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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风雨(近代现代)——孔瓷

时间:2024-04-02 07:52:01  作者:孔瓷
  “你天黑了再走吧,跟家里打个电话。”
  桌上忽然静了,所有人都看向谢雨浓,谢雨浓嚼了一口干饭,眼睛左右扫着,咽下去了,才讪讪敷衍了一句:“我怕那些阿婆又乱讲。”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戚怀风答得过于满不在乎,谢雨浓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点生气。
  “……随便你。”
  “这样吧,”众人看向谢素云,谢素云微微一笑,看向戚怀风,“小怀风今天住下吧,跟家里打个电话,就说在同学家,太晚回去也不安全。”
  “太太!”
  “好!”
  谢雨浓不敢置信地盯着戚怀风,哑口无言。
  他有病啊!
 
 
第16章 14 夜话
  谢雨浓好早开始就不跟谢素云一间房了。上了四年级没多久,谢雨浓就搬到了二楼的房间,本来有一间西房,是谢雨浓的小舅舅住的,但谢雨浓有记忆开始,那间屋子就没有住过人。就像他素未谋面的父亲一样,这位谢有琴的亲弟弟,他的小舅舅,他也一面不曾见过。
  “你的房间还挺大的。”
  戚怀风一屁股坐在他床上,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
  谢雨浓皱了皱眉,从衣柜里抽出两件衣服,甩到戚怀风身上,挺用力的,像甩了两个巴掌。
  “去洗澡。”
  戚怀风也不喊疼,抓起衣服就要往外走:“一楼是吧,楼梯间就是浴室。”
  “……知道还问。”
  房门被关上,谢雨浓懊恼地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膝盖之间。
  “……蠢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骂谁,可能不止是骂戚怀风,也在骂他自己吧。他搞不懂很多东西,搞不懂自己,更搞不懂戚怀风。
  戚怀风很快洗了澡上楼来,谢雨浓看到他用校服在擦头发,愣了一下——自己没给他毛巾。
  “你等一下,我去拿毛巾。”
  “没事,校服干得快。”
  于是谢雨浓的脚步又顿住了,没有动。他看向戚怀风,校服的吸水性不好,他浑身半干不干,白色的汗背心一块一块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头发和鼻尖的水珠在他晃动的时候滚落到地上,水泥地洇出一个一个墨色的小点。
  谢雨浓盯着那些小点,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乎清晰在耳,他一步一步走近那些小点,直到自己的脚尖对着的就是另一双脚,那些水洒在他身上,像烫的,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动。
  “干嘛?”
  谢雨浓抬起头,盯着他,看见他湿漉漉的头发交映下的双眼,是直白的,是无丝毫藏匿的。戚怀风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却被谢雨浓过分尖锐的眼神直接噎了回去。谢雨浓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更剧烈,剧烈到他无法忍受,忽然他用力地推开了戚怀风,逃出去,关上了门。
  谢雨浓整个人贴着门板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他的脑海一片混沌,名为戚怀风的碎片正在一块一块地拼聚,拼成一个具体的人,一张具体的脸,近在咫尺的,湿漉漉的模样。
  和八岁的夏天一样的白色汗背心,一样的满是水珠的身体。
  但一切都不是八岁了。
  他侧过身,把一边脸贴着门板,冰凉的门板让他的的意识清醒了一些,思维也缓慢起来——
  「叛徒 他是叛徒」
  他是叛徒吗?
  谢雨浓茫然地在心里问。
  他陡然想起什么,视野慢慢清晰起来,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扯住了他混乱的神经,把他紧张地提起来——
  谢雨浓猛地打开了门。戚怀风吓了一跳,他手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谢雨浓几乎用一种惊恐地眼神看着那东西,冲过去把它捡起来,迅速塞进了抽屉里,甚至旋转并拔出了钥匙,把它锁了起来。
  戚怀风被他紧张过度的样子吓到了,还没等他问什么。谢雨浓忽然很凶狠地盯了过来,他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小兽,浑身的毛和尾巴都竖了起来,警告着入侵者。
  “你都看到了什么。”
  他的口气说不上多好,甚至有一种诘问的感觉。
  戚怀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直一言不发,一直到谢雨浓的愤怒好像要达到一个峰值,将要爆发出来的时候,戚怀风才冷静地回答他:“没有,我什么也没看,我刚要打开,你就进来了。”
  谢雨浓的眼神终于收敛了起来,他的无形的爪子和尖锐的兽齿,好像一瞬间全部消失了,缓缓地恢复成一个沉默的冰冷的人。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戚怀风的错觉。
  戚怀风坐到床上,看着他:“那是什么,一本笔记本,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谢雨浓没有回答他,而是把钥匙塞进口袋里,低着头匆匆忙忙从衣橱拿了衣服,又跑出了房间。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戚怀风看着那只被锁牢的抽屉,沉默不语。直觉告诉他,那里写着谢雨浓的秘密,很深的秘密。
  一团黑色的云一般,被锁进更为漆黑的匣子。
  谢雨浓开房门前酝酿了很久,他担心戚怀风会继续问那本笔记本的事。结果他打开门,屋子里的光很昏暗,大灯被关了,只有书桌开了一盏台灯,暖黄色的光照亮床的一角,电风扇发出细微的噪音,但依然小声地努力运转着。
  而床上的人,背对着自己躺着,已经歇下了。
  谢雨浓愣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关上门,绕到床的另一边,爬上了床。
  他背对着戚怀风,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也不想让自己看见他。
  “纱布换了吗。”
  黑暗让人的耳朵更敏感,那些声音明明相距甚远,却像贴着自己的耳朵。谢雨浓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有一种惶恐使他的眼睛比平时更亮,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他咬了一下嘴里的肉,才说:“换了。”
  戚怀风看着他的背,见他没有要转过身的意思,于是只好对着他的背,继续发问:“你妈她们怎么都不问你的手受伤的事。”
  戚怀风还记得以前他送谢雨浓回来,他们一家人看见他昏倒着急的那个样子,怎么现在连手上缠了纱布都不关心了。
  “我不喜欢她们问我的事。”
  “……你常常弄伤自己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说就是经常了。”
  “……偶尔。”
  戚怀风忽然不说话了,一直过了很久了,谢雨浓想了想,悄悄动了身体,想要转过去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必须要走。”
  谢雨浓僵硬地侧卧着,他本来就不自在,戚怀风一说这话,他更像一座石刻的身躯不自然地扭倒在床上。
  他不说话,戚怀风不以为意,继续说自己的:“我妈妈再呆在家里迟早会出事,姨妈说可以让我们过去住,也找好了妈妈的新工作,妈妈愿意走,唯一的条件……”
  他顿了顿,才说出那半句话:“就是把我带走。”
  司沁怡当时的状态,大家有目共睹,她几乎已经疯了。每个夜,都能听见戚家传出女人的哀嚎,像鬼哭。
  谢雨浓依然沉默着,但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一些微微的缓和,他慢慢试图挪动自己的四肢,转过身去。
  台灯自然地泼洒下一片橘黄色的光,披在戚怀风的肩上,像一层温柔的被子,包裹着他。
  谢雨浓看着他的眼睛,看见他依然澄澈的毫无掩饰的眼睛,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没有更多的话了。谢雨浓知道,戚怀风不是个话多的人,今晚他已经说了很多。
  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谢雨浓才发现,他们的人生,他们的人,好像在那个夏天,全都换了个个儿。他走上戚怀风的方向,而戚怀风走上谢雨浓的方向。
  谢雨浓的沉默寡言,不再是模仿戚怀风来的沉默,而是一种更深的,海沟一样深沉的静默。而戚怀风,他进入洒满阳光的温暖的房子,沐浴在他长久未得的爱里重新发芽成长,他身上的那种尖锐的锋芒,全部消失……不,没有消失,好像全部长到了谢雨浓的身上。
  谢雨浓攥着戚怀风过去的一块碎片生活着,碎片硌得手很疼,流血,但跟他却是在一起的,可以永远陪伴他的。
  “你现在比你小时侯话还要更少。”
  谢雨浓垂下眼眸,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再刻薄地反驳。
  “我呢?”戚怀风看着他,在重新对上谢雨浓的目光的时候,很浅地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变化吗?”
  谢雨浓在心里想,你变化可大了,可是张嘴却说了另一句。
  “……还行。”
  “你撒谎。”
  谢雨浓下意识递给他一个幽怨的目光——是你叫我说的!
  戚怀风替他下定结论:“你一定觉得我很怪。”
  谢雨浓有些惊讶,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戚怀风,那双眼忽然没有那么多心事,像回到他八岁的时候,只有一种稚嫩的纯粹的好奇。
  “看,我说中了……你那天为什么不跟我说再见。”
  又是这个问题。
  谢雨浓沉了沉心,顿了很久,戚怀风也很耐心地等他说,也许过了五分钟,也许过了十分钟,总之可以说很多话的时间过去了,谢雨浓却只说了半句话。
  “……因为怪。”
  戚怀风自动给他翻译:“那天的我看起来很怪?”
  谢雨浓并不作声,眨了一下眼睛,默认了。
  “那我现在不怪吗?”
  很怪。
  谢雨浓违心地回答他:“……还行吧。”
  “撒谎精。”
  谢雨浓瞪了他一眼,忽然扭过身,背对着他,睡了。
  静谧的夜晚到处是虫鸟的低吟,电风扇的电机发烫,发出嗡嗡的蜂鸣,没有这些声音,夏天就不再是夏天。谢雨浓在这样的“低语”里,抓住瞌睡虫的尾巴,陷入朦胧的梦境。
  梦里,有一条发光的小河,静静地流淌,他赤着脚踩进河里,河滩很浅,可以让他站住。
  很久,他只是站着,任由那些水被他的脚踝破开,分道扬镳地流去。
  “谢雨浓。”
  他听见有人叫他。
  但他四处回望,都没有看到人。
  “谢雨浓。”
  谢雨浓努力分辨着声音的方向,他在河里不断地蹚来蹚去,河水越来越湍急,哗哗作响的水声淹没了那个呼唤他的声音。
  “谢雨浓。”
  他大喊着:“戚怀风!你在哪儿!”
  “谢雨浓。”
  这一声忽然变得尤为清晰,他的脑中有一声干净的蜂鸣,利落地切割了一切杂音,只留下那声呼唤。谢雨浓扭头看去,看见戚怀风,八岁的戚怀风,还有十一岁的戚怀风,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向后倒去——
  “谢雨浓,对不起。”
  水流吞噬了他们。
  他蓦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河水,而是嘎吱嘎吱转头活动的老电扇,还有空荡荡的另一只枕头。
  谢雨浓平复了一下呼吸,从床上爬起来,清晨的光总是格外清明,麻雀在窗外吱吱喳喳地争颂,一切悉如平常。
  没有河,没有戚怀风,都是梦,都是假的。
  “谢雨浓。”
  他几乎是下意识发了个抖,像被打了一下,不自然地抬头看过去——
  戚怀风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只碗和一双筷子,冲谢雨浓轻松地示意了一下。他和老风扇,窗外的那些鸟,一样自然和谐,好像一直生长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谢雨浓茫然地盯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戚怀风有些莫名,喝了口粥,催促他:“快起来啊,吃早饭。”
  谢雨浓匆匆低下头,从床上爬起来,他感到自己的耳朵有点烫。
  “哦……吃什么啊……”
  “喝粥啊,快点,阿姨买了油条回来。”
  谢雨浓脱下睡衣,扭头又看了眼戚怀风,见他依然一副从容的模样,才回过头继续找衣服穿。
  他好像真的没离开过一样。
  “你太瘦了,弯个腰脊椎骨都看到了。”
  谢雨浓套上T恤,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瞪了他一眼。
  “要你管。”
  戚怀风愣了一下,笑着跟他下楼去了。
 
 
第17章 15 咸蛋
  那种感觉挺怪的。
  大概桌上所有人都这么觉得,所以没有一个人说话。
  谢雨浓假装专心致志地在撬咸蛋黄吃,蛋白米粒一样碎了一桌子,他水平没那么差,只不过今天有双眼睛一直时不时看他。他埋头苦撬,没留神碗里被丢入半个咸蛋黄,静静地躺在他的粥面上,黄澄澄的,像个乖巧的小太阳。
  谢雨浓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戚怀风,对方却不以为意似的,继续喝自己的粥,并不看谢雨浓。
  “……拿回去。”
  三个大人不约而同停了筷子,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谢有琴跟吕妙林交换了个眼神,吕妙林一脸状况外——她也不知道。
  其实吕妙林昨天就看出来两个小孩儿怪怪的,这三年戚怀风也没来家里玩过,甚至放学也没跟谢雨浓一道走过,就昨天,冷不丁就来家里了,还留下来住了一晚……
  戚怀风一边撬自己的咸蛋白,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我不爱吃那个,给你了。”
  谢雨浓不说话了,而是静静地盯着粥面上那颗咸蛋黄。很久了,戚怀风才忍不住看他,见他不动,以为他生气了,想着不如捞回来,刚伸筷子,谢雨浓忽然护了一下自己的碗,搅开了那颗咸蛋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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