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朔洵的喉咙深处溢出一丝浅笑,他答应地也很痛快。
只是,人虽然放开了——
文光眯起眼睛,举起两人相握的双手,不客气地问:“这算什么?!”
茶朔洵“唔”了一声,微侧过脸,不知是灯光还是月光在他的脸庞上照出了狡黠的笑意,他牵着文光慢慢朝回走,“算是补偿......”
“补偿你个头啊!”文光才不惯他,直接一把挣脱了茶朔洵的手,小跑着就往前走,边跑还要边回过身朝他做了个鬼脸。
“你自己慢吞吞在后面遛吧,我要先回去睡了。”
“还真不等我啊。”
“谁要等你,你就不能自己睡吗?”
“不行,说好了每晚都要哄我睡觉的!”
“哪个大男人要人哄着才睡的?”眼见距离房门还有几步距离,文光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我就要!”
茶朔洵几步就追上了文光,直接抓住文光的胳膊,理直气壮地说着无礼的话。
可能是真的有点累了,文光实在不想再和这个人进行一些幼稚的对话。
他飘过去一个凉凉的眼风,理也不理那个人,转身就进了处所。
“哎~你不会要食言吧?”
茶朔洵直接无时了上来行礼的侍女,眼睛里只有那个被带着往浴室走去的人。
“不会吧,不会吧~”
终于被茶朔洵的魔音灌耳烦得不行的文光,咣当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并丢下一句硬邦邦的“不会”,这才止住了那个人的喋喋不休。
文光看着被门扉隔绝的茶朔洵,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从来没见过这么缠人的人!
文光享受了一个没有骚扰的沐浴时光后,在看清了卧房中已经裹着里衣,散着还有水汽的卷曲长发的人,原本因为洗了一个痛快的澡的好心情,一下子散了一半。
他咬着牙,朝已经侧卧在自己床内侧,正期待着向他看来的,别有风韵的出浴美人,苦大仇深地走过去。
“我现在就来哄您睡觉!”
说着狠狠给他头上来了一下。
“好疼!”茶朔洵委屈得控诉道,“哪有你这样的家生啊,居然还殴打主人?”
“哼,多给您来几下,您就能睡着了。”文光可不愿意什么都顺着茶朔洵呢,他自顾自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拉起被子就准备睡觉了。
“呜呜呜…….”
茶朔洵一边捂着脸大声假哭,一边偷偷从指缝中看着闭目躺在床上的文光,可是无论他怎么闹出动静,文光都安静地紧闭双眼,根本毫不理睬。
看来文光是打定主意不会妥协了。
茶朔洵咬了咬腮,幽怨地说道:“可真是铁石心肠啊~”
但他又能拿铁石心肠的人怎么样呢?
自然是只能自己气呼呼地生了一夜闷气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茶朔洵花容失色地坐在镜子前,大呼小叫地让文光用鸡蛋给他滚浮肿的眼睛,“......我的美貌!呜呜呜......”
文光只能尴尬地顶着周围侍女小声的偷笑和弯弯的笑靥,硬着头皮坐在那人身边,用鸡蛋给他敷脸。
——不是他不想无视这人,实在是他太能折腾了......任谁早上一睁眼,就看见一双饱含控诉地熊猫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那都要受不了啊。
文光这下子算是彻底没脾气了,他手下用力,听着那个人噘着嘴叫疼,只好忍着一腔怒火,放轻了力道。
“......知道丑,还敢一晚上不睡觉!”文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偏偏那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谁叫你说话不算话!”茶朔洵幽怨的眼波乱飞,“我说过,一定要你哄,我才睡觉!”
言下之意,如果文光不哄他,他就绝对不会睡觉。
这幅玩笑样的坚持,却让文光联想起了昨晚月光下的那个拥抱——
“......会死掉哦......”
那句不知真假的话回荡在他耳旁,文光无端心中一紧。
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个人有点疯啊。
——什么人才会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呢?
这点影影绰绰的苗头才刚刚在文光心里冒头,茶朔洵的一句话又让他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我们要准备辞行,出发前往雁国了。”看文光有些飘忽的眼神又一次在自己面上凝实,茶朔洵从心底生出一种喟叹般地满足。
——对,只要看着我,只要想着我,不要想那些不相干的人......
茶朔洵解释般的说道:“等过些时候,就是雁国的棉价最实惠的时候,我们可以用更少的钱,买来更多能御寒的棉花......”他说话的时候,神色认真凝肃,看起来真是忧国忧民,正气十足。
可是文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做事论迹不论心,无论茶朔洵出于什么目的,他的所作确实能给饱受苦难的柳国百姓们捎去一丝慰藉和帮助......
——那么就不必去在意他背后的想法。吃鸡蛋就行了,要去看母鸡干什么?
作为实用主义者的文光并不深究茶朔洵说这话的目的。
“好,”文光也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尽早去雁国。”但他随即有些苦恼地问道:“不过,我们给供王陛下添了这么多麻烦,不能就这么轻易离开吧?”
茶朔洵从他手里结果已经变凉的鸡蛋,单手支颚,撑在妆台前,眼神变得幽深,“......安心,供王陛下现在,且顾不上我们呢。”
文光疑惑地看过去,但这回只得到了茶朔洵的一个笑眯眯的眼神。
——这是属于他的人,只属于他一个人!
第29章 各有所得
云海之上, 六太骑着名叫“玉”的邹虞朝着蓬山的方向飞驰。
他在玄瑛宫中收到供麒的使令传来的消息后,心中便有了“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
——那个人果然是麒麟!
心思越是简单的人,直觉就越是敏锐。
这个道理, 对人如此, 对麒麟也是一样。
所以供麒在看见文光的第一眼,便能笃定的确定文光的身份,而六太自身, 却会因为种种表象而迷惑, 从而产生质疑。
但是文光的存在实在太特殊了, 所以六太才想去蓬山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他是刘麒, 为什么舍身木上还有刘麒的卵?
——如果他不是刘麒, 那么他又是属于哪一国的麒麟?
“……白色……白色的麒麟”六太抿了抿唇,脑海中闪过文光银白的长发与水银般透彻明亮的眼眸,“又是一只稀少的麒麟呢。”
在六太的呢喃声中,金刚山青色的轮廓逐渐显露,那仿佛分割着两个世界的巨大山麓出现在了麒麟的眼前。
这是寻常人和骑兽都无法轻易翻越的高度。
六太摸了摸邹虞的脖子,安抚的动作让这只“大老虎”慢慢降下了飞行的速度。
“真是听话的大家伙。”少年桀骜的眉眼蓦地柔和了下来,随后,他撑在邹虞背上的右手一个用力, 他就一跃而起!
毫无遮挡的阳光下, 有什么金色的流光寻迅速朝着金刚山脉更高的地方而去——
那是一只毛色深黄,背上闪烁着五彩光辉,鬃毛是金色的麒麟!
黄海的中心是五山, 其中蓬山是麒麟的出生地。
降生后,没有选择君王的麒麟被山中的女仙和飞仙们称作“蓬山公”, 意味着蓬山的主人。
但“蓬山公”只要选定了君主,那么他们的称谓就会变成“台辅”, 本来因为被称为宰辅的,但是因为不敢这样称呼麒麟,所以才变成了这样。
所以当麒麟形态的六太出现在了蓬芦宫中时,曾经照顾过他的女仙少春,当即惊喜呼唤道:“许久不见,向您恭请圣安,延台辅!”
六太站在石山上,从黄海吹来的风扬起他金色的鬃毛,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子一样的辉光。
“是少春啊。”六太轻盈地从山石上跃下,充满灵气的眼眸看向了少春,“元君现在在宫中吗?”
少春连忙点点头,“元君大人正好在。请问您找元君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需要尽快确认,”六太慢慢走到少春身边,身型不算高大的麒麟仰起头,“不过在此前,我需要换一身衣服。”
少春立刻露出了温柔的微笑,这样熟悉的对话,让她想起了六太曾经在蓬芦宫生活的日子,“请跟我来,您曾经的衣服全都好好地保存着呢。”
在六太到达蓬山时,茶朔洵也带着文光准备去和供王、供麒辞行。
供王听到侍女的通传时,正在长秋宫正殿中和百官们处理政事。
因为作为秋官之首的大司寇叛乱,所以恭国现在的官场是一片混乱,整个恭国就好像是个做了一个肿瘤切除手术的病人,虽然病灶被切除了,但是元气也大伤。
可以说,朱晶现在正因为大量官员的调派,以及处理大司寇留下的烂摊子而焦头烂额。
“他还真是会挑时候。”朱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也是平平,这般随口说了一句,她便对站在御座旁的供麒说道:“你去见那家伙吧,记得我的话。”
供麒立刻躬身应是,从高高的御座旁走下,跟着通传的侍女去了旁边的别殿。
从头至尾朱晶的态度都很淡然,虽然底下面圣的臣子们因为不明所以,难免心中猜测,但是主君处理地平淡,他们也不过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便重新回到了方才讨论的政事上了。
供麒来的时候,茶朔洵正微微弯着腰和文光说话,与他的自在不同,文光感觉十分拘谨,被茶朔洵骚扰了,也只是轻轻推了推那人不停往他身边凑的脑袋。
“台辅驾到!”
侍女的通传声传来,文光立刻狠狠瞪了身边黏糊的人一眼,压低声音问道:“要怎么做?”
茶朔洵笑了笑,“跟着我做。”说着朝那个慢慢走近的身影恭敬地俯身行礼。
余光瞥见人影越来越接近,文光忙依葫芦画瓢地跟着俯身。
但他的腰还没有弯下,一双温暖的手就拖住了他的胳膊,温和的男声随即响起——
“不用多礼。”
文光一愣,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充满善意的温和眼眸。
这就是“供麒”吗?
看见这个人的一瞬间,文光就有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同时他的心中也立刻知晓了这个人的身份。
供麒扶起了文光之后,又对茶朔洵同样说了一句“免礼”,但是却并没有拦住茶朔洵行礼的动作。
供麒叫起之后也没有松开抓住文光的手,甚至在文光诧异的眼神中,他直接拉着文光一同走到了一旁的小间里。
这里比之方才觐见的地方更加隐蔽,作用也更私密,显然是设计出来给主人招待更加亲近的人的。
文光有点搞不清楚,为什么供麒会对自己这么亲和。
——难道麒麟就是这样善良地没有脾气的生物吗?
可是六太的那张臭脸飞快地在他脑海中掠过。
他立刻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供麒把晕晕乎乎的文光拉坐在一张圆桌旁,问道:“你之前住在昆仑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里的人对你好吗?”
一连三个问题问的文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苦恼地看了看跟着他们一道过来的茶朔洵。
结果却只是得到了那个人一个无奈地摊手。
文光只好说道:“那个地方很好……非常好,那里的人也都很好,或许有很坏的人,但大多数都是好人,所以我也一直过得很好。”
供麒闻言,像是放下了什么忧虑一般,庆幸地说道:“那就太好了!”
文光见他的表现,心中的迷惑更大了。
不过他没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因此立刻站起身,朝供麒袖手一礼,感谢道:“多亏了台辅您的好心,小人这次才能捡回一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不用见怪!”供麒忙也慌忙站起身,摆着手说:“只是互相帮助,毕竟——”
文光疑惑地看向供麒: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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