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个人档案并非石忞新政内容,早在太宗时期就已经开始制作官员档案,制度信息皆完善于仁宗,正七品及以上官员都建立个人档案于吏部,除了个人信息还有家眷信息和财产信息,只要官员犯罪一拿一个准。
可惜道宗时期皇帝疏于政事,制度也就形同虚设,别说按季度更新信息,就是一年都懒得更一次,后来的几位皇帝除了武宗以外也多有懒政者,武宗又忙于平定内乱,所以《官员个人档案管理制度》也就名存实亡。
直到天福三年石忞才开始着手重新落实这个制度,并且把范围扩大到了所有有品级的官员,既包括副九品在内,直到去年年底才完成这个大工程,今年开始就只用每季度更新一次。
所以现在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对要记入个人档案的事情都很看重,邢博恩为了赢得模拟战的胜利可以研究几天几夜,这次模拟战和上次一样攻守双方元帅依然是大都督和副都督二人。
上次模拟战大都督是攻方,邢博恩抽签抽到了攻方,为大都督出了不少点子,打的守方副都督大败,两人就此结下梁子,加上邢博恩在光海县的事迹,除了大都督,其他的将领都不与她亲近,深怕被她在后面打小报告。
心中只有国家和陛下的邢博恩身正不怕影子歪从来都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其他人也拿她没办法,副都督最多也就趁大都督不在的时候给她穿穿小鞋,反正面子上还过得去。
结果就在此次模拟战前夕,刘菲又和副都督的女儿结下了梁子,而且在她女儿口中事情又变成了另一个版本,副都督咽不下这口气,又不敢明着做什么,正好这次邢博恩抽到他这方,就起了心思。
邢博恩知道副都督气量狭小,十有八九不会让她好过,也担心对方趁自己不在井元对刘菲出手,模拟战前就把刘菲送到了小道观,还派了两个随从护卫。
她想了千千万万种就是没想到副都督会对她下死手,还美其名曰出于战略考虑让她带一队精兵着便服夜袭守方,精兵给她安排好了,还给她定好了路线,结果走到半路不知道谁喊了句“有毒蝎”,所谓的精兵就溜的转眼不见踪影,最后只剩下她和另外两个士兵。
她以为是士兵的恶作剧,还想着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一下这些胆小怕死的士兵,没想到脖子一阵剧痛,用手一抓丢才知道真是毒蝎子,顿时大惊,就带着剩下两人折返,她不怕死,但不想死的这么没有价值,让她没想到的是刚走没两步就被后面的人下黑手,眼前一黑。
直到三天后模拟战以副都督获胜结束,副都督装模作样的找大都督要人大家才发现邢博恩不见了,带来的士兵全部出动去找,找了三天还是没找到,大都督才唉声叹气的将事情详细经过写了密信呈上去。
副都督也写了一封,言辞恳切,分析得头头是道,还罗列了几种原因和结果,没有一种和他有关系,石忞当时看到两人的信件时,心情很复杂,只批了用心寻找务必活见人死见尸,又派了军密大臣为钦差大臣前往勘查。
东鱼海知道后心急如焚,别人找她找,别人不找了,她还在找,批复没下来前已经觉得无望的大都督只留了一小队人,她更是毛遂自荐申请留下。
其他留下的人都是听命行事,在副都督的授意下没一个是邢博恩带的兵,只有东鱼海是唯一一个自告奋勇留下来寻找的。
围着那条夜袭线路不断扩大寻找范围的东鱼海第二天就和意思意思找一下的其他人分开了,风吹日晒雨淋都阻挡不了她寻找的决心。暗言的人为了不被发现,找人就算了,还得一边避着他们。
时间一天天过去,东鱼海也一天比一天绝望,就在她干粮断了两天就要放弃的时候竟然在小溪边的草丛中发现了一个荷包,和邢博恩经常戴的哪个一模一样,顿时又有了希望,咬牙继续找。
又找了一天,东鱼海总算在一个土坑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邢博恩,穿在外面的夜行衣已经破破烂烂,从来都束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披散着,脸上手上全是泥巴污渍,干净不多的脸煞白,害她差点没认出来,认出来以后哭的稀里哗啦。
东鱼海不知道的是暗言的人两天前就已经找到了邢博恩,而她能找到也是暗言的人故意一步一步引导的结果。
邢博恩没想到最先找到她的会是东鱼海,心里既愧疚又感动。她晕过去的时候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幸运的是能再次看到碧海蓝天,不幸的是全身动弹不了,还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更难过的是听得见水声喝不到水。
脑子也一度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发现自己能动了,可惜身体已经十分虚弱,步行都困难,靴子里藏的匕首已经不见,又没有方向,喝了水就顺着河跌跌撞撞往下游走。
走到土坑的时候全身筋疲力尽,头昏脑涨,就想休息一下,这一休息就再也爬不起来,时昏时醒,对时间也完全没有概念,只记得有时候热有时候冷,还喝过雨水,再见到东鱼海才有了点精神。
东鱼海想把那些人喊过来帮忙,邢博恩却摇头,只得自己背起她继续顺着小溪往下游走,要不是当了这么久的兵,就以前的她根本背不了多久。
咬着牙全靠一口气撑着的东鱼海走啊走,天都黑了才看到远处有微弱的灯光,顿时欣喜若狂,一下子又有了力气,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找到了人家,有人家她们就有了希望。
邢博恩不知道的是,蝎子是有人故意放在哪里的,那两个留下的也不是因为胆子大,而是有目的地,就等她被毒蝎子蛰了,然后打晕丢到指定的地方,再给她下点不能动弹的药。
早就谋划好这一切的副都督算盘打的响的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整这么多幺蛾子就是怕陛下派人来查到他身上,被不可抗力因数弄死的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陛下批复下来后,大都督又加派了人手寻找,直到钦差大臣都来了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眼看就要变成悬案的时候,一身布衣的邢博恩求见了钦差大臣。
正舒心在家吃水果的副都督差点没被吓死,他怎么都没想到邢博恩居然没死,因为正常情况下定是必死无疑,可上天有好生之德,邢博恩既没被蝎子毒死也没被野兽吃掉,全赖昏迷的时候被另一种毒物咬了一口,才以毒攻毒没死。
已经得到陛下全权授权的钦差大臣根据邢博恩的供述迅速展开调查,只用了六天就把案子结了,主谋副都督被捕入狱,按律罚款赔偿受害人,押往繁都由陛下核准后,秋后处斩。
其余涉事的将领士兵也被按律进行了处罚,最轻的都得被监禁三个月,还得罚款,不能服兵役,再罚款。
邢博恩既没犯法也没懈怠军务,石忞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副都督竟然敢对明知曾是自己侍读的邢博恩动手,下手不看面子的吗?胆子真是翻了天!
为了安慰邢博恩,石忞不仅赐了不少名贵药材、银子,还特意给她放了两个月的假回家省亲。
中午时分,路关初按陛下旨意亲自送唐禄和卜鑫铭到金正门外,临别时唐禄将一封信托给了她,让她带给步千雪,卜鑫铭倒是没有这些牵挂。
在路关初的目送下,两人带着自己的行囊和随从如释重负的走过了渡明桥,经过渡河城内的时候远远的瞟了一眼人挤人的布告栏,宛然一笑。
两人一起去车行租了马车,直到出了城门才相互行礼郑重告别,从此分道扬镳。相聚是缘,离别是果,两人恐此生不会再见。
唐禄得了500两赏银、一盒首饰和一块紫玉,比往常多了一块紫玉,她很满意。
紫色是华朝最高贵的颜色,也是皇室专属色,任何人不得私用私藏,一经发现必须及时进贡给皇帝,否则一经查出就等同于谋反,皇帝赏赐的除外,不仅可以在正式场合穿戴,也是身份地位的一种体现。
皇帝赏赐的紫色物件中地位最尊贵的是紫玉带,不仅用上好的皮革、紫色布料,还镶有色泽均匀的六块紫玉,比起皇帝、太子、太孙用的也就玉块数量少点,其他的都一样,所以历代皇帝赏赐紫玉带比赏赐爵位还要慎重。
华朝从建国到现在都只赏了二十八人这个荣誉,得赐紫玉带的都进了日晨阁,所以也有紫玉带既日晨阁敲门砖一说。
因武宗时平定八王之乱的主要将领分为前后两拨,数量又参差不齐,所以武宗没有赐平叛将领紫玉带,而是全部按军功赐予对应世袭爵位。
按理当年谷运筹征西大捷挽救社稷于危难,应该赐予紫玉带,可当时有不少大臣眼红有微词,她自己也有私心,怕老师获得最高荣誉后志得意满,骄傲放纵,所以当时没给,但该给的她总会给的。
卜鑫铭得的和唐禄的不一样,钱少了三百两,但多了一个月的假期,一个月后吏部会下达最新任命文书,她只需在家安心等待即可。
第二天一早皇帝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渡河出发,石忞满怀期望就像一个归家的游子一样激动、喜悦,隔段时间就会问一下左旋到哪里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定后诏书比石忞先一步到繁都, 但因为之前谣传的功劳,并没有在勋贵士族和整个繁都掀起热潮,大家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下诏书以前, 石忞就已经分别写了信送往宫中和步家, 文昱知道皇帝十分中意步千雪又要提前回来十分高兴,立马就跑去跟赵环报喜了。
经过太医院院长等人近几个月的不间断调理,赵环身子虽然还虚着, 但简单走动已经没问题,还偶尔自己出去晒晒太阳, 以前养的兔子还在院子里蹦跶, 她有时候心情好还会让宫侍把兔子抱到殿内, 一脸笑意的看它们活蹦乱跳到处跑。
看着它们就好像看到了石忞小的时候也是这么调皮, 甚至还会想到穆宗小时候也是这么可爱, 每次下课都会来找她说一些让她很欣慰的话, 话语犹在耳,穆宗却已离开她、离开她们这个家已经五年多。
也会时不时回想和伴侣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们相遇的时候,第一次知道对方真实身份时的震惊, 还有她们成亲的时候, 都是那么的让她难以忘怀。
文昱每天都会来陪她, 最少也会呆一个时辰,要是她精神好就陪她说说话,精神不好就念诗词给她听, 每次收到石忞的信, 文昱都会过来给她念一遍,但她犹觉得不过隐,还会带上老花镜自己再看一遍, 这次也不例外。
赵环知道孙儿已经找到意中人且不日回转,她布满褶皱的嘴角有了幅度,原本无神的眼瞬间有了焦距,看了好几遍才满意的收了老花镜。
比起真正被保护得很好的文昱,赵环被保护得好的更多的是表面,武宗很保护她,可实际上在遇到武宗之前该经历的她也都经历了,成亲后私下又不受长辈喜爱,反受刁难,她也气过、忍着,但为了武宗还是忍了下来。
在别人面前她可能是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但在武宗和长辈面前绝对是只兔子,所以不了解她的人可能会被表象迷惑觉得她被保护得很好、很天真,实际上真正了解她的都不敢轻易得罪她,她从来都不是没心机没手段的人。
反倒是文昱真的被保护得很好,无论是她和武宗,还是长大后变了不少的石暄都有尽自己的努力去保护,或许是因为她自己经历过吧,所以不愿让文昱再受一遍。
直到自己当了太后,文昱当了皇后,她才开始手把手教她管理后宫事宜,就连大总管等内官都给她配了最好最强的,第一年处理宫中事务还有些生疏,第二年已经渐渐上手,第三年才彻底熟悉,日常事务再也没找过她。
可不管归不管,但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文昱还是会来找她,尤其是石忞去了渡河兼管部分繁都外事后,来的次数最多,这让她很担心,担心文昱无法担起管理后宫的责任,早知道会这样,她应该早点让文昱接触的。
现在好了,步千雪曾为督察院官员又是科举出身,管理后宫这点事务对她来说应该不难,这点她很放心,唯一遗憾的是对方要守孝无法立即和石忞成亲,不过定亲也好,就是苦了文昱了,得再坚持三年。
在给赵环念诗词解闷的文昱不知道赵环在为自己担心,要是知道估计还得劝赵环别操心,一切都有她和石忞,只要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就行。
“今天就到这里吧,虽说是只定亲,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你去忙吧,他们念也是一样的”文昱又念完一首诗后赵环就开口赶人了。
万圣节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步千雪又在守孝期,前三个月尤为重要,只能在三月期满后再走定亲前的流程,时间就更短了,所以越早准备好越安心。
“那母后好好休息,臣媳告退”文昱也知道时间紧迫,可母后同样也很重要,不能不陪,但既然母后都开口了,却之不恭。
虽然赵环从来没说过什么,也没要求过什么,但和她相处最久最亲近的文昱知道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石忞的婚事,否则当初病重大可以留下石忞,但她没有,不是她不想孙儿陪在身边,而是她更想看见孙儿找到自己的伴侣。
所以文昱才会这么着急,只要是太皇太后心里想的她都想尽力去做好,定亲虽然比不上成亲,但地位也差不了多少,弄好了让太皇太后高兴一下。
步千雪接到信后既喜又愁,纠结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才下定决心和姜丽摊牌,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见文心就是当今陛下的姜丽被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入了皇帝的眼,按例都改取消资格了,结果还给她来个这么大的大反转,她有点吃不消,缓了好一会。
“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去选这什么皇后的………”姜丽越说越难过,声音越来越哽咽,最后竟哭起来,无论步千雪怎么哄怎么说都没用,倒把步朗引了过来。
步朗父亲的事,在步千雪上了奏疏后,石忞就已经发给刑部让他们重审,务必彻查清楚,又秘密安排暗言的人去查步朗的底细,至于奴仆身份的事,暂时就在步家呆着,待案子重审结束后再做安排。
步千雪派去秘密盯着步朗的人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自步朗到步家后基本没出过门,倒是经常去正房陪老家主他们解闷,见到姜丽十分恭敬,隔段时间会找步千雪聊聊天,没事就呆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安静得很。
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了步朗,步千雪前不久把人撤了,免得到时候被祖母他们知道了,下不来台。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这突然冒出个堂姐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现在倒是有点习惯了。
步朗敲门进来后,不仅没劝姜丽,反而劝步千雪和她一起出去,让姜丽一个人安静一下,步千雪不愿,步朗正想再说什么,就有下人来请说老家主让他们去正房,姜丽这才停下来收拾一番。
步千雪的祖母和爷爷一般是不管事的,但小张随口说了句刚刚路过主母房外时听见有哭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让下人去叫她们过来。
没想这么快告诉祖母和爷爷的步千雪找了其他的借口,步朗去的晚什么都不知道直接三缄其口,倒是红着眼的姜丽最后忍不住全说了。
按步千雪刚刚说的旨意下来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与其瞒着两老到时候受刺激,还不如早点告知,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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