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马上回去向楚长凛禀报,想了一个两全之计,既能清扫埋伏,亦能藉机找出晋王藏身之处。
锺惟清与楚长凛心有灵犀,他也在带走龙袍后,暂将龙袍交给葛三乾保管,表示天上只能有一个太阳,晋王德不配位,私造龙袍,将他正法前,必会让他亲眼看到这件龙袍化为灰烬。
"三儿,请莫城主来与我商议要事,把阎风也一并叫来。"
葛三乾接令逕直往外走去,很快地将莫寒生和阎风都请来了。阎风一来,知遥也随后而至。
锺惟清自是知晓知遥绝非无故一同前来,待他先开头说出自己的怀疑,认为他们现在或许都身处在晋王设下的圈套中,知遥便拿出刚从探子那边得到的密函,上呈给锺惟清。
"锺将军并非多疑,您没猜错,晋王他此举便是要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密函上清楚写道,晋王安排众多死士,准备在楚长凛与锺惟德从山径入宫时隐密跟随其后,另安排精锐兵力,在京城各大城门外不到十里处埋伏待命,一旦楚长凛与锺惟清两边的将士入了宫,无论以何种方式让现在的皇帝禅位让贤,晋王都会以裕亲王与叛国通敌的大将军锺惟清联手逼宫的名义,杀回京城,给锺惟清他们安上造反的罪名。
"本将军既能料到晋王会如此行事,相信裕亲王亦能洞察。"锺惟清说。
锺惟清不担心楚长凛,堂堂裕亲王,既能将三大关中最盘根错节的关原城治理防御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想必定能应付这当中的变数。
"将军是否已有对策?"莫寒生冷静恭敬地问询。
"对策是有,需莫城主倾力相助。"锺惟清看莫寒生行事作风亦是松弛有度,想必与他能配合得宜。
"锺将军请讲。"
莫寒生认真听着锺惟清的安排,迅速拆分几队人马,先行照着计划行事。
锺惟清亦让阎风带着水师营那几千行伍,按令守在各要道,一旦京中有变,他们首要之责,便是保护好平民百姓,不被无端卷入两方对峙,兵凶战危的风尖浪口上。
"晋王既已知我们只差一步就能将裕亲王和我大哥送入宫,但京中却风平浪静,不起波澜,他定会有所行动,届时,才换我们揭竿而起,名正言顺的除掉反贼。"
两边争的都是师出有名,若名不正,言不顺,继位后载入史册碑文,逼宫这种事也会让被后人诟病。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潜心等候,欲借东风,还未到风起之时。
重新布局的京中各地都笼罩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困滞气氛,百姓出街少了,锺惟清等人亦每时每刻提心留意有无其他异常的动静。
按兵不动来到第五日,锺惟清站在京中最高的钟楼顶远眺皇宫,夜晚各宫殿如常点起了灯火,似乎一点也无兵临城下的紧张。
楚长凛那边传来将埋伏控制住的书信,他与锺惟德亦在等待,只要晋王安插在宫里的人准备动手,他们便会为晋王制造逼宫造反的机会。
这点锺惟清并无过多忧心,只要城内百姓的安危得到确认,他就能无所顾忌放手一搏。
是夜,皇宫内多处殿阁皆窜出火舌,尤以接近皇帝寝殿处的火势最为严重,无论多少宫人接连不断地往起火处浇水,火焰吞噬建物的速度丝毫未减。
锺惟清知道时间到了,命所有人整肃装备,屏气凝神等待破口一开,众人齐心协力,铲除奸佞。
而这破口,就是被晋王强攻下不得不开启的城门。
城门失守后众将士节节窜逃败退,在飞扬跋扈的晋王与一众亲信眼中,锺惟清带领的军队这如同丧家之犬夹着尾巴逃跑的模样,让他们更是志得意满的举起刀枪一路追赶,一直到将锺惟清等人逼到皇宫前,晋王看着锺惟清落魄的模样,忍不住仰天而笑。
"锺惟清,你那时没死在牢中,今日死在我面前,倒也算死得其所。"
晋王与他的亲信简载勤等人,联合构陷锺惟清通敌叛国,致使御海城四万余人被外敌屠戮杀尽,这是他对锺惟清当年害死他独子的报复,亦是要以此夺回原本属于他的皇位。
锺惟清听后气极只觉荒谬,晋王之子当年在御海城强欺民女,甚至为几私欲,在刚分娩的女人面前摔死襁褓中刚出世的婴孩,女子也被侵害至死,此举惹怒百姓,所有人群起激愤,夜围世子府。何鸿山将军听闻此事让锺惟清去主持公道,虽说是还被欺凌之人公道,但哪有什么公道可维护,不过就是在晋王之子欲对百姓动武杀戮时,去保护这些情绪愤慨的百姓们。
结果两方对峙,晋王之子龟缩在府中,有百姓趁隙往世子府墙内丢沾满煤油的破布旧衣,放火烧了世子府,为了不让罪魁祸首有机会逃出生天,甚至在各个出口都泼满油,让人进不得,也出不来,活活烧死在宅院中。
锺惟清拔刀指着晋王,眼神犀利冷冽道:
"晋王,你为了报仇,联合外敌,屠杀御海城百姓,罪当万死。"
晋王抬头朝天,放声狂妄大笑。
"锺惟清,本王不止要万死,更要万万死。"
闻言锺惟清等人脸色一沉,突觉毛骨悚然。锺惟清率先反应过来,神色凌厉叱道:
"你做了什么?"
晋王被锺惟清这么一问,只是扯了扯唇,面上再无其他表情。
"看来你还不知道,关原城与临济城两地此时此刻应已饿殍载道,臭不可闻。"
"还有锺将军你珍爱的那位教主,应该也早已曝尸荒林,被山禽猛兽分食殆尽。"
早些时辰探子已来报,晋王确认锺惟清与楚长凛再无援军,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在今日连夜攻城。
锺惟清虽不全然相信晋王所说,却暗自担心关原与临济两城是否真面临饥荒,粮食筹措无门。还有夜倾尘,他不是与楚荆他们回雪室解毒养伤了吗?难道也落入险境?
此时知遥与阎风带水师营的军队从后方来到锺惟清身旁,协助他包围晋王,莫寒生亦将剩余兵力,全数调至宫门前为锺惟清与南川军助阵。
知遥虽有伤在身,但仍披挂助阎风指挥。
方才她与阎风躲在暗处,晋王说的那番歹毒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知遥表示关原城与临济城如今一切如常,慕华郡主带兵营救及时,教主等人已平安将粮食送往两城,她手中有夜倾尘的传书为证,让锺惟清放心。
"他说了什么?"锺惟清问。
知遥微微一笑,回道:
"教主说,您若让他守寡,他会刨你尸,焚你骨,追你至黄泉地下,让你死也不能丢下他一人。"
锺惟清听知遥这么说,悬着的心才稳稳地放下了。
这世上要再找一个刨他尸,焚他骨,和他一起死的人,除了夜倾尘这疯子,再无第二人能行事如此。
"晋王,看来你是得了假消息。"锺惟清扯了扯唇,缓缓将原本指着晋王的刀锋指向天上那轮弯月。
"众将士听令,晋王携大军欲逼宫造反,我等为匡正国家大义,全赤胆忠君之精神,必将晋王等叛军,杀之而后快!"
刀锋再次指向晋王,所有人听到锺惟清的命令,抛开个人生死,决意与晋王厮杀到底。
第61章 六十一.同心锁
"夜教主如何?"
慕华郡主得了空檔,从阵前回城中探视为送粮草而与匪徒拼搏的夜倾尘。
"教主的身体已无大碍,今日虽能起身,只是旧疾难愈,我等还是要尽早送教主回无冥教圣地休养生息。"楚荆回话时始终紧皱着眉头。
林中一战,夜倾尘从未居于下风,一干贼匪在他无名剑下悔恨咽气,慕华郡主在丹书的引领下带兵前来相助,却也被楚荆挡着,让她先暂且等着夜倾尘,待他收剑入鞘,再帮忙收拾场面。
夜倾尘将贼匪头子放到后头才杀,这人根本没想到看似可欺柔弱之人,下手竟如杀神般毒辣,想要后悔已经退无可退,连跪地求饶的资格也被一剑抹杀,双足在自己面前如泥般被削断,趴在地上疼痛哀嚎。
"简侍郎要你把本教主削皮剔骨,你既完成不了,我便将你的给他。"
剑尖刺入贼匪头子的喉结,往下凌厉一劃,皮肉瞬间绽开,露出底下的白骨与脏腑。
最后留下的一个活口,便是让这人将割下来的这些东西,全数送往京城去。
强撑着病体独自做完这一切,待粮草顺利送达临济城,夜倾尘才总算安了心,本想短暂休憩便回程,却连日高烧不断,昏迷不醒。
楚荆猜想是夜倾尘伤势未愈,强催内力导致气血翻涌,千尺寒的余毒窜流十二经脉,致使脏腑受创,此番才会病得如此急躁。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毕竟男女有别,慕华还是要征得夜倾尘的同意,才好进屋去探视。
"郡主请,教主正在写信,里头的生人是我教中的探子,还请郡主别介意。"
夜倾尘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京中的情况。
皇帝与后宫妃嫔已被晋王的伏兵软禁多日,他们得知晋王在宫门前被锺惟清等人围杀伏诛,本想一不做二不休将皇帝和妃嫔们都杀了,却没想到裕亲王楚长凛带兵前来,并将他们一举擒拿押解下狱。
皇帝本以为楚长凛等人是为救驾而来,待一旁的锺惟德一表明身份,他与身后的太后皆面色铁青,讶然无语的瞪视着锺惟德,仿若见到什么不该现身的魑魅魍魉一般,完全失了天子之仪。
锺惟德寥寥数言,只说自己并非为皇位而来,他只想为生母正名,为家族洗刷污名,至于皇位,该让配得上这位子的人来坐。而皇帝与太后,不配。
"皇帝写下禅位诏书,将帝位传给裕亲王,并让太后写下忏悔录,将当年之事大白于天下,还愉妃与贺、锺两家清誉。"探子将事情一一回报。
"楚长凛留他们做甚?不怕养虎为患?"
夜倾尘知道那皇帝就是个傻子,可太后不是,若是留他们母子一命,以后可能还会多生事端。
"不怕。"
慕华正巧进门,替探子回了话。
"楚长凛要把皇帝送往岭南关押,他虽不是好皇帝,还算是个好人,若不是在太后与世家贵族专权擅政中沦为傀儡,亦不至如斯。至于太后,就要让她尝尝独守地宫的凄苦滋味,愉妃守了几年,她也要守满年岁才能死。"
这些事都是在夜倾尘昏迷这几日发生的,如今遍地都可见让位的诏书与太后的忏悔录,若是夜倾尘想看,她随时可弄来给他瞧上几眼。
"那锺惟清呢?他叛国通敌的罪是否也洗清了?"夜倾尘再问。
慕华郡主犹豫片刻,还是将锺惟清在晋王伏诛后,已连夜往御海城去的消息告诉夜倾尘。
"御海城出了动乱,外族趁夜袭击临近几处城镇,想要趁着朝廷动荡,蚕食鲸吞这些城镇的腹地。"
他们现在了解外族前阵子频频扰乱临济城与关原城的目的,看似要攻打两城,实则将已经割让的御海城当作破口,要逐渐将势力挺进更为富饶丰硕之地。
慕华再道:
"莫寒生也与他一起,临济与关原两城亦派兵相援,对阵外族锺将军自以往皆是战无不克,所以夜教主无需担心,只将身体照料好便是。"
闻言夜倾尘脸上并未有太多表现,只是浅浅地扬起一抹笑意。
"锺惟清说的?"说这话的是慕华,夜倾尘却抬眸在楚荆和丹书两人脸上逡巡。
楚荆悄悄别过脸不敢面对夜倾尘的询问,丹书却是不躲不闪的来给他喂药,并说道:
"锺将军知晓了教主您来送粮一事,也知道您因旧疾发作卧榻多日,特意在书信上让我们多劝着您,让您回雪室等他,奴婢和楚荆自知劝不了您,才请慕华郡主帮衬几句,您若还是决意要去御海城,那奴婢们便陪着您去。"
这药比起楚荆之前熬的还要苦上几分,夜倾尘却是边听着丹书回应,边面不改色的喝完了。
药碗放下,夜倾尘只淡淡说了句:
"雪室外的芍药应快开了,等将军归来,正好能做芍药花酥。"
听夜倾尘如此说道,丹书和楚荆交换了眼神,明白他这是同意回雪室等锺惟清凯旋。
离开临济城前,慕华郡主让城中最好的金匠,打了一对同心锁,送给夜倾尘。
"风雨同舟,现世安稳,倘若将来夜教主与锺将军修成正果,本郡主定前往祝贺。"
慕华向来不拘泥于世俗成见,于楚长凛与锺惟德如此,于锺惟清与夜倾尘亦然。
回雪室的时程约莫要七、八日,虽只是未尽的余毒,但因夜倾尘内力耗弱,压不住千尺寒的毒性,,发作起来仍让他剧痛难忍。
楚荆一直在旁边照料着,隔几个时辰便为他施针,止疼的汤药因不可多饮,也只能按时服用,暂做缓解。
听探子回报御海城的战况虽已大捷,不过御海城如今残破不堪,锺惟清尚需待在前线戍守,暂时帮忙指挥调度,待朝廷派来的新任城主能掌握城中事务,并重新布置边防军需,才能离开御海城前往他处。
于此同时,锺惟德独自来到雪室探视夜倾尘,却不见楚长凛同行。
夜倾尘面色不善的问:
"楚长凛一当上皇帝,就将你弃之不顾了是吗?"
别以为楚长凛以前救过他,现在又登上帝位,他夜倾尘就不敢骂他。
"不是。"锺惟德轻轻一笑。"是我自己决定要走,小师叔并不知情。"
锺惟德没有称楚长凛皇上,在他心中,无论是以前的裕亲王,还是现在的九五之尊,对他来说,都还是那个在雪日陪着他烹茶赏雪的小师叔。
"楚长凛这傻子,居然不知道你要走?"
追根究柢,夜倾尘就是无法看着锺惟清的亲人受委屈,再说了,若当初不是锺惟德不要这十一皇子的身份,哪还轮得到楚长凛坐上那个位子。
"倾尘,别骂他。如今小师叔刚登上帝位,尚需安内攘外,我的身份旁人不知便罢,若有人知晓,恐对他不利。他护我十年,我护他一次,也算公平。"
拿出从宫中取得珍贵的医药典籍,锺惟德低垂眼眸,佯装无事的说着违心之论,却没发现楚荆带着一人前来,已不知不觉站到了他身后。
"何谓公平?"
楚长凛音声温柔,语中却是带着不容忽视的疼痛。他迎向锺惟德回眸诧异的神色,再问:
"十年倾心,一朝被弃,于我,何谓公平?"
第62章 六十二.须长眠
乱了!真是乱了!
锺惟德看着一向冷静自恃,不曾如此冲动行事的楚长凛,竟在他离开后抛下仍动盪不安的内廷,紧随而至。锺惟德慌得无法吐出隻字片语,还是夜倾尘唤了他几声,才将他惊慌失措的心给拉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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