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现了转机,殷如童也下意识望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轩辕宗的宗主李崇均,着一袭深蓝宽袍,身高腿长,是那种极威严的长相,此刻皱着眉,更显严厉。
李崇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宋子达,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此生最讨厌的就是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之徒。”
李崇均沉声道,宋子达饶是身份尊贵,但面对的毕竟是天下第一大宗的宗主,光是气势上就直接将他碾压,被这样犀利的眼神盯着,浑身发虚,顿时没了嚣张气焰。
虽然他欺软怕硬,但阴暗的心思,却是无差别存在。
被李崇均这样吼,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还记着自己的任务,不敢撕破脸,只得低头认错道,“宗主明鉴哪,弟子们只是在切磋,并并不存在什么以多欺少,恃强凌弱。”
这错认得十分牵强。
李崇均眉头皱的更紧,冷笑道:“切磋,上天入地,我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切磋,这么多人一起和一个人切磋,还真是公平啊。
李崇均生性最见不得的就是未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直接下结论,但此时事实就摆在眼前,有什么好想的。
最后就是,宋子达和他那群手下虽然没有被逐出轩辕宗,但也受到了关禁闭两个月的惩罚。
等他们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李崇均才重新把视线放到浑身是伤的殷如童身上。
他正托着或许是脱臼了的手臂,喘着气,接上李崇均投来的目光。
“宗主。”
他叫了一声,声音沙哑,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
李崇均走近帮他把手臂接好,道,“想要不被欺负,就要自己强大起来,你只有自己无所不能,才会无所畏惧。”
殷如童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当即跪下,就这么泪眼婆娑地仰头对李崇均道,“宗主啊,求您帮帮我,自从我进入轩辕宗以来,宋子达便对我百般欺凌,方才还方言要杀死自己,若不是宗主……和这位上神及时赶来阻止,弟子现在恐怕已经……”
他说得十分令人动容。
“不仅如此,他还说我,说我是娼妓之子,我不是,我的母亲她不是妓子,她是伶人,靠自己的本事将我养大,他凭什么这么折辱我们。”
……
诸如此类,似乎要一次性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说尽。
李崇均有些头疼,又有些心酸,想要把他拉起来,但拉了几次,殷如童都还是跪在他腿边哭。
最后说了句,“宗主,我想变强大,求您,让我拜您为师,我想变强大,不想再受欺负了。”
李崇均去拉他的受瞬间收回,眉头紧皱,最后严肃地说,“轩辕宗修行功法向来都是平等地面对每一名弟子,藏书阁也有成百上千的秘籍供参考学习,若还是不懂,也可以去问五大长老,亦或是来问我,我们都会为你解惑。”
李崇均为人刚正,轩辕宗弟子入门听学三年通过了测试吼才能有资格选择师傅,继续留在轩辕宗修行。
殷如童才破格进入轩辕宗,还未通过测试,若是直接拜师既不符合规定,对其他弟子来说也不公平。
李崇均是不会这么做的。
他对殷如童道:“若你想拜我为师,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无须三年,只需再等一年,跟这批听学的弟子们一起进行测试,若通过吼,自是可以拜我为师。”
殷如童还想说什么,但李崇均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交代了几句就径直走了。
“宗主,宗主……”
殷如童从一开始的哀求到凄厉到最后有些怨恨不甘。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这样卑微的哀求了,李崇均却还是不肯心软那么一下。
自己救过他,又这么可怜,就算破格收自己为徒又怎么?又怎样?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自己不过是想找一个庇护,不过是想有一个好的环境修炼,能够有人指导,可以不受欺辱。
不过是想像个人一样活着……
怎么就这么难。
今天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但效果似乎并不怎么样。
殷如童心里隐隐有些恨李崇均。
明明帮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他难道不知道一旦两个月过去,宋子达出来后,自己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他都知道 ,只不过是不愿意帮罢了。
说什么门规不可轻易打破,所有人一视同仁,不可徇私……全都是借口。
忘恩负义!
殷如童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算个好人,他会抱怨,会在心里暗戳戳诅咒,会有阴暗的小心思和为自己打算的小心机。
既然李崇均没办法成为自己的庇护,那就只能换个目标了。
他还是在轩辕宗的校练场见到的天奉辙。
他正在指导一个弟子如何在破境时方式走火入魔,讲的头头是道,十分温和的语气,再加上仙风道骨,丰神俊逸的长相,瞬间吸引了殷如童的目光。
得知他是这次莅临轩辕宗的百翎上神,年少飞升,天赋异禀,不不由得心生嫉妒。
或许是因为对方看起来十分有亲和力,这嫉妒只一会儿就消失了,随后就冒出了别的心思。
没了宋子达找茬,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样让自己看起来恨可怜,原本想花钱找几个,但还没实践,就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上前来找茬。
“哟,这不是丹州王的私生子吗?”
“听说你娘是妓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你娘那么卑贱,你竟然还想修仙,哈哈哈哈”
或许是平时就见到宋子达欺负他,觉得他软弱好欺,更加无所顾忌。
……
殷如童听着,双手捏成全,死死记住了这些人的长相。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威严温和的嗓音,“ 这难道就是轩辕宗弟子的教养?”
循声望去,正是百翎上神天奉辙。
一群人讪讪,颇有些灰溜溜地逃开了。
直到他们消失,殷如童都还死死盯着,若不是想着天奉辙就在不远处,方才他一定会冲上去跟他们拼命。
那群人对于欺辱殷如童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只之道他修为不佳,甚至没有修为,身体瘦弱,再加上性格有些软弱,看起来脸上就写着“我很好欺负,你们要是无聊都可以来欺负恶一下”。
却不知母亲是殷如童的心里永不可亵渎的光明,因为,他一定会为此拼命。
直到一双手搭在殷如童的肩上,他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眼睛微微放大,转身看了眼天奉辙,然后颇有些慌乱的低下头。
下一秒,头顶传来天奉辙温和声音。
“一个人的出声并不能成为衡量一个人能的标准,你能成为怎样的人,达到怎样的高度,取决于你想与不想。”
话音刚落,殷如童毫不犹豫地抬头看他,大声说,“我想,上神,我想,我想要变强大,想要成为和您一样强大的人,求您,收我为徒吧!!”
第35章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天奉辙虽然愣了一下,但也并不意外。
他年少飞升,天资卓越,许多轩辕宗弟子都以他为榜样,每次莅临都会遇到许多和眼前之人一样想拜自己为师的。
但,他已经不算是轩辕宗的修士,按理说是没有资格收徒的。这一点按理说是所有修士都心照不宣的。神仙不可收凡人为徒,否则就是触犯天规。
委婉拒绝后,天奉辙见殷如童还是愁眉不展,一只手掌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春风般温和的声音缓缓飘来。
“按天规,我不能收你为徒。不过,我见你根骨不错,若是潜心修炼,定能如愿飞升。届时,若你不弃,跟随我修炼也未尝不可。”
殷如童原本被拒绝后,心里那团泻火已经在往上窜了,结果就有一双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明明没有使什么力,却莫名有些沉重。
随后是那样一番话。
在他十六年的时光里,从来没有谁对他说过这样类似的话,这样温和的,善意的,平等的话。
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再平常不过是,对他而言,却是难得的,他惊诧,疑惑,随后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心酸。
好吧好吧,看在这个份儿上,就把那簇邪火熄灭吧。
或许真的是天奉辙的安慰起到了一些作用,又或者是因为宋子达和他那群跟班被关了禁闭,没有人隔三岔五地去找殷如童麻烦,他竟然真的在脚踏实地的修炼。
不过他入门晚,至今还未结丹,天奉辙所说的什么根骨不错,也并没有太过明显,因为无论他如何努力刻苦,也一九不得要领。
说来也巧,那次之后,殷如童和天奉辙竟然经常遇见,天奉辙也会毫不保留地指导一二,殷如童得了指导,进步很快,只是离结丹还是有一段距离。
每当这时,天奉辙都会如第一次那般安慰他。
“修炼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切莫急于求成,一蹴而就的来的东西既不真实,也不长久。”
不知为何,他自认是个不算热心肠的神仙,对于拒绝一事也嫌少解释原由,但上次不知为何,看到殷如童低落的丧气模样,竟然不受控制的有些难受,从而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能收他为徒。
换做平时,他顶多也就是随意说点客套话安慰一下,是断然不会主动解释那么多的。
他想,大概是在殷如童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吧!
那个无论如何,也要拼命攀上赤元道长,求他收自己为徒,尽管根骨不佳,也一定要修炼飞升的自己。
另一边,谢倾慈正跟江问乔鬼魂在一起,谢倾慈带着江问乔把他山上好玩的都玩了一遍,最后叫上谢留温一起,到逍遥镇逍遥去了。最后在酒楼里落脚,喝了几坛子酒,三人都有些醉了。
意识涣散间,谢倾慈忽然想起了什么,勾过江问乔的脖子,问, “ 江兄,你上次说多亏了我和天舒,是怎么回事?”
江问乔有些疑惑道:“难道天道长没有告诉你吗?”
谢倾慈:“告诉我什么?”
江问乔蹙着眉:“ 就是你们把我带回轩辕宗,其实不是要罚我戒鞭,而是要把我交给慕白。”
谢倾慈:“……??”
他咯噔一下,大脑短暂空白后,惊涛骇浪。
“……什么?你,没挨戒鞭的打?” 他腾目结舌,不可思议。
江问乔醉的厉害,趴在桌子上,嘟囔着回:“ 我本来以为天道长是要带去去挨罚,但后来鞭子还没落下,变成神仙的慕白就赶来了,说什么要替我挨打,我自然是不肯,僵持了半天,天道长的兄长就来了,他把天道长拉到角落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天道长竟然真的被说服不罚我了。”
谢留温或许是他们中最清醒的一个,听了这话,皱着眉,几乎是一针见血的说,“ 恐怕不是被说服吧。”
谢倾慈脸颊酡红,双眼迷离,看着窗户外射进来的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禁地的第一位守境者是天宫玄的师尊赤元道长,他是和天帝同一时期的修者,据说还是千年前仙逝战神的左膀右臂,神魔大战之后,战神在杀死魔神后,他的魔神之力却救救徘徊在人间,无法消散。战神于是耗尽毕生修为才将魔神之力封印于浮生灭世花中,镇压在轩辕宗的后山,也就是如今的禁地,世代由守境者看护。
战神仙逝后,赤元道长做了第一任守境者,他在后山封印着浮生灭世的山洞周围设下了结界,但还是担心被有心之人觊觎,于是便立下了两条规矩。
其一,守境者非意外永不得外出。
其二,任何人不得踏入禁地半步,否则,当受轩辕宗戒鞭之罚。
这个规定践行了几百年,无论是赤元道长,还是继任的天宫玄,都时刻谨遵这两条规定,直到在江问乔这儿破了例。
谢倾慈心里突然就堵得慌,他不知道当时天宫玄的兄长是怎么个劝法,但天宫玄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妥协,他倔强,刻板,固守原则和底线,循规蹈矩,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有一天会打破遵循了百年的规矩。
他不是被说服的,而是迫不得已,是无可奈何,是纵使愤然也毫无办法……
谢倾慈脑子里想了许多,却突发奇想地问了一个没那么紧要的问题。
“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要谢,也只需谢宫玄兄一人。”
话落,他仰起头灌下一碗酒,几滴酒水不听话地漏了下来,顺着嘴角流向脖颈,正用手去擦之际,就听江问乔说,“ 他们都说,谢兄你经常去禁地玩儿,天道长之所以愿意废除擅闯禁地戒鞭伺候这一规定,也是考虑到谢兄你……”
谢倾慈:“……??”
他怎么不知道。
“他们是谁?”他问道。
江问乔想了想,没想起来,摇摇头,趴在桌子上睡得东倒西歪。
谢留温如是道: “ 他们是一个神奇的组织。”
谢倾慈一掌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响,不仅是江问乔,周围的人都为之一惊,纷纷侧目,然后就看见谢倾慈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掌承载桌子上,俊俏的脸上布满了气氛和不平,轻吼道: “ 他们简直是……胡说八道。”
夜色渐渐深了,三人才搀扶着往回赶。
刚到山脚,就迎面撞上了来寻人的青玉仙君。
他还是那副圣颜,芝兰玉树,仙气凛然的模样,却在看到几人的瞬间神色一敛,眉头微蹙,盯着江问乔,很顺利就将他从谢倾慈身边拉了过来。
青玉先是看了眼怀里的人,从他体内取出了一张符咒,然后目光就投到了谢倾慈和谢留温身上,比起第一次的亲切温和,这一次似乎有些生气,但碍于神官的身份,很克制。
“二位修者,下次若是再敢教唆阿乔断开我的千里感应术,我绝不会轻饶。”
说着,神色骤然狠戾,手中那张属于谢倾慈的阻隔符瞬间燃烧成灰烬。
谢留温本来也没怎么醉,现下更是完全清醒,他脾气本就不好,在面对跟谢倾慈有关的事儿时,更是差到离谱,当即就有些想反击,还未开口,旁边的谢倾慈却先他一步道,“ 青玉仙君,这阻隔符虽然是我的,但我无缘无故的,干嘛要下在江问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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