非君子所为,顿时站在妹妹这边,本来准备带妹妹亲自上门道歉的,也就此打消。
后来的后来刘菲才知道丑女的母亲竟然是华右区副都督,也是她姐的上司之一,可惜已经晚了,邢博恩带兵外出实地训练时出了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石忞看完信痛不欲生,久久不能平复,邢博恩不仅是她的得力大臣,更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发小,也是六个侍读中最了解她心思的人,当初约定要共创华朝中兴的,怎可弃她而去?!
“可有派人去找?”只要一天没找到邢博恩的尸体,她就相信邢博恩还或者。
“已经派人去找了,目前还没其他消息”郭凡秋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慢到连楼下的一点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路关初和云鼎凡就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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