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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异闻录(玄幻灵异)——唯玉生烟

时间:2024-04-02 07:47:38  作者:唯玉生烟
  “没什么大碍。”
  “说。”
  顾山青拗他不过,无奈笑道:“稍有些冷。”
  苍殊:“……”
  此言一出,顾山青没指望苍殊再作回应。果然苍殊不再理他,径自放出两只小隼去再次确认俏娘的行踪。
  顾山青原地蹦哒两下,赶紧缓了过来,三言两语说起了正事。
  另一边,曲水镇的旅店里,一个年轻女子一身朴素衣裙坐在大堂角落。那桌上摆了一整只烧鸡,她握着一根鸡腿啃得喷香,同时不停警觉地四处环视。
  女子的衣着并不惹眼,脸上未施粉黛,戴的首饰也只有葱白手指上的一枚白玉戒指,然而如果有人留心,便会发现她瞳若秋水,灵动又秀丽,正是九歌镇赌坊里长袖善舞的掌柜的,狐俏娘!
  这时两个客人走进店里,一个麻子脸,一个斗鸡眼,进了店仍在互不相让地争执。
  麻子脸道:“你看错了!不可能。”
  斗鸡眼道:“怎么不可能?我跟你说那就是他!”
  麻子脸嗤道:“画像本来就做不得准,而且就你那眼神……”
  斗鸡眼急赤白脸道:“我眼神怎么了?我眼神好得很!而且我看的可不是画像!前年我去王都的时候正好赶上妖王巡游,他那时候就在大鹏王边上!”
  麻子脸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但那可是苍殊大人啊!他来咱们这小破镇子做什么?”
  斗鸡眼道:“那谁知道……”
  在角落里啃鸡腿的俏娘住了嘴,放下鸡腿,用帕子擦了擦手,柔声招呼店小二:“结账!”
  她也不等找零,挎起随身的包袱快步往外走。不想没走到大门,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一个肚大如鼓、穿金戴银的纨绔子醉醺醺地拦在她的面前,迷蒙豆眼给酒烧得通红,泛出淫邪的光来:“这位小娘子真是生得好美丽……”
  俏娘不欲理会,想绕过他接着向前走,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纨绔子缠道:“别走啊,陪我喝一杯,少不了你的好。”
  这纨绔看起来脑满肠肥,力气却出乎意料地大,狐俏娘想把手抽出来,但怎么也挣不开。
  怎么会这么倒霉?
  她飞快地四处瞥了一圈,大堂里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了他们。
  再不快走,就走不了了!
  眼珠一转,狐俏娘瞬间扮上一张甜美笑脸:“这位哥哥,喝上一杯算得了什么,就是喝上十杯、百杯,小女子也定当奉陪!您先把我的手撒开,我们先好好说说话!”
  还没等纨绔回答,一个身形细长的小厮气喘吁吁跑进店里,看到这个情形,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拉他的胳膊:“哎哟我的爷!您怎么又来了,人家是良家姑娘,放手,我们先放手啊!”
  似是给他拽得恼火,纨绔的脸上现出怒色,一把将小厮推开:“你算什么东西,还想来管我?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他手上没有控制力道,小厮“哎哟”一声,被推了一个夸张的跟头,好巧不巧正撞在俏娘的包袱上。
  包袱飞了出去,还不知怎么散开了,金银首饰尽数从里边掉了出来,哗啦啦铺了一地。
  早就开始看热闹的食客们一片哗然。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早就远远超过了狐俏娘的预计,她恨恨一跺脚,也只得蹲下身来捡拾自己心爱的首饰。耳环手链发簪这些本来就是小件,又不知为何被那小厮一撞,分得极散、极远。
  眼看一件件捡起来实在太慢,狐俏娘一咬牙,下定决心般摸了摸指上的戒指,向首饰的方向伸出手。只见她五指微动,地上的物件突然像被隐形的丝线牵引一般,飞速聚拢到她的眼前。
  等她匆忙地把所有细软都收进包袱,才猛然觉出不对,背后一凉,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刚刚还在咒骂的纨绔和连连告饶的小厮不知何时都闭上了嘴,大堂静得出奇。
  狐俏娘慢慢扭过头,卑躬屈膝的小厮站直了身子,醉醺醺的纨绔子分明两眼清明,更可怕的是,苍殊一身玄色,从旅店大门迈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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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牵思戒
  狐俏娘满脸惊慌,脱力般坐倒在地。
  苍殊来到她面前,直直地伸出手来。俏娘一愣,脸色变得灰败,颤抖地将食指上的白玉戒指捋下,递给苍殊。
  苍殊看也未看,反手交给身后的顾山青:“你验一下。”
  顾山青接过戒指,迟疑道:“这……”
  苍殊打断了他:“不错,妖王禁制被人扭曲了。”
  这白玉戒指本名叫千丝戒,又名牵思戒,看起来虽不起眼,其实凶名赫赫。
  传说这戒指原本是几百年前一位山中高人所做,此人平生极嗜傀儡戏,又性情孤僻,不爱与人交往。他遗憾于一个人寻常只能操控几个玩偶,便潜心钻研,研究出了这个戒指,就此哪怕控制成百上千个傀儡也不在话下。
  若事情到此为止,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坏就坏在这位高人仙逝以后,这戒指流传到世间,不知到了谁的手里,竟发现这戒指不仅能控制物,还能控制人,且法力越强,控制的人越多。这戒指隐秘流传到十余年前,一个叫作丘无忌的魔头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个消息,使手段将戒指夺了去,而后便以拿戒指操控人相互虐杀为乐。父子相杀、夫妻相刃、兄妹相煎,受他控制的人无不身心俱受尽折磨、死状惨烈。
  而最恐怖的是,在做这些事时,他们无法控制身体的行为,本人却是清醒的!
  叫也叫不出,哭也哭不得,只能等那魔头戏耍够了自行离去之后,再看看自己还剩下那些零件。
  一时之间九州大地四处人心惶惶、胆战心惊,直到几位大拿联手将他制服,才又恢复了平静。
  这枚戒指也因为这段血腥过往被列为禁物,收进了妖王宫,直到前些时候被人盗去。
  顾山青的指尖冒出一缕金光,潺潺融进戒指里。一时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又过了少顷,只见一束纤细银丝从戒指的一侧垂下,宛若一束温柔小巧的瀑布。
  他神色复杂地叹道:“真是漂亮。”
  谁能想到这样漂亮的事物,居然是近二十年前那诸多惨案的罪魁祸首?顾山青不是第一次见这戒指,却从未想到会有如此平静地把它握在手上的一天。
  俏娘跪在地上,在苍殊严厉的审视下瑟瑟发抖。
  苍殊开口道:“说吧,怎么来的。”
  俏娘战战兢兢答道:“是、是一个赌客输给我的。小女子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白玉戒指,只是多了一点机关而已。”
  “输给你的?还有这样的好事?”顾山青透过戒圈看向狐俏娘,“然后你只是偶然发现了它的机关,才开始用它出千,是吗?”
  狐俏娘低下头,依然发着抖,却横心道:“是。小女子监守自盗,骗了客人的钱财,请大人责罚!但除此之外,小女子绝无恶意!”
  说完一叩到底。
  苍殊哼了一声,顾山青也同样不买她的帐:“若真只是一点机关骗术,也不过只会对你稍作惩戒罢了。虽说你的赌坊就再也开不下去,但也不会伤筋动骨。聪明如你,为什么要连夜逃跑,连店都不要了?”
  俏娘不语。
  顾山青接着道:“你分明是早就知道这个戒指的神通和价值,也知道它是从妖王宫流出。现在出了命案,我们到你的赌坊调查,你怕这戒指上有什么标记,被苍殊大人感应到,就干脆先走为上,却不想,会这么容易被他找到。”
  俏娘突然问道:“大人是怎么知道我用这个戒指出千的?”
  “地上的牌九。我猜当时事发突然,你忘了手上还牵着牌。桌子被人群撞飞,那线伸缩自如,就照你牵着的样子平平地甩飞了出去,落到了地上。后来你把线收回了,那些牌却留在了原地。千丝戒留下的痕迹常人确实是看不出来的,但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苍殊大人的眼?”
  “两位大人好聪明,好厉害!”俏娘抬起头,直直迎向顾山青的目光,“但这戒指本来就该是我的!是我们老祖宗喜欢看傀儡戏,那个人才做了这个戒指!他到山里隐居也是为了和老祖宗在一起!我只不过是把它拿回来而已!如果两位大人想看证据,我家的族谱就在这包袱里!”
  “不必了。”顾山青抬手制止她的动作,摸了摸下巴。
  狐俏娘这话来的突然,但几百年前争斗正烈时人妖殊途,若是有人和妖冒天下之大不韪相爱了,对外宣称隐居,而后寻一个深山老林处,躲开世人的目光悄悄地安静生活,也并非不可能。
  苍殊冷冷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顾山青点点头:“不错。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把这个戒指留给了你,你敢保证能永远保住它吗?现在这客栈大堂有这么多人,难保不会走漏风声。假如有另一个丘无忌找上你,你该怎么办?”听了他的话,狐俏娘脸色发白,顾山青却没有住口,“到时候,可就不是你个人的灾祸,而是整个天下苍生的灾祸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相比规劝,倒是威吓居多,顾山青心中其实也有几分赧然,但一点没露在面上。
  这戒指绝不能在世间流传。
  苍殊严厉地扫过整个大堂,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句的食客们纷纷低下头,装出认真吃饭的样子。
  俏娘沉默了一会儿,颓然地低下头。
  苍殊问道:“这个戒指是怎么来的?”
  狐俏娘低着头,依然道:“别人输给我的。”
  苍殊皱起眉,张口欲言,被顾山青抬手拦住了:“那你记不记得给你这个戒指的人,长什么样?”
  狐俏娘蔫蔫地道:“他穿了一身黑袍,就是普通长相,我记不清了,只是……”
  “只是什么?”
  她的脸红了几分,接着道:“只是他的皮肤比女子都白,我还问了他有什么保养的诀窍。”
  顾山青对她微微一笑,道:“他是直接拿这戒指做赌注的?”
  见他微笑,俏娘精神了一些,道:“也不是。那天他在赌坊手气很差,几把就输光了筹码。然后他问我想要什么,说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又想起了老祖宗的祖训,就随口说了这个。我赢了,没想到他真的拿出了戒指。”
  顾山青和苍殊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且不说这千丝戒是妖王宫丢失的禁物,俏娘只不过是随口一提,这人身上恰好就有,这世间难道有这样的巧事?
  更何况他居然真的把戒指给了出来。
  如果狐俏娘所说属实,倒真像那人是知道她口中老祖宗的祖训,特地来把戒指还给她的!
  而假如她说的是真的,另外一件事也颇为奇怪了。一个人拿出这样珍奇的戒指,狐俏娘作为庄家,必然免不了多看上他几眼。但凡他有什么可以一说的特点,狐俏娘绝不会记不住他的脸。
  除非,他原本就在脸上施了异术,无论谁见过他,都会如此。
  顾山青道:“你所说当真?”
  俏娘发誓道:“如有假话,天打五雷轰!”
  顾山青定定直视她许久,最终道:“虽然戒指不是你偷的,但你毕竟私藏了禁物。赌坊出千也有违例法。做错了事就该受惩罚。”他抬手示意,“周捕头,李捕头,后续的事麻烦你二位了。”
  他口中的周捕头和李捕头,赫然就是之前进店的麻子脸和斗鸡眼。在苍殊和顾山青说话时,他们就一直藏在两人背后。
  两个捕头点头称是,一左一右夹住了俏娘。
  周捕头问道:“大人,关于宝物的事,要不要再审一审?”
  顾山青道:“不必,她说的是真话。”
  因他修习的法术,顾山青只要多用些心,便多少能觉出一个人所说是真是假。妖心澄澈,判断起来倒比人更加容易。
  方才同样一直在当屏风的假纨绔冒了出来:“老大,合着她不是凶手啊!我以为就是她操纵那个戒指杀人的呢!”
  苍殊微微摇头:“她妖力不够。”
  假纨绔边上的假小厮狠狠敲了他一记爆栗,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笨猫,她连你的手都挣不开,怎么可能是她!”
  假纨绔摸着头“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也是,那么厉害的戒指用来出老千,丘无忌都要气活了。”
  俏娘擦过他们往外走,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倒是她身后的两位捕快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顾山青望着她的背影,突然问道:“俏姑娘,对赌坊的案子,你可知道什么内情?”
  狐俏娘偏过头:“我怎么会知道什么内情。不过,除了最后一个路过的,另外那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人,都是为了一个‘赌’字不惜卖儿鬻女的,死了也好。”
  顾山青眉梢一动,假小厮反问:“他们难道不是被你骗的?”
  “略施小戒罢了。”狐俏娘哼道,说完,在左右两个捕快的包夹下款款地走了。
  假纨绔和假小厮两人扒在门边,一上一下地探头去看她,假纨绔感慨道:“哗,真是冷血,不愧是冷血的狐狸!”
  假小厮煞有其事地点头:“没错,头也不回地走了!”
  “够了!你们两个。”苍殊喝道。
  顾山青觉得有趣,笑道:“还未请教两位的名字?”
  两人互相看了看,还是假小厮要机灵些,上前行礼道:“是提刑司的顾大人吧,鄙人鹭飞飞,这是猫九郎,我们都是苍殊大人的手下。来晚一步,大人让我们直接到这边来。”
  猫九郎怀疑道:“哪个提刑司?镇异提刑司?”
  鹭飞飞向后一蹬,给了他小腿一脚:“除了镇异提刑司,还有哪个提刑司?”
  猫九郎“哎哟”一声哀叫着捂住了腿:“这不是没遇见过他这么友好的么?之前镇异提刑司的人看见咱们,哪个不是装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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