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是你让他过来帮我分我家老爷子的权的。”时樾的笑容稍淡了些,“也不用谢,我只是什么都不做。”
辰年突然握拳往他胸口狠捶了过去,时樾抬手一挡,把他的拳头牢牢握在掌心。
感觉到对方卸了力,时樾松手,“你分化成Omega真没意思。想当年你拳头可硬了,还没上初中,就敢跑来我们高中部陪我打架。现在呢,除了跟着你那法定伴侣旁边当他嘴替,也太不经用了。”
辰年不以为意,“人生游戏太没意思,分化成Omega还能增加些难度。”
时樾嘴上嗤笑一声,在辰年看不见的地方,落下心疼的目光。
因为家世不够好,时樾在学生时代一直是被霸凌的对象,在他学会使用自己的拳头之后,就变成了众人眼中的不良少年。第一次见面,是辰年偶然看见他双拳难敌四手,主动加入了战场。辰年这个人非常阴险,打完架,衣服都不带脏,只有他甩了一脸泥。
自那以后,只要有架打,辰年几乎没有缺席,但除此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交流。
顾辰礼死的那一晚,他也在场。
他是第一次出席那样的场合,年少的他还是有一些露怯,找了个借口跑出大厅。
他看见了那个平日里跟他并肩作战的小孩,顾家大少爷把他抵在连廊拐角处,两人之间挨得很近,在发现他之后,顾大少只狠狠瞥了他一眼,走了,小孩像是松了一口气,沿着墙滑坐。
时樾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他与平时很不一样,脸色苍白,额头都是密密的汗珠,看见他,勉强笑了笑,“你是顾家人?”
时樾那时候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话到嘴边自然而然地变成嘲讽,骂他“软脚虾”。
辰年几句话就套出时樾的忐忑,当时笑得恣意,然后安慰他,“我是顾辰年,你把里面的人想象成跟我一样软就行。”
这是他们首次互通姓名,辰年的安慰很有效,时樾定下心神,不再怯场,心里还惊喜于他们之间的缘分。
时樾没想到,这份缘分结束得那么突然,几个小时之后,他听见顾睿声嘶力竭的呼叫,源源不断涌上楼的医护,以及失魂落魄下楼的顾辰飞……
“时樾!”
远处的呼唤打破了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时樾皱着眉看往声音的方向。
“远远的堂弟?”辰年挑眉问,“好事将近?”
时樾突然很认真地问他,“你需要吗?”
辰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能把顾家大家长的位置拿下来,我就信你那套人生模式的理论。”
辰年恍然,时樾这是在问他,需不需要他利用婚姻关系拿下顾家的一部分股权。
“你有病吧?”辰年脱口骂。
“好像谁没有一样。”时樾像被戳中了笑点。
谈话间,顾汶晦蹦蹦跳跳地来到他们面前。
待看清辰年的样子后,立马收起满满的敌意,不确定地叫,“辰年叔?”
辰年笑了,“汶晦吧?叫我辰年就行。都是年轻人,亲戚关系不用算这么清楚。”
顾汶晦连连摆手,异常乖巧,“那我叫哥哥吧。”
“又逃课?”时樾板着脸问。
顾汶晦眼神滴溜溜转,瞥了瞥辰年,“今天没课。”
“我该走了。”辰年看了看表,把手里的头盔搁到一边,“你打扫战场吧。”
在辰年将要踏出门的那一刻,他听到顾汶晦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宣布,“时樾哥,你猜猜我今天在黎曦哥的场子碰见了谁?”
“黎曦?他为什么叫你?”
“因为顾司远那混蛋在!”
辰年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等待他往下说。
“我跟你说,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黎曦哥今天没点人,更是连脏话都不说了,顾司远不在,他就拉着我问东问西!”
时樾越过汶晦的头顶看向温柔笑着的辰年,顾汶晦察觉到时樾不同平日的反应,扭头,发现辰年还没走。
“辰年哥?怎……怎么了?”
辰年勾了勾唇,“黎曦是不是还有个弟弟?你认识吗?”
“黎长佑?算认识吧,做了很多年同学。”
“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认识。”辰年柔声说。
时樾听得有些头皮发麻,他没见过辰年这样反常的状态,但是他能感觉到,辰年好像在生气。
车上,辰年打了个电话,转头和司机说,“能跟您借一下您自己的车吗?”
辰年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荒谬,拒绝了助理和保安跟车,自己开着一辆非常普通的轿车,驶入了一个会员制的射击俱乐部。
果不其然,还没到门口,就被安保拦住了。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入会是需要引荐的。”
辰年没有摘口罩的意思,翻看手机,给他念了一个会员号,安保一查,高级会员,立马道歉放行。
当然不是辰年自己的会员,他找方姝要了一个。
高级会员的待遇自然很好,刚到靶场门口,已经有等待的陪练,接过车钥匙帮他安排泊车。
停车场中,他的那辆车朴素得扎眼,有些无奈地喃喃,“现在的小孩开的车,一辆比一辆招摇。”
陪练是个帅气的Beta,很会来事,“我让同事帮您把车停到员工停车场?”
辰年多看了他一眼,“谢谢。”
“不客气。您是第一次来吗?”
当然不是。
然而,能在这种会员制会所工作的人都是人精,虽然看不见口罩下的面容,但光凭身型和声音,陪练小哥就很肯定这个人一定是一个生客。
秉承着服务到位的原则,他给辰年挑了一把后坐力最小的枪,详细和辰年解释枪支用途,射击的注意事项和要点。
辰年也不打断他,目光一直停留在隔壁靶场。
一群小年轻,很是活跃,防弹玻璃隔墙都没办法隔绝对面的欢呼声,只一眼,他就看见了头发已经留了半长的顾司远。
他随意坐在人群中,就像第一次辰年第一次见到他那样,身边围坐着好几个Omega。不同的是,那些Omega都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特地在他身边空了一个位置。
辰年的目光又投向那个正在射击的高挑纤细的Omega。
他显然是老手,双腿自然打开,与肩同宽,手臂垂直于身,瞄准,扣动扳机。
“啪”,一个很好看的靶数。
“先生,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陪练放下枪,贴心询问。
“可以。”辰年掂了掂枪,空腔,吩咐,“装弹匣吧。”
陪练准备好后,后退一步,本想在后纠正辰年的射击姿势,没想到,辰年迅速持枪,瞄准,连续射击,把陪练吓了一跳。
得亏陪练小哥知道这枪的射击角度是不可以大角度调整的,子弹采用的也是特殊弹头,否则按照这位顾客的阵势,他差点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先生,好枪法!我们这还有很多类型的枪械,你还想试哪一种?”陪练的反应非常快,知道自己看走了眼,立马改变服务策略。
辰年本就不是来玩的,兴趣缺缺,“你看着推荐。”
陪练小哥连声说好,但却并不着急换枪,反而先给辰年上了果盘和茶点,一边慢悠悠地试枪,一边有意无意地谈起今天的客人。
“隔壁的客人们也经常来玩,先生认识吗?”
问句,但他却并不要答案,自己接着往下说。
“以前我们会所的会员,Alpha和Beta占绝大多数,但就这几年,Omega也慢慢多了起来,而且,枪法都还很不错。”
黎曦打完枪回来,果然坐在了顾司远的隔壁,肢体语言很丰富,两人的肢体接触很多。
看的出来,顾司远不是主动的那个,但也没有刻意拒绝,只是在黎曦的手自然放在他膝盖后不久,起身走向了靶场。
此时,背对着辰年的一个人也站了起来,跟着顾司远进了场。
那人,辰年也熟悉得很,顾辰飞。
“说来也好玩,有好几个就在我们靶场找到了信息素适配度很高的Alpha,登记了伴侣。虽然我们靶场一贯对Omega都有特别照顾,但慢慢的,那些Omega老客户也很少来了。您隔壁那些少年少女,玩心大,有些还很娇弱,每次来,我们都提着心。”
“今天遇到像您这样的沉稳的Alpha,我是真的很幸运。”陪练把空枪递给辰年把玩,“您看这把怎么样?行的话,我给您取弹。”
“行。我是Omega。”辰年觉得这个Beta小哥很有趣,抬头问,“怎么称呼您?”
第三十二章
陪练指了指自己的工牌,“阿爽。”
辰年站起来,把枪交还给他,“阿爽,挑一些你喜欢的枪型,帮我试试弹,也算是给你出单了,但是……”
“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太扎眼。”
“嗯。”
辰年的目光越过他,投向对面,却在他眼中那人回投的瞬间,转了身,“卫生间在哪?”
阿爽给他指了方向,“我带您去吧?”
辰年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戴在他的头上,“你帮我打几枪。”
他想起了在南淮的那些日子。
顾司远是个心软嘴也软的人,在风流场上,特别受Omega欢迎,左拥右抱也不觉得违和,反倒有些赏心悦目。
就和现在一样。
反观他们俩这段时间的相处,偷偷摸摸,藏头露尾。
辰年自成年开始就是这样生活,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但如今看来,还是太委屈顾司远了。
黎家,用得好了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但他刚开始是想让徐青搭上这条线。
仔细想想,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空顾睿的锢金矿业的股份,黎曦确实比黎长佑合适很多。
而且,黎曦的性格也挺好,跟顾司远刚好互补。
所以呢?还要放手吗?
辰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明意味地眯了眯眼睛。
他似乎表现得并没有那么情愿,并且,他的眼神,露出了久违的想要赢的欲念。
在回靶场唯一的连廊里,他碰见了辰飞。辰飞正靠着墙站着,低声打着电话。
辰年目不斜视,也不避让,大步朝前。
辰飞察觉其他人的出钱,抬头瞥了一眼那个戴口罩的人,并没有太在意,继续交代,“行,我可以分谱,我下周也没有太多排课……”
然而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辰飞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哥哥身上独有的气味,无关信息素,只是从小伴着他长大的味道,是混在血腥中他都能察觉到的气味。
辰飞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臂弯,他回眸,死一样寂静的瞳孔暴露在眼前。
是他……
“哥哥。”
辰年低头看了一眼他紧抓住肘间的手,辰飞瑟缩了一下,连忙放开,挂断了电话。
“你……和应华哥来吗?”
辰年举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也没解释太多,只拍拍辰飞的肩膀,“好好玩。”
辰飞挡在了他的前面,把手机递到了他的面前,“哥,留一个联系方式,可以吗?”
他的小心翼翼在辰年眼里就像一场拙劣的滑稽剧。
辰年给了他一个柔和的笑容,随后绕过他要走。
情急之下,辰飞再一次拉住他,声音颤抖着:“一定要做那么绝情吗?你赶过来救我,为什么不肯原谅我,当年我也是被逼翻供!”
“被逼?”
辰年觉得这场戏没有演下去的必要,回过头,像小时候一样,把辰飞搂紧了怀里。
“你终归父亲和小爸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幸福。”辰年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说。
辰飞心头一涩,眼眶中的泪差点没滚下来,却被辰年一句“不许哭”硬生生逼了回去。
“但是,你有什么脸求我原谅?因为你摇摆不定的立场,两面三刀的性格?”
“不……”他想仰头解释,却被辰年一把按回了怀里。
“我告诉过你,等我分化后一切都会变好,但是你不听呀?你知不知道,只差一点点,我就能让顾睿身败名裂,我就能给父亲和小爸报仇。小飞,你是时候要长大了,而不是像条狗一样,刚在顾睿跟前讨完吃食,又到我面前摇尾乞怜。”
辰年松了手,辰飞蹒跚后退,不可思议地看着辰年。
这些话,狠毒而犀利,字字诛心,为什么会从打小护着他的哥哥口中说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一步一步后退,最后转身跑出了场馆。
辰年站在原地,就这么无波无澜地看着辰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扭头往靶场去。
陪练并没有在内场,靶位上已经有新的枪身固定好。
他等了片刻,阿爽拿着弹匣进来,他看了一眼,“麻烦多拿两盒。”
射击,讲究行知合一,全神贯注,不失为排除杂念的好方式。
陪练一盒一盒的弹匣换着,直到辰年的手臂微微发麻,准头偏失,这才停了下来。
“结账吧,现结。”辰年给了他一张不记名卡。
阿爽接过,却没有忙着去刷卡。
“怎么了?”
“先生看起来不太尽兴,下次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辰年觉得他有点意思,转向他,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我们俱乐部最近要举行野猎,您如果感兴趣,可以试试。”
“野兽?”辰年兴趣缺缺,“算了,山里春天蚊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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