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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个暗卫(古代架空)——晚风过梢

时间:2024-03-22 08:18:24  作者:晚风过梢
  他的手法轻柔,说话的口吻也轻柔,不断安抚着萧乙受伤的身体和精神。
  冷不丁的,萧乙忆起前段时日自己一直在纠结的事,一个念头忽而在他心中成型。
  不知是血流得太多,让人神志有些恍惚,亦或是其他原因,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虚弱:“属下想问七爷一个问题。”
  沈铎寒正在帮萧乙处理其余伤口,头也不抬说:“有什么明天再……”
  萧乙却依旧问出了口:“在您心里,属下究竟算什么?”
  听闻这话,沈铎寒手下一顿,眸中复杂一闪而过,抬眸已是自若:“为何这么问?”
  “属下愿意为七爷去死。”少年的脸色惨白,说话时嘴唇都在轻颤,却目光灼灼,“属下只是斗胆想知道,七爷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是您的暗卫,您的暖床小厮,还是您身边……可有可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下属。七爷今日说明白,这样,萧乙也可,摆清自己的位置,厘清自己的心。”
  厘清自己的什么心,萧乙没有详说。他终究还是给自己留了份最后的体面。
  一席话说完,二人无声对视,满室沉寂。片刻,萧乙像是陡然卸下一口气,重重朝旁倒去。
  沈铎寒一把将人接住,抱到床上,用被褥立即裹紧萧乙冰凉的身体。
  似是还嫌不够,他也掀开被褥躺进去,将昏迷的人搂入怀里,驱动内力帮他御寒。
  良久,室内传来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
  “轰隆!——”
  窗外,惊雷骤响,暴雨倾盆,漫过人间种种。
 
第47章 
  萧乙混混沌沌睡着后, 发了高热。他梦到很多东西,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脑中似有千万只蚁虫啃噬, 又像被铁锤敲打。那一团又一团的梦来了就走,梦魇一个接一个。直到他早晨被雨声惊醒, 才发觉头脑不烧了,身上也舒坦许多, 梦倒是一个都不记得。
  抚上包扎好的伤口,疼痛大有缓和, 只要不做大动作, 不拉扯到, 都还能正常行动。
  萧乙知道, 这是谢神医的良药在起效。只是不知为何, 此次出使西辽, 七爷却未带上谢神医。
  
  念到七爷, 萧乙从床榻起身的动作倏地一顿。脑中突然回想起, 前一夜他同七爷说了什么,不由得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他只是个暗卫, 却是借了天大的胆子,向主子提出那样的问题。
  偏偏, 还没得到任何回复。
  也是, 这是他自己乱了分寸,是他僭越了。七爷不答,在情理之中。
  这时,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俨然便是沈铎寒。
  萧乙收起纷乱的思绪, 立即穿上衣服,一瞥窗外烟雨蒙蒙的天光,视线也不敢朝七爷那处落,只得站起身,垂首而立:“七爷。”
  心里忽而起了一份极不自然的窘迫感,甚至有些不敢面对七爷。昨日所言,既是一时大脑发热,也是肺腑真言。他不知七爷究竟作何感想,他此刻,亦不敢多问。
  “醒了。”沈铎寒走到桌前,将手中提的食盒拎到桌上,打开来,取出里面的茶水和米粥,神色淡淡,“你素来有早起的习惯,先吃点东西暖暖胃。”
  萧乙却是不动。
  “怎么了,伤口还疼?”沈铎寒抬眸,视线落到萧乙脸颊上,再一路下滑,落到那双仍旧发白的唇上。
  那双唇,此刻正倔强地抿着。
  只见萧乙头垂得更低,声音也低:“属下有罪,属下知错,属下受不起七爷这般对待。”
  这番话,让沈铎寒轻声叹息:“萧乙,我说过,你在我面前不必这般。”他将萧乙按到桌旁坐下,“你无罪,亦无错。我也只是如从前那般待你,你受得起。”
  如从前那般……待你。
  萧乙把七爷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即便七爷只字不提前一晚的事,萧乙也不会再追问其他。
  有那句“你受得起”,就足够了。
  过了辰时,使臣团便出发赶路。
  白辞安手下折了两名金绶带,原本提议在此客栈再住一晚,查出真凶,却被肃亲王找出已然“伏诛”的黑衣人尸体,并将一切都归咎到这黑衣刺客头上。
  在此出使西辽的节骨眼上,白辞安即便心中再如何起疑,也奈何不了肃亲王压阵,只得跟着使臣团出发。
  春雨卷来寒凉,天地间似被烟沙笼罩,雾霾霾,灰蒙蒙,看什么都不真切。
  使臣团前进的速度相较前几日有所放缓,而萧乙的警觉心却提到最高。他虽不知七爷口中的云翎军团是何,但就昨夜他同黑衣人出手过招,以及有人暗中埋伏放箭来看,他们一行人,处境不容乐观。
  对方的人数众多,身手不凡,真要在这种天气对上,一切就都说不准了。
  也许是他太过警惕,引起了白辞安的注意。
  在经过一处山坡时,白辞安驾马行到萧乙的马匹内侧,开口问道:“萧侍从似乎脸色不太好,是昨夜春风一度没睡好,还是因为,身上有伤呐!”
  尾音刚落,只见一支利箭穿破雨帘射来,随后一声马匹惨烈嘶鸣,打破了清晨雨路的寂静。
  “有刺客!!”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侍卫纷纷拔剑,做出防御姿势,然而箭如雨下,发自暗处,一时间,几人中箭到底,惨叫声交错响起。
  而白辞安一人一马将萧乙困在山崖边上,进退两难。
  萧乙顾不得自己,连忙看向前方的七爷,雨雾朦胧,他难得的看到七爷拔出随身带着的那柄剑,顿时,从四周跃出一小波白衣人,加入防御的阵营。
  那白衣人个个白布蒙面,武功极为高强,剑花翻转间,已然将一切利箭挥开。
  就在这时,从山坡窜出一波黑衣人,手持弯刀与白衣人厮杀起来。
  一时间,马踏泥浆,刀剑相碰,血雨相融,肃杀气氛弥漫在这处山坡之上。
  萧乙忧心七爷和怀思公主安危,却被白辞安死死拦于一隅之地,前后不得突破,反而被一寸寸逼近山崖边缘。他厉声喝道:“白大人此举是何意?”
  “是何意?呵呵呵呵……”白辞安面露寒光,“我手下副司长一条命,金绶带两条命,皆因你而陨。你一小小暗卫,这条命倒是值钱!”
  说罢,白辞安扯动缰绳,将马头狠狠朝着萧乙那匹枣红马撞去。
  马匹前蹄踏空,萧乙立即扯住缰绳后撤,足间轻点马背,腰间匕首顿出。
  他一脚踏上白辞安那匹马,挥刀扎向马后臀,马匹受惊,嘶啸长鸣着高抬两条前腿,狂奔而出。
  白辞安也飞身而出,抽出腰间佩剑,同萧乙在雨雾中狠厉厮杀起来。
  萧乙右腹有伤,行动间有意避开那处,却被对方看了出来。白辞安杀招直逼,萧乙左右近不了他身,飞驰着后退应招,忽然一个抬手动作,衣袖中飞出一物,眼见着就要落入泥水当中。
  ——去西辽,找到簪子主人。
  那句话猛得在萧乙脑中蹦出,他下意识伸手去接翠玉发簪,却听“噗呲”一声,剑尖扎入左肩,差一点就到心脏。
  萧乙狠狠拧眉,趁势一手握住剑锋,提脚将白辞安踹出。
  “咳咳……”他呕出一口鲜血,将利剑拔出,再将发簪收进胸前衣襟中。
  抬眸,提剑,疾步加速,在白辞安从地上爬起来之前,剑光闪过,直直朝着对方胸膛刺去。
  白辞安躲闪不及,一剑入胸。临死,他抬起嗜血的疯狂眼眸,将萧乙死死拽住,试图将他一同扯落山崖。
  “我死,你也休想活!!”云雾间传来白辞安凄厉的喊叫。
  “萧乙!”沈铎寒闻声,迅速斩落面前几名黑衣人,提步掠去,一把拽住即将坠崖的萧乙手腕。
  然而萧乙和白辞安二人的下坠重量,直接将沈铎寒拉下大半个身子。
  “七爷!!”萧乙顿时心惊,“还请七爷快快放手!”他吼道。
  沈铎寒额间青筋根根暴起,手下力道却丝毫不松:“本王,不放……”
  而萧乙身上,白辞安正死死扣住他的咽喉,喘着粗气在他耳边嘶哑道:“呵呵呵呵呵……还能顺便拖死一个肃亲王,我这条命,也算值了……”
  可恶!!!
  萧乙气急,左手却因左肩重伤而脱力,动弹不得,只得一口狠狠咬上白辞安的手臂。
  然而对方却已然没了声息,只剩双手僵硬地吊在萧乙身上。
  雨势渐大,萧乙的手腕一点点从沈铎寒手中滑出,直至滑落。
  脱手的那一瞬间,沈铎寒当即翻身而出,在身后一众惊呼声中飞下山崖,一把搂住萧乙的腰身。
  急速下坠中,他将白辞安的尸体扯开,另一手持浮光剑狠狠扎入崖壁之中,以此减缓下落速度。
  山壑之间,云蒸雾绕,萧乙清楚地看到七爷难得一见的担忧神色,清楚地感受到七爷环在他腰间的有力臂弯,甚至能清楚听到七爷急促的心跳。
  
  顿时一阵热流涌上眼眶,鼻尖。他咽了咽发梗的喉咙,闭上双眼,任由泪水随着雨水流淌而下。
  昨夜那个问题,他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便是死,这一生也无憾了。
  *
  淅沥的小雨不停拍打在脸庞上,将意识一丝丝拉回体内。睁眼时,萧乙只感觉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疼痛不已。
  七爷!!
  猛地一个起身,顿时拉扯到伤口,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痛到他眼前一阵发黑发晕,好一会儿缓过来,环顾四周。
  寒凉雨夜,借着稀微月色,仅能看出山谷之下的大致光景。
  “七爷。”他嗓音嘶哑,手中摸索着。所幸,在他身边不远处就躺着沈铎寒。
  萧乙的手摸过去,只感觉七爷通身冰凉。他心中一阵慌乱,连忙贴过去,直到感受到七爷微弱的呼吸,他才松下一口气。
  从山崖间坠落时,想必是七爷全程护着他,他才能活下来。
  如此一来,七爷现在情况不容乐观!
  “咳咳、咳咳咳……”萧乙咳出几口血来,顾不上自己的情况,忙将沈铎寒的身子扶起,坐正,替他运功疗伤。
  雨丝渐渐减弱,再渐渐归无,天地一片寂然无声。山野之间,寒风拂过发梢,寒意透过湿透的衣衫,浸入肌骨,再入脾脏,游走于体内,又被内力一寸寸逼出体外。
  不多会儿,萧乙身上蒸腾起层层白雾,内力将衣衫快速烘干,再源源不断输入沈铎寒体内,打通经络,舒缓伤痛,驱散寒霾。
  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后,萧乙颓然倒地。
  月亮渐渐爬出云梢,雨水洗涤过的夜空一片银蓝,月光均匀而柔和地洒在雨露淋湿的山谷之下。
  萧乙颤抖着朝昏迷的沈铎寒爬去,他爬得很慢,每动一下都牵扯到全身伤痛。直至七爷身边,他轻轻牵起沈铎寒冰凉的手,放在心口处,再缓缓凑上前,无比虔诚地吻上那双冰凉的唇。
  “七爷……”意识消失之前,他依偎在沈铎寒耳畔,喃喃道,“得逢七爷,萧乙此生之幸也。”
 
第48章 
  再次醒来时, 是在山洞之中。
  火光明灭扑朔,投映在洞内崖壁上,将坐在火堆旁的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萧乙看到那人影, 忙唤了声“七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左肩和右腹的伤口都被处理过, 身上好受许多,就连睡着的地方都铺了件衣裳, 是七爷的外衣。
  而沈铎寒仅着一件白色里衣,端坐在火堆一侧。他发间凌乱, 脸色苍白, 却依旧满身肃清。
  他凝视着跳跃的火苗, 漆黑眼眸中倒映出燃燃火光, 似是没听到萧乙的唤声。
  片刻, 他才缓缓开口:“坐过来吧。”
  萧乙便坐到了沈铎寒身旁。
  外面依旧是漆黑夜色, 为数不多的木柴在火焰之下燃成灰烬, 随着时间的流逝, 火苗也逐渐变弱。
  “七爷,你的身子……”萧乙心里担心, 便出声打破了洞内的安静。
  “好多了。”沈铎寒从旁拿起几块枯木,丢进火堆里, 火苗又涨了一些。再转头看向萧乙, 淡声问,“你呢?”
  “也好多了。”萧乙放下心来,攥紧的手也松了下来,感受着来自火堆的温暖, 一颗心逐渐越跳越快。
  “嗯。”沈铎寒收回目光,将视线重新落在火苗上, 眸中倒映出猎猎火光。他接着说,“我已经放出信号,天亮之后会有人找过来,到时我们就会得救。”
  萧乙一直都知道七爷手下还有别人,包括这次出使西辽,也有人一路暗中相护。
  七爷从未说过那些是什么人,萧乙只道那群人武功高强,也不会多问。
  洞穴之内再次恢复寂静,仅剩洞外刮过的风声,和枯枝燃烧的劈啪声。
  忽而,沈铎寒开口唤了一声:“萧乙。”
  萧乙抬眸望去,七爷俊美的侧颜被火光照亮,另一边脸则隐匿在黑暗处。“七爷可是有何吩咐?”他问道。
  “你不是素来爱听故事吗,今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七爷嗓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萧乙心中好奇,便回道:“属下愿闻其详。”
  如此,在这寒凉春雨夜,一个故事便在这处荒僻的山洞中被娓娓道来。
  相传在几十年前,北浔和西辽还水火不相容的时候,两国各出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将领,分别是北浔大将军然峰和西辽巾帼女将喻苏。
  这二人皆武功高强,智勇双全,不仅在战场上各为其主,并且据说喻苏的父亲当年便是死在然峰父亲手下,两人之间说是死敌不为过。
  然而在一次遭遇突袭后,喻苏身受重伤,被然峰救下。然峰原本带着目的,刻意隐瞒身份接近喻苏,却被她的赤诚纯善吸引,心生爱意,而喻苏也因然峰的救命之恩和对她的照顾而动心。
  就此,二人在荒野山村度过一段时光后逐渐相爱。就在然峰想要放弃一切和喻苏在一起时,喻苏得知了一切真相。
  “萧乙,若你是喻苏,你会如何看待你和然峰之间的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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