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做吸引法王宫廷男人的玩物,凭什么让我跟着去!”希尔达尖声打断道。
“你不愿意去,没有关系,你可以回到你自己家,或者像伊莎贝尔一样嫁人,但你却提出要回哈德克厅。母亲已经不在了,家里只有父亲和乔治两个男人,任何一个正经的公爵小姐都提不出这样的要求。我不同意,就连我甚少发表意见的父亲都觉得这样不妥,你知道朱诺心软,便去找他诉苦,他也如你所愿为你去求了父亲。”
“但你依旧不知道感恩,你那两年三番五次勾引乔治,连下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让做主留下你的朱诺蒙羞。可惜乔治虽然蠢,也没有蠢到娶一个一分钱嫁妆都带不了的女人。”
希尔达听到自己的过去被朱利安不加粉饰地讲出来,几乎羞忿欲死,弓着身子便想向朱利安撞去,被穆雷拽着绳子拉了回来。朱利安看着她失态的样子,心中愈发冷硬:“朱诺从来都以善意的眼光看你,在他眼里你不过是有些虚荣和娇横的小毛病,他知道你在跟斯泰林森家的儿子通信,还在想要为你准备多少嫁妆合适。但你是怎么报答他的?”
“他刚来到这里时,下人们对他阳奉阴违,你不仅不帮助他服众,反而两头挑拨,妄想做个中间人赚两边的人情。你为了讨好雷吉纳德的母亲,把朱诺的一举一动都向她汇报,可惜朱诺一向与世无争,你送去的消息丝毫激不起她的兴趣。再后来朱诺怀孕了,斯泰林森家也因为内战焦头烂额,你终于有机会做出些让他们对你另眼相看的事了。”
“你主动向他们提出,可以控制朱诺和他肚子里的孩子,在必要的时候来勒索我,进而打乱陛下的布局。我有误解你吗?”
希尔达紧咬下唇,最后瞪着朱利安说:“那孩子本来就是斯泰林森家的孩子,让斯泰林森家把他接走天经地义,你这个毒妇凭什么把他带走。”
朱利安对她的挑衅毫无反应,他在洛蒂的搀扶下站起身,走到希尔达的面前,摸着她的耳垂说:“这是朱诺的耳坠吗?”
她从刚到朱诺身边时就开始借朱诺的首饰戴,一开始宴会结束便会归还,后来归还的时间便遥遥无期了。希尔达看着他挺着肚子走近,一时间被他的举动镇住,定在原处任由他触碰。
“这个宅子里私拿他东西的人很多,但只有你,我想让你付出远超出偷盗罪的代价。”朱利安说完用力一拽,将耳坠从希尔达的耳朵上生生扯下,洛蒂被希尔达的痛嚎吓到心惊,强忍着不适从朱利安手中接过沾满血的耳坠拿去洗净。
穆雷带着希尔达走后,威廉拿着一个手帕替朱利安擦手,低声劝他说:“朱诺下葬的事情交、交给我来办吧,我尽快另找一个住处,我们搬到那里去待产。”
”都听你的,请你去把比德斯叫进来吧。“他揉了揉眉心,又改主意说,“不用叫他进来了,你去跟他说我要惩处一些下人,其他人按照规矩办就行,希尔达让他在上法庭之前多收集些证据。”
威廉还想说些什么,朱利安却已经倚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只好出去找比德斯牧师。比德斯听后说知道了,小声对威廉说:“这些事我会尽快去办,您也是,还是早点带着主人回家才好,他在这里多呆一天,他就离撒旦越近,他原先最多是把偷盗的下人撵走,哪会到送上法庭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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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才知道开站了。这篇文可能要因为个人原因暂停一段时间了。我唯一能说的是我一定会把它写完。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每个评论还有每个赞我都很珍惜。还要感谢我的亲友@砕月明,谢谢她的指导和鼓励,也是她劝导我一定要完完整整地把这篇文写完,而不是砍纲或者写篇大纲交代一下后续。这些话本来是完结时说的,但感觉那样就要等太久了。
第56章
朱利安最终没有出席朱诺的葬礼。
那天下了一夜大雨,天亮时也没有减小的迹象,威廉本来就不想让他去,这下更有充足的理由了。朱利安自从离开朱诺的庄园,搬到这个黑文沃斯城内的小别墅后,便甚少对事务发表意见,好像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似的。威廉起初会询问他的意见,比如朱诺的遗物该怎么整理,别墅里要添置什么家具,朱利安一概回答“由你来做决定吧”,威廉渐渐便不再询问他了。
朱利安的这种状态让威廉十分担心,但他一时间竟分不出更多的精力给他。朱利安在朱诺的庄园上处理了一批人,一时间人心惶惶,他需要安抚好余下的人,保证庄园在他们离开后也能正常经营,这样查尔斯长大之后至少不会面对一个破败不堪的祖宅。朱诺的葬礼更是格外得耗费心力,虽然眼下情况特殊,一切都从简办了,但毕竟是为他早逝的知交操办葬礼,心情没有办法不沉重。
威廉白天替朱利安奔走,傍晚回到他们临时的住处,看到朱利安背对着窗户像木雕一样的坐着,本就沉重的心情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他内心深处其实有一丝与外表并不相称的自负,天生的缺陷让他痛苦过,却没有让他自怨自艾过,而那一丝自负便是在他克服了缺陷之后自然而然地生长出来的。这分自负使他成年后做事一向决绝,极少后悔,只在遇到朱利安之后,他才会产生一些彷徨和犹疑。比如此刻,他便在想他究竟是否能算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他似乎做不到游刃有余地替妻子料理好一切——当然他的妻子过于坚强,平常也不需要他做到。退而求其次,他本应该成为朱利安心理上的支柱,但这段时间他却总是心力憔悴,无法给朱利安哪怕是一句苍白的安慰。
“今天还好吗?”他坐到朱利安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试图让上面多一点生气。
“你最后找到深蓝色的绸缎了吗?”
这是朱诺的遗愿,他长眠在白玫瑰搭成的花床上,底下铺着蓝色的绸缎。
“没有,最后用了庄园库房里蓝色的绒、绒布。这个季节也没有足够的玫瑰花,只做了一个花环和一束捧花,开、开春之后比德斯会让人在墓园里种上玫瑰花。”
“无所谓,我当时就跟他说过,指定花的品种是最蠢的事,你怎么能确定你在哪个季节里死呢。”
我也不想我老成皱巴巴的一团时还要被粉嫩嫩的花瓣包围着,他记得他是这么泼朱诺凉水的。
我恰恰相反,朱诺说,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用新鲜的玫瑰花。
然后抱有这样想法的朱诺在二十出头的年纪里死去了,宛如一朵刚绽放就凋零的花。
威廉见他的神色又哀恸了起来,顺势想搂住他,把话题转回到朱利安自己身上,不料朱利安激烈地推开他,说:“你自己这么伤心,就别凑到我眼前来!”
他被反作用力推得几乎要倒在沙发上,靠一只手勉强支撑着,威廉胆战心惊之余有些错愕,下意识地向窗玻璃上看了一眼,问道:“我看起来很、很伤心吗?”
“你难道没有吗?整天魂不守舍的,还总是躲着我,是因为不想看到我这张跟他一样的脸吧!”
“我没有躲着你。”他俯身将朱利安扶好,叹了口气说道。
这句底气不充足的话丝毫没有安抚道朱利安,他鼻尖微微颤抖,说:“躲着就躲着吧,我也不想看到你。”
“我伤心,不、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我那时,只是一个逃、逃过婚又跑回来投奔有钱亲戚的穷酸破落户,在别人表、表露出看不起我之前,先在心里看低他们一番,朱诺能体谅这一点,我很感感、感激他。”威廉急着向朱利安解释,却又什么都没说清楚。自卑与自负交织的矛盾从他年少时便伴随着他,只是到了宫廷的环境中更加突出了而已。朱诺不曾赤裸地同他聊过心事,他善解人意的天赋远比这要高明,他看起来只是教养很好地尊重他、接纳他,但威廉却着实感到如释重负,他与朱诺交谈时总能短暂地从矛盾中解放出来,获得片刻的轻松与自在。用太阳来形容朱诺在威廉心中的地位显然是不恰当的,他对威廉来说从未那么耀眼过,也绝不是恒古不变的星体,他更像是一束从叶片间弹落的日光,极短暂地落入到他的心扉过。朱诺去世了,除了人之常情的哀伤之外,威廉心里多了些难以言喻的遗憾,一束他见证过的奇迹般的光提前从世界上消失,这份遗憾或许会持续终身。
“所以在你心里我从来没有体谅过你,我记得很清楚,你亲口跟我说过你觉得我对你很刻薄。”
威廉刚刚厘清的思绪又被朱利安这句话打乱了,他沉着脸说:“你那时或许喜欢我,但未必看得起我。”
“谁喜欢你了,别太自负了!”
朱利安下意识地反驳了前半句,却没有反驳后半句。威廉其实一直觉得他们刚接触的那段时间的事没那么重要,他不想再逃避了,跪在地上抱住朱利安的膝盖,仰头问他说:“你能接受一个、在物质上可有可无,在精、精神上也无法总是成为你的依靠的alpha吗?”
“我对alpha从来没有多高的要求。”朱利安说完欲言又止,嘟囔了两下赌气似的瞪着威廉。威廉久违地笑了:“的确,不然也不会是、是我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经过这场争执之后竟然稍微缓和了一些,至少威廉再坐到朱利安旁边问他今天感受如何时,房间里不再有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朱利安板着脸说了一长串不舒服的地方,把威廉说得十分紧张。他去咨询一同前来的保姆,那位妇人说:“夫人可能是把前些日子没有说的一起说完了。”
朱利安这一胎怀得并不安稳,这九个月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威廉能明显地感受到朱利安的状态比梅丽出生前要差很多。最终这个孩子似乎也不想再做母亲的负担了,提前两个星期便迫不及待地想出来,朱利安在阵痛过去之后面色苍白地对威廉说“能早点结束这一切真是太好了”,但威廉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的。
他妻子的双胞胎弟弟刚刚因为生产而死去,如今任何分娩期间的意外都令他神经紧张,哪怕只是轻微的早产。梅丽出生那次他陪了朱利安很久,但这次他不得不早早地把他送进产房,朱利安的痛感远比上次强烈,稳婆建议他早点躺在产床上节省体力。
于是威廉又只能守在产房外等待。他越想越觉得有些荒唐,他甚至为其他的omega接生过了,但轮到他的妻子生产的时候,他却还是要恪守alpha不得进入产房的传统。又或许传统就是该被遵守的——他进了朱诺的产房,朱诺最后因为产褥热而去世。一些迷信本身就源自于对悲剧的归纳,若是一切平安顺遂,又怎么会到了alpha要出现在omega产房的地步呢。
威廉不知道的是,产房中的朱利安同样对他只在外面等着这件事十分不满。他痛到几乎晕厥,稳婆说的鼓励和安慰的话根本传不到他的脑中,他只想看到把这份疼痛播种到他肚子里的元凶握住他的手,像虔诚的忏悔者那样在他身边跪上几个小时。当然,为了维持得体的贵族omega形象他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是痛到实在想威廉在身边陪他时,他也会忍不住想,得体的贵族omega是不会自己决定婚姻的,更不会潦草地嫁给一个几乎快脱离贵族范畴的alpha,他和威廉的结合已经打破了许多传统,似乎再多打破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和威廉的第二个孩子出生时,朱利安甚至不记得他有没有听见那孩子的哭声,他感觉他全身的力气和精神都在脱离他而去,疑心自己将要追随弟弟而去了。一个人握住他的手,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见她母亲的侍女坎南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坎南夫人见他醒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他说,是个alpha男孩,我的小主人,您有继承人了。
“汉弗莱去哪儿了。”朱利安问。
坎南夫人迟疑了一下:“汉弗莱先生之前一直在门外,后半夜、后半夜查尔斯少爷突然发了高烧,他便过去看了。”
“很好。”我在这里死去活来地生你的孩子,你却在照顾其他omega孩子,朱利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他已经连审判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眼神晦暗地对坎南夫人说:“给这孩子起名叫威廉,我希望他能像他父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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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2998个字,我可能要治好我的3000字强迫症了哈哈哈。
第57章
时间倒回到几个月前。朱利安从午睡中醒来,微微翻了下身却感觉头发被扯住了,闭着眼睛就向身后打了一下。威廉捉住他的手,带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只见他稍稍蓄长了一些的金发被编了一条松软的辫子。
朱利安还未睁开眼睛,但皱起的眉间都是怒意。
于是威廉慢悠悠地解开他的头发,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替他梳顺,声音里带着笑说:“等你醒来等得有些无聊了。”
“你不必在这等着。”
“我在你身边多、多呆一会儿。”
威廉说完这句话,朱利安迟迟没有回应,似乎是又睡了过去。威廉算了算时间,决定还是不要让他睡太久,便又去拨弄他的头发。他的手刚一碰到朱利安的发梢,便听见朱利安气恼的声音:“你要是没事干,可以想一想这个孩子的名字。”
“我想过了。”
“叫什么。”
“叫什么没、没想好。”威廉见他又要动怒,连忙跟他解释,他一急便结巴得厉害,“但但但、但我能排除掉一个选项,如果他是男孩,我希望他不要叫威廉。”
“为什么。”
“因为我叫威廉,我父亲叫威廉,我的祖父也、也叫威廉,汉弗莱家已经有太多威廉了。”
朱利安当时说了好,但是得知刚刚降生的孩子是个alpha男孩时,他又改了主意。
孩子甫一落地便有人去通知了威廉,他到达产房时,距离孩子被起名威廉不过两分钟。稳婆在门口象征性地拦了一下,他道了声谢便快步走了进去,若是朱利安在王都生产,宫廷派来的稳婆断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但这毕竟是在临时借来的住处,规矩不会被那么完美地遵守。威廉抱着皮肤泛红的婴儿,听到坎南夫人在一旁说朱利安已经起好了名字,苦笑了一下说:“他生气了。”
长子,尤其是alpha长子继承父亲的名字的是很常见的事情,坎南夫人不知道其中的深意,以为威廉是在自责没有一直守在产房之外,宽慰他说:“您是去照看查尔斯少爷,主人怎么会生您的气呢,他恐怕是世界上最不希望查尔斯少爷出意外的人了。”
威廉把孩子交还给坎南夫人,转身去看朱利安。朱利安头发被汗水浸湿,闭着眼睛一幅不愿与他交谈的样子,他蹲在床边默默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道:“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立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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