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不择食。”李灵运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却笑得方何脊背发毛。
“方何,我之前就觉得你很无趣。总因为无关紧要的事,给自己设置条条框框,过得狼狈又拧巴。”
被李灵运这么点评,方何像被鱼刺堵住了嗓子,每吞咽一下都疼。他感觉眼眶发热,于是赶紧嗤笑一声,给自己架势。
“李灵运,这话说的,就像我对你多爱而不得似的,你也太自恋了吧?”
“难道不是?”
李灵运一句话,仿佛一只大手掐住方何的心脏,血液都不流了。
“你说……什么?”方何愣愣地问。
“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我都对你没有兴趣。是你自己擅自贴过来,擅自发疯折腾,又擅自结束。”李灵运没有情绪,只是陈述性的语气。
方何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李灵运的脸颊靠近了,停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方何,你说不玩就不玩,凭什么?”
“我没有……我不是……”方何开始说不出完整的的句子。
明明现在穿着衣服,方何却感觉自己衣不蔽体。他赤裸裸展现在李灵运面前,不仅如此,还被剖开肚子,让他看清里面有几碗粉。
原来李灵运什么都明白,他什么都知道。
自己在李灵运眼里,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那些嘴硬和伪装,就像纠结的人在自我对峙,而李灵运冷眼旁观。
尽管眼前一片黑暗,方何还是不想面对李灵运,他把脸扭到一边。
“又要逃,方何?你真是个废物。”
李灵运极少说这么重的话,方何感觉他可能生气了。空气中漂浮着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炙烤着神经。
“我没有!”方何忍无可忍地大声吼道。
“没有什么?没有当个废物?”
“我没有……喜欢你!!!”方何咬牙切齿地用那双无法聚焦的眼睛瞪回去。
回音在安静的空气里震颤。
李灵运没有再回复。
但这种安静反而让方何忐忑不安,他慢慢地爬起身,想要下床。
下一秒,他就被按了回去。李灵运狠狠咬上他的脖子,方何能感受到尖锐牙齿带来的刺痛,仿佛要被活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他抬脚去踹李灵运,却被捉住脚踝。紧接着扭伤的患处被李灵运用指腹大力碾压,疼得他要把床单抓烂了。
第27章 别逼我
“别……好疼……呃!”
李灵运居然这么折磨我的伤处!他难道想让我脚踝废掉吗?
方何陷入惶恐。
黑暗,瘸的腿,躲无可躲的手。方何感觉案板上的鱼都没自己无力,他不知道李灵运下一步要做什么,不知道对方什么表情,感官却比平时还要敏锐数倍,连冰凉的空气都能让他战栗。
李灵运的身体如同一座沉默的山脉,笼罩着比他小一圈的方何。他的手臂浮着隐隐的青色脉络,紧紧锁住方何,就像捕获了猎物的鹰。
“李灵运!你妈的,李灵运!”方何的声音已经带上沙哑的哭腔。
头顶苍白的吊灯光投下阴影,更加强了这种力量不平等压迫感。方何拼命扭动身体,不仅没有挣脱开禁锢,反而等来了伸进衣摆的手。
“你他妈别逼我了!!!别逼我做错事!!!”方何张嘴大喊,眼泪却早一步流下来,满口腥咸。
李灵运终于停下来,停在距离他很近的上空,连手腕上的钳制也消失了。
“李灵运,算你赢了,对,我喜欢你!可那又怎样?我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了!”方何抱头痛哭,慢慢蜷缩起身体,“反正你也就是玩玩,或者说报复?如果你觉得当年没报复够,那你现在揍我一顿吧!”
玩玩?
报复?
说得都对,却也不对。
李灵运无法理解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种愤怒,要以情欲的形式发泄在方何身上。
他说不清楚。
“你先招惹我的。方何,这事没完。”李灵运虽然不理解,却还是冷漠地给方何宣判了死刑。
“你的症状又严重了?”宋医生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都急促了些。
方何点点头。
从那晚之后,李灵运曾多次强迫他接吻,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过分。若是身体健康,他一个大男人未必会让对方为所欲为。
但他有时候失明,还没跌跌撞撞跑出几步,就被李灵运反剪手臂按在办公桌上;
要么嗅觉障碍,趴在李灵运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散发的香味,腰就软得一塌糊涂;
要么产生幻听,一边被强吻,一边听着耳边露骨的挑逗,逐渐模糊了现实与想象……
最严重的一次,三者都有。光是被摸下耳垂,方何就起了反应,腿根痉挛。
真是疯了。
又不是毛头小子了。
当然,这些细节他不可能告诉宋医生。
宋医生错愕地托了托眼镜框。
方何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出现失明和幻听了。
本以为与李灵运的关系回暖,总算使他紧绷的神经得以舒张。没想到最近又出了新的刺激,反而造成病情恶化。
实话实说,方何的病情跟她以往接触过的所有病人都不一样,也不符合精神类疾病的发病规律。
向来战无不胜的宋医生,此刻满脑子浆糊,也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再观察下吧。”宋医生最终叹了口气,“方何,如果情况继续严重下去,你可能要住院接受系统治疗了。”
方何没说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最终点了点头。
几天后,方何接到总经理的通知,让他和李灵运、技术总监阮清漓去参加一场商务晚宴。
晚宴的主题是“ai技术与互联网社群”,来得基本上都是些年轻高管,所以他精挑细选了这三人。
这场由香港商会牵头的晚宴,地点定在青岛,算是个小出差。
“可以,但是……”方何顿了顿,在总经理紧绷的目光中,一脸认真说道,“必须让我住单人间。”
“哈哈哈哈当然可以。”总经理没想到他提这种要求,如此严肃的男人也难得开起了玩笑话,“怎么,怕睡不着?李灵运晚上睡觉打呼噜?看不出来啊!”
确实怕睡不着。
哪怕李灵运不打呼噜。
路途比较远,三人选择坐飞机过去。毕竟阮清漓跟着,李灵运全程没有逾越,毕竟她是出了名的“嗅觉敏锐”。
所以尽管坐在李灵运身边,方何也戴上眼罩,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
不知睡了多久,方何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挑开眼罩。
飞机上很安静,只有空姐高跟鞋敲击地面以及引擎的嗡鸣声。转头看向窗外,一片漆黑。探照灯穿透云雾,射得很远,仿佛是它照亮了人间的点点星屑。
方何突然感觉肩膀又酸又麻,这才后知后觉,李灵运居然又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方何默默地注视了李灵运一会。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和李灵运依偎,而是用力推开李灵运的肩膀,让对方坐直身子。
李灵运失去支撑,脑袋晃了晃,往右一歪,竟靠在了同样熟睡的阮清漓肩膀上。
原来是随机找人靠的……
俊男靓女亲昵地靠在一起,实在太养眼。两个空姐路过的时候,都投来暧昧的眼神,走远了还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
怎么能让李灵运靠在女性身上睡觉?也太冒犯阮姐了。
这么想着,方何伸出手,准备将李灵运的脑袋捞回来。但他手伸到一半,却又慢慢停住了。
算了。
和他没有关系,也不该有关系。
方何攥攥拳头,然后猛地侧身面向窗外。眼罩一戴,继续睡觉。
飞机重新安静下来。
……
就在这时,李灵运默默睁开眼睛,也不知清醒了多久。
晚宴举办的地点,就在宾馆三楼的大厅。
不得不说主办方布置得挺走心,长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镶金的餐具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会场中央数米高的香槟塔,宛如一座由液体金子构建的闪耀高楼。
“方何怎么还不来?”阮清漓小声嘟囔道,抬手看眼自己的欧米伽腕表。
她和李灵运已经等在会场门口了。
她今天特地穿了决胜战袍——一件黑色的抹胸晚礼服,美艳优雅。然而李灵运在看到她的时候,目光只停留不到一秒,便移开了。
阮清漓大受打击。
倒不是说,阮清漓对李灵运这个小年轻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自己画了这么精致的妆,穿了这么性感的衣服,李灵运作为一个异性居然毫不感兴趣,非常伤她自尊心。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电梯发出叮咚一声提示音,门敞开了。
“来了。”李灵运突然看着电梯说。
“什么来了。”
“方何。”
阮清漓抻着脖子往电梯里眺望,里面居然鼓鼓囊囊塞了二十几号人,哪里能看见方何的影子?
然而等人们陆续走出电梯,阮清漓惊讶地发现,方何真的就在里面!
“你是二娃吗?眼睛这么毒的!”阮清漓半开玩笑地转头望向李灵运,却突然愣住了。
李灵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何。
如果目光有实体,怕是要把方何穿透。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让阮清漓联想到丛林里狩猎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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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报复
“不好意思,没想到电梯这么难等。”刚才在电梯里闷得难受,方何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整理自己的西服。
平时在公司里,林总并不强制要求员工穿西装。所以方何这打扮,算得上挺新鲜。
西装剪裁恰到好处,他每一步走动,滑腻的布料都随之轻微皱褶。突显出他细窄的腰线,和被紧绷裤子勾勒出的圆润臀部。纤细的裤管下,隐隐露出穿着黑袜的脚踝。
他见对面两人没动静,一抬眼,发现李灵运死死盯着自己,而阮清漓死死盯着李灵运。
李灵运的目光在他身上缓缓游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让他避无可避。
“看我做什么?”方何不自在地别开眼睛。
“对啊。”阮清漓跟着开玩笑说,“灵运你别死命看他啊,也看姐一眼呗。”
李灵运不擅长应付阮清漓这种性格,他收回目光,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说:“走吧。”
事实证明,人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晚宴还没开始多久,李灵运就被三四个人搭讪了。
李灵运留学期间精通英语和德语,当清晰优美的单词从他口中吐出时,有种说不出的气场和优雅。
他这次来,不只是作为国华的产品总监,也是外公手里的的夏氏集团继承人。不论以哪种身份,他都在交流中颇有收获。
交际了会,他婉拒某位女士一起去露天阳台走走的提议,独自一人来到角落。觉得无人注意后,他修长的手指用力扯了扯领口,露出一小片脖颈。
与此同时,李灵运发现了和别人聊天的方何。
他对面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性,两人相谈甚欢。而谈论的内容,则是方何刚刚拿到融资的项目。方何把这项目吹得天花乱坠,对方也很感兴趣。
“方总监工作这么卖力,林总不加薪升职说不过去了。”突然,身边传来阮清漓的声音。李灵运一转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捏着香槟,站在了这里。
两人打个照面后,就一起盯着方何看。
或许是他们的目光太火热,让方何察觉到了。他嫌弃地侧身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揽着中年男性的后背,去了更远的地方。
“看吧看吧,你把人盯跑了。”阮清漓啧啧道,然后开玩笑说,“追女生的时候,不能追太紧。”
李灵运不说话。
过了一会,他突然问阮清漓:“阮总监,你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人?”
“特别讨厌的人?”阮清漓没想到,李灵运居然会突然开始跟她聊私事。
“有啊,我有个特别特别讨厌的人。”她小抿一口香槟。
“谁?”
“我姐姐。”阮清漓晃了晃杯子里金黄色的液体,“她从小到大都比我优秀,别人总拿我跟她比较,简直是一生的阴影。这就罢了,她还是个控制狂,我的衣食住行都要一手操办,甚至干涉我交男朋友。”
阮清漓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你有没有想过报复?”李灵运问。
“哈哈哈哈哈。”阮清漓咯咯笑起来,“我离开家,躲到那控制狂找不到的地方,这就算最好的报复了!”
李灵运陷入沉思。
“那你说的报复是指什么?”阮清漓瞥他一眼。
“你有没有想过……侵犯他。”
看他哭,看他挣扎,看他受不住地求饶,哆哆嗦嗦地被迫接纳。
阮清漓差点把香槟喷出来。
“等等等等,你是不是没认真听我说话?那是我姐!”阮清漓连连摆手说,“而且谁会想上……那啥自己讨厌的人!不觉得恶心吗?”
“性行为象征着控制和支配,因为触及对方最脆弱的部分,经常被当做有效的羞辱手段。很多涩情漫画,就是基于这种认识创作的。”李灵运一本正经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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