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等着他继续说,季子漠清了清嗓子,学着户部尚书委屈的声音道:“季大人,你对户部门清,户部有多少家底你是知道的,有哪些吃银子的嘴你也是知道的,皇上新赐你的府邸我去瞧过,估摸着得二十万两,你说我是从救灾的钱款里挪出来,还是河道的钱款里挪出来,亦或者给边塞的军银少拨一点?”
他话毕,齐玉被逗的笑颜盛开:“现住的宅院不大却也温馨,若不然我们就不搬了。”
说起这个季子漠呵呵笑了两声:“赐了这个府邸,那个宅子就要收回,刘公公已经给道过喜了,说皇上有提及过,到时候迁府的日子定了要说一声,皇上赐季府匾额。”
齐玉脸上的笑收起,环顾四周蹙了眉,这府邸好归好,荒了几年不说,抄家时更是打砸了一番,不修缮怎能住人。
季子漠握了下他的手:“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赐这处宅子给我吗?”
齐玉回想这宅子,恍然大悟道:“内阁首辅孙延涛,也就是太子的外家。”
季子漠:“嗯。”
轻声道:“所以这府邸我是一两银子都不想花。”
这玩意要是太子上位,他外家定是要重新崛起的,府邸铁定得还回去。
要不是太子上位......季子漠想,他肯定会更惨,太子败前拿着证据诬陷自己是他的人,皇上那个疯魔肯定派人灭九族撅祖坟。
至于自己现在是太子的人还是皇上的人,季子漠心里有点模糊......除了上朝他和太子就未说过话,要说不是,这事又说不清。
想到祖坟,季子漠垂首问齐玉:“你说我要不要趁得道的时候,把季家其他的人都接过来飞升下?这玩意说不定那天就一头栽下去了。”
毕竟,灭九族跑不了,现在当了高官不让人享福,有些不公平。
他的指尖无意间划过齐玉掌心,齐玉原以为他是说笑,见他真在沉思,想了想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假,你在皇城做官,他们在桑弄县也会被人高看几眼,杏花村的人更是会逢低做小。”
“现如今我们四周不定,二伯一家知道分寸接来无碍,大伯一家只顾眼前怕是会惹事生非,若是只接二伯不接大伯,又得罪了大伯,反而不妙。”
这问题显而易见,季子漠像是学成归来的人做错了一加一等于几的选题,他看着湖中破败的船不知在想些什么:“其实我也知道。”
齐玉:“我知,你因那次祖坟被挖对他们心怀愧疚,想要补偿,往后日子还长。”
季子漠转头对他露了个轻松的笑意。
他想补偿季家两房是其一,其二是他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有个好结果。
大笙内忧外患,朝无能用之臣,再来一个小儿皇帝......于皇族无益,于百姓无益。
景安帝自己都说了二皇子不如太子,却依旧要让二皇子登上王位。
如此种种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太子有个致命的缺点,这个缺点他们父子俩都心知肚明,除非当爹的后面舐犊情深饶了他,若不然都没好下场。
第112章
日落黄昏,一行人还未把府邸逛完,天一黑多有不便,季子漠带着一行人离去。
今日见了新家是喜,回到三进小院在院中摆了两张桌子,把滚辣的浓汤放在铜炉中吃锅子。
季子漠与季兰等人坐在一桌,齐玉明面上是季悔的身份,他便去了司琴的那桌。
只还未拿起筷子,手腕就被人牵住,他诧异抬眸,季子漠只拉着他走,并不回头看他。
季兰身为大姐原是应当要说两句亲切话,但此刻不知为何红了脸,随后站起身,去低头牵了屠峰过来。
姐弟恋一人牵一个,季子漠光明正大倒还好,季兰像是个贼,羞的快要钻地缝,只把众人乐的不行。
赵傻子原是跟司琴坐在一处,两边看了看,搬着凳子往季子漠那桌挤。
季子漠,齐玉,季兰,屠峰,季丫,季安,季贵,季毅,八个人勉强坐下,再来一个赵傻子是万难坐的下。
司琴自觉赵傻子现在是她管着的,见他不识趣刚想开骂,季子漠就吩咐引升几人把两张桌子合并在一块,不分彼此的围着坐一圈。
这法子好的很,原就热闹喧腾的院子又如春日的树林,鸟儿欢唱的动人。
“姑爷,以后搬了新府邸,肯定要有许多下人,我不要受人管,我要趁现在给自己讨个活计。”司琴喝了杯酒,借着胆子开口。
主子下人的都不是个苛刻的,无人计较司琴酒后的话,只是她开口就叫了声姑爷,让人心里咯噔了下,皆是偷偷看了眼季子漠,见他颜色未改方放下心来。
季子漠心情不错,笑道:“什么活?我现在也没给你派过活,去了新府就愿意受我管?”
司琴脸红,自己也知以往做的过分,心虚道:“以往是司琴不懂事,多谢姑爷不跟奴婢计较。”
季子漠接了她的认错:“说说,想要个什么活?管家是休想。”
司琴:“才不是管家,我没这么大的能耐。”
“姑爷,你什么时候娶季悔?等你娶了他为夫郎,我想伺候他。”
不曾想司琴问这个,众人皆停下筷子,看着季子漠等回答。
铜炉底下烧着炭火,白雾升腾如浩瀚云烟,季子漠把薄薄的牛肉下到锅里,随口道:“不娶。”
司琴似是傻了:“不娶?你,你,你想让我......”
原想说我家少爷,反应过来忙改口:“你想让季悔做妾?”
季子漠像是无法理解她的质问,眉头皱起道:“若不然呢?季悔陪我几年甚是贴心,这次我心伤也是他细心照顾,故而我多疼他两分,但他毕竟......总当不起正夫郎的位置。”
阿吉坐在司琴身侧,见司琴又犯了傻,唯恐她任性,忙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再言语。
司琴见齐玉眉头轻皱的望过来,不让她再说,知道自己今日错了,哦了声不再说话。
她就是想着姑爷和少爷都和好了,既然少爷要当季悔,那让姑爷再娶一次就好,未曾想到姑爷不愿意,让自己少爷做妾。
季子漠伸手在桌下握住齐玉青葱般的手,齐玉回了一握,示意他都懂,自己不介意。
一个妾无人在意,娶成夫郎则是站在了台上,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十八在,今日他弃季子漠追随二皇子,也则以说明他依旧是皇上的人。
气氛如沸腾的水骤然冷寂,季兰有心缓解,笑道:“我们季家是农家出来的,没有那么多大户人家的规矩,妾不妾的都是一家人,季悔把子漠照顾的好,我心里感激。”
“司琴既然这么喜欢季悔,我瞧着以后就跟着季悔?”
说完看向季子漠,季子漠点头说好:“司平也跟着伺候季悔吧!”
司琴司平忙道谢姑爷。
季兰错过季子漠和齐玉道:“莫要多想,他心中有你的。”
齐玉回了个浅笑,未曾言语。
司琴自知败坏了众人的兴致,有心补救,眼眸一转看向季兰和屠峰问道:“大小姐什么时候成婚?”
自季子漠设计屠峰假受伤后,季兰再无躲闪,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几日后,直言想与他一生。
屠峰张嘴想答应,但季子漠提前教了又教,让他做出一副生无可恋,不想拖累她的姿态,故而两人到前几日才算恩爱甜蜜起来。
趁着司琴的问话,季兰脸红道:“大弟,我想和屠峰成婚。”
季兰自幼被季父教导,之前是绝望做的出格事,现在心中欢喜,又变成了知礼的姑娘。
季子漠是季家的一家之主,她的婚事要季子漠点头才可。
季子漠自然是同意,敬屠峰提前叫了声姐夫。
“姐你安心绣嫁衣,成婚的其他事我来办。”
这事季兰和屠峰早有商量,对视一眼说道:“我们想回杏花村。”
屠峰:“我只会打猎,留在此处无。”
在山里过惯了的人是不会一直待在城内,季子漠沉了几息道:“再留几年吧!我有许多事腾不开手,姐夫留下来帮我几年,更何况大姐回去了,季丫季安不会习惯,我日日都忙,他们有事一天都见不了我一面,你们再一走,他们心里还不得委屈。”
季兰搂着季丫也是面露不舍,这才说出想走的原因:“我瞧着皇上赏赐的府邸修缮要不少银两,你现在无赚钱的门路,我想着不如先继续住在这里,等日后有了银钱再修缮。”
季子漠不确定的猜测:“所以大姐,你和姐夫回杏花村,是觉得这处小,给我腾院子?”
季兰未语却默认了下来,这里现在是住的下,季子漠要是成婚后就难以住下了,季悔到时候肯定要搬出季子漠的院子的,总不好在正夫郎面前碍眼。
季子漠也猜不透她心里的弯弯绕绕,把赏赐的府邸这处宅子就要收回去的事说了一遍,季兰听的一愣,随后浑身有了紧迫感,就如欠了钱般的难受。
“既如此,我明日就再去新府邸,看看能不能收拾一处出来,咱们先搬过去,房屋皆在,院子里的草薅一薅,至于花园,湖中的落叶水草这些,等日后慢慢修缮。”
若不是天已黑,风风火火的性子怕是现在就走了去。
季子漠笑着说听她的。
各去散去时月亮已经升高,季子漠未曾让人跟着,牵着齐玉的手走在小径上。
季子漠:“我是不是一直没和你说过我为何知道郑柏叙?”
齐玉紧握着季子漠的手:“嗯,是董寒玉与你说的?”
季子漠:“我们有了婚约,给小丫拿药时听到人说你要去无涯寺我就想去看看你,见一见我未来的夫郎是什么样的。”
原来,原来他对这桩姻缘也曾期待过,齐玉的心里像是燃起了个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是我让你失望了?”他忘记了季子漠的开头是说郑柏叙,回想着自己每一次出门是否合仪。
季子漠:“当然没有,我在柴堆后面等了许久,等到迷迷糊糊的听到两人说话声,听到你和董寒玉谈及郑柏叙,也知道了他让你等他。”
“我没有等他。”时至今日,齐玉提声解释,不想受冤枉。
季子漠搂着他的肩头安抚道:“我知道,只是你当时和董寒玉说的是与你无关,我就猜不透你的心思,新婚夜我喝了些酒,夸你长得好你让我出去,我就误会了。”
齐玉回想新婚日,后悔不迭,早知他性格如此,自己也不会冷了脸让他出去。
“你当时夸我:长相绝了。”这话实在怨不得自己说他孟浪。
季子漠不讲理道:“我媳妇长相就是绝了,多好看,我又没夸错。”
天上繁星洒满,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说说笑笑走的缓慢。
齐玉见季子漠心情好,把琢磨了一日的话吐了口:“我想去阎王道看看爹娘。”
天上乌云露出面,只把天空遮了大半,只有实力强大的星才未被完全挡住光亮。
季子漠脚步停了停,脸上残留的笑意像是凝固在脸上:“嗯,好。”
原是回房的脚步转了方向,径直进了书房。
书房未曾点灯,季子漠站在窗前,双眸比此时的夜色更黑。
房门被人推开,他无动于衷,有人从身后抱住他,他冷声开口道:“是需要我帮你收拾行李?”
齐玉窒息的难以呼吸,一颗心被刀砍的七零八落,声音发颤问:“你,你不要我了?”
季子漠猛然转身,按着他的肩头像是要吃人:“齐玉,你讲不讲理?一次又一次,你不把我当个人。你想走就走,现在追来反咬我不要你,是想减轻你心里的愧疚?”
齐玉想喊他夫君,想解释所有,只人一委屈起来就难以说话,一张嘴眼泪成线的落下。
他微微垫脚,用无法说话的唇去寻季子漠,颤抖的手去解季子漠的腰带。
唇上都是眼泪,季子漠知道他哭的厉害,终是伸手回抱住他,轻启牙关,让齐玉的舌尖探了进来。
院中的夜风卷起落叶,伸手不见五指的书房,季子漠动作缓慢,齐玉头歪在他肩上断断续续道:“我~去了两次~锦衣坊,他~们没有如往常一样给我蝉翼,我这个用不了几日了。”
他的手掌卡在他的腰上,他的垂发轻扫着他的手背,
齐玉声音时高时低,时重时轻,季子漠听完下巴在他发顶蹭了蹭,柔声道:“有我,没事。”
暗夜来临,伪善撕掉面具,不过是太子那边要开始提条件,让他给他办事了。
这点齐玉知道,虽然早知道这一步,可看着季子漠因为自己受人掣肘,他难以接受。
书房的贵妃椅上,季子漠抱着齐玉躺着,边玩着他的手指边问:“郑柏叙送回来的方子你用着有没有觉得好些?”
一条薄毯盖在两人腰间,齐玉说还好。
窗外滴滴答答下起玉,贵妃椅靠近窗户,两人闭着眼听隐隐约约的雨声。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刚才不应该发脾气。”
齐玉不是直接走而是选择和他说,就是未曾想真的走,他心里不安,想寻求安慰,季子漠没做到,转身来书房很糟糕的表现。
齐玉在他怀中睁开眼,只见到一片黑暗,片刻后又闭上,原就在季子漠怀里的齐玉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没关系。”
“齐玉。”
“嗯。”
“其实我不是季子漠。”
齐玉以为他是玩闹,配合的笑了下:“我知道,你是我夫君。”
季子漠:“也不对,我是季子漠,不过不是杏花村的季子漠,我来自另外一个时空,我在哪里是个私生子......”
第113章
私生子的说法太过陌生,却也能从字面上察觉出这是个不好的身份。
黑夜中,季子漠把自己的另一世平淡说出,所有所有,再提及以往的伤,那股窒息未曾袭来。
“要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归为幼年受的伤,这样太不讲理,齐玉,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解释我真的爱你,我只是,只是太害怕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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