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包厢里苏尔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眼尾向过一睨,笑了起来,“林伟,堂堂一个总督,怎么把见面地点定在这么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包厢里一道光闪过,照出另一边沙发座上的中年男人,长眉入鬓,头发有些许花白,是一张严格保密的脸,如果禾奚在这里,绝对想不到他就是管辖安全区武装力量的总督长林伟。
而坐在林伟和苏尔中间的,是林伟的心腹林进。
回答苏尔的也是这个林进:“林督长身份特殊,在这里谈事不太容易被人发现。”
苏尔嗤笑一声,“行吧,倒是林督长身份这么特殊,居然也会知道这么个地方,看起来还是个常客?”
包厢外适时传进娇哼,林伟面上有些挂不住,抬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借由这个动作稳住表情,他沉声道:“行了,苏尔,你跑到这里来到底要和我谈什么?”
苏尔有点可惜地挑了下眉:“林督长急什么,本来还想叫几个人让林督长高兴高兴,既然林督长没这个心思,那就直接谈正事吧。”
一沓文件被他甩在桌子上,“我来给林督长送几份礼物,这上面都是感染区几个非法武装部队的窝点,林督长抽个空,带上些人把他们全剿灭了,很简单吧?”
林伟听得脸一沉,拿起桌上的文件,只是听苏尔嘴上一说,他就明白了。
明面上是让他去剿灭非法部队,实际是苏尔野心太大,不想和那些猫猫狗狗分羹,想借林伟的力量把其他势力全部铲除,从今往后感染区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
林伟把文件放回桌上:“这事我做不了,剿灭一个两个可以,其他全剿灭只剩你一个,受益人是谁大家都清楚,会引起怀疑。”
“苏尔,我们要想赚钱,首先就必须保证我们的地位都够稳。”
“这次没帮上忙,改天再请你吃饭。”
苏尔盯着他,良久后点点头笑着说行。
林伟松了口气,刚要站起来,苏尔却快他一步一脚把曲起膝盖的林进踢回沙发,反手拎起桌上的酒瓶一把砸碎在林进头上。林进头破血流地跌坐在地,抬手摸了摸头,一手的血。
林伟铁青着脸看向苏尔,只见苏尔微微一笑:“林督长,现在能谈了吗?”
林伟没松口:“苏尔,别把事情闹太难看,你要是失去我这个关系,以后想运东西进来就难了。”
苏尔听明白了,这事还是没得谈。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眼眸微阖,在林伟想去扶林进时,他忽然闲聊般说道:“林督长今年四十了吧?听说中年得子,女儿才几岁,那么一点儿,我昨天去她幼儿园看了,确实很可爱,难怪林督长藏那么严,查的时候还费了点力气。”
苏尔站起身拍了拍衣角上的灰,懒洋洋地准备往出走,就在这时他的胳膊忽然被一只手颤抖拉住。他用余光看去,唇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身后,林伟咬着牙道:“给我点时间,月底之前!”
……
不管是威胁还是什么,在苏尔眼里有效的就不无耻,林伟没有想走的意思了,坐在沙发上叫人进来给林进包扎伤口。
包完过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林伟和苏尔又商谈了些具体的计划,俱乐部老板见已经到中午,叫人拿了几个果盘进包厢。
地下城是什么地方?来的人都奔着快活去的,几名身形窈窕的女人拿着果盆就靠近了苏尔和林伟身边,弯腰给他们撬酒瓶。
包厢里的人一多,空气就变得贫瘠,苏尔扫了眼那些女人,就在他皱眉让他们都出去的刹那——苏尔忽然看见门边出现了一点白色的衣角。
第一秒露出一点衣角,似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下一秒马上收回,再然后又忍不住探出半边脑袋来。目光在苏尔身上放放,又在桌上的果盆放放,一副好几天没吃过饭的小乞丐样子。
那种清纯的颜色在这种污秽的地方没几个人穿,再加上那个身量,猜也能猜到是谁。
苏尔收回视线,懒洋洋地给自己的杯子里添酒。
再抬头看的时候,门外纠结为难的人已经没了身影,苏尔敲了敲耳挂通讯仪,下一刻黑鳄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说禾奚重新回到了车上。
身边的林伟因为有女儿被盯着的缘故,一直在和苏尔碰杯对酒,又过半小时,苏尔见事情已经聊得差不多,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没有兴致地站起来准备走。
门外又一次出现白色的衣角,这回苏尔和那半边脸蛋正好对上了视线。
门口站着的禾奚没想到苏尔突然要走,吓了一跳,心里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盯着苏尔的黑眸,听见后面的中年男人还要再留苏尔喝酒。
禾奚一着急,在苏尔似乎要动作的时候,几步走上前:“苏、苏尔……”
从十一点半开始,两次偷溜进来站在门口,十几次偷偷摸摸往里面看他,现在总算知道自己的嘴巴可以用来说话了。
苏尔睨眼:“又干什么。”
禾奚抿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你都聊好久了,可以不聊了吗?我肚子都饿了。”
第13章 贪生怕死(13)
苏尔看了眼禾奚扁扁平平的肚子,两边拳头微握,脸蛋和嘴巴都饿得有些发白,还以为是从哪跑出来的难民。
一般来说,人饿了只要手里有钱自己就能去找地方吃饭,可禾奚觉得他现在是个受制于人的角色,没得到苏尔的允许,他不敢随便乱走动,万一苏尔一个不高兴把他解决了怎么办?
所以他来来回回地去包厢门口,就是想看看苏尔到底什么时候能聊完。
好在苏尔现在心情看上去还算不错,容忍了禾奚那说个话都要跑好几个来回的样子,最后让黑鳄把车开到了一家连地板都像是要随时塌掉的小饭店。
饭店里只有几个桌,其他都被人占满,只剩一张最里面的,苏尔径直越过几桌子人,拉开那张凳子的时候难得的好心情已经所剩无几。
那张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擦,灯光照上去油腻腻一片,倒是很符合这饭店脏乱到快倒闭的磕碜样,如果不是这附近只有这么一家,苏尔绝不会走进这里。
禾奚得到允许去饭店旁边买纸巾去了,等他攥着两包纸进到饭店,第一眼视线就落在里面一脸嫌弃表情的苏尔身上,男人两条腿太长,桌子里放不太下,一只腿还敞到了过道中间。
在他刚拿起桌上菜单时,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男孩摇摇晃晃地从他身边经过,可能是走太急,手里握着的糖果稀里哗啦掉到了苏尔的凳子下面。小男孩听到声响,停下脚步看向地面的糖果。
那些糖掉的位置不太好,如果想要捡起来小男孩还要钻进桌子下面,但要是苏尔,只要弯一下腰就能把糖捡到手里,他胳膊那么长,都不用怎么费力气。
小男孩眼巴巴眨着眼睛望向苏尔,然而苏尔看了他一眼,架子很大地靠在椅背上看菜单,动都不动一下。
禾奚吞了下口水,赶在那小男孩想要大哭之前赶紧走过去,蹲在苏尔身边把那些糖一颗颗捡起来,放回到小男孩的手里,小男孩这才眼泪汪汪地走了。
然后禾奚听到苏尔笑了一声。
苏尔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太没同情心的意思,也不觉得自己视而不见有什么不对,反而由衷地觉得,这禾奚蹲在脚边低着脑袋捡东西的样子还挺好玩。
他把菜单扔给对面的黑鳄,似乎没想着要问禾奚想吃什么,禾奚抿着嘴巴看看他,又看看交出去的那份菜单,重新垂下眼睛。
点完菜的黑鳄叫来了老板。
老板用铅笔又划了一遍菜单上勾选的菜品,核对完正要走,忽然看到右边可怜兮兮垂着一段白颈的禾奚,他又停下来,提醒道:“店里有很多从附近地下城来的人,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到处找事,不过我们不接待这类客人,你可以安心吃饭。”
禾奚抬头,见老板是对着他说的话,连忙应了一声:“谢谢老板。”
虽然嘴上这么说,禾奚却在心里想其实醉酒的人也不是太可怕,再可怕还会有苏尔可怕吗?
禾奚边想边去拆桌前的碗筷,还没拆开就感觉额头一凉,他抬起头来,就见对面的苏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了他,禾奚脊背一僵,条件反射地赶紧垂下眼,感觉苏尔已经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
这顿饭有苏尔在,禾奚没有吃太久,吃了没几口就吃不太下了。
他轻轻放下碗筷,忽然听见身边也响起了声音,苏尔站起身,在经过禾奚身边时,手敲了敲禾奚面前的桌子,意思是让禾奚别傻坐在那里耽误时间。
禾奚赶紧拽下衣摆跟上苏尔,他恍惚想起苏尔今天叫他出来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的,现在谈完了事,下一步应该就是要去那个地方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
禾奚老老实实上车坐到后排,他看看肌肉线条紧实的黑鳄,又看看右边上了车就闭着眼睛睡觉的苏尔,想了想还是没有问苏尔要把他带去什么地方。
下午一点的太阳毒辣凶残,尽管车上有冷气,禾奚还是经不住困意,一开始还能坐得板正,后面就歪歪斜斜地倒在了椅背上。
苏尔睁开眼,视线落在后视镜里睡得快掉下去的禾奚身上,嗤笑一声,看那没有警惕心的样子,哪像在他苏尔身边做事的人。
禾奚不知道苏尔又一次嫌弃了他,他睡得很熟,一直到因为刹车不小心撞了下脑袋时才飞速整理好衣服坐起来,再往窗外看,外面已经黑成了墨蓝色。
他动作一顿,抬起眼睛,眸子里就在这时映出了一个庞大的物体。
在离轿车近十几米的地方,是一座具有海上酒店之称的巨大游轮,从远处俯瞰能看到它缓慢行驶在黑色海面上的船体,从内散发着彻夜不熄的灯光,每一个有资格来这里的人都能感受到它近乎疯狂的奢华。
苏尔捏着一张黑色纸片走下车,游轮甲板上的人核验了纸片真伪,对他们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禾奚闻到了很浓烈的海腥味,他不知道苏尔来这里要做什么,直到现在苏尔也没有要和他说的意图,他就像一只闯进原始森林的家养兔子,看得出很不适应地跟在苏尔身后。
好几次他想去拽苏尔的衣角,伸出手看到黑鳄不解望过来的目光,才想起这个动作有多找死,又把手转回去改去揪自己的衣摆。
就这么跟在苏尔身后走了几步,他忽然听到了一声细若游丝的哼声,猛地转过脑袋。
苏尔连头都懒得转,双手插兜,“怎么,没见过船?”
禾奚皱着眉很仔细地听着:“苏尔,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求救。”
说完,禾奚就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从饭店的时候他就能看出苏尔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就算别人快死了苏尔的态度恐怕也会是,关他什么事?
果不其然,苏尔连脚步都没停:“我劝你最好收起你那多余的闲心。”
禾奚还是在张望,犹豫道:“可是……”
话还没说完,禾奚就在拐角处看到一个结实的男人。
这里应该是白天客人们自助取用蛋糕的地方,餐盘右侧是一间放置清洗用具的房间,那男人就在那房间里,拽着一个倒地挣扎男生的头发,恶狠狠往他脸上甩巴掌。
男生的双脚不停踢蹬,衣服扣子也被绷烂,原本姣好的面孔被扇得青肿交加。男人还是没停,几乎是跨在男生身上在扇巴掌,“老子拿点东西而已,你还要报警?你报!看老子扇死你之前警察能不能及时救下你!”
男生捂着自己被踹的肚子,身上服务员的白色衬衫被撕成了两半,他无助地痛叫着,天花板上照出一张流血不止的脸庞。
禾奚心跳得飞快,他转头看见停下脚步的黑鳄,心里隐隐觉得他们应该不会管。他也很清楚自己不够那男人打,但那男生被打得眼见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再不管真的会死。
他摸出身上的通讯器,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就那么一步,打上瘾的男人猛然警惕地转过了头:“谁?”
禾奚想躲也来不及,男人丢下手里奄奄一息的人,大步跨过来一把拽住禾奚的手腕。禾奚心脏猛颤,身形不稳地就这样被男人拽倒在地。
男人脚底是半桶清水,他拽倒禾奚的同时,那桶水也被踢翻,海浪一样的水扑过来,将禾奚从肩膀到脚底全部浸透。更好死不死的,剩下的水泼到了苏尔那边。
男人的鞋和两边裤脚顿时也浸了水。黑鳄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苏尔,正想说什么,苏尔制止了他,再下一秒,苏尔就笑了。
禾奚不知道苏尔的习惯,不知道苏尔笑得越好看,往往也就说明……他快气疯了。
这男人醉意上头,不管不顾地就要把禾奚拉起来,身后传来一声笑,男人这才意识到还有别人,只可惜他眼前一黑,没看清长相就被男人一脚踹翻,房间里的清洁剂被他敦实的体格砸得满地都是。
禾奚的脸色变了变,黑鳄则一动不动,表情也很自然。
“操他妈的,敢打老子……”倒在地上的男人吐着血,含糊不清地怒骂。
苏尔走到男人面前,从身上拿出烟盒,将里面剩下的十几根烟全拿在手里,偏偏下巴,“黑鳄,点火。”
黑鳄拿过苏尔手里的打火机,走上前,一根一根将烟点燃,偏暗的空间里,这十几颗火星也成了光源。
苏尔将那些烟拿到手里,蹲下.身猛然攥紧男人的下颌,“火气这么大做什么,吃点东西消消气。”
他手指用力,将男人的嘴强硬地攥开,而那只拿着烟头的手就这么像塞口香糖一样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再然后,苏尔慢慢把手覆到男人的嘴上,任由男人眼睛里逐渐布满血丝,挣扎地将脚边所有东西踢开,惊恐无比地看着他。
五分钟过后,苏尔拿开手,拍了拍已经快昏死过去的男人肩膀,他的态度很坦然,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就是请人吃了一顿饭。
苏尔站起身来,睨了眼地上傻兮兮坐着不动的禾奚,啧了一声:“还不走?”
禾奚白着脸站起来,跟着苏尔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见那服务员踉跄着站起来逃走了,才小跑两步紧跟上苏尔。
他脑子里还是刚才那个男人被烟头烧得濒死的模样,怎么也没想到苏尔会那样做。
面不改色地把滚烫的烟头塞进人的嘴里,见人挣扎不止,却满不在乎,甚至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表情都因此兴奋了。
禾奚在这边惊惧地反复回想,那边苏尔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刚才的事似乎没在他心中留下波澜,一行人走进电梯,到了三层后苏尔用房卡打开面前的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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