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按照他提出的新预案,即使预计次级矿的亏损量会增加,但总体盈利也会增长,并且,转变方向后的固定资产,估值比单纯建设仓库要高。
这一个提案,不仅让公司内部牢牢记住了顾司远这个名字,南淮的各种相关中小企业的高层也开始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不夸张地说,顾司远这一举动改变了南淮整个矿产物流的生态圈。
终于,他等到了顾禾凯的那句,“顾老爷子要见你。”
在进入顾家祖宅之前,他以为顾禾凯家已经足够精妙,整个庭院虽然不大,但布局精巧,用高墙冷巷和连房博厦把建筑和各个院落连为一体。
但等顾禾仪把他带进顾家祖宅,他才体会到“祖上家业”这四个字的厚重。
停车场外不远处,就是祖宅正式的庭院大门,门扇深棕,抱鼓雕花,门楣悬匾,显得古朴庄重。
顾辰元和顾禾仪打完招呼,才发现自己忘记熄火,重新弯腰把头伸进车里把车停下来,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从未见过的顾司远。
“这谁呀?”
他用下巴指着顾司远。
“哦,我侄子。”顾禾仪转过头笑眯眯给顾司远介绍,“辰元是我们这一辈最小的弟弟,严格按照辈分,你还得管他叫小叔叔呢。”
“大侄子呀。”顾辰元一听就乐了,他一把捞过顾司远的肩,一面勾肩搭背地说,“进了这家门,咱们就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就跟小叔说,小叔罩着你。”
顾辰元的身高略比顾司远矮一些,偏要去够人家脖子,勒得顾司远的头不自觉往顾辰元脸上凑。
顾禾仪见状赶紧拦住他,“小祖宗,你是不是忘了你刚分化成Omega,这样和Alpha勾肩搭背,小心又被你爸揍。”
“顾睿敢揍我,我就敢不回家,看我爷不拿拐棍打死他。”顾辰元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完才后知后觉,后仰跟顾司远扯开一点距离,“你说我长得这么祸国殃民的大侄子是Alpha?”
顾司远扯出一丝笑容,把他的大臂从自己脖子上拎开,“是的。”
“浪费了。”顾辰元拍了拍他肩,一声叹息,“如果你是Omega就好了,带你去见我兄弟,他们都得抱着我的腿叫爸爸,求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
早就听说顾睿从来没有在大众面前露过面的小儿子顾辰元骨骼清秀,没想到是这样的性格。
辰元听说是顾道乾找他,主动带路,沿途说起南淮建筑的布局思路。
空间变化迭出,曲水回环,松堤柳岸,奇石造景,宅邸园林浑然一体,现代科技隐藏其中,但是走在其中却一点儿都看不出人工布线,古朴的氛围拉满。
“前些年宅里发生了不少事,爷爷才决定把宅子重修,预埋那些线管,花了不少心思。”
“什么事?”顾司远好奇。
辰元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死人的事呗。”
再问,这个鬼小子就不说了。
顾道乾的院子很僻静,据说是因为老爷子喜静,对声音特别敏感,听不了一点噪音。
所有路过的人都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除了辰元。
一脚踏进院子后,辰元就风风火火地冲向正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的顾道乾,“爷爷!你也不嫌晒!”
顾道乾被他吓得一机灵,手上拿起放在椅子边的拐杖就甩过去,辰元轻松闪躲,左脚抵住躺椅,一个马步拿走顾道乾手中的蒲扇,在顾道乾头顶上扇扇子:“消消火!”
“死孩子。”顾道乾瞪了他一眼,余光扫到不远处的另外两人,吩咐辰元,“扶我起来。”
顾道乾的年纪已经很大了,须发皆白,脸庞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睛炯炯有神,精神气仍在,精神矍铄。
顾司远上前几步,主动打招呼。
“你就是禾熙的儿子,司远?”
“承蒙您记挂。”
简单聊了几句,老人家点点头,开始送客:“昨晚我和阿睿说你要来,他也想见见你,你有空的话,就去看看。”
如果说顾道乾对他的态度算得上友好,顾睿的就实在够不上温和。
顾睿半句连寒暄都吝啬说,开口问的就是公司的运营状况,一场谈话下来,属实是下属向上司汇报工做。
临走前,顾睿突然问,“我听你大伯说,你父亲去世后,是陆家把你养大的?”
“是的。”
“你到南淮来,陆家那边什么态度?”
“路辉生物现在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叫陆易,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的身世也是他帮我查到的。我能找到家人他也很高兴,其他的没什么,倒是我,想帮他一把,毕竟路辉生物现在正是突破瓶颈期的好时机……”
顾司远大有滔滔不绝讲下去的趋势。
没错,他是故意的。
来之前,辰飞警告过他最好和路辉生物保持距离,他的两个伯父也提醒他不要讲太多从前的事情。
但顾司远觉得不妥。
顾睿手下掌握着庞大的商业帝国,经历过多少事,见多少人?
如果锢金矿业真的与当年的事情有关,刻意表示生疏肯定会引起怀疑,还不如实话实说。
果然,顾睿立马打断了他,“上次有个北华的朋友来拜访我,我突然想起你,就提了一嘴。他跟我说,以前辉丰生物很多对外的项目,都是你在外交涉?”
“有一些作用吧,我毕竟是个律师,很多公司吃过对法规不熟悉的亏,我能给他们一些建议。”
“南淮的法律条款和北华的还是有所不同。”
顾睿说这话时,顾司远还不太能理解他的用意,“是的,来南淮的这段时间,我也买了一本洲立法,晚上睡觉前当睡前读物看。”
“我儿子,辰哲,也吃过不少这方面的亏,如果你能来总公司帮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司远抬眉,意外之喜。
“考虑考虑?”顾睿手里慢慢盘着串。
“愿尽心力。”
一切都像是在走过场,但据顾禾仪说,一般走过了这样流程,锢金矿业中任重要职位就稳了。
顾司远没抬想太明白他们做这样的决定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绝对不是单纯欣赏他的能力。
回程的连廊上,碰见顾辰飞迎面朝他走来。
顾禾仪主动介绍,辰飞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冷淡应对,刚没讲两句话,辰元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一把拽住顾司远。
“大侄子!你留我个电话,下次聚会能不能带你出去啊,我要给那群糙汉涨涨见识。”
讲完后,故作惊讶地看向辰飞,“哟,这不是四哥吗?怎么又要给顾睿尽孝去?”
言语间的讥讽都快溢出来了。
辰飞冷冷说,“你怎么在家,犯了事让学校赶回来了?”
“怎么可能。我热敏期快到了,休假。你也知道,军校里Alpha比较多。”
顾司远很惊讶,“你念军校?”
“没错。我自己考进去的哟,是不是很厉害?”辰元满脸得意,吹捧自己的同时还不忘拉踩一番,“不像某些人,明明天赋不够,偏要学琴,砸钱把音乐神童的名号吹得满天飞,才勉强混进了大学当讲师。”
辰元说这些话的时候,死死扒住顾司远不放,生怕一不小心就对面就把人给抢了。
辰飞没理他,冲顾司远点点头走了。
他前脚走,后脚辰元就把顾司远松开,“你别理他,他这人在这时候接近你,没安什么好心。”
看出来了,辰元是恨不得别人知道他和辰飞关系不好。
“这时候是什么时候。”顾禾仪难得有感兴趣的事情。
“你们这消息也太滞后了。最近联邦大选不是进入到白热化阶了麻,我那好大爹没少投钱。只不过今年,他广撒网了,两个派系都有资助,结果被咱家一直支持的保守派发现了,打电话过来阴阳顾睿。顾睿为表立场,现在想着,要让辰飞跟保守派的那个丧偶的党鞭结婚。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堂哥,那人跟你年纪差不多。
“辰飞也不知道从哪知道了顾睿的想法,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实际上急的不行,私下里不知道找了多少人,恐怕课都没好好上。对了,上次聊这事的时候,时樾不是在场吗?怎么,他回去没跟你们说?”
辰元最后那句话,拱火的意图很明显,顾禾仪的脸色不大好看。
顾司远突然想明白了顾睿要提拔他的原因。
他想收回锢金的物流业务。
顾禾凯一脉,原本到了他这一辈已经没有Alpha,正好可以借时樾这个桥,把业务拿回来。
时樾不是蠢人,明白自己就是个工具,所以默认顾司远回到顾家。
既然已经是这个局面,顾睿就要把水搅得更浑,挑起时樾禾顾司远的斗争。
顾司远此时不想顺了他们的意,顺着他的话帮时樾解释,“时樾也只知道顾总在想辰飞的婚事,毕竟他工作稳定,年纪也到了。你这个刚分化的小子,倒是想挺多。”
顾司远以为辰元在跟他玩心眼,而辰元觉得他在帮辰飞说话。
“怎么,就见过一次,你也被他那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骗了?”辰元挑挑眉,凑近在顾司远的耳边说,“别怪我没告诉你,顾辰飞可是一个连亲哥都能害的人。”
第十二章 无根之木
顾辰元的话,像一个魔咒,一直萦绕在顾司远耳边。
什么叫做“连亲哥都能害”?顾辰飞上次跟他说的那些陈年旧事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不过可以确定,关于辰飞联姻的消息是真的。
这是他上次在琴馆约顾司远见面,亲口承认的事情。
顾睿打定了主意,要用他笼络保守派的政客,而辰飞并不想作为一个傀儡。
他多少知道多年前锢金矿业和路辉生物之间的相关利益,竟然以让路辉生物进军南淮为诱饵,挑动锢金矿业中的一部分支持改革派的人,提前搞崩顾睿和保守党之间的关系。
顾司远看来,这是天方夜谭。
辰飞的想法并没有错,这也是陆易计划中的一部分。
错就错在,辰飞作为一个Omega,在顾家就像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这样辰飞的作为一张顾睿的闲置牌,迟早要被打出去。
不考虑实际情况的想法,最终只能落空。
顾司远提出了两个中肯的建议,或者先一步找一个他喜欢的Alpha进行永久标记,或者先把婚结了再徐徐谋划。
辰飞瞬间怒了,拍着桌子斥责他不了解永久标记对一个Omega来说意味着什么。
“奴役。如果说未标记的Omega在他们眼中还算资源,那永久标记过后,就成为了没有任何交换价值的垃圾和奴隶。”
辰飞捂着脸,哽咽着,“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南淮这边我的人脉资源已经用尽了,没有人能帮我。”
他对于永久标记反应的剧烈程度,突然让顾司远醒悟,这种才是Omega对于永久标记的正常反应。
激素会让Omega从生理上,就对体内Alpha信息素的主人臣服,听从和乖顺会让Omega感到生理上的快感和安全感。所以辰飞会排斥,他有才华,自恃清高,无法接受自己被信息素支配的样子,所以他惶恐,愤怒。
反观辰年,热敏期时,他能光着膀子在人前跳钢管舞,可以跪在Alpha面前讨一只抑制剂,热敏期后,他也丝毫不为自己摇尾乞怜的姿态而感到难过和自卑,反而就连给他们释放一些信息素都透露着施舍的意味。
那一个当下,也不知道是怜悯他还是怜悯自己,顾司远脱口而出,“没那么夸张,你哥哥辰年他被永久标记过,但是他就能把自己经营得很好。”
听到这个名字,情绪稍有失控的辰飞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经营得很好?我就是亲眼见过他的被标记后的卑微、挣扎和绝望,才知道这世界对Omega的残酷。”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顾司远,“你们找他,是不是因为他从你们那里拿走了什么?是不是可以减弱标记影响的药物?”
顾司远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你们不是已经8年没见面了吗?”
8年前,辰年才刚到第二性征分化的年纪,而辰年被陆易永久标记,去年才发生。
按道理,顾辰飞不可能见过辰年被标记的样子。
辰飞勾起嘴角,“他没告诉你他是怎么被标记的?”
顾司远麻木地摇头。
“回答我的问题。我告诉你。”
“是,但只是试验品。”
辰飞愣怔了一会,才低低笑出了声,“原来是真的,原来哥哥说的都是真的,是他们害死了父亲和小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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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8岁那年,辰飞6岁。
记得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下午,放课后,刚上一年级的辰飞,坐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一面估算对面那颗歪脖子的金冠柏树有多高,一面等哥哥来接他一起走。
班上那群调皮的同学,恶作剧一般地从他后面猛地一推,把他从1米多高的台阶上推了下去,他脸朝草地摔了个结实,脑子也被震得嗡嗡的,等他爬起来,一擦脸,吐出两颗牙,嘴里的血水吐都吐不完,吓得他“哇哇”直哭。
这时候,辰年从楼上跑下来,看着弟弟坐在草地上哭,几个人在台阶上笑,心中有了成算,悄悄走到他们身后,一人给了一脚,把他们统统踹了下去,然后趁人没反应过来,踩着那些小孩的脸把辰飞扯了出来。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没说,却表现出十成十的狠劲,把年幼的辰飞震惊得忘记了疼。
那一刻,辰年在辰飞心中高大的形象已经屹立起来了。
回到家,年幼的辰飞只记得当时所有人都很严肃,小叔蹲在他们前面,双手握住辰年的肩膀,说,“小年,你懂事了,叔叔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然后,辰年后退了几步,“不,不可能,爸爸他们没有死,你们都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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