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间后,赛德小声询问:“您不担心他们伤害殿下?”
“要是其他的我还真不放心,但既然是你为亚修找来的那就没太大问题。”
说完,布鲁汀闭上眼,表示拒绝再与他交流。
赛德也看懂脸色地没再说话。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亚修·南迪
三虫在外面等了许久,整个四十二楼死寂无声,苍白冰冷得可怕。
不知等了多久,赛德情不自禁地紧张摩挲手指,一股莫名的焦躁涌上心头。
“算下来,你是第二次为亚修等在病房前吧。”
闭目休神的布鲁汀睁开眼,“但我们已经不知道这样等过多少次了,精神力崩溃,身体机能日渐衰老,还经常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现在身体各器官状况可能还不如我这个将要入土的老虫,每次等在病房前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接受噩耗的准备。”
他抬眼看着赛德愣怔的眼睛,问:“你认为这么多年来不和他交集就是为他好吗?”
“不了解他任何情况就是保护他?”
“现在为了军部又来求他,你是否已经忘记当初上任元帅一职和嫁给卢森格兰的初衷了?”
最后给出赛德重重一击,布鲁汀平静道:“后悔吗?”
布鲁汀没有没有的眼睛就像一面冰冷模糊的镜子,仿佛照出赛德内心深处的丑陋不堪,忽远忽近,将他困进死胡同里。
当他听到亚修的身体已经变得这么糟糕时,忽然觉得好累。
以为只要继承老师遗愿稳住军部牵制虫皇不与亚修扯上关系就能给他心爱的雄虫最大的自由和保护,现在的结果让他多年来的坚持动摇,甚至自我怀疑。
他好像选择了一条最累、最没有意义的路。
这么多年了,他放弃了名誉、友情、自己甚至更多,却得来了这样糟糕的结果。
一瞬间,心如刀绞,痛上心头都不足以解释。
赛德用无所谓掩盖在皮囊下的伤口被撕开,这么久了,原来已经发烂流脓了,被他忽视的腐烂味道从心里飘到鼻间,他恶心得想吐。
西米眼睁睁地看着一向沉稳可靠的伟岸雌虫脸色空白、迷茫,坚韧的背脊瞬间佝偻颤抖,像是终于被压垮了一般。
爷爷这是在报复元帅——这是西米的想法。
因为布鲁汀看赛德情绪逐渐步入低靡崩溃的眼睛里是冷漠、漫不经心以及高高在上。
不是那种雄虫对雌虫性别歧视的高高在上,而是那种轻而易举击溃一只虫意志的不屑与轻蔑。
这是爷爷对任何对手都嗤之以鼻的云淡风轻。
赛德尽管痛苦,这是他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与不尽自身职责的惩罚,亚修不计较的事就由他来做,精神上的内疚痛苦远比身体上的鞭笞更难以忍受。
布鲁汀漫不经心地想道。
“咔——”
门开了。
西米急忙迎上去,“中将,怎么样?”
布鲁汀虽然没有表现得像西米那么急,但一双眼睛也期待地盯住出来的虫。
“雌虫的精神域崩溃和雄虫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雌虫的精神域崩溃是可逆的,只需要精神力进化完整的雄虫帮助就可以疏导毒素在精神域里淤积的痛苦,但雄虫的精神力崩溃是经过进化的精神系统本身在崩溃,基本上不能修复。”
顾淮疑惑地看了眼缩在角落里脸色灰败颓废的雌虫,这是谈了什么让没心没肺脸皮镀了铁板的赛德都责问起自己良心来了?
布鲁汀:“所以没有解决方法?”
顾淮:“倒也不是,要么找其他方法代替精神力在雄虫身体里的功能,要么选择再次进化亚修·南迪的精神系统。相当于给出刺激,让他身体里的免疫修复系统集中到这一块过度修复,当然,第二种方法有风险,如果不成功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顾淮敢肯定,如果亚修·南迪精神域还完好,那么精神力等级提升到双S级也不是问题。
听他的话,西米瞬间苦了脸色,连布鲁汀期待眼神也暗淡下来。
这些年他只能找到药物来维持亚修精神力的消耗,如果有取代雄虫精神力作用的东西,虫族雌虫每年的死亡率也不至于这么高,而这其中绝对又是一场雄虫与雌虫之间的战争,甚至还会再次改变虫族统治的制度,这几乎是布鲁汀不敢想的,既不敢找,也不能找。
至于顾淮说的第二种办法……
布鲁汀浑浊的目光逐渐沉淀下来,在眼底冒着算计的精光,之前因为泊兰德近乎质问的语气而迟疑犹豫的心也肯定了下来。
“那亚修的身体情况呢?”
布鲁汀苍老但沉稳的声音问道,西米也点点头看着他们。
舒凛:“之前应该是身体各个机能还在发育的情况下受到过重创,细胞的新生速度赶不上细胞的衰老速度,并且细胞周期生命也在逐渐缩短,身体免疫能力应付精神域的问题对体内其他状况无暇处理,而且殿下的免疫系统也处于过度透支的情况,现在只能接受外界干涉的被动修复,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好他的精神力问题,依靠外界修复会伴随终生,并且需求量也会越来越大,到后期甚至会形成耐受情况。”
无论是哪一方面几乎都是不容乐观的情况。
一时间,现场气氛消沉凝固,有些压抑得慌。
“我送你们回去吧。”
沉寂半天的赛德突然拍拍裤脚站起来扯了扯衣衫,然后朝电梯走去。
顾淮拉着克利斯跟上,舒凛拍拍西米的手臂,安慰道:“这么多虫都在想办法救亚修殿下,总会有办法的,你也要相信元帅嘛。”
说完客套话,眼看电梯门要关上了,舒凛三步跨做两步快速进了电梯。
进了电梯,依旧一片沉寂,顾淮本来就不是特别爱说话的人,对这样的气氛也是不在意,而舒凛对任何氛围都适应得很快,赛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有克利斯难耐地苦着脸,心里烦躁难受得很,只觉得短短几分钟的电梯里度秒如年。
他先是将顾淮的手抓在手里摸一会儿,然后又凑近顾淮的肩膀观察衣服的线头,最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掌按在赛德的肩膀上,满脸痛惜和鼓励,“元帅,你要坚强啊,就算不为自己也要替肚子里的崽崽想想。”
赛德满脸懵逼:“……啊?”
“崽崽他已经没了雄父,但不能没有雌父啊,你不能剥夺了他出世的机……唔!”
舒凛一言难尽地移开目光。
顾淮死死捂住克利斯的嘴,无奈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亚修殿下还没死。”
“克利斯……你说什么?什么崽崽……?”
赛德迷茫疑惑地看着他,很想多问一些,但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顾淮见赛德满脸疑惑,一时间也不确定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虫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雄虫蛋。”
这还是前天他找赛德有事的时候发现的,稚嫩的精神力好奇地用自己的方式和他打招呼,他以为赛德自己应该是知道的,毕竟他被拉去做检查还没多久。
不过,看赛德现在这样,他应该是不知道了。
顾淮:“既然你检查身体的时候没有查出来那应该是我弄错了,只是当时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点微弱的精神力波动。”
赛德脑子很乱,他无奈地搓了把脸,心里迷茫得很。
身体是他自己的,就算被用了致幻剂他也不至于连自己的情况都搞不清楚,如果真有了虫蛋,是谁的显而易见。
可现在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敢去查。
电梯停了,赛德挡在门口没动,抬眼看向里面的三只虫。
夜晚温度本来就低,克利斯被他阴冷的目光冻得瑟缩了一下。
“老大,你这么看着我们干什么?这里有监控,伤害雄虫是犯法的,伤害两只S级雄虫你这辈子就真完了,我是不会帮你逃出生天的。”
“这件事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
赛德冷冷警告他们,“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我不希望再从另外谁的口中听到我有虫蛋的消息。”
虽然不懂赛德的想法,但克利斯还是立即保证道:“您放心,我绝不乱说,我的虫品您难道还不相信吗?”
赛德瞪着克利斯,怒道:“说的就是你,顾淮和舒凛我倒是不担心,主要就是你,克利斯你个大嘴巴要是敢出去乱说,我就给你雄主安排很多很多事,忙死他。”
克利斯一脸受伤地捂住胸口,哀叹道:“好歹帮您办了这么多年的事儿,没想到在您心里竟然这样想我,而且,要不是雄主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知道,您是不是防错虫了?”
被点名的顾淮心虚却不上脸,心里暗暗谋划着报复克利斯出卖自己的计划。
“总之,不管是你们谁,都不准把这件事往外说,否则,别怪我辣手摧花,将你们与自己心爱的虫分隔两地!”
这时候,舒凛弱弱地举手示意:“元帅,多一个虫知道可以吗?”
赛德无言地看着在场的两只雄虫。
“……”
真没想到,在矜贵有礼的皮囊下,竟然是两个八卦嘴碎的虫。
迎上来自赛德谴责的目光,舒凛尴尬地保证道:“应该没有其他虫知道了,您懂的,我们奥西不管在哪里都好看到遭虫嫉妒,脾气让虫憎恶,除了那几个为帝国英勇献身的朋友,应该没虫和他八卦了。”
克利斯:“我才没有和他臭味相投!”
赛德虚弱无力地叹气,“反正不管怎样这事都不准让其他虫知道。”
如果这事传到布鲁汀的耳朵里,赛德都已经可以预料到亚修的下场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雄虫当然会被家族无情抛弃,更何况是布鲁汀那样极其在乎家族兴衰的虫。
而且他也不希望自己的虫崽生活在南迪家族压抑的环境下,为了亚修和虫崽,这事不能让布鲁汀知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未知
静谧瑰丽的银河星云,辽阔神奇让无数生物震撼的寰宇,无论多少次依然心动。
一艘星舰在星海中缓缓前行,穿过行星雨,绕过陨石流,好似漫无目的地欣赏沿途风景,并不着急赶路。
事实上却是,顾淮和舒凛已经要憋疯了。
“笃——笃——笃——”
顾淮放下手中的书打开房间门,露出门后的舒凛,以及……
持枪站在舒凛身后专门看守他的雌虫。
“我感觉自己已经老了几百岁,给我一块土地,我会想方设法把自己埋进去。”
舒凛举起手晃了晃手腕上将光脑取代的监视环,“但这东西会立马呼叫求救找虫将我刨出来,因为我被押送到这里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自从他们被虫皇叫进皇宫,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强硬地让虫将他们塞上星舰,身上所有智能设备全都被搜了出来,换上了虫皇为他们特意准备的监视手环。
更可恶的是,上了星舰后他们就被各自单独关在一间房间里,门口有专门的侍卫把守,不允许踏出房门半步。
“所以你为什么可以出来?”
“哦,我才知道,原来不只是我俩在星舰上,约图雄子和雷恩殿下也来了,他帮我说话让我出来的。”
站在较远位置的约图·凯瑟向顾淮打了个招呼。
顾淮看向他问道:“我们能自己聊聊天吗?”
还没等约图·凯瑟说话,持枪的雌虫便粗声粗气红着脖子道:“不允许,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
顾淮眉心一紧,语气愤愤道:“陛下不是说跟随他就能享受所有虫的拥戴吗?一句解释也没有就把我们扣押,现在连个雌虫都能对我们大吼大叫,陛下难道是在骗我们?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心无芥蒂地效忠他?”
约图会意,配合着顾淮恐吓雌虫:“两位殿下只是暂时被约束了起来,这并不是你们对他们不敬的理由,你们也看到陛下对两位殿下有多重视,以后还多半会是你们的直属上司,你现在这样做是打算让两位殿下与陛下离心吗?”
约图·凯瑟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不是他能违抗的了,同时他也知道这次押送的两只雄虫日后的地位绝非今日可比,但雌虫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是犹豫不决。
“可是,约图阁下,上面交给我的任务就是不准舒凛殿下在我不清楚的任何情况下有小动作。”
“规矩是死的,你是活的,要是你怠慢两位殿下让虫皇陛下知道了,到时候可就没谁能保你了,而且这里也有我可以帮你看着,你暂且放心吧。”
雌虫看了看他,再看了看和颜悦色的舒凛,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
约图:“这就对了,一看你就是有前途的,不然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他跟舒凛一同进了顾淮的房间,对在门口一步三回头的雌虫挥挥手,“回去吧,我看着,放心。”
舒凛懒懒地躺在软椅里,抱怨道:“真是的,虫皇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这么久不回去奥西肯定得担心死吧?好不容易才哄好的,这下好了,全都白干。”
虽然是在抱怨,但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顾淮怎么会听不出其中隐隐的炫耀呢。
果然,顾淮注意到约图放在上腿上的手不自然地收紧。
“哎呀,怎么办呐?克利斯不会趁着你不在的时候骗我们家奥西帮着他干坏事吧?”
这话就说得顾淮老大不乐意了,他冷哼一声不屑道:“克利斯虽然有时候是闹腾了点,但还是捻得清事情的严重性,这么有分寸的虫怎么可能干坏事。”
“再说了,你自己不也说没虫带你们家奥西一块玩吗?我们家克利斯都不计较他的破脾气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污蔑克利斯?”
“谁说我们家奥西脾气不好了?那只不过是为了打消元帅的顾虑才这样说的,那……”
舒凛突然话音一转,看向约图,“约图阁下,你家雌君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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