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城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伸出手臂,揽上了羡临渊的腰,扬了扬下巴挑衅似的看向林楚。
羡临渊的脸上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饶是脸皮再厚,也经不起这般锤炼。
皇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人,而后挥了挥手,斥退了几位老臣。
“城儿,向大家介绍介绍。”皇帝道。
赢城瞥了一眼林楚,道:“这是三皇兄,你见过的。至于这位.....”
不等赢城开口,却被林楚抢了先。
“不劳王爷口舌,我与临渊的关系不用您多介绍。”林楚笑道。
“是吗?”赢城偏了偏头,半眯起了双眸,眼眸中投射出一丝危险的精光。
林楚没有应声,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羡临渊面前,眸中含着笑意,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放到了羡临渊的面前。
看着这熟悉的麒麟玉佩,赢城的面色一寒,揽着羡临渊的手突然扣住他的腰腹上。
羡临渊原本就瘦弱,整个腰腹几乎是皮包骨头,赢城这一握,直接握在了羡临渊的骨缝上。
赢城本就是习武之人,手部的力气之大,岂非是寻常人可以受得住的。
羡临渊猛一吃痛,额前瞬间渗出许多细密的汗珠,他咬牙忍着剧痛,探出手来,想要将玉佩拿回。
在手即将触碰到玉佩时,却被赢城抢了先。
赢城伸出两根手指挑起玉佩的锦绳,抬至眼前仔细打量着。
悠悠道:“羡临渊,这不会是你的玉佩吧?”
这麒麟玉佩本就少见,上面又镂刻着一串异邦文字,再是显然不过。
赢城是故意的。
羡临渊抬头瞥了一眼赢城似笑非笑的模样,伸手自赢城手中接过玉佩,“恩。”了一声。
第七十三章 物归原主
当着皇帝的面,赢城不好发作,只得敛了浑身散发出的杀气,垂了头,掩去了面上的恶寒。
眼看冷场,皇帝适时地唤了羡临渊一声。
“听说你早前就进了宫了。”
羡临渊垂了首,道:“回禀皇上,是。”
“可是见过裕妃了?”
“见过了。”
“前些时日难得见裕妃高兴,想必也是你的功劳吧。”皇帝道。
羡临渊摇了摇头,道:“不敢,裕妃娘娘性情直爽,与临渊说了许多王爷幼时趣事。”
听了羡临渊的话,皇帝面上闪过一丝不宜让人觉察不自然。
“赢城幼时顽劣,教导他颇费了心思。只是想不到你竟还认识穆烨皇子。”皇帝的眼神有些深意。
“临渊早年云游四方,意外结识穆四皇子,当年穆四皇子取了化名,又在祁阳开了铺子,语言又流畅,临渊着实没想到林大哥竟是突厥的四皇子。”羡临渊直言不讳,没有丝毫隐瞒。
皇帝点点头,示意宫女传菜来。
“你们尽兴,不必拘束,今日叫你们来还是为了宫宴一事,本意是想穆烨皇子入宫,想着款待一二,询问询问突厥特色食物,城儿便提议要将你叫来,说是负责人亲耳倾听更能会意,想不到你们竟都熟识。”皇帝哈哈一笑。
林楚适时的应上几句,直言皇帝用心。
宫女布菜极快,话还未落几句,食案上就已上满了菜。
“城儿,你让临渊去后边的食案去用膳,你让他和你坐一起,不合规矩。”皇帝道。
赢城蹙了蹙眉,头也未抬,仰头酌了一杯酒,道:“无妨,朋友宴饮,想必三皇兄和穆四皇子不会介意。”
皇帝敛了神色,道了一声:“荒唐。”
赢城像没有听到般,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羡临渊感受着赢城身上的低压,即便赢城没有说什么,也未对他做什么,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赢城身体里即将迸发出的戾气。
羡临渊如芒刺在背,手扶食案想要站起,却被赢城一手按下。
皇帝自知赢城自由散漫惯了,也未再说什么。
酒过三巡,几人胆子渐渐放开了些。
林楚端起酒杯,径直走到羡临渊面前,“六王爷、临渊,今日相见,甚是高兴,我敬你们一杯。”
赢城阴沉着脸,没做任何回应。
林楚却权当看不到,向羡临渊端了一杯,道:“本来还在想着如何将这玉佩交还于你,现下倒是直接物归原主了。”
羡临渊感受着身后的寒意,端在手中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临渊,你以后可勿要再如此粗心了,以后可没人跟在你身后给你收拾烂摊子了。”林楚玩味地看了一眼赢城。
羡临渊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多谢穆四皇子。”
“哎呀,叫什么穆四皇子,这不是生分了,你还是叫我林大哥吧。”林楚笑道。
羡临渊将头垂了下去,他已经感受到赢城投向他后背的寒意,如利剑将他刺穿。
“他的玉佩怎么这么巧,让你捡拾到了。”赢城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
林楚笑着指了指赢盛,道:“可不是我捡拾到的,真要说,还是三殿下捡到的。”
听了林楚的话,正殿中的一众人等面色徒然一变。
“哦?盛儿与穆四皇子关系倒是很好?”皇帝嘴角含笑,眼眸却氤氲着道不明的情绪。
皇子私下与外族皇子关系匪浅,可是要被诟病有通敌之嫌。
林楚哈哈一笑,道:“我与三殿下素不相识,只是昨日听闻仲春堂的洛大夫要传道药膳,一时好奇,便跟了去,三殿下还化名安北尘,今日在皇宫中一见,着实受了不少惊吓。”
羡临渊闻言,这才想明白了,为何昨日聚会赢盛要以安北尘的身份来吃酒,还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模样。
皇帝面色不改地看向羡临渊,道:“临渊你可是识得盛儿?”
“临渊识得,昨日三殿下确实化名安公子来闻师兄药膳秘方,大家听了均是受益匪浅,想不到小小药膳,却比用药调理身体来的效果好。”羡临渊道。
“朕素不知盛儿对着药膳还感了兴趣?”
赢盛直起身子,半俯了身子道:“启禀父皇,儿臣并非对这药膳感兴趣,只是前些时日,在宫中偶见临渊,得知他想要元日用药膳,儿臣从未接触过此番用食,一是担心此膳是否安全,二是儿臣属实好奇,这用药材炖出来的食物,岂非又苦又咸?”
皇帝捋了捋胡子,冲着赢盛点了点头,没在继续询问,挥了手,示意几人继续吃酒会谈。
眼见皇帝不再逼问,一众人等心下松了一口气。
羡临渊刚刚缓下一口气,却瞥见赢城攥起的拳头,二人背腹相贴,羡临渊直观地感到赢城的身体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敢问皇兄又是如何拾得临渊玉佩。”
羡临渊顿觉后脊一片寒凉。
赢盛吃了一杯酒,微抬下巴,双眸狭长地看向羡临渊道:“临渊喝的多了,洛大夫便扶着他出去缓缓,不过,临渊看着如此瘦弱,洛大夫抱着可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呢。两人去偏厅的时候,这玉佩便掉了走廊上了,碰巧被我捡到了而已。”
赢城的呼吸一顿。
羡临渊匆忙起身,向皇帝行了一礼,道自己喝的多了,出去吹吹风来。
得了皇帝应允,羡临渊放下酒杯,匆忙跑出了殿外,跑了殿外假山处,寻了个角落,将自己靠在假山上,双腿发软,身体止不住地向地上滑去。
羡临渊被殿中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来气。皇帝屡屡试探,步步紧逼。
赢盛也不知到底是何意思,究竟是真不知他与洛青云的关系还是有意为之。
单是这两人也就罢了,主要是赢城,今日若不是有皇帝在,赢城怕是早就将这正殿砸了个粉碎。
宴席再美也有结束之时,回了王府后,他又该如何面对赢城呢?
羡临渊痛苦地闭上双眸,他甚至不敢去想回了王府,赢城会做出什么事来。
羡临渊自诩处事从容淡定,再棘手的事都处理的游刃有余。
可这事若是牵扯到了赢城,他真是毫无招架之力。
还有林楚,明显与赢盛不是一日之交,这两人究竟还隐瞒了什么......
第七十四章 你玩的真花
羡临渊双手撑着欲裂的额头,努力平复心境。
他在心里不停地质问自己:“羡临渊,你在逃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离开,你是鬼医谷的少谷主,你到底有什么可害怕的?最坏的结果,你不是早就想到了吗?”
羡临渊定了定神,长吁一口气,起身整理了衣衫,回了正殿。
踏进正殿,林楚还在与赢盛喝着酒,说着不大不小的玩笑话,一厅人,早已没了刚开始的拘谨。
羡临渊抬步走向座位时,正巧路过三皇子的食案,两人四目相对,赢盛睁着一双明眸,眼眸中有着令人看不透的情绪在涌动。
羡临渊快速收回目光,回到了座位上。
人还未落座,就看到赢城一脸狠戾地盯着自己,就像话本里蛰伏在地狱的恶鬼,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羡临渊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坐了回去。
身体刚触及赢城,便被赢城揽进了怀中。
羡临渊浑身一僵,偏了偏头看向赢城,只见赢城嘴角勾着笑意,垂了头,凑到自己耳畔,道:“羡临渊,你他|妈|的屁|股痒了是吧。”
羡临渊没有出声,静静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水,挣开赢城手臂,站起身,向首位上的九五之尊举了酒杯,“皇上,临渊身子不适,继续在此恐怕扰了诸位皇子的兴致,临渊自罚一杯,就先行告退。”
皇帝未发话,其他一干人等自是不干言语,只得抬首定定地看着羡临渊。
“既然身体不舒服,那便先回去休息。”皇帝上下审视一番,见羡临渊面色惨白,着实不像谎称的模样。
“临渊谢过皇上。”
言罢,羡临渊仰头将满溢的酒水一口尽饮。
林楚蹙着眉头看着羡临渊,有些忧心道:“临渊,你没事吧?”
羡临渊摇摇头,向皇帝请了辞,对着赢盛和林楚作了一揖便抬步外出,看也未看赢城一眼。
羡临渊前脚刚出正殿,便听到殿内传来一声稀稀落落瓷器碎裂的声音。
“城儿,你在做什么?”皇帝的语音里有些愠怒。
“没什么,手滑了。”赢城状若无意地抬起手,沉声遣了两个宫女将面前的瓷器收拾了干净,一顿饭,垂着首,再也未发一言。
羡临渊上了马车,整个人像被 抽空了气力,一下瘫软在座椅上,不能动弹。
和赢城的这四年,他好像拥有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拥有。
他为了赢城,丢下了自己的一切,以为赢城便是他一生追求,以为拥有了赢城就能填补自己被伤的遍体鳞伤的心。
然而事实是,赢城才是将这颗心碾得粉碎的罪魁祸首。
他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
他不停地催眠自己,赢城是爱自己的,对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可事实又如何?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羡临渊太累了,不想再去想关于赢城的任何事情。
回了王府,羡临渊着人备了水。
他将自己整个人没在水中,缓缓闭上了眸子,感受一刻钟的放松。
不知多了多久,无忧敲响了门,羡临渊猛地惊醒,水已微凉,自己竟是睡着了。
“公子,”无忧担心道:“公子,可是起身了?”
羡临渊急忙应声,“起身了,我睡了,你明个儿再命人收拾吧。”
得了回应,无忧总算放下心来,自承雍宫出来,他便见羡临渊脸色不好,又是一身酒气,他是有些担心的。
羡临渊身子本就不好,前些时日又受了伤,而今接连两天吃了如此多的酒,他是真怕羡临渊的身体垮了。
羡临渊起了身,拿了袍子披了身上,也未着鞋,赤脚走到床边。
屋中虽有炭盆,却也清冷。
看着空中朦胧残月,羡临渊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孤独。
也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回鬼医谷了。
头发也未擦拭,水滴顺着发丝滴落在地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花,慢慢汇聚成小小的一片水滩。
水滩在月光的折射下,映出了羡临渊绝美的侧脸,也映出了他的满面愁容。
怔神间,门外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羡临渊内心一紧,握着衣袍的手紧了紧。
脚步声越来越近,羡临渊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不止,像要冲破肌肤的枷锁,喷薄而出,冲撞了脑浆,大脑内嗡声一片,而他却动弹不得,只能怔怔地看着那扇雕花镂刻的木门。
门被推开了。
赢城的头发有些散乱,双目猩红。
身上带着冬日溯风的潮湿气味以及呛鼻的酒味,浑身的阴郁在周身不停叫嚣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戾气。
羡临渊定定地看着赢城一步一步走进来,又转身关上房门。
他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喉结上下滑动几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抖动不止。
赢城双手握拳,看着羡临渊惶恐却强装镇定的表情,赢城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强忍着心里的怒气,颤抖着手将衣服一件一件脱下,脸颊上的青筋突突暴跳着,赢城想借机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身体所有的器官都在嘶吼,都在叫嚣,都在吞噬他的理智,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他的身体。
羡临渊站在一旁,一动未动静静地看着赢城。
“你是个死人么!没看到本王回来了吗?”赢城脱下最后一件衣袍,连同腰上玉坠一并摔砸在地上。玉坠接触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脆裂声,激地羡临渊浑身一颤。
“羡临渊,”赢城强压着怒气道:“是本王对你不好么,为什么,为什么,洛青云就这么好么?”
羡临渊深吸一口气,道:“赢城,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与师兄是清白的,他是我师兄,我不可能不与他往来。你能不能不这么无理取闹?”
35/108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