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茶花、多肉等等都是些好养活的植物,只要定期浇水晒晒太阳,就能长好,许骋的阳台变得绿意盎然,至少多了点生气。
在和许骋接触的每一天里,何烯年都更加意识到他之前说的把他当作一个普通人是什么意思。
他睡不够也会有起床气,气不会发出来,只是脸色不好看,眉头紧蹙,一言不发地洗漱,等吃完早饭了才能消得差不多。
在家完全放松的时候也不怎么顾及形象,也会躺着玩手机或者葛优瘫。
许骋的书房一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画室,里面是各种颜料和画架,何烯年喜欢这里。
第一次被许骋带进来的时候许骋对他说,“本来这里没有设画室,但是那天第一次见你之后我总是回忆你从狮头里看我的场景。”
“想着想着就画了下来,但总是不满意,我画不出那个时候的你。”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笑得很温柔,“你看着我笑得那么好看。”
何烯年看到了很多张素描和油彩,画的都是舞狮,有的能从狮头下看到自己,他是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明晃晃的爱意。
也没有那么抽象,这是能被记录下来的,是能看得到的。
何烯年很少会画画,更多时候他会看着许骋画展厅布置的草图,他喜欢许骋每次落笔时的果决,他不在意自己画得好还是坏,只是任由着思想在画纸上信马由缰,何烯年看着他常常想到过去的自己。
他有时也会坐在许骋旁边一起画,许骋喜欢素描,而他偏爱油彩,他喜欢大片颜料浸染画布的感觉。
只是无论再怎么画,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恣意畅快了。
南城的冬天很短,转眼间春天就来了,狮馆门口的木棉花开了,红艳艳的一片煞是好看。
陈昊朗带来的四个小孩有两个走了,留下的两个已经能坚持扎十五分钟的马步了,小轩也留下来了,是狮馆最小的小师弟。
狮馆每天傍晚都热热闹闹,几个半大孩子放学之后结伴过来待一会儿,周末就在这训练一整天。
他们有时候会把作业带过来写,说是写,其实互相抄,你做一点我做一点的,何烯年每次见了都会罚他们做俯卧撑,但是这段时间的锻炼下来,没人在乎这几十个俯卧撑。
何烯年管不住,也懒得管了,只是把已经发暗的灯管换了,还给他们添置了书桌和台灯。
第三幕表演也上了,同日,山涧画廊把三幕表演剪接了在一起并把视频放出来。
那些看过之前任意一幕表演观众终于在看到所有表演之后知道了主题,纷纷留言要再次打卡。
画廊一到周末人头攒动,工作日客流也不小。
丰年狮馆接到的商演订单越来越多,何烯年一直在跑演出的路上,许骋倒是闲下来了。
那段时间许骋几乎每天下班后都会去狮馆接何烯年下班,狮馆的人都认识许总了,还总是调侃两人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何烯年只是笑笑不说话,许骋也跟着他笑笑不说话。
许骋给足了他尊重和自由,和当时说的一样,他并不在乎名分,只在乎何烯年这个人。
在其他人面前,他们可以只是朋友。
第45章 距离
山涧画廊南狮主题的展览因为观众反响过于热烈,延展了半个月,展览的最后一天,画廊有个小小的内部酒会。
许骋请了一些媒体还有同行以及自己的朋友参加,也邀请了丰年狮馆的人参加,让他们有空就过去。
但是那天不巧他们刚好要出商演,就拒绝了。
何烯年跟着李瑜他们去表演完,看了下时间,估摸着去到画廊许骋那边也差不多散了,于是就让李瑜捎了他过去。
没想到去到的时候酒会还没有结束。
何烯年站在玻璃门后看到里面所有人都穿着套装,男帅女靓。
他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见到许骋,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一手随意插兜,一手拿着香槟杯,和旁边的一位男士相聊甚欢。
其实许骋并没有什么表情,还是一幅矜贵自持的模样,听着旁边人说话,只是时不时点点头说几句,只是旁边的男士笑眯眯地,看着心情不错,两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也是熟人。
何烯年看看自己身上的卫衣牛仔裤,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择退后两步,转身走了。
他其实很少会这么直观地感觉到自己和许骋之间的差距,尤其是在一起之后,许骋的一举一动把他们之间的客观差距掩饰得天衣无缝,他几乎以为许骋和他就是一类人。
但此刻突然之间闯进了杯光酒影的名利场,闯进一个不属于他的地方,他想到了李瑜对许骋的评价。
许骋和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知道许骋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平日的生活里,何烯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他的委屈求全,许骋在他身边的时候只是一个有脾气的普通人,外加长得不错。
他忽略了许骋耀眼的学历和经历,以及不可限量的前途。
今天何烯年见到的他,是人群里最瞩目的存在。
他爱着的是一个多优秀的人啊。
何烯年回家的时候买了几瓶啤酒,饭也没吃就喝空了两罐。
就这么一个人喝着酒等天黑,他其实并不难过,只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他一直知道许骋的优秀。
是许骋让他忽略了。
这些天来,何烯年并没有变得多好,他依旧是何烯年需要仰望的存在,他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适应,是因为是许骋弯下腰来爱他。
何烯年有点心疼。
所有啤酒都喝光的时候许骋打了电话过来。
接通后何烯年没有说话,最后是许骋先开口,“吃饭了吗?”
何烯年下意识摇头,做完动作才想起来他看不见,又说:“还没。”
“喝酒了?”
何烯年简直怀疑许骋在他家装了摄像头,失笑道:“对,你在我家装摄像头了吗。”
“你喝酒了语气会变。”
“变成怎么样?”
许骋那边顿了顿,像在认真思考,过了会儿才说:“像一只刚睡醒的猫。”
他轻笑了一声,“反正挺勾人的。”
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变得有点旖旎,何烯年拿着电话也笑了出来,两个人就隔着电话笑了一会儿。
许骋又说:“今天下午怎么不进来找我?”
何烯年丝毫不奇怪他会知道,毕竟那是许骋的地盘。
“你看起来好忙的样子,应该没空招呼我。”
“才几天没见,就把自己当客人了?”许骋幽幽道。
何烯年难得矫情一次,有点气闷地说:“这不是怕衣衫不整,禁止入内吗。”
许骋却低声说:“没有吧,我倒觉得衣衫不整才好入内,你说是不是。”
何烯年喝了酒脑子转得慢,起初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是在许骋短暂的沉默里,何烯年慢慢反应过来了。
许骋居然是跟他开了个黄腔!
何烯年反应过来之后足足愣了有半分钟,平时在床上说点荤话助兴没什么,毕竟大家都爽到了。
但是这么明目张胆在电话里听到许骋嘴里吐出来这么一句话,他一时半会儿真的不知道作何反应,后面只能憋出一句,“卧槽,骋哥你说什么呢。”
许骋笑得开心,笑够了之后才说:“我要开门进来了,检查一下你现在是不是衣衫不整。”
何烯年本来在沙发上摊着,客厅连灯都没开,一听他这么说,立马弹起来先把灯开了,刚走到玄关附近,许骋就开门进来了,手里还提着外卖。
许骋一边自觉换鞋,一边调侃他,“别客气,不用在门口接我。”
换好鞋就搂着人进去了。
“你怎么来了,今晚不用应酬?”
许骋放下外卖去洗手,在水流声里扬声说:“不想去了,应酬一下午了都,嘴都说干了,还不如早点回家睡觉。”
回家这个词狠狠取悦了何烯年,他没有再沉浸在自己的弯弯绕绕里面。
这个晚上他们一起吃了顿饭,然后早早洗漱,许骋用行动证明了衣衫不整更好入内。
何烯年的睡衣只有一个扣子摇摇欲坠地扣着,半边肩膀露出来,剩下半边隐没在衣服里面,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然后和以往每一次一样泪眼朦胧抬眼看着许骋。
等一切荒唐结束后相拥而眠,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下午的事,浸在欢愉里,搂着爱人温热的身体,当做一切并未发生。
展览闭幕,何烯年没有了正当理由去山涧画廊,但是还是会时不时就拿着一兜子下午茶去探班,把画廊的员工都哄得开心。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大家也察觉出来不对劲。
许总平日对他们严厉、不苟言笑,但是何烯年过来的时候却总是笑眯眯地。
都是年轻人,思想开放,他们之间的氛围就不对劲,仔细一想也就猜到了两人是什么关系,只是正主不发话,他们也不敢随便嚼舌根。
何烯年并不在他们面前避讳和许骋的关系,每次有人隐晦问到了他就笑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让他们自己猜测。
除了何坚,何烯年并不畏惧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和许骋在谈恋爱。
许骋身边的人就不必说了,都是学艺术留过学,什么没见过,而狮馆的师弟们,一个个榆木脑袋,明明许骋常常出现在他们视线里面,他们还只当两人是好兄弟。
当然这也离不开李瑜的助攻,但凡许骋出现在狮馆,何烯年和许骋出现的地方必有他,大家见他们三个人待在一起,也就少了很多猜测。
李瑜常常笑着说要他们两个请吃饭,但是每次许骋真的要请他吃饭的时候他倒是用了各种借口和理由推脱。
何烯年问他原因,他也支支吾吾不肯回答,问了几次何烯年也不想费劲巴拉地套话了,便也就由得他别别扭扭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不紧不慢地过下去,绵绵的阴雨把南城洗涤得一干二净,何烯年的生日也到了。
他的生日在初夏,许骋早早就排好了时间要和他再去一次北京。上一次去总归是遗憾的,何烯年几乎什么都没看到。
出发的那天刚好是何烯年的农历生日,刚下飞机,许骋就带着何烯年回了自己北京的家,也是他生活过很久的地方。
其实也只是很普通的居民区,甚至能从外墙装修看出来这个小区也是有一定年头了,并非何烯年想象的那种大平层。
上楼的时候,许骋告诉他这里早就没人住了,他父母现在移居海外,一年也不回来一次。
何烯年这才放心上门。
虽然久无人住,但是里面还是很干净,应该是许骋定期找人来打扫的缘故。
许骋带他把屋子走了一遍,最后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的陈设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人动过,甚至衣柜里还挂着中学时代的校服,角落放着滑板和篮球。
何烯年觉得新奇,拿起他桌面的一张家庭合照看了会,终于知道许骋那双眼睛是遗传自他母亲。
照片有点旧,但是依旧能把当年一家人最幸福也最美好的样子记录下来。
里面的许骋应该在读中学,对别人而言宽松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刚刚好,他一手搭着父亲一手搭着母亲,冲着镜头笑得开朗。
那掩盖不住的意气几乎要冲破照片扑倒何烯年的脸上,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少年郎。
何烯年隔着相框戳了戳许骋的脸,感叹道:“基因果然很重要。”
他企图从房间的陈设中想窥探许骋是怎么长大的,少年时的他喜欢什么,只是房间不大,能让他获取的信息不多。
于是他只能指着墙角的篮球和滑板问,“你读书那会儿还玩滑板呢”
许骋坦然承认,“因为帅,小时候不懂事,净喜欢耍帅装酷了。”
然后又随口说何烯年,“你那个年纪肯定也和我差不多。”
何烯年想了想,自己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里,实在没有哪个瞬间能称得上张扬,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的、阴郁的,只想把自己还有那些曾经的秘密也封闭起来,拒绝任何人的窥视,也把所有的关心锁在了门外。
于是他摇摇头说:“还真没有,那时候我刚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不敢张扬,每天除了去学校就是回狮馆,成绩不好,还学会了抽烟。”
许骋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每天都在怨天尤人,不是讨厌这就是厌恶那,天天都没个好脸色,跟个怨妇似的。”
那一年多的时间是何烯年最灰暗的时刻,天塌了不至于,只是回想起来还是很苦涩。
没有办法跟任何人说自己的苦恼,只能独自排解,何坚又逼他放弃自己已经小有成绩的画画。
他记忆中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明媚的笑容的。
如果那时候遇到许骋会怎么样呢?
也不会怎么样吧,在一个自己都厌恶自己的时候遇到这么好的人,除了错过还会又什么样的结果呢?还好不是那时候就遇到他。
何烯年这么想的时候许骋却突然开口了。
他抬手勾起何烯年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跟电视里浪荡公子调戏两家妇女一样的动作,何烯年被他的动作搞得迷糊,却也没有推拒,只是顺势抬起眼睛看他。
许骋微微勾着嘴角,低头打量了他几眼,说:“如果可以,我倒想回到那时候看看,哪家的怨妇长了一张校草脸。”
第46章 男朋友
何烯年被他的话逗笑了,笑得直不起腰,泪花都冒出来了,许骋屈起食指抚了抚他的眼角,问:“就这么好笑?”
他点点头,“好笑,你从哪儿知道我是校草的,李瑜?”毕竟除了他应该也没有人既知道这一段往事,还这么多管闲事了。
许骋点点头,继续说:“他还说那时候好多女生给你送情书。”
何烯年摇摇头,“没有很多,就那么几个,但是性别这块卡得挺死的。”
他们又在房间里有的没的都扯了一些,直到差不多到了吃饭时间了,才一起出门吃饭,吃完饭又一起取了蛋糕才慢悠悠回家。
自从何烯年妈妈过世时候他就很少会过生日,每年的生日狮馆的兄弟们记得的时候就一起吃顿饭意思意思,记不得一年也就这么过去了,更别提蛋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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