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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羽没说话，只是无声看了老杨一眼，而后弯腰把成绩单一页一页捡起来。
站得身姿挺拔，少年人遗世如松。
老杨知道言羽向来性子火爆，况且这次吴主任又是有意刁难，担心言羽脾气上来了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来，才一直在办公室陪到现在。
现在看到言羽隐忍不发识大体的模样，心中生出无限感慨来，知道自己果然没看错言羽，转头对吴主任面笑心不笑地笑呵呵道：“主任批评得有道理，这件事是我教育得不够得当，是我的责任，等我回去一定好好再说说他，我们班的学生就不劳主任费心了。”说罢就招手要把言羽带回去。諵諷
老杨这话就是明着护短了，吴主任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老杨的意谋，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言羽，拍了掌下桌子厉声道：“我找他来，可不是要跟他好声好气地商諵諷量教育方针的，他这个成绩就是一中之耻，实验班之耻。”
“离期中考还有半个月时间，要是他再考不出个像样的成绩，就不要再想着坐在实验班的教室里了，我看他体格还不错，考不好的话就插进体育班去吧，”吴主任顿了顿，双眼露出鄙夷的神色，把言羽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番，嗤道：“我这可也是为你好，一中的体育班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学生挤破头想进呢，就你现在的成绩能进体育班都是看在你们班主任的面子上。”
听到这话，言羽心中嗤笑一声，没说什么。
这不就是看不惯言羽，要给他穿小鞋吗？
言羽朝老杨的方向望了一眼，老杨还在想着怎么说才能把言羽留下来。就连实验班的学生们也做不到次次考试都能考出年级前100的名次，更何况是荒废了近两年的言羽，实验班多言羽一个不多，少言羽一个不少，吴主任这么做，明显就是想找个由头把言羽赶走。
言羽自然能看出老杨的为难。
老杨虽然资历高威望大，但年近退休，早就不会想在年级组里博些什么职位，以至于今年也只是个班主任罢了，吴主任年纪不大，在一中任职也不久，但奈何顶了个年级组主任之一的头衔，她要是真有心想办什么事，就连老杨都没有权力阻止。
言羽身姿俊挺，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老杨为了自己的事已经承担了太多，这一次言羽不想再让老杨为难了，于是他抿了抿唇，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行。”
此言一出，老杨和吴主任纷纷望向他，脸上的表情都像是没预料到言羽会这么说。
吴主任转瞬间压下脸上的惊诧，面色不善道：“杨老师你也听到了，这可是你的学生他自己说的。”
老杨面上则有些担忧，却又夹杂着半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朝言羽问道：“言羽，你刚刚说什么？”
言羽挺了挺身子，扬起头看向老杨的方向，风轻云淡地重复了一遍：“我说，行，这次期中考要是考不好，我自愿去体育班。”
尾音平静稳重，褪去一身张扬，但老杨还是能看出，言羽骨子里透露出的骄傲来。
这副模样，让老杨不由得回想起言羽刚来一中报名时的场景，白衣白鞋校服外套的一个孩子，外貌极佳，走路都似乎带着股风，语气总是张扬上挑带着笑意的，中考的成绩优秀到老杨都对他多看了一眼。
就连老杨自己都没想到，那一天的场景，竟然一直被自己记到了现在。
虽然老杨知道言羽惊人的学习能力，却还是不由得为言羽捏把汗，言羽因为家里的事无心学习近两年的时间，又怎么能在短短的半个月内把自己补习到前100的水平呢？
就连他们班品学兼优的班长顾漫漫，上次月考也意外失利落到了200名开外。
老杨不无担心道：“言羽，你自己真的想好了吗？这种事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吴主任鄙夷地看了眼言羽历年来的成绩单，自以为言羽不过是放不下面子在城墙罢了，既然言羽敢夸下海口，那她也不会给老杨留找补的机会，连忙道：“杨老师，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是他自愿考不好就退出实验班的，可不是我为难他。”语气极尽刻薄。
最开始老杨还给吴主任留几分情面和耐心，现在就只想把她的话当做没听到，依旧对着言羽说道：“你真的想好了吗言羽？”
言羽知道老杨在担心什么。
言羽无所谓地耸耸肩，站得挺拔又随意，像是在承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想好了，考得好我留下，考不好我自己走人，不劳主任费心。”
“你自己明白就好。”不知怎的，吴主任看着言羽这副颇有些少年桀骜的姿态，心底没由来地一烦躁，撂下面子开始赶人，“杨老师，您也不要再说什么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要是期中考他没考好，就别怪我翻脸赶人了，您也请回吧。”
老杨起身拍了拍言羽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也没和吴主任打什么招呼，揽着言羽的肩缓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和言羽感慨道：“我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不管有没有外力逼迫，你这次期中考都能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
“谢谢杨老师。”言羽点点头，目光却透过窗户看向遥远的外面。
两人出了年级办公室的门，老杨朝另一个方向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言羽直走回班级。
上课铃刚打响了第一遍，走廊上有些凄清的闹嚷，学生们零零散散地往自己的教室走，留下愈发空荡荡的走廊。
言羽抬眼看了眼遥远的带了些阴云的天色，风中带来雨水的气味，预示着晚间的一场大雨，言羽随意地把被风吹乱的发丝理了理，整理了下情绪准备回班。
转过走廊的转角时，却看到了撑着条伤腿的倚墙靠着的顾淮琛。
顾淮琛一直在等他。
听到言羽的脚步声，顾淮琛回头，展颜浅笑，语气带了点抚慰人心的玩笑意味：“他们找你什么事？是想要先和我说说，还是想先过来让我给你靠靠？”
第54章 顾淮琛的声音像是一阵暖风
顾淮琛的声音像是一阵暖风，轻轻柔柔地钻进言羽耳朵里，心底不知哪处突然就软了下来。
言羽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走近，轻轻地靠在了顾淮琛身边。
不是过分依赖的紧靠，也不是刻意做作的倚靠，只是轻描淡写的、偶尔在顾淮琛身边放松下来的靠着。
两人肩膀贴着肩膀，谁都没有说话。
身后是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在陆陆续续地回班准备上课，两人轻轻地依着，看向走廊外携着冷风的阴云，天地间突然就有了那么一丝辽阔。
在第二遍上课铃打响前，言羽合上眼，再次缓缓地睁开时，面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颓废和烦躁，似乎已经好多了。
顾淮琛抬手轻轻抚了抚言羽后背偏上的地方，没有捏后颈来得那么旖旎，但又有着同样安抚人心的效果。
“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顾淮琛柔声问道。
言羽转头对他眨眼笑笑：“好多了，要上课了，我扶你回教室？”
顾淮琛偏头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这节是化学课，任课老师还没出办公室，但是快了。
思绪只在片刻间便做出了选择，顾淮琛对着言羽勾唇一笑，然后拉着言羽就往五楼跑，脚步飞快丝毫看不出上午那副硬要人扶的病患模样。
言羽被顾淮琛拉得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顾淮琛想做什么。
教学楼有近三十间教室，但今年高二只有不到二十个班级，五楼的教室没有人用，环境又安静，时常会有不想听课的优等生上来自学，把五楼教室当做自助的自习室用，来往的老师看到了也不会多管什么。
顾淮琛是想拉着言羽翘课。
不知怎的，出办公室前，虽然有着老杨的信任和鼓励，那种颓丧的念头还是一直萦绕在言羽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当顾淮琛拉着言羽跑起来的那一刻，所有的烦恼仿佛都被甩到了脑后。
言羽有时会觉得，顾淮琛就仿佛像是一只晴天娃娃，只要靠近了顾淮琛，言羽所有的烦恼和不开心都能被挥扫一空。
顾淮琛拉着言羽，推开了间没人的空教室，因为跑得太快有些微喘，看向言羽的双眸却始终盈着笑意：“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课，翘就翘了，怎么样，现在要不要跟我说说刚刚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言羽笑着看向顾淮琛的脸，用胳膊撑着落了薄薄一层灰尘的讲台平复呼吸，忍俊不禁地问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顾神也会有翘课的时候？”
顾淮琛反手关上教室门，后背依着门微微喘息，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对呀，这都被言神发现了，所以为了公平，要不言神也向我透露个小秘密？”
“别贫了，你不是想知道刚刚阎罗王叫我过去做什么吗？”言羽拖了张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椅子反着坐下，胳膊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还不忘用脚给病患顾淮琛也勾了张椅子过去，言羽歪着头下巴抵在胳膊上，对顾淮琛笑道，“她拿我上次月考成绩说事，要求我期中考考到年级前100，不然就要把我调去体育班，很简单，就这些。”
言羽嘴上说的虽然是“很简单，就这些”，但顾淮琛已经可以想象到，刚刚言羽在办公室里经历了一番什么样的场景。
顾淮琛向来都能敏锐地捕捉到言羽的情绪起伏，确定言羽这次并没有过多失落亦或是伪装出的开朗后，顾淮琛心中暗暗放下心来，转而提到了另一个重点：“那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的把握有几成？”
言羽歪头沉思了片刻，给出了答案：“五成。”
顾淮琛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五成，这已经算得上是颇为骄傲自信的把握了，就连他们班成绩最好的那群尖子生，也不敢保证他们每次考试都有高达一半的概率优秀发挥。
顾淮琛坐得离言羽近了些，近到几乎可以一根根数清楚言羽微颤的睫毛，坐在旁边冷静又富有理智地分析道：“现在距离期中考还有半个月时间，按照正常的复习思路来讲肯定是来不及的，所以，要不要跟着我学？我给你当辅导。”
言羽闻言抬眸，便落入了一双深邃而含情的眼眸中。
言羽知道顾淮琛成绩好得一骑绝尘，别人绕地球跑两圈都追不上顾淮琛的车尾气，却没想到顾淮琛竟然还会给人辅导功课，表情有些惊讶：“真的？”
顾淮琛一看到言羽的表情，就知道言羽心里在想些什么，有些好笑地说道：“怎么，信不过我？”
言羽连连摆手，眉眼舒展地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当然就听着了呗，有年纪第一的顾神给我辅导功课，保不齐这次年级第二就是我的了呢？”
顾淮琛看着言羽双眼中一闪一闪的光，也靠在椅背上对他笑，嗓音自如又郑重道：“那另外的五成把握，就由我来出。”
言羽心中微微一痒。
下午的其他几节课，两人也基本上翘了个全，顾淮琛拿着各科课本一科一科地检查言羽的掌握情况，情况并不是很乐观，掌握情况几乎为零。
但索性言羽记忆力惊人，下午草草地过了一遍后，像语文地理这些大多需要记忆的科目，言羽便已经把课本记了个大概了。
就连顾淮琛这样的天赋型选手，也不得不感叹言羽的强悍。
但用短时间内高强度用脑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还没等到晚饭时间，言羽就背得有些头昏脑涨的，晕眩的感觉就像上次发动超能力把自己搞进医院去时的感觉一样，仿佛下一刻温热的鼻血就要流到人中处了。
言羽急忙喊停，趴在桌上歇歇脑子，拿着课本当扇子给脑袋散热降温：“我天，高二居然要学这么多科目？那天天岂不是要累死了，怪不得杨浩宇每天早上上课都是一副跟上坟似的棺材脸。”
顾淮琛左边摆着课本，右手边是笔记本，正在有条理地划分知识点并记下言羽薄弱的部分，闻言莞尔一笑道：“那是你偷懒太多，才不得不在半个月内把一整年的知识都补完。”
言羽颓废地往桌子上一躺，试图装成一条咸鱼，歪头透过教室窗户看向外面。
晚上的夜雨如期降临，却并未带来夏末难得的清爽气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闷热，热得头发丝被薄汗黏在额头前。五楼只亮了两三间教室的灯，空调声被淅沥雨声掩盖，催起一股疲倦的困意。
言羽看着课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习惯性地打了今天第十八个哈欠。集训还没开始，他就已经感觉到累了。
第55章 顾淮琛心里就没由来地软了一瞬
晚饭时，言羽咬着托杨浩宇带回来的手抓饼，一边啃饼一边啃书，试图利用休息的时间多背一点。
顾淮琛去了趟老杨的办公室。
下午老杨巡堂时，看到两人空着的座位，还让人去找过他俩。顾淮琛不在老杨是不担心的，但是言羽中午时刚被吴主任为难过，下午便没在教室里找到他的身影，老杨没由来地有些担心。
后来知道顾淮琛和言羽一起在五楼空教室自习时，老杨才慢慢放下心来，毕竟顾淮琛办事，他向来放心。
顾淮琛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而后推门走进。
晚饭时间，办公室内只剩寥寥几个老师还在，顾淮琛朝老杨的办公桌方向走去。
老杨没回家吃晚饭，也没去食堂，戴着老花镜低头看着手上的几张成绩单，表情是那种长辈特有的对晚辈的担忧。
这些都是言羽历年来的考试成绩，被老杨整理打印了出来，似乎正在想该怎么样才能在短时间内，把言羽的成绩提升到年级前100的水平。
一抹淡淡的忧愁爬上老杨长着皱纹的眉头，就连顾淮琛是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发现。
“杨老师。”顾淮琛站在老杨办公桌前，礼貌地轻轻喊了一声，这才引起了老杨的注意。
老杨闻声摘掉老花镜，放下手里的成绩单抬眼向前看，发现是顾淮琛后有些讶然，似乎是不知道顾淮琛这样省心的好孩子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他：“找老师有什么事吗，顾淮琛同学？”
顾淮琛看了眼老杨手里的成绩单，知道老杨是在为什么事烦心，解释道：“杨老师是在为言羽的期中考成绩担心吗？”
轻叹了口气，老杨拿手搓了搓额心，动作间流露出些许疲倦来，回道：“言羽都和你说了？我看你们俩一整个下午都在五楼自习，是在为期中考做准备吗？”
“对，”顾淮琛回道，“杨老师，请教您个问题，依您的了解，您觉得言羽这次期中考靠近前100的概率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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