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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顾淮琛和言羽回校后独自待在小房间里，借着复习的名义你侬我侬，而苏桐回去只能面对着班主任的臭脸，以及一堆写不完的作业，苏桐就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实在是太过残酷了。
呸，狗男男！
顾淮琛买了单回来时，剩下三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在店门口等着他了。顾淮琛把手机放回口袋，接过言羽手里沉重的书包，对苏桐说了声谢谢。
苏桐冷哼一声，回了句不咸不淡的“不用谢。”
晚上的街边有些冷了，苏桐拿出手机，准备和望舒打车回去。而言羽被投喂得有些撑，又不急着回去上晚自习，便打算和顾淮琛一起走回去。
双方简单地道了句再见，便分开走上了各自回校的路程。
第82章 安慰
言羽和顾淮琛不急着回去，便沿着街边慢慢地走回去，权当做饭后消消食。
秋季的天黑得很快，仿佛还没见到晚霞的影子，深黑的天幕便已经笼罩了上来，商业街也远不及夏天时热闹，夜风带来烧烤摊子上的油烟味，言羽被呛得低头咳了一下，顾淮琛关切地问他要不要紧，言羽摇了摇头，回以一个不要紧的笑容。
两人慢悠悠地迎着夜风，走出商业街，走到回学校必经的那条小路上。路上偶尔有些骑着车的人与两人擦肩而过，车灯晃出一条圆形的线来，而后又消失不见。
或许会有路过的人在心里疑惑，为什么会在夜晚的路边看到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但是却并不会有人真心过问，只是匆匆一面，便又走回自己的路程上去。
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像是吃饱喝足后的懒怠，又像是夜晚太过宁静，都不忍心破坏这场静意，只有擦肩而过的夜风带来夜晚城市的一点喧嚣。
长直的路灯规律地间隔着，和言羽走丢那一晚的路灯一样，在黑漆漆的路边投下明亮的光束，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知为什么，言羽走着走着，突然停顿了一下，等到顾淮琛走到稍微前面一点时，一脚踩上了顾淮琛的影子。
顾淮琛愣了一下，而后笑着看向言羽，似乎被言羽这种幼稚的小举动逗笑了：“还喜欢玩这个？”
言羽笑了一下，没做什么解释，只是把手插进兜里，又追到了顾淮琛身边，两人继续并肩走着。
夜风逐渐安静下来，今晚月色很美，和着灯光一起铺洒到石砖小路上，带来些神清气爽的凉意，却并不让人感到寒冷。
言羽已经忘了自己是从哪里听到的了，似乎是很小的时候，从哪本小说上看到的——
只要踩住了对方的影子，对方就会爱上自己。
现在看来，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有些幼稚的，但是不知怎么想的，言羽刚刚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地幼稚了一下。
其实言羽并不需要通过踩影子的方法，来让顾淮琛爱上自己。毕竟顾淮琛对他有多喜欢，言羽心里早就知道了。
只是两人中间似乎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窗户纸，谁都没有主动去戳破它，只是隔着窗户，暧昧又遮掩地悄悄地表达着自己对对方的喜欢。
言羽有时也会想着，反正自己喜欢顾淮琛，而顾淮琛也喜欢他，大不了直接打直球A上去算了，但有时候又会考虑到，顾淮琛默默地暗恋了自己这么久都没表露出什么，是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出柜呢。虽然喜欢与否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但是在一起之后，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起来了。
所以言羽只好表现得和以前一样，装作不知道顾淮琛对自己的喜欢，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和顾淮琛继续以同学的身份相处下去。
那句歌词怎么唱的来着，喜欢是伸出却又收回的手，言羽现在倒是确切地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了。
“对了，”言羽突然开口道，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语气却带上了些许迟疑，“既然学姐已经误以为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后面应该会放弃喜欢你了，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那我们俩个现在，是不是就不用再继续假装情侣了？”
其实能够假扮一下顾淮琛的男朋友，言羽体验得还是挺过瘾的，不过假扮的终究不长久，现在目的达成了，他们俩也就没有继续假扮情侣的必要了。
听到言羽的问话，顾淮琛默了片刻，没急着回言羽的话，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言羽也不急，就安静地一边走路，一边等着顾淮琛的答案。
“言羽，”顾淮琛开口叫了言羽一声，言羽回头看去，顾淮琛继续说道：“这段时间真是谢谢你了。”
听到顾淮琛这么说，言羽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虽然两人只是假扮的情侣，但言羽还是会为这种虚假的“分手”而小小地失落一下。
“谢我些什么，都是举手之劳，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言羽并没有失落太久，毕竟两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朝顾淮琛笑了一下，说道：“后面这段时间，都要靠你帮我复习了。”
顾淮琛莞尔一笑，踩着一地的月光，柔声回道：“应该的，互帮互助嘛。”
“嗯，互帮互助。”言羽轻声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对顾淮琛这番话的赞同。
“这次期中考结束，会有三天的假期，你有什么打算吗？”顾淮琛一边悠闲地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言羽道。
言羽抬头想了想，看到了头顶婆娑的梧桐叶，和梧桐叶缝隙间露出的一点月亮。桐城到处都是高大的梧桐树，就连他们俩走的这条回学校的小路上，道路一旁也被栽满了梧桐树。
思考了一会儿后，言羽才轻声回道：“假期啊，好像暂时没什么打算，可能去医院看看外婆，然后剩下的时间就在家里睡觉吧。”
言羽不是那种会在假期时出门疯玩的人，实际上，自从言羽来到桐城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出过市了。
这回被顾淮琛这么一说，言羽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在桐城待了整整十一年没出去过了。如果没意识到这件事，言羽会觉得桐城只是自己日常生活的地方，没有出过门很正常，可是一旦意识到了这点，桐城便变化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监狱，对于言羽来说只能进不能出，言羽无端地感受到一点厌烦来。
愿意出去而不想出去，和压根无法出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言羽看了看头顶簌簌作响的宽大的梧桐树叶，突然就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还有没有走出去的能力。
“连着睡上三天？”感受到言羽有些低落下去的心情，顾淮琛有意开了个玩笑，希望能让言羽心情稍微放松一点。
言羽笑了一下，回道：“那倒也不至于，再收拾收拾院子里的花吧，把快死的花草挖出去丢掉，然后买点一样的再种回来，最后给外婆拍着照片说院子一切都好，让她安心接受治疗不要挂念。”
听到言羽的描述，顾淮琛心里仿佛被揪了一下，细微地痒痛起来，但还是柔声问言羽道：“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对啊，我养什么死什么，所以只好常换常新了。”言羽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真的无能为力。最开始言羽也在很用心地查资料养花草，但不知道为什么，言羽的双手仿佛沾了某种无形的毒液似的，只要是言羽碰过的花草，不出三天就要蔫吧耷拉起来，不出一个月就要魂归西去。
直到现在，家里唯一活下来的就是言羽一人了，可谓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那你外婆知道这件事吗？”顾淮琛问道。言羽一直换了这么多拨的花草，外婆真的会不知道吗？
言羽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开口，语气很轻很细，带着点无力感，回顾淮琛道：“应该，知道的吧，虽然她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但是……”
毕竟是外婆一手养起来的院子，即使言羽很小心地不让外婆看出端倪，但是心细如外婆，又怎么能不知道言羽做的小动作呢。
只是外婆一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哄着言羽，而言羽也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哄着外婆。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顾淮琛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慰言羽道：“别伤心了，你外婆很爱你，才会一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即使原来的那些花草死了，但看到你为她做出的这些努力，你外婆依旧会很欣慰的，你的爱比院子里的那些花草更无价。”
听到顾淮琛这么说，言羽心里好受多了，对顾淮琛说了个句“谢谢”，而后露出个感谢的笑来，继续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影子，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第83章 好，我相信你
顾淮琛走在言羽身边，替他稍稍挡住了些许掠过的夜风，两人没有再多讲什么话题，就这么安静地一起走着，仿佛可以陪着对方走到天荒地老。
顾淮琛在心里回想着言羽曾经对他说过的事。
言羽的母亲是在他初中时车祸去世的，而言羽的外婆，似乎也是在那件事之后不久，病情加重住进了医院，从此就再也没有好转起来，直到今天也还住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而言羽在初中时的成绩还是十分出色的，直到升入高中后，就突然一蹶不振起来，仿佛像是被什么拖住了脚步，不再愿意去学习。
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是否与言羽的母亲与外婆有关系，顾淮琛不得而知，却也能感受到，言羽身上发生的变故必定与这两件事有关。
可惜言羽母亲已经去世，逝者已矣，顾淮琛没法向她请教疑问，而言羽又是一副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样子，想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好让自己一个人承担。
那么现在看来，如果想了解言羽心中的结节，唯一的切入点就只剩言羽的外婆了。
可言羽只是轻描淡写地提过一嘴外婆在住院，却从没和顾淮琛说过住的是哪家医院哪间病房，顾淮琛连言羽的外婆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又要怎么才能联系到她老人家呢？
长长的一条石砖小路，月光娴静地铺洒着，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四周只有梧桐叶被风撩动的沙沙声。顾淮琛就这么默默地陪着言羽走着，一边想着该如何才能了解到言羽过去的事，好帮助言羽走出自己的心结，一边又要不动声色不能打扰到言羽，害怕自己的举动会将言羽越推越远。
直到两人能远远地看到亮着灯光的一中教学楼时，言羽才突然开口道：“谢谢你陪着我一路走回来了。”
顾淮琛似乎没预料到言羽会这样说，冲他温和地笑了下，柔声道：“这没什么，换个角度想，你也在陪着我走回来，你说对吗？”
被顾淮琛这么一说，言羽才展颜笑了一下，回道：“你说的也是。”
顾淮琛和言羽从石板小路转上临近学校的那条马路，往此时正静悄悄的学校走去，顾淮琛偏头看向言羽，笑了笑，问言羽道，“你最近怎么老喜欢和我说谢谢，我们之间有那么多需要道谢的事情吗？”
言羽最近动不动就要说声谢谢，仿佛芝麻绿豆大的事都值得一谢。顾淮琛最近确实帮了言羽不少，但顾淮琛还是希望，言羽能够理所应当地接受他对言羽的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起走回学校这样的小事，都要道声谢，这让顾淮琛总觉得言羽离得很远。
明明人就在眼前，顾淮琛抬手就能抓住那只白皙瘦削的手腕，却又让顾淮琛觉得，言羽仿佛下一刻就会从他眼前消散，就像会议室里那株虚弱的绿萝一样，枯萎了后就再也找不会再活过来了。
顾淮琛总觉得言羽很虚弱，像只没有脚的阿飘，逗留在人世是因为仅剩了一点眷恋的心愿，在心愿完成后，言羽便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去到没有一个人会知道的远方。
而言羽所眷恋的，或许是尚在住院的外婆，或许是已经离世的母亲，或许也眷恋着一点顾淮琛的善意，但可以肯定的是，自从在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过后，不管之前的成绩有多么优秀，言羽也再也没有眷恋过学习了。
听到顾淮琛的问话，言羽笑了笑，看向马路边偶尔鸣着笛经过的车辆，开了个玩笑道：“没办法，谁让我这么懂礼貌呢，谢谢从不离口。”
一个简单的玩笑，并没有回答顾淮琛的问题，却又让顾淮琛没法再追究下去。言羽总是这样，能够巧妙地从不想回答的问题中逃脱出来，仿佛一条摆着尾鳍的鱼，让人无从捉摸，却又看得心痒难耐。
顾淮琛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顺着言羽的意思，把这个问题彻底翻篇。
苏桐早在半小时前就发消息说，她们俩已经到校了，而直到现在，顾淮琛和言羽才慢悠悠地走到了学校门口。
一条不长不短的路，被两人默契地走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仿佛谁都不想打扰这难得的悠闲夜晚。
在那条石砖小路上，没有任何一个过往的人认识两人，他们可以是翘课逃跑出来玩的同学，可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回校时间的好朋友，可以是恰巧共同考进一中的亲生兄弟，甚至可以被别人当成是偷偷在夜间约会的高中情侣……
他们可以是任何关系。
可只要投入进了那道大门，言羽就只会是顾淮琛的同班同学，那么亲近，却又并不疏远。
校门口的保安正在躺在保安室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偶尔探出头和外头摆摊的小贩闲聊两句有的没的，但很快又因为寒冷缩进了屋子里。
言羽和顾淮琛迈进校门时，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见他们身上都穿着一中的校服，也就没有拦他们，任由两人进去了。
回到了学校，言羽的心里就要考虑些其他的事情，就比如，言羽抬头问了顾淮琛一句：“今天晚上的复习计划是什么？”
顾淮琛朝言羽稍微歪了点头，和他详细地讲了下晚上的计划，因为今晚吃饭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晚上放学回去后就要多耗费些时间补作业了。
听着顾淮琛有条不紊地和自己讲今晚的学习规划，言羽模样安静而认真，甚至连回去的脚步都加快了些，时不时提出些疑惑，而顾淮琛耐心地一一解答。
把今晚的进度了解得差不多后，言羽接过顾淮琛手里的背包，背在胸前打开粗略地观察了一眼。这里都是苏桐借给他们的资料，一打眼看过去就有十几本，厚薄不一，加起来重量十足。
言羽随便抽出几本拿在手里看着，都是言羽没有接触过的资料，言羽微微偏过头问顾淮琛道，“你都跟学姐借了些什么资料，这些书都要我看完？”
书包的重量确实有点太重了，言羽只背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的腰要被折断了，不敢想象苏桐一个小女生是怎么拎着这么重的书包，一路跑去火锅店找他们吃饭的。
一想到这里，言羽心底就愈发感动起来。
“我就和她说了一下你的情况，让她把之前高二时用过的、觉得还不错的复习资料借几本过来，没想到她会借了这么多过来。”顾淮琛替言羽拿走了一半的书本，分担一下重量，笑着解释道，“不用都看完，等我晚上稍微整理一下，把你能用得着的几本留下，剩下的再给她送回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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