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豪华庄严的别墅里,云肴生了格外悲观的感受,这个地方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可他困住了靳泽,在这个家庭里成长起来的人心理总是有点疾病,靳泽的姑姑,靳泽,还有他弟弟。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不过有钱人家的难不在生存压力上,在精神压力上,都能逼疯了人。
“云先生回来了。”这时,韩叔走了过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韩叔有点变了,云肴说不上来,大概是年纪方面。
“韩叔。”云肴尊敬地喊了一声。
韩叔说:“早就听说你要回来,夫人大张旗鼓地要迎接你,家里的菜都提前买好了,怎么一个人在这站着?”
“他们在屋里谈事,我不方便进去。”
“跟家主吗?”韩叔一出口,又意识到了不妥,“嗐,我是习惯了叫大少爷家主了,家里人也都习惯了难改,都不知道口误多少次。”
“理解。”云肴说,他也很难相信,他始终觉得,这个位置上只该有靳泽,他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哎,说到底,还是大少爷适合这个位置,”韩叔感慨道:“二少锻炼的时间少,脾气又不太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黄了多少生意,他现在情况不稳定,夫人一直着手给他安排国外的治疗,想把他送出去,这大少爷回来了,也能让二少腾出时间了。”
“靳辰?”云肴道:“他有什么病?”
韩叔道:“哦,二少从院里出来后带了点后遗症,会梦魇,情绪有时候会很暴躁,说是被院里的人吓的,这段日子一直在治疗,不过没见好,夫人才着急把大少爷叫回来。”
“这样。”云肴想,自己的本事真大,这两兄弟,一个接一个,由他而患上心理恶疾,现在靳泽好了,他弟弟不行了,说来有意思。
跟韩叔又说了会话,屋子里有人走了出来,不是靳泽,而是那个一直没有打招呼的靳辰。
韩叔眼色劲地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二人,不管怎么样,在韩叔眼里,他们还是旧情人,还有话说。
靳辰走出来后,径直走向了云肴,云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过去,他的目光坦然,没什么攻击性,但也算不上温柔。
有种淡然与绝情。
“我妈要跟我哥单独说点话,我先出来了。”靳辰解释,这个解释是否必要他心里明白,只不过,他跟云肴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必须要主动说点什么,他不会等来云肴的主动,因为席间,靳辰已经感到了他的冷漠和无视。
好像忘记了和他的从前。
“我马上要出国了,出去待一段时间再回来。”靳辰把结果给了他。
云肴冷冷地看着,说了句:“恭喜。”
靳辰抬眸不解:“恭喜?”
云肴补充道:“恭喜你短暂地脱离苦海。”听起来,也不像是原谅了人。
靳辰自知犯下的罪过,活该得到这样的待遇,他心里复杂,抬眸看看云肴的眉眼,说道:“我知道,是你让我哥回来的,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想……我马上就撑不下去了。”
他这时候的虚弱和疲惫都是真的,他的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什么大难,云肴没有坐在这种高位上过,不能知道其中的困难,不能知道有多么恐怖,但看靳辰的样子,知道这是个苦差。
“不用谢,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帮你。”他没有解释过多,书上说的没错,没必要跟别人解释太多,一句话就好,他对靳辰,也没有那么多的话可说。
他的冷淡靳辰都看在眼里,靳辰的手在口袋中握成拳头,长廊下只有二人,面对面,多是无言。
“我过来只是想问问,你这一年……过得好不好?”靳辰没什么力气地张口,说完却连看也不敢看云肴,他曾经掌控这个人,如今多看一眼都变得奢侈和贪婪。
云肴不去揣测他这个问题的背后原因,丢下两个字道:“很好。”
干脆又果然。
靳辰点点头,默默低声道:“那就好。”
云肴抬步要离开,靳辰目送他的疏冷,在云肴要下了长廊时,终还是忍不住,发自肺腑地道了句:“对不起。”
云肴停住脚步。
身后传来冷冽的风,正扬起他的衣角和发丝。
靳辰重复道:“对不起,云肴。”
他想说的很多,可是云肴不愿意听,不愿意跟他说话,靳辰便知道,他们这辈子就这样了,他的睫毛低下,眸中的哀伤不曾被别人看去,他在这个位置上什么都能得到,攀附他的人也是那样多,可云肴从来不是其中之一。
“嗯,没意义,”云肴抬步离开,“我不会原谅你。”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听着他的话,靳辰自食恶果,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该知道的,他不会原谅自己,他从来都不是宽容大度的人,他害了他几年,又奢求什么原谅……
记得在院里时,云肴问他,他当初为什么一定要置他哥于死地,他没有告诉他答案,是因为他说了,云肴也不会信。
因为那个答案太荒唐了。
他没有想过把靳泽置于死地,直到第一次见到云肴的时候,他对他哥的嫉妒心无限放大,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哥总是这么幸运,拥有那个位置,还拥有这么一个爱他的人。
他可以把位置给他,但他不能把这个人再给他。
他哥只能得到一样东西,可每次看到云肴对他哥的目光,靳辰就想,他哥一定得死,他哥不死,他就有失去这个人的可能。
是,云肴是他哥的恋人,但他已经不记得了,因为他发觉自己喜欢上了他哥的人,那多么荒唐?他才是那个大逆不道的人,尽管是他哥先拥有的云肴,他也要这个人属于自己,属于自己才好。
他想娶他,并不全都是因为这个局,并不全都是因为嫉妒,他当年把他带进靳家的那个夜晚,把戒指套在他手上的时候,他是真的开心,自己会娶他。
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云肴更不会,因为他对他做了那么多的恶事,他不会相信他真地想娶他,是因为他在相处的过程里喜欢上了他,那太荒唐了,对于任何人来说。
或许他喜欢上云肴是因为他哥的原因,是因为妒忌惯了,他哥拥有的一切,靳辰都觉得好,都想据为己有,可是现在,一年后的今天,他坐在这个位置,却只想逃离,他也曾拥有过云肴,却没生出放弃的念头。
那么这份感情算什么呢?
靳辰呼出一口气,坐在旁边,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在得到妄想的一切后,竟然希望一切回归到从前,希望他哥仍旧坐在那个位置上,希望现在云肴还在他的身边,即使是被迫的。
他不会那样对他了,他会好好地,爱他,尊敬他,保护他,带他去国外,去没人知道的地方,就那样生活吧。
他会抚平他心里的伤口,他会为自己的行为弥补,他会重做一切,只要他开口,只要他原谅,只要他能爱上自己,他什么都愿意。
靳辰苦笑,可惜啊,可惜他能做的,只是在无数个夜晚,呆坐在一边,在这痴人说梦,在这空想。
在和别人卖力的泄欲时,脑子里都是云肴的脸。
靳辰抬起手,摸着额头,这一会功夫,他感到,自己好像……又发热了。
真要命,要死就死,要活就活,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又给谁看?
他的所作所为,除了生他的母亲,还有谁会原谅他?
呵,可笑啊,可笑的半生。
第94章 尘埃落定
靳泽已经出来了。
云肴在外面等了小会, 看见他跟夫人边走边说话,来到了外面,冲他招手, 云肴走了过去。
“那你们先回去吧, ”靳夫人温柔地望着云肴,“他比以前瘦了点,带他吃点好的,我认识一个大厨, 他做菜又营养又好吃,待会我找找联系方式推荐给你们。”
云肴则道:“谢谢伯母, 不过不用了, 我天生就这样,吃不胖的。”
靳夫人笑笑, 低眸道:“你们两个好好生活吧,这次都谢谢云肴,以后你来靳家就是来自己家,我知道阿辰他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但你还是愿意怜悯他,我们靳家愧疚你。”
我不是怜悯他,云肴想这样说, 但觉得也没必要再去一一解释了,让靳夫人感激他不比憎恨他好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云肴选择了闭嘴。
“那我们先走了。”靳泽跟母亲告别, 靳夫人把他们送到门外, 靳泽让她留步, 抬头看见另一侧的靳辰, 从廊下走过来送他们, 靳泽没有理会。
但他按着云肴后脑勺的手稍微重了些,云肴感受到,抬眸看着他。
“哥,要走了?”靳辰笑眯眯地,好像一个格外体贴人的弟弟,他确实变了,从内而外地改变,他的目光干净了许多,没那么多的算计与是非。
“走了,这两天照顾好妈,处理好手边的事,有什么问题跟我打电话。”靳泽说完,带着云肴从靳家离开。
靳辰和靳夫人在原地目送,每个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知道,尘埃落定了。
云肴上了车后,便问起靳泽和一家人的谈话,到底是如何安置的人,都已经有了准话。
在靳辰出国这两年,在他病情稳定之前,靳泽需要接手回这一切,以后是不是要继续接手,还是要等靳辰回来再还给他,这完全看后面的发展,届时再说。
靳泽所接手回来的工作仅限于集团,他不再负责靳家内部的事情,靳夫人的意思是,靳家的年轻小辈就由着他们去了,靳泽不需要再分神管理他们的事,从靳辰这一次,靳夫人也不愿意太善良了,他知道家主这个位置太累,不再让靳泽遵守百年来家族里的这个规矩。
谁家出了事,自己去解决,他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靳泽只需要在集团当家做主,靳家分支以外的事,他全不需要理会,这也是靳泽跟母亲谈接手回这一切的必要条件。
靳家家族内部的事,放权给了家老,只是说遇事不决的年轻小辈可以向家老请教,但家老没有决定权,在靳泽不在的这一年,家老也变了很多,看着他的儿女都硬生生出了心理问题,和自己的疏离,他终于像个合格的长辈一样,松开了手,只求家庭和睦。
他答应了靳泽,让他放手去做,不用操心家里的事,他们没有把他扣在靳家,而是任由他带着云肴,去外面生活。
靳辰的事情,让这一家人都怕了,靳家没有省油的灯,云肴的出现证实了这一点,他们怕靳辰再犯傻,也怕靳泽的狠心,他对他弟弟的行为毫不包庇,这样斗下去的两个人,非死即伤。
对靳家没有半点好。
云肴静静地听完他们的谈话内容,感慨道:“家老不愧是家老,所有的决定都是从靳家的利益出发。”
靳泽握着方向盘道:“我习惯了。”
云肴道:“那你母亲呢?她舍得你不住在家里吗?跟我……住在外面?”
“我只是不住在家里,又不是不住在京州,”靳泽说:“说起来,我就算住在家,也不能跟她每天见面,一起用餐,我太忙了,主副楼的距离也不方便。”
“所以干嘛要买庄园?”云肴说:“你们住在同一个地方,却连一起吃顿饭都困难,你请来我请去的,见个面还要选时间,一点也不利于维系亲情。”
“这是我爸他们选的,又不是我,”靳泽说:“不过,我习惯大的面积,每个人有每个人该做的事,分开生活也挺好的。”
“那我们那个家,你怎么不买个庄园?”
“那不行,”靳泽捉住云肴的手,“我跟你之间,最好零距离。”
云肴满意了,不再与他计较,他们坐在回家的车上,两个人一路聊着过往,聊着未来。
几天后,靳辰交接完所有的事,从京州飞往了国外,这件事传遍了大街小巷,媒体关注的并不是他去国外干嘛,去做什么,而是因为他离开的后面,紧跟着靳泽回到集团的消息。
网友们炸开了锅,纷纷猜想着各种可能,阴谋论者遍地都是,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忌惮后怕,靳家的集团在股市又开始动荡,掀起了新一轮的热潮。
而云肴呢,他有了一个自己的工作室,这间工作室里,将不会有杂七杂八的外事,和图谋不轨的领导,他的助理们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是一些有真才实学的,能够在创作上帮到他的人。
云肴想请付良过来,一起创作新的故事,但付良知晓他的身份,这个工作室也是靳泽特地给他开的,他不想过去叨扰别人,打破这种美好,可云肴执意邀请他,并告诉他这里不会有他不喜欢的人,这里只有创作这一件纯粹的事。
何况付良在之前的工作室里就担当大任,他过来,也能帮到云肴,很多事云肴都需要向付良请教,这个邀请的理由,付良没有办法拒绝。
第一,他喜欢和云肴共事,他欣赏云肴。
第二,他不喜欢人际关系的过于复杂,这里没有领导的强求。
第三,他永远愿意帮助自己这个徒弟,在所有事上,因为他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儿子,这绝不是虚话。
于是,他答应了云肴。
这两天,二人一直在工作室里忙,新开的工作室,总是有需要事情可以做,云肴站在桌子前收拾着,他拿着抹布擦桌子,新来的一张桌子很宽大,完全够他们摆放一堆的物件。
“是靳总让你开工作室的吧?”付良在云肴身后,他手上也没停,二人装饰着画室。
“嗯,他说这样安全点。”这的确是靳泽的建议,云肴终于还是采纳了,他现在不太好出去抛头露面,除了圈里几个知情人,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和靳泽现在的关系。
“也是好事,”付良说:“我一直劝你,现在你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画室,这样创作能专心一些,对了。”
付良提起:“你之前那个笔名,被公司收走了,现在是其他人在用。”
云肴早就知道,他离开的一年里,“则”这个笔名下的漫画还在持续创作更新,是他先违约跟公司解除了雇佣关系,公司收走养起来的笔名也是应该的。
他也去特地看过,因为换了人使用,画迷也不是睁眼瞎,都在说为什么感觉画风不一样,尽管原先的公司尽量找画风相似的人继承这个笔名,但内行人还是能辨别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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