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
“网上。”
“……”
李灵运居然会在网上游览这种话题?真是难以想象。
“当然,你说得有道理,确实会有人把‘性’当做羞辱对方的方式。”阮清漓想了想,“但我觉得,对讨厌的人产生性欲,其实蕴含着更为矛盾的心理。如果有人这么做了,他应该重新考虑下,他对那人是不是真的只有讨厌。”
“只有讨厌。”李灵运肯定地说。
“呵呵,话别说太满。”
过了几秒,阮清漓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她嘴角抽动,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姑且问一句,不是在讨论李总监你本人的事情吧?”
“不是。”李灵运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有感而发罢了。”
方何今天收获颇丰,跟很多同行和青年创业者交换了联系方式。就在他心满意足,准备回房间休息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有张熟悉面孔。
那人头发梳成背头,穿着得体的西服,袖扣颇有几分小心机。他端着酒杯,正在和几位女士谈笑。
方何可以确定,自己绝对认识他,却一时想不起来身份。
就在方何大脑飞速运转时,那男人也注意到方何。果不其然,他也微微愣住了。
“方何!”男人的表情突然生动起来,转头跟几位女士致个歉,便张开双臂朝着方何迎上来。
方何几乎是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想起他是谁了。这人是自己的高中同班同学,王子毅。
两人高中关系不错,但是毕业后十几年再无往来,所以才一时间没能认出来。
“王子毅,你怎么在这?”方何与他握手。
对方笑着说:“作为公司的VD来这里取取经。”
方何问:“现在在哪里发展了?”
“留苏州了,我们班留苏州的不少,前几天刚刚小聚过,下次把你也给喊上。”王子毅唏嘘不已,“都多少年不见了……那件事之后,你怎么样?”
方何脊背一紧。
他知道,王子毅是指他被处分,因而失去B大保送资格,最后转学的事情。
方何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人家都问了,还是强笑着回复说:“报送取消,就正常参加高考了。”
“考得哪里?”
“还是B大。”
“我就知道你没问题!当年你一直是年级第一!”
方何不想聊这个,于是转移话题说:“我们班还有谁在苏州?”
“吕哥,狗仔,聪聪……哦对,还有老胡,你高三的同桌。”
方何摇摇头,“我高三同桌不是他。”
王子毅回忆片刻后,一拍脑门,“对对对,你俩高二同桌,你高三和李灵运坐一起了。”
说起李灵运,他眉眼一挑,竟瞬间变得义愤填膺,“说起那傻逼我就来气,睚眦必报的小人!你挨了个处分转学后,他跟疯魔了似的。老胡跟他开个玩笑,他差点把老胡揍废。明明以前逗他,他都不生气,后来沾都沾不得。”
方何从没听说过这件事,微微睁大眼睛:“老胡干什么了,让李灵运发这么大火?”
“没啥,把他课本扔垃圾桶里了。我们就逗逗他而已。”
方何没想到王子毅都这个年纪了,居然还能把当年的行为称作“开玩笑”“逗逗他”。甚至语气如此轻描淡写,就好像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方何没有资格责怪对方。
他当年怕留下把柄影响保送,从来不对李灵运进行言语羞辱以外的霸凌。但他这群伙计做得事他是知道的,没有阻止也就是默许,是同伙。
后来自己被处分,虽然是李灵运拿莫须有的事栽赃陷害,但他认这壶酒。
他活该的。
“说真的,明天一起出去吃个饭吧,我请客。”王子毅揽住方何的肩膀,用力搂了搂。
“客气了,不过我这还算是出公差,已经定好明天早上的机票了……”
方何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他转头看去,瞬间呼吸停了。
是李灵运站在身后,把额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完了。
方何心里咯噔一声。
他忘记李灵运也在会场里,居然让这两人碰上了。
第29章 凭什么只恨我
“我喝醉了。”李灵运闷闷地说,“带我回去。”
他在方何肩膀上轻轻蹭了蹭,柔软的发丝像是小刷子,在方何脸颊旁轻扫。
李灵运的胸膛紧紧贴着方何的后背,一只手五指张开,贴在方何小腹上。这个动作能随时隔开方何与其他人,只要手掌一用力,就能把他按进怀里,让他动弹不得。
王子毅先是呆若木鸡,然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反复确认。过了许久许久,才抖着嗓子问:“李,李灵运?”
怎么会长这么高?!
也不像以前那样雌雄莫辨了!
李灵运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方何肩膀上抬起眼,目光专注而锐利。
方何发现,王子毅的脸色瞬间惨白,连嘴唇都在发抖。
王子毅刚刚说,自己转学后,他们没少被李灵运收拾,看样子没有夸大其词。
尽管他刚才还嘻嘻哈哈,说着“逗逗他”“开玩笑”之类的话。但他估计心里门清不是这么回事,否则看到李灵运的时候,也不会如此心虚和害怕。
然而李灵运只是默默看了他一会,表情寡淡地问道:“谁?”
方何与王子毅都傻眼了。
方何本以为,李灵运对自己的霸凌恨之入骨,见到其余霸凌者自然也不会放过。
可他甚至没能认出王子毅。
“没什么,觉得你眼熟而已,认错了哈哈哈。”王子毅如蒙大赦,赶紧嘻嘻哈哈把自己的身份蒙混过去。
他哀求般看了方何一眼,让他不要拆穿。方何心领神会,没有让他当场难堪。
“方何,我们有时间再聚,就这么说吧!”王子毅生硬地告别,然后挥挥手快速离开。
走远前,他又转头偷瞄了李灵运一眼。
方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灵运往电梯的方向拉,“喝多了,不舒服,带我回房间。”
看着李灵运的背影,和他微微晃动的头发,方何叹了口气说道:“晚宴的酒是拿在手里装装样子的,你还真喝这么多啊。”
方何跟着进了李灵运的房间,帮他脱下外套,又扶着他走向卫生间。
“想吐就赶紧吐。”见李灵运趴在水池上,方何转身去给他拿毛巾,用来待会擦嘴巴。
“方何。”
他听见李灵运极小声的嘀咕,以为要让他帮什么忙,于是俯身把耳朵凑过去。
结果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突然勾住他的脖子。方何猝不及防,直接往李灵运的怀里倒去。
下一秒,他的嘴唇被李灵运堵住。柔软的舌也强势侵入,掠夺每一寸空气。
方何震惊的发现,李灵运嘴巴里甚至没有酒味。
浴室的光是橙黄色的,像积灰卷边的旧报纸。李灵运俯身,投射下的阴影完整笼罩住方何。方何感觉,如果这啧啧作响的吻再不结束,他就要溺毙在灼热的空气里了。
面前一尘不染的镜子,无声地记录着他们的荒诞恶行。方何只一眼,就看到情迷意乱的自己,他瞬间僵住了。
“你……”换气的间隙,方何一把推开李灵运,红着脸恶狠狠地说,“你他妈骗我?!”
“不然你不会跟来。”李灵运直言不讳。他顿了顿,才继续问道,“刚才那男的是谁?”
方何本来在盛怒之中,听到他这话,气势渐渐弱下去。他狐疑地看了李灵运一会,不太确定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他了?”
“不记得。”
方何犹豫片刻,但转念一想,王子毅已经和李灵运分开了,这时候揭露王子毅的身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果我说是高中同班同学,你能想起来吗?”
李灵运垂下眼皮,过了一会,才用肯定的语气淡淡说道:“王子毅。”
方何点点头。
李灵运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嗯了一声,便开始伸手解方何的腰带。
“喂喂喂,等下!”方何用力按住李灵运的手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灵运兴致高昂,他苍白的手臂上浮现出青色的经络,肌肉坚硬如石。
“为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以前可是……可是没少找你麻烦。”方何突然情绪失控,神经质地强笑一声,“你不会把其他人也忘了吧?”
“其他人是指谁?”李灵运平静地问。
当“王子毅”这个名字浮现在脑海时,李灵运也想起了这个人的全部,包括当年他怎么给给方何为虎作伥的。
但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太多恼怒或憎恶。就好像那只是路边一枚不起眼的石子,墙角不知名的草芥,挑不起他任何情绪。
是因为当年方何走后,自己已经狠狠报复过他们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他对方何也不该有这么强的恨意。
毕竟他报复得最惨的,就是方何了。
见李灵运这个态度,方何难以置信。他感觉灵魂被撕扯出躯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颤抖的肉身。
李灵运怎么能无所谓?
为什么可以放过他们,却死活不愿意放过我?
方何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扎,李灵运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掀翻。李灵运控制不住,只好把他强压在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上。
方何的脸颊挤压着冰凉的大理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眼角泛起红,眼眶里有什么亮亮的在晃动,是水。
“你故意的吧李灵运?故意这么说给我听!”方何咆哮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回荡在封闭的浴室里,像被什么卡住了脖子,“你丫的凭什么啊!!!”
凭什么只记得我!
凭什么只这么对我!
凭什么只恨我一个啊!
——————————
“李灵运,我们一起去跨年呗!”
高二的那个12月30日,方何撑在李灵运课桌边上对他说。
课代表的吆喝声,学渣的求饶声,女生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都盖不住方何清脆的音色。
“不去。”李灵运淡淡地回复道,低头在书本上勾勾画画。
“为什么?”
“人多,冷。”
“去嘛去嘛,我们不去那人多的地方。有个小众跨年点,我带你去。”方何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
李灵运觉得,方何真是个怪人。自己从来不理他,居然还能喋喋不休说这么多话。
之前运动会的时候,李灵运故意没去看方何长跑,方何因此发了火。本以为两人可以一刀两断,结果对方很快又像没事人一样黏上来。
后来老师把他们座位调开,各自去帮扶成绩落后的同学。方何不愿意,在办公室里撒泼打滚,李灵运却干脆地答应了。方何在厕所里大哭一场之后,第二天又笑脸相迎。
或者是李灵运收下女生送的矿泉水,却把方何强塞给他的泡芙丢掉了,因为他不喜欢甜食。方何也只是盯着垃圾桶看了一会,抽抽鼻子说,下次送不甜的。
不论怎么拒绝、漠视,方何永远都不会放弃跟自己搞好关系。怎么才能让方何消失?成了李灵运每天都在思考的问题。
但渐渐的,李灵运开始习惯方何的存在了。仿佛就该有个人一直在他身边嗷嗷呜呜,如同刚出生的小狗。
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水往低处流去,候鸟要在秋季迁徙……方何永远黏着李灵运,也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之一。
“去嘛去嘛!好不好?”方何的眼睛太亮了,像露珠在荷叶里闪着光。
李灵运被吵得脑尖疼,最终叹了口气:“只有这一次。”
“好耶!”方何欢呼起来,然后一把揽住李灵运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道,“我会带零食和烧烤,然后买两杯热乎乎的奶茶,我们舒舒服服跨年。”
“我……”
“我知道!奶茶不要放糖,对吧?”方何笑嘻嘻地说。
李灵运看着他,然后默默别开脸去,嘴角却微微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12月31号晚上九点半,李灵运准备出发。
临走前,他看了眼自己的家。那是栋三层大别墅,附带院子和泳池,是外公送给他最爱的小女儿的。
但小女儿,也就是李灵运的母亲,却不怎么来住。她常年混迹于各位男朋友家里,相比较男朋友,儿子自然没什么吸引力。
今天是跨年夜,但母亲没有回来。保姆们也回家过年去了,整栋别墅空无一人。
李灵运慢慢关上门,也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阻隔在视线之后。与之相对的,屋外月朗星稀,投射下银白色的光线,照亮了前方的路。
冬天的空气很凉,冷风简直要往人骨髓里钻,像钝刀子一般切割着皮肉。李灵运感觉四肢在慢慢变冷,变得僵直。好在心脏滚热,源源不断向四肢末端输送热量,让它们不至于凝固住。
方何给他说得地方,是一个半山腰的观景台。平时人流量不少,但今天是跨年夜,人们要么暖暖呼呼在家里过年,要么去闹市区参与狂欢。
此时偌大的平台,只有李灵运和两个陌生的女大学生。
本来以为只有他和方何的。
不悦的情绪一闪而过,李灵运却没有捕捉到。
他没兴趣挨冻,于是支起从家带来的帐篷,打开充电暖炉和探照灯。做完这一切,他一看手表,已经超过约定的十点钟了。
方何迟到了。
李灵运没有多想,转身掏出带来的书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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