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岫白脸色一暗,摇摇头。
“不知道……”
“嗯?”林涧疑惑,“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谢岫白喉咙有些堵,顿了顿,才把事情说了。
林涧眸子一顿,抬手按了按他头顶。
谢岫白低着头:“我希望……他还活着。”
他最好活着,如果不在了,害他的那些人……
谢岫白抹了把脸,“不说这个了,我们往哪边走?”
林涧看了眼远方,“那边吧。”
“如果星盗和军队开战,很可能把那落迦和零日都引过去,我们朝反方向走,大概率能避开他们。”
谢岫白:“要是他们也猜到了呢?”
“前线需要人,他们抽不开身。”
和联邦开战之前的黄金时间已经过去,一旦这段时间内没有找到他们,前线交战,就必然会牵制住至少一个人。
星盗的装备不如联邦军队,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的两位神眷者,这是战略武器级别的存在。
零日和那落迦,至少有一个必须坐镇前线。
二缺一,剩下一个,已经不足以阻拦他。
谢岫白了然,突然伸手拉拉他袖子。
林涧不解,回头看他。
“就算他们都在也无所谓,我可以和你一起对付他们。”谢岫白仰头。
林涧失笑:“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你不信我!”谢岫白抗议,“我也很强的!”
“嗯嗯,很强,但你还可以更强,现在透支自己不值得,”林涧语重心长,“只是暂时避战,等你将来变得够强大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谢岫白立刻改了口风,“那哥哥教我变强。”
“行啊。”
“等我变强了,我也要保护你!”
一天后,他们成功摸到了星盗建立的封锁线。
十米高的高压铁丝网沿着沙漠一线连绵不绝。
每隔百来米就有一个简陋的瞭望台,五米来高,台上三四个星盗背着枪,正四处巡视,炮口从瞭望台里伸出来,直直指向远方。
几辆车的车停在瞭望台外,几个星盗跳下车,朝瞭望台走去。
人不算多。
那落迦和零日果然不在。
他们轻松突破了封锁线,顺手抢了辆车,绕路返回指挥中心。
他们在指挥中心几公里外弃车,徒步返回。
基地大门敞开,无数车辆进进出出,呼喊和呵斥声不绝于耳。
“后面的快点,磨蹭什么?”
“后勤部门的人在干什么,说了多少遍了前面缺物资,怎么还没送来?”
“军医呢?南区幸存者送回来了!”
一个士兵大声吆喝完,回头见到他们的时候,立刻睁大了眼,不敢置信。
旁边军官路过,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骂:“在这发什么呆呢?没看这忙着吗?”
说完抬头一看,也呆住了。
“你还活着?”
林涧点头,找人把谢岫白带到幸存者暂住的地方,自己则跟着士兵朝里走。
谢岫白不愿意离开。
林涧按了按他肩膀,压低嗓音,“别让他们看到你。”
谢岫白抬起头,对上他冷绿的眼睛,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林涧恢复了平常的嗓音,“我过段时间来看你。”
“……好。”
目送他离开之后,林涧跟着士兵去了林誉的办公室。
上楼的时候,中校正巧从楼上下来,低着头,和他擦肩而过。
林涧站住脚步,和他打招呼。
中校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猛地抬起头,看到林涧,愣了愣,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语无伦次:
“我天,你还活着啊!东区没有生命迹象了,将军不让我们进东区去找你,这么多天了,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林涧:“现在不是见到了?”
中校啼笑皆非,抹了把脸,才勉强平静下来。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老子是真以为你没了,自责了好久,还想着来年春天给你烧壶好酒……”
林涧失笑,“省钱了。”
“是啊,省钱了……”中校又用力搓了把脸,“没受什么伤吧?”他打量林涧一眼,“看着倒是好胳膊好腿的,也不缺点什么。”
“……盼我点好吧。”林涧说。
“哈哈哈,谁让我担心这么久,”林誉的副官在两人几步外停下脚步,中校回过神来,“你来找将军是吧,你上去吧,看我激动的,将军这会儿正好有空,去吧。”
“嗯,”林涧说,“这次抱歉了。”
“客气什么,”中校捶了他一下,“你要真死了,我还睡不着觉呢,下次再这样揍死你。”
林涧继续朝楼上走去。
士兵见副官下来就止步了,林涧谢过他,独自跟着副官朝门内走去。
指挥官办公室内凌乱无比,各种投影打开后来不及关闭,各区地图和卫星投影交织在一起,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林誉坐在办公桌后,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瞬间一沉。
副官连忙出门去倒水。
大门关上。
林誉重重一拍桌子,“砰!”杯子跳起来,茶水泼了一半在外面。
他指着林涧,“胡闹!”
林涧低头不语。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基地上上下下多了多少事?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林涧:“我的错。”
林誉简直焦头烂额,各处要救灾,星盗不断冲击居民区,偏偏儿子还在这时候给他添乱,不由烦躁:
“你也知道是你的错,指挥中心已经调集了专门的特种部队前去侦查,让你们原地待命,你呢,你做了什么?一个人乱跑,还是跑去了星盗的封锁区,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吗?你是觉得你比装备精良的特种小队还要能干?违抗军令,致使军队遭受重大损失,我能直接毙了你你知不知道?我知道你们神眷者都自视甚高,但是林涧,我觉得你有点太自负了,也太自私了!”
空气一片死寂。
副官把水放下,低头看着脚尖,被这氛围压得不敢说话。
林誉烦躁地一挥手:“滚回去自己反省,这段时间就别出去了,像你这样的,出去了也是个拖累,别到时候还带累别人!”
林涧蓦地抬起头,翡绿的眸子里漾起点点波澜,一瞬不瞬看着他。
副官一看这模样,连忙站起身想劝。
林誉正在气头上,要是林涧这时候再说上两句,十有八九得把林誉更大的火气引出来。
副官拉住他,“小林,你刚回来,我先带你去……”
“第三次。”林涧说。
林誉烦躁道:“你又在那说些什么?”
“这是您第三次说我是个拖累了。”
第一次是他刚来的时候,林誉没有当他的面说,但他不是傻子,林誉对他的态度有多冷淡,他看得出来。
第二次是他申请和其他士兵一起外出。
第三次是现在。
“我还以为,这段时间下来,至少能让您……稍微改观一点。”
可惜他想错了。
林誉一愣,稍微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是这样。
但他又不是故意这么想,林涧也不看看自己以前都干了些什么?
好好的学不上,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正儿八经的东西不学,乱七八糟的学了一堆,什么钢琴书法,有什么用吗?
给他介绍熟人的子辈认识,他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自己跑出去结交一些狐朋狗友。
整天跟着人不学好,那些人早恋打架样样都来,成天跟他们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安排在林涧身边的下属每次来汇报,他都是皱着眉头听完的。
纵然这段时间林涧表现不错,但长久积累的印象哪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在他心里,林涧还是个不学无术、让父亲给养废了的孩子。
“我哪里说错了吗?”林誉语气更重,“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不像个继承人该有的模样,你爷爷教你这么多年,就教会了你顶撞你父亲?”
一片低气压中,还是林涧开了口,语气淡的听不出情绪:
“那您觉得,继承人该是什么模样的?”
“成熟,稳重!总之不是你这种冲动行事的模样!”林誉不假思索地说。
末了他沉下语气,斥责道:“而且这还不是第一次,从小你就这样,自负自大,英雄主义,为了逞强把其他人置身于危险之中,我当时就说过你,让你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个样子,没有半点长进!”
副官倏地色变。
“为了逞强把其他人置身于危险之中……”林涧慢慢地重复了一遍,直视着林誉,“抱歉父亲,我听不太明白。”
“你不明白?你小的时候,去上学,一伙绑匪闯进你们学校,本来只是为了求财,当地警察完全能够解决!要不是你非要逞英雄,站出去乱说话,那伙绑匪人数不到五十,枪都没几把,能把联邦军部总部都惊动了吗?最后还是总部派出特战部队来解救你,你自己说说,你浪费了多少资源!简直丢人!”
林誉骂完,尤不解气,“资源就不说了,你还连累别人,你叶叔叔当年救过我的命,还自愿远离首都星,到那边去保护你爷爷和你,结果呢?他儿子差点就死在你的冲动下了!结果你还委屈上了,闹着不去上学了,非要你爷爷请老师在家里教你!”
“……”林涧瞳孔略微放大,无意识看了副官一眼。
副官满头满脸的汗,拼命暗示林涧别说了,再说下去就真的收不住了。
林涧双眸没有焦距,无神地和副官对视片刻。
终于,他闭了下眼。
“……抱歉。”他轻声说。
副官狠狠松了口气,冷汗瞬间浸透了脊背。
林涧声音略微沙哑:“我明白了。”
林誉看到他认错,更是怒火翻腾,略带愧疚地看了一旁的副官一眼,斥骂道:“明白了就出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林涧垂下眼,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
副官连忙跟了出来。
“林……”副官紧走几步。
林涧站住脚步,回头看向他,“您还有什么事吗?”
副官站在他一步之外,踌躇着不敢说话。
“如果没事,我想先回去了。”林涧说。
副官狠狠一咬牙,弯下腰:“当年的事,是我们家对不起您,今天……”
“不用说了。”林涧垂下眸,眼睫盖住了眼睛,“我答应了你哥哥不会说,就一定不会说出来。”
“……”副官张了张嘴,干涩道,“对不起,您受委屈了。”
“没什么可委屈的,”林涧说,“我不欠你们什么了。”
叶副官舍命救的,不只是他父亲,还有他怀孕的母亲,如果不是他,林涧可能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救命之恩,一笔勾销。
林涧:“不用送了,您回去吧。”
叶泉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脚下生了根一样,活像有千斤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拿起终端拨号。
“……哥。”
叶勇的声音很快传来,急切地问:“小泉?你那边怎么样了,新闻说星盗入侵的地方离你们不远,这段时间又一直联系不上你……”
“哥,我没事。”叶泉低声说。
“小泉,你怎么了?声音怎么不对,你受伤了?”
叶泉握紧终端,神情挣扎,“不是我,哥,是……要不,我们把事情说出来吧?”
“什么事情?”叶勇疑惑。
“就是当年,小单……”叶泉卡住,停了一会儿,才说,“当年小单被绑匪抓住,吓坏了,为了把绑匪引开,一不小心把林将军的儿子也在学校说出来了,林家那位是为了不让绑匪对他同学动手,才主动站出来的。”
“……”叶勇干巴巴地说,“怎么突然说这个?这事不是过去了吗?”
“小林先生来这边两个多月了,但是将军……一直对他不太亲近,态度也不太好,上次他还找到我,说让小林给我们家道歉,但是哥,那不是人家的错啊,当年是咱们家拿你的救命之恩影求,才求人家给我们保密的,现在害得人家父子这样,我们……”
叶勇沉默半晌,才说:“小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叶泉急切地说:“不就是受罚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小单也还小,将军宽厚,不一定会因为这点旧事重罚他,什么处罚,咱们受就是了。”
“可叶单他不是……只做了这一件事,”叶勇艰难道,“我也是那件事情之后才知道,当年,他借着我对林家的恩情,一直……在学校欺负林涧,还带着其他人一起……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些绑匪勒索政府的时候,他还试图鼓动其他人,把林涧杀了,栽赃给绑匪,因为他怕政府优先救援他,不管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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