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羽朝顾淮琛吹了个口哨,整个人窝在椅子里,翘着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地,悠哉悠哉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坐等顾淮琛脱衣服,仿佛赢了的人是他似的。
回头间,却瞥到了抽屉里露出的一抹漆红,带着莫名的熟悉。
言羽把自己瞪到了顾淮琛身边,朝抽屉里瞧了一眼,而后愣了片刻。
顾淮琛一时没想起抽屉里还藏了件不想让言羽见到的东西,刚想侧身挡住,就被言羽按住了胳膊。
“别动。”言羽掠过顾淮琛的手臂,从抽屉里缓缓将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块带着细密流苏的漆红祈福木牌,上面还清晰地印着熟悉的寺庙名字。
那是言羽曾经旁敲侧击问了许多遍,顾淮琛都不愿透露半点细节的祈福牌。那是言羽曾经又独自去了一遍寺庙树下,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的祈福牌。
“别看了,没什么。”顾淮琛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想拿回来,却被言羽略有些强硬地拦住了。
言羽将牌子翻过来,这次终于看清了木牌上写的愿望是什么。
第49章 言羽轻轻吻上顾淮琛的嘴角
最先入眼的是四个“金榜题名”的大字,笔迹熟悉、潇洒遒劲。那天顾淮琛确实没骗他,的确写了想要金榜题名。
只是,顾淮琛希望金榜题名的对象并不是他自己。
这四个字前后还各跟了几个字——
“愿言羽。”
“愿言羽,金榜题名、少年肆意。”
言羽看着手中的木牌,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顾淮琛指尖点了点桌面,似乎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天趁你没注意,我又把它偷偷摘下来了,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想带回来留作纪念。”
言羽喉头微微哽涩,握着祈福牌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用力到微微泛白。
“你为什么想写这些?”言羽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顾淮琛将祈福牌宝贝似的从言羽手中接过来,这回言羽没再拦他,顾淮琛把木牌搁在手里把玩着,朝言羽笑了笑,说道:“当时也没怎么想,就是一提到心愿什么的,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你了。”
顾淮琛看着木牌上写的字,再次回想起那晚,言羽迎着夜风与他并肩站在桥头,故作豁然地向他诉说过往的经历,深色漂亮的双眸里染上点点落寞的灯火。
没由来的,当言羽递过笔,让他写点什么心愿时,顾淮琛第一时间想到了言羽。
他想让言羽潇洒肆意,甚至想保他一生无忧无虑。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全知全能的神,那就让他以虔诚的信仰做为交换,实现他心之所向的愿望吧。
一想到言羽,顾淮琛的神情便不由得带上了些许温柔,他抬头看了言羽一眼,轻声笑道,神情带上了点不好意思:“你该不会想笑话我吧,一边说着讲科学破迷信,一边又做这种幼稚的事。”
“怎么会……”
言羽看着顾淮琛,一时间,总觉得心里荒寂空荡落满了灰尘又无人知晓的一角空间,突然就被塞进了一团名为顾淮琛的感情进来。
腐朽苦恨堆砌而成的废墟被遗忘,新生的藤蔓扎根于糜烂的过往,伸出细嫩的叶片窥探一角天光。
“谢谢。”言羽喉头梗了梗,眼眶不争气地微微泛红,对顾淮琛郑重道,“谢谢你的祝福,真的很谢谢。”
“嗐,没什么谢不谢的,况且你都谢过我那么多回了,”顾淮琛将木牌放回抽屉,小心收好合上,对着言羽指了指后背上的伤,迟疑道:“那,现在来帮我换个药?”
“好。”言羽看着顾淮琛,定定地点了点头。
两人间的旖旎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稳定可贵、更珍重的多的情愫,像是阅尽千帆,归来他还在身旁的安稳。
顾淮琛一颗颗解开纽扣,露出覆盖着一层薄薄肌肉的光洁胸膛,他皮肤白,穿着校服时看起来总觉得有些瘦削,脱下衣服时才展露出一派线条流畅的躯体来,劲瘦的腰线遮掩在严实的裤腰之下。顾淮琛背过身去,把后背暴露给言羽。
那里是为了言羽负的伤,在脊骨外左一寸的地方,前面便是砰砰跳动的心脏。纱布外渗出了点点血渍,言羽拿消过毒的剪刀小心地剪下旧纱布,丢进垃圾桶里,拿出新的敷料盖上,动作轻柔又平缓,生怕弄疼了顾淮琛。
顾淮琛呼吸还算平稳,似乎并不觉得有多疼,只在言羽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后背肌肤时,身体会下意识地一僵。
时间流淌得缓慢极了,顾淮琛额头冒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发烫。在言羽面前光裸着上半身,还要时不时被微凉的指尖碰触一下,整个过程堪称折磨。顾淮琛轻轻磨了磨牙,把脱下来的上衣搁在腿上,生怕时间再久一点,他就要让言羽看到自己落俗的一面了。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言羽擦了擦手,把东西放回书桌上,示意顾淮琛可以把衣服穿上了。
顾淮琛如释重负,连忙穿回上衣,把扣子一个不落地扣到最上面,重新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苟端庄严肃衣冠楚楚的顾淮琛。
“对了,”言羽侧靠着书桌,胳膊随意地搭在桌面,支着下巴看向顾淮琛,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想写,让我金榜题名呢?”
重音没落在“金榜题名”上,而落在“我”上。
言羽是全校出名的吊车尾学渣,常年包揽学校各科成绩的倒数第一,平日里不是上课睡觉就是下课打架,偶尔翘课翻翻墙头去网吧开黑,不学无术四个字被整整齐齐地用黑体写在了脑门上。
要不是有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别人看到他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顾淮琛为什么期望一个这样的差生,能够“金榜题名”呢?言羽很好奇。
“我当时觉得你可以,所以就这么写了呗,”顾淮琛偏头示意了下言羽那篇只答错了一道题的完形填空,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回答道:“并且现在看来,你从来都没让我失望过,从来都只会给我带来新的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番话掷地有声地砸在言羽心头。
言羽鼻尖又不争气地发酸,仿佛所有的委屈和埋怨一时冲上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顾淮琛这份无条件的信任。
从来没有人对言羽说过这些话。
言羽长舒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稍微有些发颤的声音,抬头对顾淮琛轻声说道:“你凑过来一下。”
“怎么了?”顾淮琛不明所以,但还是哄人似的凑近了,注视着言羽波澜得仿佛含着水雾的眸子,以及眼尾那颗动情的红痣。
每次那颗小痣落入眼中时,顾淮琛都仿佛被掳走了心神一般。
两人近得几乎额头贴着额头,顾淮琛浅笑地看向言羽细密低垂的眼睫,温柔地问他怎么了。
言羽咬了咬唇,艳红的嘴唇被磨得有些微肿,垂着双精致漂亮的眸子,朝顾淮琛身前凑了凑。
微微抬头,修长白皙的颈子仰成漂亮的弧度,言羽轻轻吻上了顾淮琛的嘴角,而后又很快离开,仿佛蜻蜓点水。
顾淮琛感觉到唇边的一抹柔软,轻柔得仿佛世上最艳丽的花芯。顾淮琛怔了一会儿,很快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是?”
言羽用手背随意地抹了抹嘴,故作无所谓地解释道:“提前练习一下,该怎么假扮个男朋友。”
顾淮琛抬手摸了一下被言羽吻过的地方,又看了看言羽软嫩通红的耳垂,心里没由来地软了一下。
不管什么假装不假装的了,顾淮琛现在只想伸手想把人拉进怀里,继续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但还没等顾淮琛抬手,言羽就先红着耳朵尖逃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言羽落荒而逃的背影,顾淮琛心里仿佛有只小奶猫在没轻没重地挠,有时温柔得仿佛在用尾巴尖搔痒,有时又用力挠得顾淮琛心里一揪。
一股邪火从身下烧起,缓缓爬上脊背,又痒又难捱。
顾淮琛低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似的牵唇一笑,认命似的再次走进浴室。
掰开花洒旋到冷水的位置,顾淮琛无奈地冲了个凉水澡,压住刚刚冒头的欲望。
第50章 撒娇
言羽又在顾淮琛家里待了三四天,直到两人都休养得差不多了,才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顾淮琛脚伤还有些没好利索,当然也可能是故意装的,靠在言羽身上一定要言羽扶着上楼梯才行。言羽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三楼去,又想到顾淮琛说到底也是为自己受的伤,只好认命闭嘴任劳任怨地当起保姆。
但当言羽扶着一瘸一拐的顾淮琛进班时,所有人的目光无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似的聚焦到两人身上,教室静得可怕,仿佛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顾淮琛心安理得地接受众人的目光,还不以为意地继续装瘸,腻着声音非要让言羽扶到座位上才行。
言羽嘴角抽了抽,心想早知道刚刚就把他直接踹上来算了。
班里一众人等都是一副青天白日活见鬼了的表情。
言羽恨不得把顾淮琛那张嘴捂上让他再也不能说话憋死算了。
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干那种违法乱纪的勾当,况且还有法治校园处处都是监控,言羽只好认命地把人扶到座位上。
离开时,还被顾淮琛勾着衣摆,回了一声撒娇似的“谢谢言神”,言羽连忙捂上顾淮琛的嘴让他别再为非作歹饶过他一颗弱小的心脏吧!
顾淮琛倚着课桌,满意地看着言羽慌乱的模样,笑得那叫一个铁树开花花枝乱颤。
言羽用眼神剜了顾淮琛一刀,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同手同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刚回座位屁股还没贴到板凳,杨浩宇就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转了过来,表情震惊得活像刚生吃了三个秃头教导主任,声音颤抖得妈都不认识,只能说得出:“卧槽!卧槽!卧槽!”
言羽抬手按着脸把人又推回去,嫌弃道:“别操了,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啊。”
“不是、不是、不是?”
杨浩宇像个陀螺似的又反了个个转回来,盯着言羽的脸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卧槽言哥,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和他他他他他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好好的“顾淮琛”三个字硬是被杨浩宇没骨气地哆嗦成了“他他他他他他”。
言羽翻了个白眼,趴在课桌上撩着眼皮地看杨浩宇,问道:“你不是早就以为我们俩背着你搞到一起去了吗?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震惊,反射弧这么长?”
“不是啊言哥!”
杨浩宇痛心疾首,仿佛出去打野一趟回来就发现被人偷了老家,连忙解释道:“你俩不是十年的孽缘、八辈子的仇人吗?我还以为你之前终于想通了,要用你的身体去色诱他然后抓到他的把柄再曝光他,最后让他身败名裂、没脸做人、在你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言羽被杨浩宇的脑回路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只能喃喃回了一句:“《聊斋》不是你写的我真的深表遗憾。”
“不是,”杨浩宇抹了一把脸,整个人都要挤到言羽课桌上了,和言羽大眼瞪小眼,一连说了好几个不是,“不是你们俩现在到底是个怎么情况啊,怎么现在看起来像你反过来被他攻了一样?”
言羽趴在课桌上无聊地用下巴蹭着手背。
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况?
其实言羽自己也说不太清。
好像两人亲也亲过了,男朋友喊也喊过了,甚至住在一起四五天都算得上是同居过了。
但是,在一起好像又说不上,毕竟两人也没表白也没公开,连男朋友的身份也都是刻意假扮的。
言羽心里突然就有点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的样子。
“啧,”言羽又把杨浩宇按着脸推回去,让他别瞎操心,“没在一起,就看他瘸了帮他一下,你别想太多了。”
看着言羽一脸愁苦怅然若失的表情,杨浩宇心中警铃大作,仿佛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凑了上来,在言羽耳边小声问了一句:“不会是你反被他找到了把柄威胁了吧?还是说他给你下药了,让你一离开他就情难自已欲火焚身意乱情迷?!”
“快闭嘴吧你!”言羽连忙拿书本堵住杨浩宇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黄暴的话,“我和他真没什么!就是普通同学!别再瞎想了您嘞!”
杨浩宇幽怨地咬着嘴里的课本,眼神委屈极了,哼哼唔唔地控诉道:“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我就诅咒你只能做下面那个一辈子反攻不了。”
言羽被杨浩宇气得都要笑了,朝他摆摆手,示意在他彻底生气前快滚。
杨浩宇瘪着嘴哭唧唧地转了回去。
上课前又有其他几个同学来关心言羽,询问他怎么突然又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言羽不太像暴露他和顾淮琛的事,虽然实际上也没什么事,扯了个谎敷衍了过去。
但他们的话题最后都会变成——“你和顾淮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了?”
毕竟他俩一言不合就开撕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刚开始言羽还会颇有耐心地解释两人没什么,就是见顾淮琛瘸了帮他上个楼,后来言羽被问得烦了,直接摊手摆烂回道:“不,我俩没好,其实我是想用我的身体去色诱顾淮琛然后找到他的把柄曝光他,最后让他身败名裂没脸做人再也抬不起头来!”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十分令人信服。
这番话效果拔群,每个人听到这番解释后无一不露出震惊我妈三十年的表情,然后在大惊失色的内心世界中发现了其细品之下的合情合理,并深深为之折服最后递给言羽一个“我理解你”的目光然后施施然离去。
然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问他和顾淮琛的事了,堪称一劳永逸。
言羽在心中替杨浩宇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堪称后现代主义抽象派写实文学家!
闹闹穰穰地挨到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言羽脑袋昏沉沉的,一听到讲课声就开始犯困,就像巴普洛夫的狗一听到铃就开始流口水一样。
在言羽心里琢磨着待会儿午饭该吃点啥的时候,就看到教室后头的门外面好像站了个人,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什么人,跟恐怖传说里的瘦长人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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