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笙其实清楚,那时王初是为他妹妹说了谎,他并不喜欢男人。
所以陈宝笙故意强迫他做那样的事,那样对于王初来说尤其不能接受的事。
这是自己的恶趣味,他承认。
本来事情过了也就过了,可他现在和王初住一起,他就会细想,王初,一个直男,没有女朋友,不看片,没有用具,不打飞机,过得犹如戒欲戒色的和尚,可自己曾真真切切的知道,他和周洋做过爱。
有没有一种可能,王初是深柜而不自知。
陈宝笙进一步逼问,“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帮韦杰,不是看他长得还行吗?”
“我帮他,不是因为他长得怎么样,而是因为他需要帮助,不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我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陈宝笙诧异后退,这是第二次,他在王初身上感受到了正义的力量。
原来真的有人会把是非观念刻进骨子里,秉持着一套天地正义的准则行事。
陈宝笙4岁没了妈,陈海洋很少正确扮演父亲的角色,他就是一张白纸被扔到社会上,什么人都上来给他添一笔颜色,他从玩伴身上学会懒惰,从中学老师身上学会暴力,从大学室友身上学会挥霍,还有很多很多不同的人身上,那些不良的品质很容易被放大学习,甚至在陈海洋身上,他学会了敷衍。
一路走来,他几乎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过正面的积极的品质。
或许别人有,反正他没看到。
“王初,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
王初咬紧牙,“你问。”
“你有没有好朋友,像兄弟那样的?”
王初嘴上放松,脸上呈放空状态,“没有。”
“哈哈!”陈宝笙仰头笑起来,“就是说,做人做到你这样,还是没人缘,哈哈,真是好笑。”
王初虽不明白他笑什么,还是开口道,“有没有好朋友,有没有人缘都证明不了什么,跟做人做成什么样也没有关系。”
末了他还撇撇嘴,补充道,“不明白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逻辑。”
陈宝笙没有生气,反倒笑得更乐了。
他一笑森森也终于深呼口气,脑袋一歪,歪倒在地上睡了。
陈宝笙好像终于明白了些道理,之前他虽然不屑跟富二代公子哥混一起,但心里多少是失落的,他渴望身边有人,渴望别人看到他,崇拜他,朋友,兄弟,情人都围绕着他,仿佛才活得够味。
但很多时候,夜色寂寥的晚上,哪怕刚刚释放过后,陈宝笙依旧觉得空虚,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以及身边的人都太差劲了,以至于不会有人真正进驻他身边,就好像身边所有的关系都是浮于表面的。
但其实,两者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行,王初,你够可以。”陈宝笙说着一步步后退,但眼神依旧牢牢锁定在王初身上,“我就看着你,看着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男人。”
陈宝笙拿食指和中指从自己眼睛指到王初的眼睛,挑眉,然后潇洒回屋。
这番追问和争吵总算是告一段落。
自从陈宝笙经济有了来源,两人的生活水平日益渐长。
王初好心问过陈宝笙工作怎么样,工资有多少,陈宝笙凉凉回答他,“还行。”
这样的回答无疑是不想谈,他便也不再多问。
转眼到了十一假期,王初想回花溪,可公司排好了值班,他在正中间的那天,尴尬得不知回还是不回。
偏巧,森森该打疫苗了,而陈宝笙死活不愿带森森去宠物医院,就安排王初去跑一趟。
于是回花溪的计划搁置,假期第一天,王初便带森森去了方科宠物医院。
“森森?”一位身穿白褂的医生看到森森便认了出来。
“是,它叫森森。”
森森似乎也认出面前的人,尾巴摇得厉害。
“它原来的主人呢?”
王初看过去,见他胸牌上写着黄思沛三个字,礼貌叫他,“黄医生,要不我们先打疫苗吧。”
黄思沛毫不介意,“当然可以!”
但即使是在打疫苗的同时,黄思沛依旧在追问,“你认识陈宝笙?他送给你的?还是卖你的?花了多少钱?”
“我跟你说,森森年纪大了,就算是血统好,也值不了太多钱了,那陈宝笙肯定缺钱,说不定坑你了。”
王初一边撸森森脑袋,一边愁云惨淡,他暗道,怪不得陈宝笙不愿意过来,原来是不想应付这个人。
“呵呵。”王初尴尬笑着,没有回应。
“我啊,以前也算跟过他,他这人其实是大方的,但有时候又很小心眼,睚眦必报,你不知道吧,这森森啊,当初是他买给他对象的,那时候他十八,他对象更小,可能也是太小了,不懂事,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总往gay吧跑,还差点给他戴了绿帽子,这陈宝笙能忍,当即把那小孩床上录像给他爸妈发过去了,啧啧,你要知道那小孩可是未成年啊,也是可怜,不过他们那个圈子就那样,有债必偿,陈宝笙不怕,他背后有人罩的,不过现在看啊,一定是罩他的人垮了。”
“那森森呢。”王初似乎不想听其他的,“森森为什么跟他了?”
“诶,那孩子可怜兮兮地想要森森,陈宝笙愣是不给,甚至啊,名字都给换了,原来它不叫森森,叫lucky的。”黄思沛摇着头,“我感觉陈宝笙根本就不喜欢它,卖了它也是预料之中。”
黄思沛兀自说差不多了,疫苗也打完了,他再次好奇打量王初,追问着,“你跟他交易时他什么样子啊?他都说什么了?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王初不得不赶紧拉着森森往外走,“要不我先走吧。”
“诶??刚打完疫苗要观察半小时!”黄思沛眼睛直溜溜盯着王初,终于发现不对劲,拉住他,“你干吗不回答我问题?听你刚才讲话,你像是也认识他的不是吗,这样,你就跟我说说他过得怎么样就行了,好吗?”
“我……”王初看看森森,再看看面前这个看起来比他小的男医生,尴尬推推眼镜,吐气道,“他过得挺好的。”
“是吗?”黄思沛更激动了,“你真认识他?你跟我说说他现在在哪,要不这样,你带我去找他吧。”说着就要脱掉白大褂,王初慌乱制止。
“不不,我不是,我不认识他,我就是说我们交易的时候,他看起来过得很好。”
有的时候,人必须学会说谎,这项技能不仅可以自保,也可以自救。
王初的一再肯定终于打消了黄思沛的想法,走之前,他表情忧伤,连连叹气,“哎,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其实如果他找我,我是会帮他渡过难关的,可惜啊,或许他根本就想不到我吧。”
那天回去路上,王初满脑子乱糟糟的,他开始觉得陈宝笙是一个很难看透的人,明明最初的印象就是糟糕无赖的暴发户,后来同住的印象也是消极无赖的懒小人,可现在怎么突然觉得或许他不是那样简单肤浅的人了?
可要说陈宝笙有哪点对王初好,也就一样,帮他签下了绿森林,除此之外,依旧一无是处,两个人更是如水与火,根本无法共处。
即使知道陈宝笙前男友如云,王初也想象不到他和别人交往时会是什么样子,是宠是爱还是强制是命令?
为什么有的人选择劈腿,有的人还在念念不忘。
第十章
上次黄思沛说森森毛发不光滑油亮了,还说肯定是没给它吃好的狗粮和营养品,于是加了王初微信并不断推销营养品。
终于,打完疫苗的三天后,王初又来了方科宠物医院。
“这个是特价?”
“对呀。”黄思沛左右看去,问,“森森怎么没带来?”
“哦,我就买袋狗粮,不用带它吧?”
“那么拉风的德牧,你不想天天带它出来吗?”
“呵呵,不用了吧。”
“好吧。”黄思沛顺手拿一袋不是特价的,“就这个吧,跟它以前吃的那个成分类似,这么好的品种不能瞎吃。”
结了账黄思沛还在说着,“还有啊,我建议给森森体检,狗跟人一样,年纪大了得每年体检,万一有什么问题发现就晚了。”
王初终于明白自己成为黄思沛眼中的精准客户了,他脸上呵呵笑着,心里难过得要死,他哪里知道养一只宠物要这样大的开销呢。
“呵呵,我再想想吧,想想。”王初急于脱身往外走,眼睛向下撇着,没有看人,接着听到身侧响起一个声音。
“我们走吧,好不好?”声音的主人正从门外进来,软糯的腔调极是好听。
王初震惊抬头,一步之外,年轻男子穿着带亮片的荧光绿色衬衣,脸上明显画着风情的妆容,乍一看过去,不三不四像个人妖。
其实面貌已经与原来大相径庭,可只见过一面的王初,还是认出来他了。
是周洋。
他手臂搂着的男人穿着皮夹克,精壮的胸肌隐隐约约,年纪看起来不大,只是做派非常社会老道。
“走什么啊,你不是说你是我的狗吗,那不得买个狗链才行,要么你再跑了呢,嗯?”男人说话间尽是调笑,仿佛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我们去别的地方也能买,好吗?”
“不行,这都路过了,拿一根得了呗。”男人喊着,“这不就是么。”
医院门口确实摆放了宠物用品,包括狗链,狗粮,狗窝之类,他站在那里像是找到了宝贝一样,两眼放光,“这个狗垫子也拿回去吧,哈哈。”
他们二人的怪异行为引得不少人侧目,只是没人上去搭话,包括黄思沛都是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们,默默撇嘴。
周洋一直小心翼翼站在男人身边,没有看到王初,王初的眼睛却是一直放在他身上,心里五味杂陈。
“周洋。”
周洋身形微顿,诧异转身,五颜六色的眼影掩盖下的眼睛眨了眨,然后荡漾出水光来。
“谁啊?他谁啊?”他身边的男人怒吼。
王初开口,“我是他朋友。”
“什么朋友?”
“普通朋友。”
“什么普通朋友?”男人不信,“该不会他也是你备胎吧?也不像啊。”
周洋蛇一样缠上男人,“阿耀,你选好了没啊,我们走吧?”
“哼,行啊,你迫不及待想试了是吧,走走。”
阿耀揉一把周洋屁股,两步到前台结账,周洋耷下脸来看着王初,王初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两人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周洋转而拉住王初手腕,箭步向外飞奔。
“喂!周洋!你他妈去哪!”阿耀怒气冲冲,转身就去追。
“先生,东西还没拿呢,不玩cosplay了?”黄思沛在身后说着风凉话,但无人回应他。
“妈的!抓到你就死定了!”男人在后面喊着。
周洋身体娇小,脚步飞快,王初虽高于他,速度也并不落后,只是他无暇顾及太多,只一味向前。
周洋在起初就选择横跨马路,留心路上出租车,并在下个路口拦截成功。
透过后视窗看着阿耀的身影逐渐缩小,周洋痛快的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就这样摆脱了他。”他笑得恣意,身体乱颤,无意中往王初身上倒,“谢谢你,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王初,我叫王初。”
王初带周洋回了家。
周洋卸了妆,洗了澡,穿着王初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笑得像个孩子,“哈哈,它的胸毛摸着好舒服啊。”
王初站在一边笑不出来,他看着周洋眼窝下的青紫,终于明白了他为何画那么重的妆。
“你住哪里?”
“啊?”周洋仰起脸,“我就住这里啊,你这不是两间卧室吗?”
周洋不认识森森,也没看出来家里有陈宝笙的痕迹,王初很奇怪。
“我是问,你家,你平时住的地方在哪里。”
“我没家,我男人住哪,我就住哪。”
“哦。”王初不问了,他转身,默默去厨房准备晚餐。
周洋脸上笑意再次加深,他看着这个和他有过鱼水之欢的一脸严肃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或许是因为那天他郑重地道歉吧。
所以他相信他,选择他,尝够了外面那些腻味的男人,偶尔吃一吃这样青涩的男人,应该也会不错。
嘭的一声,门开了。
陈宝笙站在门口,望向沙发上白净的人,眉目冷峻。
周洋的笑亦是僵在嘴角,表情凝重。
王初从厨房走出来,看向视线胶着的陈宝笙和周洋,木木开口,“他没地方去了。”
陈宝笙大力将门全开,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王初不解,陈宝笙何必对周洋有如此大的恶意。
周洋反倒歪了歪身子,笑道,“呵呵,这到底是谁的家?”
空气凝滞,没人回答他。
“哦~”他拉长声音,“这是王初的家,所以,王初让我走我才会走。”
“我……”王初看向陈宝笙,再次解释,“他才从一个烂人手里逃出来,没有地方去。”
“怎么?”陈宝笙改为恶狠狠看着王初,“你心疼他?喜欢他?想将他留下来把我赶走?”
王初不可思议皱眉,“陈宝笙,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是什么?难不成是操他一次操出感情了?怪不得韦杰你不喜欢,还是在等着他是吗?”
“你有病吧!”王初原本手里拿着西红柿,刚才出来顺手放在侧柜上,这会恨不得再顺手拿起狠狠砸在陈宝笙身上,可理智还是让他没有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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