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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风雨(近代现代)——孔瓷

时间:2024-04-02 07:52:01  作者:孔瓷
  石安莫名其妙,他觉得谢雨浓反应过度了,愣愣收回手,反问了句:“你干嘛?”
  谢雨浓憋着一股气,又低下头去看手机,闷闷甩了三个字给他:“别碰我。”
  “怪里怪气的,谁乐意碰你……”石安忽然觉得一阵不舒服,他一边吮了两下手指,一边扭头损谢雨浓,“也就我,看在我们从小关系好的份上还跟你玩,你看你每天娘娘腔一样不动弹,谁要跟你玩!”
  谢雨浓忽然把手机甩进桌肚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石安,脸上看不出怒气,只有一种沉寂的死一样的冷酷。石安呆滞了一下,耳边有一些窃窃私语,像小虫子一样钻进石安的耳朵,那种小虫子像会勾起怒火。
  石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手上的东西一甩,踢开了谢雨浓的桌子,他奋力推了一下谢雨浓,谢雨浓像块铁板一样竖在那里,仅仅只是稍稍动了一下肩膀。
  “怎么的?想打架啊!”
  谢雨浓还是一言不发地冷冷看着他,他皮肤很白,此刻的嘴唇更是呈现出一种惨白,一眼瞧过去让人看了很疼。
  石安下不去手的,他看见谢雨浓漆黑的头发下映衬出的惨白的面庞,始终打不下去那一拳。他正要放下——
  “打。”
  谢雨浓忽然开口。
  石安诧异地望着他,班里忽然静默了,包括窗口那个甜美的声音。谢雨浓知道,那无数双探究的目光里,一定也有戚怀风的。
  他向前踏了半步,扬起下巴,大声呵斥了一句:“打啊!”
  石安睁大了眼睛看他,脸上浮现出一丝错乱,他知道谢雨浓古怪,但不知道他那么古怪。
  显然谢雨浓并没有想要轻易了结的意思,他还在靠近,靠得更近,像那些所有打架的男孩儿一样,让自己的身体和石安的身体只有一条缝的距离,胸口贴着胸口,呼吸也带着冒犯的意味,喷薄在对方的脸上。
  他就是要激怒石安。
  石安憋着气看他:“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谢雨浓淡淡道:“你打啊。”
  石安一把抓住谢雨浓的领子,真的举起了拳头。
  谢雨浓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瞳仁里的拳头越离越近,越离越近,他笃定那一拳头会砸到自己脸上,但他没有闭眼,而是用一种更冰冷且锋利的眼神看着石安。
  忽然他被向后狠狠一拽,石安的拳头被拦截在半空。
  谢雨浓晃了一下,模糊的光晕中出现一个背影,他一眼看过去,只看到那个人细长的脖子,还有就是那副肩膀,山一样的,锋利而沉重的肩膀。
  “好了,别打了。”
  他的声音有点低,落在地上,不大重,但很有威严似的。
  石安呆呆地收回手,盯着那人的脸,喃喃道:“戚,戚怀风。”
  谢雨浓也有些愣神,戚怀风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忽然有些心虚,眼光闪烁不定,有一种莫名的错愕。
  戚怀风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看他的时候距离太近,垂眸才能看分明他的脸,那种表情使他染上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的权威。谢雨浓下意识咽了一下,但没有躲避目光。他的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地跳,每一下都很坚定,每一下都很期待。
  那种感觉睽违已久,像很远的时间以外吹来的风,袭过他的耳畔,让他打了个激灵。
  “你跟我来一下。”
  被戚怀风握住的手腕很疼,像被一圈荆棘缠绕,明明他也没有掐那么紧。
  “哥哥,你去哪儿?”
  谢雨浓分神留意了一眼——是那个小蛋糕一样甜美的女孩儿。
  而戚怀风却只是留下一句“你先回去”,就带着他离开了。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下了楼,绕过教学楼,绕过食堂,一直停在了自行车棚。
  午休时间,自行车棚静悄悄的,只有一旁食堂的排风扇还开着哗哗地响。谢雨浓正对着太阳,微微皱起眉眼看着戚怀风,他看不清戚怀风,阳光中的戚怀风在他的视线里分散为无数块碎片,他看见戚怀风的耳朵,眼睛,鼻子,嘴巴,校服的衣领,蓝色的校裤,还有白色的鞋。
  每一块碎片都闪烁着萤萤的光,好像他是一座宝藏。
  谢雨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低下头,视野里映入灰色的水泥地,那些光蓦地全都消失了。
  “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
  他听见戚怀风问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戚怀风走近了他半步,他的视野里出现那双白色的帆布鞋,整洁,干净,没有一丝灰尘。谢雨浓盯着自己灰扑扑的鞋尖,忽然松懈了身上的力气。他的心渐渐跳得不那么厉害,好像他平时那样,跳得很安静,偶尔像死的。
  “为什么跟石安打架,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谢雨浓皱了皱眉:“好朋友又怎么了?”
  “好朋友不是应该好好相处吗。”
  “好朋友也会打架。”
  “万一打架分开了呢?”
  “不打架也会分开。”
  “所以你连再见也不跟好朋友说。”
  谢雨浓愣了一下,他抬头,看向戚怀风,这一次,他的视野里是清晰的戚怀风。他们站在一片车棚的阴影里,阳光在戚怀风的肩上划下一道分明的线,让他看起来又明媚又落寞。
  谢雨浓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肩头,不敢看他的脸,他怕看见戚怀风的表情,任何一种表情都可能带给他极大的震颤,他讨厌那种震颤。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戚怀风又靠近他一步,谢雨浓没有后退。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夏天的河,缓缓地流淌着发光的河水,炙热的炙烤着人脚掌的大地,谢雨浓的脚就像被黏在地上一样,八岁的他看着河对岸的戚怀风,一句话也没有说,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午后的光晕里。
  那种被虫蚁啃噬般的刺痛,又回到谢雨浓的身上,他咬着牙握紧了拳头,鼓起了心里所有的底气,抬头看向戚怀风。
  他的目光像那个夏天流动的河水,星星点点的光碎在他的眼睛里,以至于那些眼泪掉下的时候,像一串破碎的玻璃风铃。
  风吹了,还是会响动,哪怕是残破的音。
  “是你,”他抽了一口冷气,一字一顿地把后半句话说完,“先抛弃我的。”
  那个夏天——
  是你先走了,戚怀风。
  你到底明不明白。
  谢雨浓盯着他,浑然未觉手心里的痛。戚怀风察觉到他指缝间滴落的红,他用一种复杂的神色看着他,默默夺过他的手。
  谢雨浓没有用力,很轻松就被戚怀风掰开了。
  血顺着手的纹路图腾一般在掌心蔓延,顺着那些经络缓缓从指间流逝,滴落到地上的尘埃里。
  那是一块很短的刀片。
  那一刻,戚怀风明白,这些年,谢雨浓是怎么过的,怎么孤独的,怎么痛的。
 
 
第15章 13 回家
  「那个女孩儿又来找他了
  我知道她 三班的 叫胡因梦
  她明明去年才转过来
  为什么跟他这么熟?
  算了
  他可能跟谁都很熟吧
  班上的男孩子都喜欢围着他
  那些人也挺势利的
  明明以前还孤立过他
  他都不记得了吗?
  ……
  他可能是不记得了
  很多事情」
  谢雨浓今天没有搭公交车,而是选择走路回去。他走得很慢,九月的阳光不如八月的炽烈,但也依然算不上温柔。阳光吻在谢雨浓汗湿的后颈上,他低着头,好让脖子跟衣领离得更远,同时……看着地,好叫他不那么注意那个人的存在。
  他们的步伐几乎是一致的,谢雨浓抬脚,他就抬脚,谢雨浓停一下,他就停一下。
  他们路过了热情叫卖的水果小摊,路过了热火朝天炒着盒饭的餐车,又路过了一排排寂寞地立在路边吃灰的香樟树,最后到了熟悉的路口,卤味店的一大锅卤汁架在店门口,咕嘟咕嘟地辛勤地滚着。
  谢雨浓停了下来,那个步伐也停了下来。
  他妥协似的扭过头,看向他,看向戚怀风。
  “我要进村子了。”
  谢雨浓的言下之意,戚怀风不会听不懂。在他离开谢溏村的这些年,戚家依然是人人家里茶余饭后的闲谈主角,乱伦的父亲和女儿,自杀的年轻姑娘,发了疯的媳妇,还有古怪的在喜宴跳河的孩子。
  在这些乡下人眼里,戚家像被受过诅咒,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浓浓的迷信的烟火——他们是遭了报应的。
  现在,跳河的孩子就站在村口,而谢雨浓知道,他只要一踏进这个村子,很快大家就会认出他是谁,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新的谣言又该开始了。
  比如,跳河的孩子带着姑姑的亡魂回来找家了。
  谢雨浓皱了皱眉,勉为其难地开口了:“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戚怀风没有说话,谢雨浓以为他就要走了。谁知道他忽然走近了几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变成只有一步之遥。谢雨浓抬起眼眸盯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袭上谢雨浓的心头。
  某一个瞬间,戚怀风脸上的表情慢慢变了,他的嘴缓缓抿起一个弧度——笑了。
  谢雨浓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努力才没有打出一个冷颤。
  “谢雨浓,你陪我做作业吧。”
  “……啊?”
  这一次,戚怀风懒得再重复一遍他的话,而是直接拉住他的手往前走,他握到绷带,扯到了谢雨浓手心的伤,谢雨浓皱着眉嘶了一声。戚怀风扭头看了他一眼,抓住了更上面的小臂,笃定地拉着他往家走。
  “不会玩刀还要玩。”
  谢雨浓被他拽着,脑子里有点混混沌沌的,好像这一幕曾经在何时何地发生过……在那个夏天发生过。
  “……要你管。”
  铁门吱呀一声拉开了,吕妙林赶紧关了水龙头,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从屋子里探出来看:“小雨,回来啦……你是……”
  吕妙林愣在那里,看着站在家门口的少年,那孩子穿着平江中心小学的校服,瘦瘦高高的,眉眼似乎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人影忽然微微一动,身后又冒出一个人出来——是谢雨浓。
  谢雨浓脸色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先干巴巴地叫一句:“奶奶……”
  谢素云拄着一条拐杖从主屋出来,站在门前,她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恢复了一种温柔的脸色。她还是穿着倒大袖的旗袍,像一个过去走来的人,头发依然一丝不苟地挽着,只不过白得更多,耳边的翡翠耳环换成了一种白色的和田玉,显得她的笑容更加柔和。
  “进来吃个饭吧。”
  谢雨浓明显感到戚怀风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紧了两分,他好像能感到戚怀风血管里血液的流速变快。谢雨浓抬头看向戚怀风,看见他的侧脸,下颚紧紧地绷着,目光有点凝滞又仿佛在闪烁——他有点紧张。那一瞬间,谢雨浓忽然觉得,戚怀风也许没有走过。
  他掰开戚怀风的手,反过来抓住,他望见戚怀风讶异的眼睛,淡然地讲了一句:“吃个饭再走吧。”
  戚怀风就这样被他牵走,走了进去。
  谢家一直过得很清贫,依靠谢有琴在化工厂的工资,还有吕妙林给厂里烧饭的钱维持着一家四口的生计。早些年谢有琴的文化水平还够给孩子们补补课,现在不说市面上竞争激烈了,另一方面谢有琴的水平确实也不够给孩子们补课了,于是补课这个收入也没了。
  家里的一应摆设,不曾变过,包括那只三年前就不大灵光的冰箱,现在也依然躺在主屋的角落。不过也算得救,这样嗡嗡作响好叫餐桌上的人就算不没话找话,也不会过于安静。
  谢雨浓和戚怀风坐方桌的下席,肩并着肩,很乖地端着碗筷,吃饭都很沉默,俨然像一对兄弟。谢素云看着他们默不作声的样子,忽然笑了,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丝。
  “谢谢太太。”
  “谢谢……太太。”
  戚怀风那两个字说得很轻,很犹豫,但大家还是都听到了。谢有琴端着饭碗,微微蹙着眉,良久了,她忽然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戚怀风碗里。
  戚怀风愣了一下,盯着那块排骨很久,才回了句:“谢谢阿姨。”
  谢有琴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
  吕妙林与谢雨浓交换了一个眼神——怪了。
  “小怀风,现在住在哪里呀?听说在妈妈的亲戚家?”
  戚怀风看向吕妙林,点了点头,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才说:“嗯,在姨妈家里住。”
  “姨妈家?”谢有琴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善,又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长住在姨妈家里,姨父一家会不会说什么。”
  “姨父是做文物研究的,常年在北京,家里就我和妹妹,还有姨妈和妈妈住,互相照应。”
  谢素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蛮好的。”
  谈话还算和气,吕妙林看谢素云的脸色也还好,索性又多问了两句:“那跟这边呢?还来往吗?”
  “妙林。”
  谢素云轻声叫住了她。戚怀风笑了笑,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事的太太,都过去了……妈妈和爸爸其实没有离婚,爸爸……一直希望妈妈回家。”
  谢有琴果断地回了句:“你妈妈不会回去的,除非……”
  讲到这里,谢有琴便止住了话,但也不必再多说,除非什么?除非老爷子戚方浔死了,可能司沁怡还愿意回家。不过有什么意义,夫妻都到这个关头了,情分早已经尽了,戚浩太执迷不悟了。
  谢雨浓扭头看了看天色,想了想刚刚一路,除了瞎子阿二,他们也没遇见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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