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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插桃花(近代现代)——花酒小侠

时间:2024-03-22 07:55:54  作者:花酒小侠
  尽管这谈不上软禁,但贺明渊已经下了注,萧应棠也跟了注,还给亮出了底牌,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就算能走也走不了了。
  打开手机查看唐叔发来的消息,唐叔跟随父亲多年,在荣鼎身居高位,当年母亲去世后,也是唐叔把他带回贺家的,是贺明渊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人。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只说大哥被派往法国分公司处理业务,贺明渊就知道自己送去的膏药,加上唐叔旁敲侧击起了作用,他就是在告诉父亲,他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没有倒下,想来父亲也是在看他有什么本事咸鱼翻身。
  暂时解决掉了大哥这个内忧,就剩下萧应棠这个外患了。
  他必得想办法,在大哥回来之前,让萧应棠把画给他,尽快从这里脱身。
  在寻幽园里住了一个多星期,萧应棠可谓是毫不避讳的对他表露着爱意,但又给足了贺明渊尊重,不会肆意冒犯他,更没有强要过他,顶多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他陪在身边,也不管他乐不乐意。
  经贺明渊连续观察下来,其实萧应棠平日里的生活轨迹很单一,每天不是看书写字,作画刻章,就是修剪花草,喂鱼养鸟,足不出户的,既没有朋友,也没有社交。
  怎么看都是个与世隔绝的人,但又仿佛什么都懂,总会像个孩子似的卖弄学识,博君青睐,哪怕贺明渊从来不感兴趣,也没搭理过他,却依旧自说自话,一副欢喜模样。
  “你喜欢马蒂斯的画?”
  贺明渊正捧着一本画册看得专注,抬头发现萧应棠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
  萧应棠练字时通常都很认真,不会与他闲聊,贺明渊磨完了墨,就只能玩着手机干等,今天实在无聊得紧了,在书室转了一圈,原本看着全是中国古代书画典籍很是失兴,但在角落一个书架竟看见陈列了不少西方画家的画册,而且每本书页上都贴有不同颜色的标签,应该是被人研读过。
  贺明渊觉得奇怪,随手拿了一本翻阅,这不看还好,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上面的批注是谁写的。”贺明渊没有回答他,而是指着画册严肃问道。
  “你说这个么,”萧应棠凑过脑袋,看那行潦草的批注,摸着下巴边读边说,“西方现代绘画,毕加索革命形式,马蒂斯革命色彩,唔……这句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就是根本没有问题,而且总结得相当精道,这种感觉就像你知道苹果和梨的区别,但很少有人能用一句话说明白。
  “难道不是这样?从他们两个开始,西方现代绘画的发展就分成了两大阵营,一方是以毕加索为领军的解构派,推崇创造画面的形式感,另一方——”
  “以马蒂斯的野兽派为主导,推崇创造色彩的张力,”贺明渊接过话,虚目看向他道,“这是你写的,你懂油画?”
  萧应棠笑了:“哥哥怎么又是这种表情,谁说画国画的人,就不能懂油画了?但比起毕加索和马蒂斯,我更喜欢莫奈,以前还临摹过他好几副作品。”
  莫奈……贺明渊虽对国画一窍不通,但对西画是轻车熟路,此刻一听就知道萧应棠段位如何,毕竟懂得多可并不代表画得好。
  想到这里,贺明渊倒有了主意,与其用恶劣的态度耗磨萧应棠对他的兴趣,倒不如反守为攻将之击败,到时候成王败寇,萧应棠也拿他无可奈何。
  “没想到你对西方的绘画也有研究,”贺明渊放下画册,站起来道,“要不这样,我们来切磋一下,如何?”
  或许是连日来的大献殷勤,都落了个耗子钻香炉,碰一鼻子灰的下场,现在见贺明渊主动相邀,萧应棠倒显得有点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不好不好,我又没学过,都是自己闲来无事瞎画的,这不是让我出洋相么。”
  “我也很多年没画了,退步了不少,你就当陪我练练笔,我们可以选最简单的,素描怎样?”说是最简单的,但却是贺明渊最拿手的。
  萧应棠为难地摸起鼻子:“素描啊……”
  “对,就素描,如果我赢了,就把你的章和画都交出来。”
  “啊?你这哪儿是切磋,分明是在打劫嘛,”萧应棠孩子气的靠在他肩上磨蹭,鼓起腮帮嘟囔,“哥哥好坏,就知道欺负我,都说了不会,还要拉着人比。”
  贺明渊推开他的脑袋,斜目瞟去:“怎么,你怕了?”
  “怕,当然怕了,”萧应棠又厚脸皮上去抱住他,“但我又很好奇,想看哥哥的画,不如就画肖像如何,我画你,你画我。”
  闻言,贺明渊险些没笑出来,觉着这萧应棠还真是自己往枪口上撞,肖像可是他素描里画得最好的。
  “可以,听你的,画肖像。”
  萧应棠一听他愿意画自己,简直开心坏了,兴高采烈地找来画架和纸笔,与贺明渊面对面的坐着:“呐,还没说,如果是哥哥输了,又怎么办?”
  输?贺明渊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接过他递来的铅笔,很是随便的说了一句:“随便。”
  “这么厉害?”萧应棠好像更兴奋了,见贺明渊还在慢悠悠的削笔,又迫不及待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贺明渊停了停动作,抬起褐绿的双眸看向他,指间夹摇着铅笔,忽地勾唇,三分轻蔑七分嘲讽。
  “已经画完了,等你。”
 
 
第11章 怪人。又疯又怪
  萧应棠知道贺明渊所谓的画完了是指在脑子里,只差搬于纸上而已。
  可就算如此,画肖像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何况萧应棠故意坐的这个位置是逆光,明暗关系复杂,很难画好,贺明渊一副来者不惧的模样,倒是更令他有兴趣了。
  “哥哥这是在让我吗?”
  贺明渊没吭声,垂着睫毛继续削笔,让不让的在他看来都是同样的结果,这个人输定了。
  萧应棠耸肩笑了笑,揽了一下垂在额前的细碎黑发,视线落在他深窝细长的双眸上,抬手起画道:“哥哥眼睛的线条形状很漂亮,瞳孔的颜色比墨翠还好看。”
  贺明渊心里不屑冷哼一声,西方素描强调整体性,哪有人画肖像第一笔从眼睛细节开始的,不用看都能想到这副画定是废了。
  “啧,五官比例也完美,”萧应棠眯起一只眼,竖着铅笔对准他的脸左比右比,“就像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像,平稳,精致,而且还很性感。”
  贺明渊冷不防眉心一颤,米开朗基罗痴迷男性躯体是众所周知的,雕刻的男性都是全身赤裸,因此其性向也被后世所诟病,萧应棠这么说显然是别有用意。
  “平时追求哥哥的人应该很多吧,没有合适的吗?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
  “是喜欢可爱乖巧的,还是喜欢稳重成熟的,更或者才华横溢的,唔……好像我都蛮符合的。”
  “……”
  “又瞪我,这么好看一张脸,为什么总是这副表情,不累么?果然还是在床上的时候比较——”
  贺明渊“啪!”地一声削断了笔尖,面容阴黑,亮起刀刃:“再这么多废话,我就割断你的舌头。”
  “哥哥舍得么,”萧应棠抬眉,“我若没了舌头,谁来说甜言蜜语哄你,谁来把你吻得魂销梦云?”
  话音刚落,脖子猛地一紧,贺明渊抓着他的衣领,沉声:“你觉得我不舍得么。”
  看着朝自己逼近的锋利刀刃,明显很是舍得的样子,萧应棠急忙双手捂嘴,连连摇头,用小孩犯错般的眼神望着他,眨巴着眼睛,就像一只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小黑猫。
  贺明渊神烦,没好气的放开他,冷着脸拿起铅笔又继续削起来。
  萧应棠揉了揉脖子,抿唇低笑起来:“看来话痨型的哥哥今天不喜欢,那换下一个。”
  贺明渊抬眼看去,萧应棠已然换了脸,方才俏皮灵动的模样荡然无存,凝眸心深,意气骚雅,手中的铅笔唰唰落于纸上,额前碎发下那双幽黑的瞳孔沉静认真,时不时的朝他看来两眼,全然不见半分情愫,只有理性的观测。
  怪人。又疯又怪。
  贺明渊懒得理他,终于落了个耳根清净,也没开始作画,仍是专注的削笔,这是他的习惯,画家手中的笔,就像武士手里的剑,刃不利,不足杀威,所以他花费在削笔上的时间,会是作画的很多倍。
  这里条件有限,铅笔的型号由浅至深只有三种,极度考验素描功底,贺明渊一根根打磨,耳过萧应棠作画的声响,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这个人分明第一笔就落错了地方,但用笔的动静又很有章法,有疏有密,有重有轻。
  正觉得纳闷,房门被扣响两下,齐嫂推门而入,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齐嫂都会送来茶点,此刻看见他们的情状,也微微一怔。
  “先生,你们这是……”
  萧应棠没有立刻回应,又画了几下,才收回手,温和微笑:“闲来无事,陪贺总练练笔。”
  齐嫂走到他身旁,看了一眼画作,皱起了眉,责备道:“先生是忘了?你师父说过,让你少碰西洋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会始乱心性。”
  奇技淫巧?始乱心性?贺明渊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素描,虽然没怎么明白,但齐嫂语气中满满的鄙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师父只说少碰,又没严令不准碰,”萧应棠说着朝她手里的茶点看去,“这都是照我说的准备的?”
  “石花糕,莲子缠,梅苏丸,还有醉枣羹,是不是这些。”
  “嗯,没错,谢谢齐嫂,”萧应棠对贺明渊道,“都是你这几天多吃了两口的,就让齐嫂又做了。”
  贺明渊有些意外,这段时间以来饭菜和茶点都是由齐嫂操持的,齐嫂看起来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太,实则很有手艺,每天送来的这些中式糕点不仅做工精美,而且还不带重样的。
  他长期在国外也不太吃得惯,兴许是偶尔碰见一两种色味对眼的,才多吃了两口,连自己都不记得了,没想到竟被萧应棠记下了。
  视线投向碟中的小点,又看了看萧应棠,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垂目削笔,做生意最忌形色败露,被人逮了软处。
  萧应棠似已习惯了他这反应,不恼不气的,对齐嫂吩咐:“那今晚的饭菜也像这样准备,都做贺总喜欢的。”
  齐嫂瞥向贺明渊,不太乐意的收眼,用手指了指萧应棠的画:“先生既然这么喜欢热脸贴冷屁股,那又何必欺人太甚呢,岂非更遭人嫌厌。”
  欺人太甚?她是指萧应棠的画?欺谁?他么?
  贺明渊颇觉刺耳,居然被一个佣人看扁,抬眼却见齐嫂已离去,转眸盯向萧应棠,冷声:“她这话什么意思。”
  萧应棠拿起一块莲子缠咬了一口,这莲子缠是用去皮的莲子,微火煮熟,以少许薄荷霜、白糖裹身煎焙制成,入口糖化粘丝,就像缠住莲子一般,咀嚼中渐渐渗出莲子的甘涩,是先甜后苦的。
  萧应棠本不喜欢这道小食,总觉得口感寓意不好,取了个缠绵悱恻的名字,落了个凄苦结局,好像一切美好的甜都会散场。
  但现不同了,他是爱屋及乌,忍着苦涩,边吃边道:“她的意思是,你再不动笔,可就真的要输了,你最多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这个人顶多安静了半个小时,哪儿可能这么快就画完,贺明渊压根不信,起身就要去看他的画。
  “不行,哥哥还没画呢,不能先看我的,这算作弊,”萧应棠护住画板,嘟起嘴唇看他,似又想起什么,拍上脑门,“啊,差点忘了,不是这一款,”转眼墨瞳森利,用笔指着他的鼻子,“坐回去,不是想要章么,那就给我好好的画,要是输了,我不会客气的。”
  萧应棠就是这样,有时候可以把他宠上天,什么都不计较,但有时候也绝不允许他违背自己半分,是说变就变,根本不会有任何预兆。
  贺明渊轻蔑看他,故弄玄虚,不看就不看,谁稀罕,冷哼一声,坐回位置上,还是不画,继续削笔。
  萧应棠乐了:“你这是在鄙视我,还是真这么有自信?”
  贺明渊没理,愣是从容不迫的把最后一根笔削完了,摆放好,喝了口茶,本想再吃一块糕点的,想想还是算了,他也不想欺人太甚。
  “你刚才说,我还有几分钟?”
  “现在只有八分钟了。”
  “那你还剩五分钟,”贺明渊也拿起铅笔指他,“刚好够你把章拿来。”
  萧应棠挑眉:“我走了,你没得看,又怎么画。”
  贺明渊很是可笑的摇头,视线这才落于纸上,不屑道:“你以为在这儿,我就会看么。”
  语落,抬手起笔,利刃出鞘,劲速超驰,锋芒映照。
  萧应棠见他心闲手敏,一脸肃冷平静,但笔之所到处声如浪涛,哗然响然,纵笔骋然,全以神运不以目视,还真是没再看过他一眼。
  光听这笔触声响,就是舒意自广,游心无垠,实在好奇得紧了,萧应棠兴冲冲来到贺明渊身旁看他作画。
  还以为会被驱赶,但贺明渊倒是君子不计小人嫌,任他看个无地自容出来,不过才一分钟,区区数笔,面部轮廓和身躯姿态就已敲定,精准又果决。
  萧应棠这才发现,贺明渊手里的铅笔,几乎只剩铅,没有笔了,他把外裹的木料全部削尽,又将圆形的铅心削得扁平锋利,像极了利刃,一剑下去,有扫杀千兵之势,通常需要画好几笔的地方,他仅一笔就可成形,而且所画出来的线条,虚实相应,效果惊艳,是逐笔勾勒所达不到的。
  看来起先耗费的时间,都在这里补齐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不愧是个商人,如此精于计算,这般巧思也是绝赞了。
  画完了轮廓,贺明渊及时开始填充层次,他不喜欢太过细腻的雕琢,显得小家子气,换了根深色的铅心,放倒笔锋,仿如刷漆般扬洒,大起大落,刀切斧断,画中人的五官就像脱缚猛兽,从一张扁平的画纸中奔了出来,踏地狂驰,若竦若倾。
  强烈视觉冲击,让萧应棠不禁心跳加速,望向贺明渊冷峻专注的神情,玉容如素霓,挥手如游龙,刚飒不怠,风华不减,萧应棠咽了咽嗓子,拼命的克制欲火,才没有扑上去将他塞进怀里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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