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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异闻录(玄幻灵异)——唯玉生烟

时间:2024-04-02 07:47:38  作者:唯玉生烟
  李管家满面疑惑,还想再问,被顾山青提前截住话头:“好了,再说下去就是瞎猜了。具体的情况得等我的同僚回来,我们再次入山之后再说了。”
  说着,他扶起依然跪在地上的何伯,又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匠头,问:“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当年受云娘之托去送信的少年吧?”
  “是我。”早长成了精壮汉子的少年昂首道。
  “虽说有不止一人参与,但若要谋划统筹你们所做之事,必定有一人牵头,应当也是你了?”
  “不错。”
  顾山青点点头:“你们早知陈家老太爷有心疾之症,还联手设下重重机关,惊吓于他,实属居心险恶。虽然陈老太爷非由你们亲手所杀,但他的死与你们的精心谋划难脱干系。尤其是你,”他一指王匠头,“作为其中主谋,更是难辞其咎。一旦罪名成立,当以杀人之罪论处。”
  “大人!”马知县身后的侍卫脱口叫道,“您没听说么!那个陈老太爷,他是罪有应得啊!”
  “你有何证据能证明山匪杀人确实是由他指使?更何况,就算他罪有应得,杀他之罪,便该一笔勾销么?”
  侍卫一时语塞。
  在人搀扶下立在一旁的何伯双唇翕动,忍不住探手欲抓顾山青的衣袖,又堪堪收了回来。
  顾山青没有看他,又道:“但是,一则陈老太爷毕竟年事已高,身体孱弱,二则这几人虽然含有恶意,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并非必然致命。断案须讲求证人证据,务必请马大人多多劳心劳力了!”
  “……”马知县梗了半晌,道,“这是什么意思啊,大人?”
  谢丰年笑了一声,道:“意思是陈老头可能不全是被他们吓死的,也可能是被雷吓死的,或者根本时辰已到,本来就该死了!意思是他们做这些事可能没想让陈老头死,也可能只是想吓一吓他,给他个教训。所以,这几个人罪行的轻重,全看马大人怎么断案了!”
  “对啊大人!他死的那天,雷确实特别大!”侍卫叫道。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肯定是心疾犯了!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也没人看见老头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哪有证人啊!”
  “谁说没有证人!”一声暴喝,却原来是不知何时上楼的陈家老仆。
  他拄着一根拐杖,嘴唇颤抖,眼周赤红,也不知听了多久,更不知是否早就知晓自家主人这段往事。
  “我就是证人!就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主人的!”他粗喘着道。
  “哦?你看见陈老太爷是怎么死的了?”马知县喜道。
  “没错!”
  “可是……你那日不是跟着陈老爷去采买了吗?”又听有人弱声道,“我亲眼看你们出的城……”
  “放屁!我一直守在老爷边上,谁说我出城了!”
  “不对呀!我记得当时去叫大夫的就是他!”有人指小厮,“他怎么可能扮鬼呢?”
  “是他吗?不是老李么?”
  “直接问大夫不就行了!当时出诊的是哪个大夫?”
  “我不记得了,你记得么?”
  “……”
  眼看这七嘴八舌愈演愈烈,仿佛要当场升堂,不空将马知县拉到一边,示意他看向窗外:“大人,您看天色不早,这里也不是公堂,是不是先遣散人群,择日再问为好?”
  马知县一拍大腿,道:“是小官疏忽了,这么多人,大人想休息都没法休息,我这就赶他们走!”说着,便吩咐侍卫清场赶人。待侍卫驱着人群不情不愿地离开,又陪笑道,“几位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吩咐他们去准备吃的,保证和中午绝不重样!”说完就往外走。
  “慢着!”不空忽然凝重道。
  马知县惊得赶忙回身:“怎么了大人?”
  顾山青和谢丰年也不由转头看他。
  只见不空双手合十,严肃地道:“阿弥陀佛,午时那道‘问山笋’十分好吃,再来一道,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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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息壤
  不多时,马知县提了两个大食盒回来,除了一碟大到夸张的“问山笋”,果真毫不重样。几人吃得酒足饭饱,还没来得及收拾,便见张文典风尘仆仆地快步进了门。
  谢丰年懒洋洋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文典一口气灌下马知县给他倒的水,不顾他慌慌张张的阻拦,将剩下的残羹冷炙扫荡一空,这才饱足地叹了一口气,问:“李管家呢?你们问清楚了么?是他在院墙上涂鸦的?”
  顾山青道:“暂且收押了,具体的还没来得及问。”
  张文典:“还没来得及问?那你们一下午做什么了?”
  谢丰年没好气道:“做什么了?听故事了!”
  “听故事……?”他满脸惊奇,看上去很想追问,但最终一甩头,“算了,回头再说。”接着对马知县道,“他现在在哪?我有话要问他。”
  马知县连忙道:“他现在就押在狱里,我这就让人把他带来!”
  “不必了。”张文典阻止他,“你直接带我去,这样更快些。”
  说走便走。
  眼看他们当真片刻不等,马上就要出门,不空放下茶盏:“阿弥陀佛,怎么这么着急!你回王都一趟,可找到什么线索了?”
  张文典头也不回地一抬手:“找到了!稍等片刻,等我回来再和你们讲!”
  然而说是片刻,等张文典再次回来时已近夜深。
  不空为免熬夜到侧室先行小憩去了,而顾山青和谢丰年则百无聊赖地下起了棋。张文典进门的时候,顾山青差几着就要把谢丰年将死。
  谢丰年一手支着脸,一手把玩棋子,原本眉毛眼睛都皱成了一团,见他进来,精神陡然一振,几乎是喜上梢头,嗔道:“你回来了!怎么用了这么久?”
  张文典进门时尚若有所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小媳妇般的热情吓了一跳,十分摸不着头脑。见他们在下棋,连连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接着下,不着急。”
  却不料不等他说完,谢丰年就两手一抹,噼里啪啦、干脆利落地打乱了棋盘,露齿一笑道:“没关系,棋什么时候都能下,正事要紧!是吧,山青?”
  顾山青也轻轻一笑,应声道:“是,正事要紧。怎么样,文典?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问出什么了?”
  张文典这时终于回过味来,明白自己是被当成了毁棋的借口,不由对谢丰年的行为十分不屑,先鄙视了他一眼,才从怀中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丢到乱作一团的棋子上:“其实问话没用多久,主要是在找这个。”
  顾山青拿起册子翻了翻,只见这册子装订得极为粗陋,切线参差不齐,页纸旁逸斜出,封皮上写着“镇宅驱邪术法大全”八个字,因为油印技术全不过关,笔画都是稀疏颤抖的。册子的内页则更不消说,墨浓处晕作一团,墨稀处了无痕迹,无疑不是什么正经书局流出来的。
  再说其中的内容,撇去错漏不提,除了前几页同封面标题沾一点边,后边几乎和“镇宅驱邪”毫无关系,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几乎全在陈家的院墙上。
  翻完一遍,顾山青把书递给谢丰年。谢丰年也翻了翻,而后翻到封底,奇道:“这还是王都的书局印制的呢!李管家就是照着这个画的?”
  “正是。画起来有个参考,被抓住了也能辩称他是为了驱邪。”
  “有点道理。”谢丰年道,“但你让我们看这个做什么?”
  张文典拿过册子,翻到其中一页——那一页印的正是他们一开始谁也认不出的那个术法,又从怀中掏出另一本书。
  这一本书印得无疑就好得多了,虽然明显能看出有年头,却依然保存完好,扉页用赤红的印泥盖了“镇异”两个字。
  张文典将他标记好的两页并排放在一起:“你们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顾山青探头看去。册子的这一页竟然难得清晰,术符中五个古字的其中一个和紧贴其后的大字确实完全一致。而那另一本书上的古字顶着格,大得鹤立鸡群,显然一整页都是讲它的。
  “这是,‘土’字?”不空不知何时从大门进来了,越过他们的头顶念道。
  “对!你们再看底下写的。”
  于是不空的光头在上,顾山青和谢丰年在下,三颗脑袋一个挨一个地去读古字底下的注释。奈何注释字符极小,又写得诘屈聱牙,不等他们读上两列,张文典便等不及了:“算了,我来和你们说!你们听说过‘逆天五行’么?”
  顾山青:“逆天五行?”
  谢丰年笑道:“我还道你要说什么。不过,那不是和什么蓬莱仙境、阴曹使者一样的无稽之谈么?难不成,你想说在蟒山里作祟的是其中之一?”
  张文典没有直接答他,只道:“据这本书里所写,古书文里的‘金、木、水、火、土’,所指的并不止于寻常意义上我们所说的金木五行,也包括传说中的逆天五行。”
  不空合十道:“阿弥陀佛,所以这逆天五行,到底是什么?”
  “‘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无根之火’、‘无体之金’,还有最后一个,”说到这,谢丰年故意顿了顿,“‘无定之土’,又称‘息壤’。”
  “息壤?”
  张文典点头:“没错。一种传闻中有生命的,能够流动甚至生长的土壤。逆天五行所指的这五种异物叛离自然之道,自成一体,不与天地相容,是为逆天,因此被称作‘逆天五行’。但也有人说它们其实乃是五行之髓,是天地初开时留下的遗物。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只因为精纯到了极致,反而违背了它自身的道理。”
  “阿弥陀佛,说得通呀!马知县被掠时无声无息,山青什么也没有探到,正是因为它和我们脚下的土壤融为一体了!”
  张文典叹道:“李管家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陈老太爷,没想到他画在墙上的术符,真的阴错阳差招来了煞星。”
  “哼,要真是息壤,这趟来得倒是值了,起码长见识了!”谢丰年仿佛突然想到什么趣事,笑了一声,道,“对了!除了你刚才说的,我还听过一个说法!说假如有人能集齐这五样东西,就真的能够逆天,所以叫逆天五行。你们说有不有趣!”少顷,又坏笑道,“我们几个要不要试一试?”
  张文典和不空也笑了,不空摇头:“逆天!我佛慈悲,逆的什么天?我佛西天么?”
  顾山青却没有同他们一起笑。他摸了摸下巴,慢慢地道:“所以说,天地间的金木水火召唤不来,逆天五行却不一定。想要召唤逆天五行的肯定不是李管家,那就是有人故意将召唤阵印在书中,改名换姓,装作镇宅的术法,想欺骗全天下拿到书的人在各处帮他召唤那五种异物。是这个意思吧?”
  他这么说完,另外三人的笑意蓦然止住,一时沉默。
  不空大惊道:“不会吧!难道真的有人想要逆天?!”
  顾山青摇头:“我们对这五种异物毕竟知之甚少,它们就算有什么别的用处,我们现在暂时也无法得知。但这个召唤阵的出现必定不是偶然,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谢丰年道:“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确实听说过这么一个狂人,号称已经得到了‘无根火’,要在找齐另外几样之后,炼成什么‘五行丸’,来助他飞升仙界。真是个疯子!”
  “咦?”不空偏了偏头,合十道,“小僧似乎也碰见过这么个人!他到小僧所在的山里来找一种特别的水,现在想来,应当就是‘无源之水’了。他身边还带了一个孩子,裹着许多衣服,露出来的脸和手不知为何红彤彤的,瘦小极了,真是可怜!也不知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不空感慨完,接着又疑道:“可是,就算这阵当真把逆天五行召唤来了,天下之大,设阵的人又怎么知道?又如何将其收回?”
  谢丰年哼道:“这天底下哪里出了什么怪事,死了多少人,你以为消息传得很慢么?酒馆妓院,龟公脚夫,异人黑市,你当没有组织么?只要有心打听,什么事查不到?就算不是什么正经书局,能支使王都的书局替他印书,还把书发行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了!更何况,谁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在搞鬼!”
  不空的脸上现出一丝怒气:“阿弥陀佛,异物出世会必然会引来灾祸,他们竟然如此罔顾人命!”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张文典道,“是谁让书局印制这书也只能等回王都之后再查了。我们还是先抓紧时间把蟒山里的东西捉住为好!”
  “现在就去么?”不空道,“天这么黑,能看见么?明天再去罢!消失的那些人,应当不全是在夜里不见的吧?”
  “如果蟒山里的东西真是息壤,它藏在土里,天再怎么亮也一样看不见。”谢丰年道。
  “阿弥陀佛,那就……”
  “好了!”张文典打断他们,“我问过马知县了,失踪的人里有白天不见的,也有夜里不见的,白天晚上都一样!但现在是来不及了,我已经吩咐马知县去准备了。只要他准备好,我们明天一早,就直接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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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息壤
  第二日天还未亮,顾山青就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了,似醒非醒中恍惚以为自己置身草场,耳边全是羊羔的咩声和一阵阵的羊铃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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