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了啊。”许杏仁轻轻说,“十号,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所以她才会问顾丛疏什么时候回来,可是她没有得到回应。
在自己和顾丛疏的这段关系里,许杏仁很少得到回应,从期待,等待,到习惯。
心里最后一丝希望消失的那一刻,许杏仁内心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她在心里藏了那么久的负担,彻底的消失了。
许杏仁还是会将自己身上攒够的钱还给顾丛疏,但这次,不是为了去换一个和顾丛疏平等的开始,而是为自己的自由。
“等等。”顾丛疏皱眉开口,不知为何,此时的许杏仁看起来离她如此的遥远。就好像今晚之后,她就会从自己的眼前彻底消失。
当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另一个念头更快地占据了脑海。顾丛疏想,怎么可能?
“夜深了,等明天吧。”许杏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顾丛疏的。哪怕顾丛疏开了口,这一次的她也没有任何的犹豫,走入了房间。
但这个晚上,许杏仁几乎都没有睡。
她拿出了自己放在柜子深处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切和顾家相关的东西她一个都不会带,最后,她以前带过来的那个老行李箱都没有装满。
三年了,她自己的东西少的可怜,所有的东西都是顾家这个身份所附带给她的。
许杏仁先把箱子放在房间里,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就自己出去了。
城市比人要醒得早许多,她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打印店。当她走进打印店的时候,打印店的老板看着她。
昨晚名叫蔷薇的女舞者在表演结束时摘下了面具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报纸上都已经刊登上了那张照片。
坐在空中秋千的她摘下面具的照片,美得让人心碎。
“你是……您是……”老板显然是认出了她,当看到那需要打印的内容时,视线里的惊讶无法隐藏。
“麻烦您了。”许杏仁很有礼貌,这才打清早,她没有化妆,素净的脸上,五官却极其明艳夺目。
直到许杏仁拿着三份打印好的文件离开时,老板还在惊讶中没有回过神来。
只因刚刚他帮许杏仁打印出来的,竟然是离婚协议书。
***
她到家的时候,顾丛疏不在家。许杏仁终于将自己手机的消息通知打开,消息瞬间涌入。
因为消息太多,所以她只能挑选着看,
多数是在对自己昨晚上公布身份表示惊叹,还有好多之前早就没了联系的人,发来了消息。
这些许杏仁都不甚在意,她匆忙的滤过消息,还有起码一两百条的添加好友消息,都不知道是一些什么人,许杏仁看都没看,不太在意这个。
当成晴打电话给她的时候,许杏仁接了。
“杏仁姐,你怎么样!”她的语气匆匆,“农农姐说要见你,我们一起过来了,你在家吧?”
她小心问:“顾总不在吧?”
“不在,过来吧。”许杏仁说。
给两人开了门,农农一进来就问:“之后打算怎么办?”
话没落音,她已经看到了许杏仁摆在桌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农农的心情复杂,成晴看着许杏仁,在旁边欲言又止。
“还没有打算,先把这一步走了。”许杏仁说,“晴晴,你那边怎么样?”
成晴说:“昨天晚上之后,对你的演出邀约多的数都数不过来,我还需要去筛选。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还没看。”
“那个不急。”许杏仁说,“之后……”
“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还是跟着你的,杏仁姐,你不要赶我走!我不管你是不是顾太太,都跟着你做。”成晴急切地说,“三年前要不是你要我做你的助理,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她比许杏仁小很多,今年也才刚刚二十一岁,也是三年前那个将酒液撒了许杏仁一身的冒失小姑娘,现在已经做了许杏仁两年半的助理。
“真的想好了?”可农农不是来劝她勇敢离开的,“你如果真的想好了,我不会拦你。但我不想你后悔,杏仁,要不要再去找顾丛疏好好谈一谈。”
“我和她谈不下去。”许杏仁说,“她连纪念日都不记得。”
农农说:“前两年她也照样不记得,可你不会这么想,对顾丛疏那样的人,不记得是不是才是正常?”
许杏仁说:“她没有哪一年记得,也会一直不记得。可是我不想一直经历这种不记得。”
“我不是为顾丛疏说话才会劝你好好考虑清楚,而是因为我懂你,知道你对顾丛疏有这么多年的感情,才劝你的慎重。”农农叹口气,又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的摇头,“我也一样支持你。”
许杏仁轻声说:“我已经想好了。”
“其实孟总找过我。她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想见她的话,就带你去俱乐部二楼,她说,就是她经常在的那个地方。”
大家都知道,为了看蔷薇跳舞,孟熙秋可是卢杉俱乐部的vip用户。
农农说:“还有卢杉,她会给你帮忙的,之前她都能帮忙瞒了这么久。”
要不要去见孟熙秋?许杏仁在心里问自己,她没有想好。
“既走一步算一步,那就先把生日过了吧。”农农说,“所以,今年的生日你打算怎么安排。”
农农不想让许杏仁一直沉浸在这些烦心事里。
做点别的,也可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许杏仁说:“跳舞,加演。”
等到农农和成晴走了,许杏仁直接打了个电话给顾丛疏。
那边很快接起来,声音很惊讶:“小许?”
“我有事和你说。”许杏仁看着在桌上摆放着的协议,“你在哪里?”
“公司。”顾丛疏说,“奶奶叫我们过去,我可能还需要十五分钟,你……”
许杏仁说:“我来公司找你。”
许杏仁从进了公司的门开始,就不停地有讨论的声音。
“顾太太,她居然来了,现在这时候她居然也敢出来啊!”
“嘘,叫什么顾太太?顾太太的名头,哪有野蔷薇的名头大啊?”
“真是没想到,许杏仁的探戈居然跳的这么好,怎么之前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人家有这本事,编个舞演机场就是十几万了,还需要上什么班啊?难怪早就不来上班了。”
“嘁,懂什么啊你,真以为她是靠跳舞,不还是靠顾家。”
……
她将这些眼神抛到脑后,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也照样走得笔直挺拔,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保持着不快不慢速度进了电梯。
“哎!等一等!”电梯门即将关上时,有人冲了过来,高跟鞋踩得哒哒响。祝瑜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她笑着说,“杏仁,这么巧,我也要去找顾总。”
许杏仁问:“你找她有事?”
“工作上的事。”祝瑜说,“怎么感觉好久没在公司见过你?你也真是的,那时候说辞职就辞职了,当时部门里还忙了一阵子。”
“那很抱歉。”许杏仁说,“我也没有想到,你可以把几年前的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楚,不愧是秘书部的人。”
祝瑜上下看许杏仁,:“你的舞跳的真好,还和以前在学校里一样的好,昨晚上你的表演把我都看呆了。”
许杏仁说:“我以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会跳舞,之前有听到你和同事们聊起过。”
许杏仁很讨厌这种虚情假意的寒暄。这简直就是在消耗她的心神。
到办公室的时候,顾丛疏看到许杏仁之后就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吧。”
祝瑜打量着两人之间的状态,一边说:“顾总,这份文件要您签一下。”
“回来再签。”顾丛疏摆手,无意与祝瑜多说,她的视线落在许杏仁的身上,“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许杏仁说:“等从那边回来,你会知道的。”
祝瑜一直跟在后面,许杏仁直接说:“你没别的事情做了?不要跟着我们。”
顾丛疏这才注意到身后才一直跟着祝瑜,她皱眉:“你来干什么?”
“不,不是,我只是想着要出去买点东西,顺路。”祝瑜被顾丛疏的眼神一看,立马心虚地别过头,“就是顺路。”
一听就有猫腻,顾丛疏知道现在正是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语气便很快冷下来:“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好。”
许杏仁没什么弧度的勾了勾唇角,只是觉得讽刺。
当初自己怎么那样看不清,这些人的嘴脸?所有人都是想看热闹来的,她竟然还觉得祝瑜有过一瞬的好心。
到了顾家,许杏仁和顾丛疏一同进了门,保姆阿姨才来说:“老夫人在书房等你很久了。”
等老夫人看到许杏仁和顾丛疏一起来,只看着许杏仁说:“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这么大的事情,你瞒到现在,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老夫人的语气和往日并不一样,许杏仁知道她是生气了。
顾丛疏说:“奶奶,这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罗秘书已经将后续的处理都安排好了。”
许杏仁的手碰到了自己的那枚婚戒,凉透心扉,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对不起,如果您是觉得我没有提前告知我一直有在跳舞的话。”许杏仁说,“可有很多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晓。”
“这些年,顾家有哪里对不住你的?”老夫人说,“我那时候就说过,让你离孟熙秋远一点。而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这些年孟熙秋一直在看你的表演,没有一次落下过。”
顾丛疏说:“孟总也不知道那是小许。”
“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小许,你当时是怎么和丛疏结婚了,你自己忘了吗?!”老夫人说,“如今你当了顾太太三年,也该懂事,怎么越来越离谱?”
“我只是跳了一支舞。”许杏仁说,“又有什么错?还是在你们的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老夫人道:“你要记住你自己的出身,记住顾家是如何对你的。”
“从没忘记,谢谢你们曾经对我的资助和帮助,这些我永远都会记在心里。”许杏仁微微低着头:“老夫人,我言尽于此。”
她停顿了一下,又一字一顿开口。
“我和丛疏姐一直这样下去,对彼此都是消耗。”许杏仁说,“这段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你说什么?!”
老夫人的眼神望过来,顾丛疏也是,眸光暗沉下去:“小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许杏仁起身,“我也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丛疏姐,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顾太太的身份,我要的东西确实太多了,可惜你我之间永远都没有。”
“胡闹要有个度。”顾丛疏说,“你跟我出来。”
“许杏仁!”老夫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以为你是谁?”
顾丛疏说:“奶奶,昨晚我和小许闹得不愉快,她现在只是在闹脾气。”
她走到许杏仁的身边,放低了声音,“先跟我出去。”
“你先出去,好吗?我有话要和老夫人说。”许杏仁摇头,她的眼神坚决,“不要让我现在为难。”
顾丛疏有千言万语要问,此时也只能作罢。
老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可以放缓语调:“杏仁,你外婆过两天也准备来医院做透析了吧?”
许杏仁说:“老夫人,您再生气,也请不要去打扰我的家人。我外婆的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放心,我之前和你定下的协议还在生效,我不会拿走丛疏姐的任何东西。我这两年演出攒下些钱,够我还当年顾家对我资助的钱。”
老夫人见她去意已决,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以为你一直是听话的小白兔,却没想到只是在蛰伏在身边的白眼狼。搭上了孟熙秋,就真将顾家当成一个跳板了。”老夫人说,“顾家没有由你来开口说离婚的先例,我们当年能把你从那个小乡村里带出来,自然也能让你现在在这里毫无立足能力。”
老夫人一辈子都在其他人的命运之上,忽然被那种自认为一直捏在手心里的人反将一军,她自然难以忍受。
“我可以不在这里,如果您实在想这么做的话,我确实也阻止不了你。”许杏仁深深叹一口气,“望您保重。”
“你那时候还好意思对我说喜欢丛疏,不也不过如此?真正喜欢她的人,可做不来这种事情,你让她之后又怎么想?”
“她不会对我怎么想,丛疏姐对我没有感情,自然谈不上伤心。”许杏仁说:“我走了,老夫人。”
她终于快要解脱了。
其实老夫人在和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她的心里一下又一下地戳出个血窟窿。她这些年对顾家毫无隐瞒,也没有保留。
可到头来,这场感情还是像个笑话似的。
“你是怎么回事?”她一出来,顾丛疏就过来,她的语气和声线都发沉。
“我没胡闹,不是胡闹。”许杏仁说,“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是在胡闹?”
顾丛疏就是觉得自己不会离开她。
“就是个纪念日没有赶回来,怎么就严重到你要说离婚。”顾丛疏说,“我下次记得就是了,我们的这些事不要去让奶奶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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