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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琛一边柔声讲着，一边侧过脸来，静静地观察着言羽的神情。讲到卷子后一页的时候，言羽整个人已经专注起来，仿佛面前只有这一张化学卷子似的，神情认真而严肃，是言羽最标准的认真做事的时候会露出的表情。
看到这个表情，顾淮琛就知道，刚刚困扰言羽的事情已经被言羽抛到脑后去了。
目的达成，顾淮琛望着言羽的侧颜，微微勾唇笑了一下，而后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化学题目上去，一边给言羽讲解题型，一边等着刘姨烧好菜叫他们下楼吃饭。
第114章 吃剩菜的剩菜
“最后这道题会有些难度，量力而行，实在做不出来的话，就把时间用在其他更有把握的题目上去……”顾淮琛这样说着。
等到顾淮琛给言羽把一张卷子的题型都基本讲完时，楼下刘姨的菜也烧好了，满满登登地摆了一桌子，言羽和顾淮琛在二楼都能闻到悠悠飘上来的香味。
“淮琛，言羽？”刘姨一边端上最后一盘菜，一边把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提高了声音朝楼上喊道。
言羽和顾淮琛纷纷朝楼下应了一声。
“饭做好了，都下来吃饭吧，吃完了再学也不迟。”刘姨这样喊道，笑着招呼两人下来吃饭。这两个孩子哪儿都好，就是一碰到学习就容易刹不住车，从刚才起刘姨就看到两人在楼上写卷子，直到自己一顿饭都要做好了，两人还在那里讲题目，明明刚刚才考完试，就又要这样马不停蹄地学习，身体该有多累。
之前刘姨大晚上出来上洗手间时，会不放心地去楼上瞧一眼，看两人有没有睡好，避免出现些什么意外，但是每次十一二点快凌晨的时候，刘姨已经睡完一觉起来了，这时候都能看到两人房间里的灯都还亮着，门内传来些书页被翻动的声音，或者笔尖在纸业上书写时发出的唰唰声。
每当这时，刘姨都会想去轻轻敲敲他们的门，让他们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但是心里又知道，两人是在为过几天的期中考试做准备，两人都有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
对此，刘姨只好抑制住自己敲门的冲动，放轻脚步又轻轻下了楼，在心里想着明天该做些什么给两人好好地补一补。
之前接到言羽的语音，听言羽在手机那头哭诉上场考试有多难时，刘姨心里就一阵一阵地心疼，虽然言羽是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来说的，甚至招得刘姨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但是两人每晚挑灯夜读、刻苦学习的场景，刘姨一直都记在心里，无时无刻没有记挂着两人的身体。
所以在听到言羽说很想吃刘姨烧的菜的时候，刘姨才会放下烧了一半的菜，急急忙忙地出门买言羽想吃的菜，说什么也要给两个孩子好好地加餐一回。
听到楼下刘姨的叫声，言羽和顾淮琛刚好讲完卷子，往后稍微坐正了身子，伸展了一下筋骨。
顾淮琛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桌面上的书本试卷，一边侧身看向言羽，柔声说道：“走吧，下楼吃饭吧，去看看刘姨都给你额外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言羽略有些疲倦地往沙发上靠了靠，哼哼唧唧地伸了个懒腰，每次听顾淮琛讲完卷子，虽然精神上依旧很亢奋，但身体上却会有点吃不消。顾淮琛总是讲得很细、很深入，带着言羽把卷子从头到尾都细细地看了一遍，甚至会时不时地向言羽提问，考言羽一些相关的知识点，每次讲完一张卷子，言羽就像在短时间内刷完了三套题似的，精神上愈发亢奋，身体上却愈发疲倦。
舒展完懒腰，言羽伸手够了够宽大的落地窗外斜射进来的温暖阳光，动作像只猫儿似的慵懒，这才慢慢地缓过劲来，找到了一点活着的感觉。
鼻尖传来诱人的饭菜香味，一想到刘姨要给自己加的菜，言羽就找到了失去的活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甚至原地垫脚跳了两下，笑着对顾淮琛说道：“可算是学完了，累死我了，我们快下去吃饭吧，我都要等不及了，再吃不到我心心念念的午饭我的胃都要把自己消化了。”
言羽这番形容实在荒诞诡异，逗得顾淮琛微微笑了一下，把桌面上的资料全都整理好后，跟在言羽身后一起下楼了。
两人还在楼上时，就已经能隐隐闻到飘上来的饭菜香味了，等言羽和顾淮琛到了楼下餐厅时，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干净精致的餐桌上，从头到尾摆满了热腾腾的菜品，加起来足有十几碟，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大有一副要把两人通过这一顿饭喂成胖子的架势，言羽常坐的那边摆的都是言羽爱吃的东西，还有几碟是后来特意出门买菜后加上去的，格外丰盛。
言羽洗完手过来，看着一桌子的满汉全席，一边手贱地朝顾淮琛身上抖水，一边喃喃地张嘴，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来。
他原本直接随口吐槽一下上午数学考试的难度，然后顺水推舟地夸赞了一番刘姨的厨艺，却没想到，小小的一句话竟会引发一连串的反应，最终早就了这满满一桌子饭菜。
顾淮琛好笑地看着言羽幼稚地朝他身上抖水，不在意地拍了拍衣袖上的水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胳膊搭在餐桌上撑着下巴看着言羽震惊的小表情。
过了半天，言羽木头人似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看着面前一桌子的饭菜，才终于不敢置信地开口道：“这，这咱能吃完吗？”
刘姨正在厨房里盛饭，把盛好的两碗大米饭分别搁在两人面前，看着两人有些震惊的表情，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吃不完的，晚上吃中午的剩菜，明天吃今天的剩菜，这不就吃完了吗？”说完又钻回了厨房忙活去了。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理。刘姨倒是准确把握着两人的饭量，做出来的菜确实一顿吃不完，但是明天又可以完全消灭掉，称得上是恰到好处的丰盛。
刘姨说的有道理，虽然好像有些夸张，但从某种角度来讲，又很真实。
言羽突然就想起以前过年时，那是外婆身体还算健康，会在这种重要的节日里亲自下厨，有时候是自己给言羽准备丰富的饭菜，有时候是在旁边指导着言羽，把自己当年的一身厨艺传授给言羽，亲身教他做一些年夜菜。
那时候，因为家里只有言羽和外婆两人，一个太老一个太小，都不是什么能吃很多饭菜的人，以至于每年过年时，年夜饭都会剩很多下来。那时候，新年当天吃的就是前一天剩得年夜饭，大年初二吃的就是初一时剩下的菜，甚至很多天以后，言羽还能在家里吃到过年时买的年货甜品罐头。
虽然当时觉得天天吃剩饭吃得都要把言羽惹烦了，但当外婆已经没法再陪言羽守夜过年时，那时的经历就显得尤为珍贵了。
刘姨一番话，竟不知不觉地勾起了言羽那么久远的回忆。
现在面对着一桌子吃不完的饭菜，言羽笑了笑，在心里想象着今晚和明天他和顾淮琛对坐着吃剩饭的场景，就有些莫名想笑。
谁能预想到，大名鼎鼎的顾神顾淮琛，居然也会有一天， 因为言羽随口而出的一句话，而不得不吃上两天的剩菜。
言羽一边笑一边低头摸摸了自己的鼻尖，总觉得好像有些对不起顾淮琛，拿起旁边的小汤碗一点点地喝着热汤，遮住自己半张脸。
“想到什么了那么开心？”即使言羽有意遮掩，但坐在对面的顾淮琛还是发现了言羽藏不住的笑意，夹了一筷子菜搁到碗里，慢悠悠地吃着，抬头时对着言羽轻轻笑了一下，这样问了言羽一句。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到明天咱还得吃剩菜，太过悲伤以至于笑了出来。”言羽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完后连忙往嘴里塞了口菜。
一看到顾淮琛现在正在安静用餐的神情，言羽就忍不住去幻想，等明天顾淮琛对着一桌子剩菜的剩菜时，还能不能吃得这么慢条斯理、雍容华贵。
第115章 如果一口气吃了两斤消食片
等言羽吃得肚皮浑圆哎呦着实在吃不下了之后，刘姨才放弃劝酒似的劝菜，让言羽好歹喝点银耳汤暖暖胃，到时候午休才会睡得更舒服些。
但言羽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开始思考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世界？吃得太撑了，言羽觉得整个人都要坏掉了。
以后再也不敢说想吃刘姨烧的菜了，不然刘姨真的会把言羽想吃的每一种菜都做出来生怕言羽不够吃的。有一种饿，叫家里长辈觉得你饿。
言羽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的爱，以至于现在他的胃都圆鼓鼓起来，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刘姨对他的爱，多到言羽有些承受不来。
反观顾淮琛，明明是和言羽一起开始吃午饭的，现在言羽吃完了撑得不行往沙发上一躺，觉得自己生活的全部意义，就是从现在开始一点点消化掉胃里的食物，而顾淮琛却才刚刚结束他的午饭，慢悠悠地小口地喝着银耳汤，甚至还有闲心多捞两颗莲子进碗里。
一边喝着饭后的甜汤，一边好笑地看着言羽摸着肚子哎呦哎呦地躺着，一双精致的眉眼里全是笑意。
顾淮琛吃得慢，并不会说今天饭菜做得格外丰盛，就强迫自己吃得格外多，而是像往常一样吃个八分饱，然后开始慢悠悠地品汤。
所以现在顾淮琛神情显得格外惬意，甚至在言羽的对比之下，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惬意。一看到顾淮琛那优雅从容的神情，言羽就心中暗暗生气，恨不得让顾淮琛来承受刘姨对自己沉重的爱意。
终于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汤，顾淮琛对着旁边的刘姨微微点了点头，极有教养地说了声“我吃好了，您慢慢吃”，然后起身离开客厅，走到了言羽旁边。
刘姨也朝他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忙自己的事去吧，而后继续端起碗来吃午饭。
此时言羽吃得太撑了，正躺在一楼客厅的柔软沙发里，顺时针地揉着自己因为吃得太多而微微撑起的腹部，时不时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见到顾淮琛来了，言羽无声瘪了瘪嘴，朝顾淮琛投去幽怨的小眼神，似乎在埋怨顾淮琛怎么不拦着自己点，害得自己今天吃得这么撑都站不起来了。
接收到言羽的小眼神，顾淮琛轻轻笑了笑，在言羽对面坐下，贴心地拿起遥控器，替言羽打开了电视机，把音量调到适合睡觉的程度。言羽吃饱了就犯困，但是硬叫他睡又睡不着，于是每天便养成了吃完看会儿电视，然后看着看着看睡着的习惯。
“吃多了就好好躺着吧。”顾淮琛把遥控器放到了言羽面前，笑了一声，似乎是回应言羽之前幽怨的眼神似的，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说道：“我看你吃得那么开心，不想扫了言神的兴罢了。”
言羽无声撅了噘嘴，以表自己对顾淮琛的不满。但是看了看面前的遥控器和眼前正在播放的电视，言羽觉得这次就原谅顾淮琛的不孝了，小幅度地扑棱了一下手腕，悠闲地小声说道：“哎，对对对，这个音量刚刚好，正好合适我睡午觉。”
顾淮琛太过贴心，以至于言羽压根对他生不起气来。
言羽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躺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但因为太撑，多动一下都会压迫到胃部，动起来时颇有些半身不遂的既视感，看得顾淮琛总是忍不住想笑。
但顾淮琛又生怕自己笑了之后，好不容易才哄好的言羽又要跟自己闹脾气，只好很辛苦地憋着，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言羽在沙发上蛄蛹。
顾淮琛不够平稳的气息还是出卖他在憋笑的事实，言羽偏过头，无声朝顾淮琛翻了个白眼，从终于找到了个适合睡觉又不会压到胃的姿势，舒舒服服地闭上眼，一边听着电视里没什么营养的狗血家庭伦理电视剧，一边安心地准备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言羽总喜欢听着电视的声音，仿佛才能更舒服地睡着。
而坐在对面的顾淮琛看着言羽闭眼休息的侧颜，无声笑了笑，用目光静静地描摹着言羽的面容轮廓，仿佛在心里无声地刻画着什么。
言羽一只胳膊从沙发侧面耷拉下来，指尖又细又长，几乎要碰到地上铺着的毯子上去，仿佛一株在风中舒展的竹枝，垂落而下的枝叶时不时地拂过波澜不惊的湖面。言羽虽然白日里上房揭瓦桀骜不羁，但是睡着的模样却意外地乖巧，甚至乖巧到有时会让顾淮琛觉得可怜巴巴的。
言羽半张脸总是会在睡觉时被藏起来，躺在床上时会被言羽被被子遮住，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饱满的额头，躺在沙发上休息时会把半张脸贴到沙发上，以一种比较弯曲的姿势弯着颈子睡觉，露出安静纤密的睫毛，随着言羽平稳的呼吸而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在言羽白皙的脸上遮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但言羽现在显然还没有睡着，只是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嘴里时不时哼唧两声，鼻翼无声地息张着，像是被撑得难受了。
言羽实在睡不着，一边在心中暗自发誓，以后不管刘姨烧的菜有多好吃，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暴饮暴食了，一边认输似的睁开眼，看起电视里上演的狗血桥段来。
直到此时耳边传来顾淮琛的一声关怀：“有点不舒服了？”
声音离得很近，落在言羽耳边，仿佛顾淮琛直接在言羽耳朵边上说话似的。
“嗯……”言羽低低地嗯了一声，甚至已经没有力气转过头去看顾淮琛了，整个人蔫巴巴的，像是可怜极了。
“那你等我一会儿。”
言羽听到顾淮琛这样说着，接着又听到顾淮琛起身走开的脚步声，仿佛是上楼了，以言羽现在躺着的姿势并看不到顾淮琛，不知道顾淮琛要让自己等什么。
但顾淮琛并没有让言羽等太久，几分钟之后，头顶便传来了顾淮琛下楼的脚步声，而后像是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再接着，就是重新朝言羽走了过来。
言羽被顾淮琛这一番动静惹得实在好奇，便慢腾腾地扭转身子，想看顾淮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结果刚一转过身，就差点和顾淮琛撞上去。
顾淮琛一只手里拿了半杯水，另一只手里是一盒药，本来是想递过去给言羽的，结果言羽突然转过来差点和顾淮琛撞上，顾淮琛被言羽吓了一跳，手里的水差点洒言羽身上。
好在顾淮琛即使稳住了身形，往后退了两步，才避免言羽被热水浇头。
言羽也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顾淮琛吓了一跳，坐起身来往后挪了挪，惊魂未定地问顾淮琛道：“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吓我一跳。”
见言羽自己坐起来了，顾淮琛也就不再把水杯和药递得那么近了，就直接放在了言羽面前的茶几上，耐心地和言羽解释道：“不是你说自己撑得不舒服了吗？我记得楼上的药箱里应该还有一盒消食片，看了一眼，还没过期，正好给你拿过来了。”
言羽顺着顾淮琛的指尖，看向了自己面前的那盒药和半杯温度刚好的热水，心里仿佛突然被什么塞满了似的，有些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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