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去查那晚被向若淑提到的巫遥,可派人连续跟踪了巫遥几天,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异样,甚至生活十分平淡。
酒店给向若淑递房卡的服务员消失无踪,一切的嫌疑都指向巫家,可巫家却在事情发生后丢了大脸,如果真是巫家做的,那他们到底图什么?
这就说不通了。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对他做了什么,谢宁知到现在也无从得知。
洗完澡,谢宁知换上睡衣走出房门,迎面看到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巫遥。
“他是你哥哥没过门的老婆,不能便宜谢家以外的人。这段时间,你和他住一起,负责监视他,别让他起别的心思。等我问清楚冥婚的步骤,就让巫遥去陪我儿。”
谢植的话在谢宁知脑海中回响,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停下往卧室走的脚步,转而走向巫遥。
监视,冥婚。
虽然谢宁知冷血,可也不是没有良知的人,一个人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已经很悲惨了,如果还决定不了自己的死亡,那就更值得同情。
虽然谢宁知忠于谢家,但他遵纪守法,不会眼睁睁看着谢植走向违法的道路。
无论酒店那晚的事情与巫遥是否有关,他都会保住在危险区被迫停留的巫遥。
答应谢植和巫遥同居,说到底,并不是同意去监视巫遥,而是打着监视的幌子,光明正大地保护对方。
毕竟,谢宁知认为,没有人是为了另一个人而生而死的。
因为这一层关系,谢宁知不免对巫遥有些心软。几日的跟踪无果后,他担心谢植忽然动手,便放下疑心,回到了公寓。
客厅的空调开得很大,鼻翼间依稀传来蜂蜜玫瑰的甜香,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的感觉。
公寓的沙发是真皮的,现在皮质的沙发上却铺了一层毛绒绒的沙发垫。巫遥窝在沙发上,明明已经满了十八,可体型上却像一只兔子,小小只,蜷缩在沙发。
谢宁知的视线落在巫遥半梦半醒间大敞的领口,当看到对方雪白细腻的肌肤之时,眉心紧蹙——要是巫遥在这里睡着了,指不定要感冒。
他推了推巫遥,低声道:“困了就回屋睡。”
巫遥下意识抓着谢宁知的手,用头蹭了蹭,声音又轻又软:“嗯……谢宁知?你总算回来了……”
见巫遥不配合,谢宁知揉了揉额角,为难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他从卧室拿出一张毛毯,抖了抖,把春光乍泄的美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我把空调调高了一些,你爱在沙发睡,就在沙发睡吧。”
说完,谢宁知转身回房。
连轴工作了好几天,公司的床很硬,谢宁知睡得不舒服,现在他也有些累了。
客厅的灯被调成睡眠模式,在幽暗温和的灯光下,毛毯里的巫遥睁开了双眼,眸底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感受着毛毯带来的暖意,巫遥心情复杂。
谢宁知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看起来的确如此,他对巫遥丝毫没有欲念,即使见到毫无防备的巫遥,也能做个单纯的好心人,担心他着凉,替他盖被子……亏巫遥专门露出肩膀到胸口还未消散的吻痕,谁知道对方眼睛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巫遥攥紧了手里的毛毯。空调持续散发冷气,他舍不得来之不易的温暖,将自己更好地裹进毛毯之中。
谢宁知现在对他很温柔,所以,如果对方真的什么也不记得,那他之后的计划就要大改了。
但此事需谨慎,明天……明天他再试探试探。
第4章
『擦药』
说来也奇怪,明明昨夜睡前巫遥满腹心事,但从清醒到入眠,也没花多少时间。
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已有早餐的香味。
谢宁知戴着耳机坐在沙发的另一角,一大早就在开跨国的会议。他很少发声,即使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怕吵到我。
巫遥忽然有了这个想法,但随即又被自己荒谬的猜测吓了一跳。
他立即在心里否定——如果谢宁知不想吵到他,就不应该来客厅开会。
察觉到沙发另一侧的动静,认真工作的男人分了一丝视线给巫遥,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餐桌,上方放着私厨外卖的盒子。
谢宁知关闭麦克风,朝巫遥道:“起床洗漱,吃早餐。”
他今天不是有意到客厅来的,只是公寓附近的基站今天出了些问题,只有在客厅才有网络信号。
“吃饱了后,和我去公司。”
刚醒的巫遥还有些懵懂,往日里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发丝有几缕正调皮地翘起。听到谢宁知的话,他微微睁大眼睛:“去谢家的公司?”
谢宁知淡淡道:“嗯。”
他没有过多解释,和巫遥简单说完就打开了麦克风,看起来非常忙碌。
过了一会儿,谢宁知冷着脸,用极低气压将年中汇报里的问题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指出来,他似乎遇到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巫遥识趣地没有去打扰谢宁知。
他坐起身,走进自己卧室里的小浴室,刷牙洗漱后,拿起一瓶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好几下。
香水和宴会那晚的沐浴露是同一个牌子,味道是蜂蜜玫瑰。
喷完香水,巫遥凑近镜子,拉下睡袍宽大的领口,侧过身仔细观察肩膀。
距离事发当晚已过去了四天,谢宁知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已经很淡了,若不特意去仔细扒着看,是不太能看出的。
现在唯一能证明那晚激烈的罪证,就是从肩膀划至蝴蝶骨的伤口。它有些深,且位置特殊,找医生擦药会有些小题大做,自己上药吧,又上不全。
巫遥努力过了,可直到今天,伤口也没有丝毫痊愈的痕迹,甚至,因为沾过水,它已经有些浮肿,即使不碰,也又刺又疼。
看着伤口,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巫遥的脑海,他回到卧室换上一身更为宽松的衬衫,解开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分明的锁骨。
他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侧脸转过完美的角度,轻轻扬起眼尾,练习道:“帮我……涂药。”
少年声调生涩,显然很少这样要求他人,语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涩意,即使一个人练习,眼尾也浮现一层浅浅的羞红,惹眼至极。
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姿态,巫遥冷下脸,紧紧皱眉。
不,不对,这样太奇怪。
今天的试探计划和昨天的不一样,因为情况有变。万一谢宁知并没有失忆,这种动作,太不妥当。
巫遥又不打算真的按巫和泽的要求尽职尽责勾引谢宁知,毕竟,等他再周旋一年存下点钱再拿到毕业证后,他就要跑路了。
谢宁知最好和他没有感情纠纷,这样对谁都好。
他今天只是想要试探,对,没错,试探。试探结束后,如果谢宁知真的忘了,他就安心做对方的同居人,绝不闹任何幺蛾子。
巫遥轻轻咳嗽一声,闭上眼回忆曾经巫嘉年养的一只名叫森森的高冷布偶猫,重新抬眼,视线微冷,低声道:“帮我涂药。”
黑发少年眉眼精致,即使露出了肩膀,也丝毫没有艳俗的勾引感,反而坦坦荡荡,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巫遥拉上衣服,在心里点头。
没错,就要这样。
这种态度才是对的,就算谢宁知并没有忘记那晚的事,也会被自己拉开距离的态度影响,明白自己不想追究和纠缠。
至于让对方擦药的行为?没关系,如果谢宁知记得那晚,那由他表链划破的伤口说不定还能引起谢宁知的愧疚,这对他是有利的。如果不记得,只要自己态度端正,那也只是因为伤口位置需要帮助,没什么奇怪的。
巫遥用凉水再拍了拍脸,在心里给自己加油,他擦干脸,定了定神,推开门走回客厅。
谢宁知此时已经开完晨间会议,他坐在餐桌前,笔记本电脑的光打在他的金丝眼镜细框上,让西装革履的他多了股斯文败类的感觉。
见巫遥走出房门,谢宁知停下浏览工作邮件的动作,转头朝对方道:“早餐还热着,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一些。”
他的眼睛扫过巫遥湿润的发丝,目光落在巫遥的衣服上,微微停顿。
巫遥没有察觉谢宁知的视线,他满脑子是刚刚实验出的动作要领,机械地拉出椅子坐下:“谢谢。”
桌子上的早餐热气腾腾,一眼看去,法式焦糖吐司散发着甜甜的香气、谷物水果碗颜色丰富,燕麦粥热气腾腾,竟都是甜口的早餐。
巫遥拿勺的手悬在碗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谢宁知怎么知道他喜欢吃甜的?
见巫遥半天没开吃,坐在他对面的谢宁知疑惑问道:“怎么了,不喜欢甜的?”
虽然和巫遥同居的时间有限,但根据谢宁知的观察,巫遥挺喜欢甜的。
昨晚他回来的时候,巫遥把整个屋子都搞得香香甜甜,就连现在,他的鼻尖也能闻到不知哪里传来的蜂蜜与花香。
巫遥眨了眨眼,微笑道:“谢谢,喜欢的。”
巫遥眉眼清冷,虽然回复得很礼貌,但落在谢宁知眼里却有几分客气疏离,冷淡得让谢宁知觉得,昨晚巫遥拉着他的手撒娇的场景是自己的臆想。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巫遥。
作为巫家从小培养的“联姻工具”,巫遥的用餐礼仪极好,餐具与餐具之间没有一点碰撞的声音传出,细嚼慢咽的动作也斯文至极,就像欧洲皇室出身的小王子,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小王子眼底淡淡的愉悦与放松让谢宁知明白,这顿早餐合了巫遥的心意。
谢宁知喝咖啡的动作越来越慢,视线也不由从电脑屏幕挪到巫遥脸上。
见巫遥吃得香甜,他的心情也受到巫遥的影响,变得轻快起来。
真单纯,什么都展露在脸上。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垂眸遮住眼底划过的笑意。
谢真已死,巫遥与谢家再没有了关系。等他说服了谢植,巫遥就能解开身上来自谢家牢固的枷锁,重获自由之身。
偶尔做一下好事,这种感觉,还不错。
巫遥不知谢宁知心里的小九九,他安安静静吃完了早餐,拿起餐巾擦拭嘴角。
谢宁知看了眼手表,向巫遥建议:“一会儿要去公司,你想换件衣服吗?”
他倒是不介意巫遥穿着宽松舒服的衣服和他去公司,毕竟巫遥不是自己的员工,他管不着。
谢宁知这样建议,是因为公司里大家的着装都比较正式,他认为巫遥讲究礼仪,设身处地替巫遥考虑后,担心巫遥穿成这样出现在公司会觉得不舒服。
巫遥眼底闪烁微光,他的手缓缓在谢宁知面前解开扣子,拉下衣领,微微侧过身,露出半边光洁的肩膀。
肩膀上一道红痕如碎玉的裂痕,衣衫下若隐若现的蝴蝶骨像绚丽的幻梦。
巫遥像古希腊雕塑里半遮半露的美少年,每一寸都是美的,气息圣洁,姿态魔魅。
谢宁知平静的目光微变,缓缓睁大眼眸:“你……”
巫遥牢记脑海中的动作要领,清清冷冷的视线坦荡地回视谢宁知:“帮我涂药。”
少年声音单纯,动作也毫无防备。
谢宁知按了按鼻梁,忽略了心里异样的悸动,将跑偏的思路拉了回来,目光落在巫遥肩膀一路往下红肿的伤口。
这道伤口进入谢宁知的视野,他的头痛了一瞬。忽如其来的钝痛让谢宁知猝不及防,他忍不住紧锁眉头。
几秒钟的安静简直让巫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谢宁知不说话……他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冷汗从巫遥额角滑落,他眼神闪烁,但硬撑着没有先开口露怯。
幸好,接下来谢宁知的话让他如释重负。
直到一阵疼痛过去,谢宁知才有精力去打量巫遥肩膀上看着十分严重的刮伤。他嘴角拉平,沉声问道:“怎么弄的?”
太好了,他真的不记得!
巫遥压抑住跃动的心情,拿出计划中的说辞:“在厨房撞到墙壁上挂着的银叉,不小心刮到的。”
银叉?
谢宁知想了一会儿,回想起之前客户送给他的一套装饰餐具,应该是被小陈放在厨房里了。
那刀叉不算尖锐,但巫遥细皮嫩肉,的确有可能受伤。
谢宁知站起身从公寓的药柜里拿药:“抱歉,我让小陈今天回来检查公寓的安全隐患。”
巫遥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冰冷的指腹轻柔地落在他的肩膀,膏状的药被体温融化,黏黏腻腻覆盖在伤口之上。
刺痛的感觉很快被药物的清爽覆盖,巫遥的头渐渐垂了下去,发丝间露出的耳垂红得发烫。
不知是放松下的身体太敏感还是谢宁知的手法太糟糕,总让巫遥回想起那深沉的夜晚。
巫遥在心中唾弃自己,可大脑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过去的场景中抽离。
不应该的……
可是,对方的手,也曾这样或轻或重地一遍遍抚摸他的背脊。
越不想去回想,一些记忆就越鲜明,涂药涂到最后,巫遥的手攥紧衣摆,头顶冒了烟。
谢宁知专心致志地给受伤的巫遥涂药,动作轻柔也只是避免不该存在的二次伤痛,他全神贯注,丝毫没有发现巫遥的异样。
待最后一丝红肿被乳白色的膏药覆盖,他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
话音落下,巫遥没有反应,谢宁知疑惑朝对方看去,“你怎么了?”
巫遥连忙扣上衣服,白皙的脸颊上飘着红霞,眼眸比平日里更加水润明亮。他站起身,后退一步,躲开谢宁知的视线,小声道:“谢……谢谢。”
蜂蜜玫瑰的香味在客厅弥漫开来,巫遥小鹿一般受惊的眼神让谢宁知有些无措。
他深吸一口气,皱眉道:“是药涂在伤口上有些疼?中午我有时间,可以陪你去医院配药性没这么烈的药膏。”
巫遥别过脸,低低道:“不,不是……药很舒服。”
谢宁知再三确认:“真的没事?”
巫遥耳朵发烫,恨不得钻进地里:“对,没事,谢谢你给我涂药,上班要迟到了,我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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