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抱着猫敷衍屈膝,就算行礼了:“陛下要臣妾代掌后宫,可臣妾哪里比得上姐姐勤勉呢,这不,赶紧挑了些棘手的宫务来向姐姐请教。”
这对柳皇后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想当年皇帝封她为后那日,曾亲口说,以后再不会将任何女人放在心上,后宫佳丽被册封为妃位就做到头了,绝不可能封贵妃甚至皇贵妃,打她的脸,让她伤心。
妃位执掌后宫名不正言不顺,所以皇帝才会册封淑妃为贵妃么?
柳皇后突然发了狂,将宫女手中托盘上的折子散落在地:“滚!都给本宫滚!”
她猛地将宫门关上,踉踉跄跄回到寝殿,捂着脸痛哭。
昨日之事,只要皇帝肯好好命人调查,就一定能查出来太子是无辜的。
太子好色是不假,可他们的目标是长宁郡主,怎么会和陈美人扯上关系?
这其中必定有人暗中搅弄风云,算计她与太子。
柳皇后心情郁郁,抬手便摔了两个青花瓷瓶。
“嘭——”好好的花瓶顿时摔了个粉碎。
长宁郡主和幕后主使,究竟从何得知自己和太子的谋算?
能将后宫牢牢抓在手心这么多年,柳皇后自然不笨,很快便想到自己身边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幕后主使多半是祁景言,并且那个宋辰安有意引导,这才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柳皇后重新振作起来,在寝殿内慢慢踱步,将昨日整个复盘一遍。
“内鬼除了悦心那个贱婢,还能有谁?”
满宫上下,只有悦心最得柳皇后重用,自然也就只有此人最可疑。
被柳皇后惦记上的悦心,此刻正和其他宫人一样,在慎刑司受刑。
别的宫人或多或少招了一些柳皇后做的“好事”,比如克扣妃嫔份例,不少人夏日无冰,冬日无碳。
再比如,给得宠的妃嫔下避子药,所以这才导致皇帝至今只有两位皇子……
但只有悦心,明明身为柳皇后最倚重的心腹,明明本该替柳氏做过更多脏事,却坚持扛下所有刑罚,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悦心几度昏死过去之后,硬是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说。
没过多久,她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
到了进慎刑司的第三日,悦心突发高热,不治而亡。
负责审讯的嬷嬷也忍不住为她惋惜,轻轻盖上白布,让人拉去乱葬岗。
深更半夜之时,被所有人认定死了的悦心竟直挺挺地坐起来,拿出火折子,将满地尸体火化,再轻手轻脚离去。
她一路避开行人,左拐右拐地来到贤王府后门,三长一短地敲门。
静等片刻,门开了。
悦心径直走进去,跪在祁景言面前:“奴婢参见王爷。”
“这次做的很好,想要什么奖励?”
悦心摇头:“当年若不是先皇后救过奴婢,只怕也无法活到今日,奴婢能为王爷效力是天大的福气,怎敢奢求奖励。”
“只是王爷,”悦心似有不解,“您为何不让奴婢继续呆在柳氏身边?奴婢离开后,再想打探宫中消息可就难了。”
祁景言单手拉她起来:“经此一事,柳氏定会对你起疑心,若不将你救出,只怕你要死在宫里。”
听到这话,悦心更是感激:“多谢王爷大恩。”
“去找桐叔要赏钱,从此便隐姓埋名,远离京城吧。”
“奴婢明白。”
……
柳皇后自然不肯就此束手,禁足的第五日便买通了侍卫,让对方将她贴身佩戴的香囊和以血为墨写成的悔罪书呈给皇帝。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皇帝与柳皇后毕竟是多年夫妻。
有这些年的情分在,再加上皇帝也查到太子和柳皇后其实属意的是长宁郡主,并且太子与陈美人欢好的那个房间,明显有催情香的痕迹。
看到香囊和悔罪书之后,皇帝一时之间便心软几分。
他收下这两样,大步来到皇后寝宫。
柳皇后此时正对镜描眉,然而描到一半,便丢了眉笔垂首痛哭。
宫女小心翼翼地哄:“娘娘哭什么,您对陛下的心意陛下早晚都会明白的。”
“本宫身为一国皇后,实在过于善妒,做下许多错事,”柳皇后哭得梨花带雨,“即便陛下肯来相见,本宫也无颜面对。”
她瞥见映在铜镜中的皇帝衣角,顿时哭得更加我见犹怜:“不管怎么说太子也犯了大错,本宫只希望陛下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第66章 联手贵妃
皇帝不免有几分动容。
到底是宠了多年的女人,哪怕柳氏再怎么不好,可他们毕竟共同抚育了太子。
“这才禁足几日,怎么就瘦了一圈?”
皇帝踏进寝殿,目光落在柳皇后憔悴的面容上:“皇后,你可知罪?”
柳皇后伏在地上痛哭:“臣妾知罪!臣妾不该因善妒克扣妃嫔份例,不该惧怕因惧怕妃嫔为陛下诞下皇嗣而给她们下避子药,更不该为成全太子一片真心帮他算计郡主。”
“臣妾有罪,实在无颜面对陛下,更无颜忝居后卫,求陛下废了妾吧。”
她将苛待妃嫔说成了善妒。
把算计长宁郡主,说成成全太子真心。
如此颠倒黑白,可皇帝却最吃她这套。
昏暗的灯光下,风韵犹存的美人伤心落泪,还坦白承认错处。
若有似无的香味四处弥漫,仿佛撩人心弦一般。
皇帝心头一热,将柳皇后扶起来,叹气道:“罢了,朕过去就是太骄纵你,竟将你养得这般无法无天。”
“你到底做了错事,朕不能不给后宫妃嫔一个交代,便禁足一月以示惩戒。”
柳皇后满脸愧疚,依偎在皇帝怀中:“臣妾犯下此等大错,陛下却只罚禁足一月,实在是,太偏疼臣妾了。”
她将手放在皇帝心口,手指慢吞吞地画圈:“臣妾无以为报,不如……”
“哈哈。”皇帝乐了,将柳皇后打横抱起,步入芙蓉帐。
……
皇后寝宫外。
敬事房的人实在左右为难,看向正闭目养神的太监总管,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公公,陛下本来翻了淑贵妃的牌子,可现在却……眼看天都晚了,贵妃那边可怎么交代啊?”
“还能怎么交代?自然是如实说了,”太监总管唇角一勾,“现下皇后为尊,一个毫无根基的贵妃嘛,得罪就得罪了。”
这……
敬事房太监只能苦着脸,前去淑贵妃宫里回话。
皇后为了一己之私,暗地里给后宫女子下避子药之事,哪怕皇帝已严令禁止宫人提及,可后宫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能瞒得住谁呢?
自然也就传到淑贵妃耳朵里了。
敬事房太监到时,淑贵妃正恨柳皇后恨得牙痒痒。
再一听,皇帝今晚本来要陪她,却被皇后用个香囊就截了胡,这下更是怒从心中起。
“柳淑慧这个贱人!!”
太监走后,淑贵妃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便摔了一整套茶具。
她真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冲进皇后宫里,将这个害她进宫十年却一直未曾有孕,还屡屡以此出言挤兑的罪魁祸首一刀捅了。
贴身宫女立刻跪下来小声提醒:“娘娘慎言!如今后宫还是皇后的天下,就算娘娘恨毒了她也不能宣之于口啊!”
是啊,淑贵妃惨笑。
皇后有太子,有齐国公府,她有什么?
就算她得了皇帝看重,执掌后宫大权又如何?
只要皇后屹立不倒,她就永无出头之日。
淑贵妃不自觉地低下头,轻抚自己小腹,哽咽着问贴身宫女:“冬雪你说,本宫十年前那个未出世的孩儿是不是皇后……”
她从前是有过一个孩子的。
小心翼翼护到孕三月,待胎象稳固之后才敢告知皇帝。
那时后宫已经多年未曾有过喜讯,皇帝喜不自胜,将她由小小贵人晋封为嫔,可是却在孕四月时突然小产。
淑贵妃至今还记得那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
太医说她吃了相克之物,这才导致胎儿不稳。
可冬雪粗略懂些医术,几番查探之后发现,她分明是被麝香落了胎。可她分明从未接触过,那么足以害死她孩儿的麝香究竟从何而来?
她将此事告知皇帝,希望对方能为她做主,结果皇帝并未放在心上,还斥责她胡思乱想!
冬雪不敢顺着淑贵妃的话回答,只说:“娘娘若是想为小主子报仇,需得忍耐,像之前挑衅皇后的举动,以后千万不能再有了。”
淑贵妃都明白。
可明白是一回事,怨恨又是另一回事。
她深吸口气,冷笑一声:“贤王不是传信说要与本宫合作吗?告诉他,本宫答应了。”
*
贤王府。
祁景言收到飞鸽传信,看完内容之后,将纸条烧成灰烬。
“淑贵妃已答应联手,不枉本王费心费力宣扬柳氏所做恶事。”
宋辰安接过话茬:“贵妃十年前丧子,只怕如今再回想起来仍是彻骨的痛。王爷料定她怀疑皇后,此举便是火上浇油。”
祁景言意味深长:“柳氏近些年在后宫呼风唤雨,是时候给她找事情做了。”
两人想到一块去,相视一笑。
只是宋辰安有些担忧:“现在皇后身边没有王爷的人,等她回过神定会查到咱们头上……对了,悦心不是说,皇后曾多次和齐国公密谋陷害王爷吗,怎么最近却没了动静?”
“她知道寻常罪名无法扳倒彻底扳倒本王,除了谋逆大罪。”
这罪名可不是想安就能安上的,需要有站得住脚的铁证。
宋辰安恍然大悟:“所以这些天,皇后和齐国公就是在捏造王爷谋逆的罪证?”
祁景言亲昵地捏捏他鼻尖:“聪明。”
“那,就算知道他们要害王爷也没用呀,时间、地点、手段,咱们通通都不知道。”
唯一的内应悦心也离宫了,这可怎么办?
祁景言爱极了宋辰安为他忧心发愁的模样,紧紧将人揽在怀里,轻轻吻怀中人发顶,打趣道:“没想到安安居然这么担心为夫,可是迫不及待想嫁我了?”
“想得美!”宋辰安故作深沉,“你还没有通过考验,所以仍需努力。”
他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祁景言也没办法,无奈问:“安安想考验什么?骑射还是作诗?”
“……”
宋辰安还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果断转移话题:“王爷跟贵妃打算怎么合作?”
祁景言颇有些不满,不过倒也老实回答了:“贵妃负责找皇后麻烦,我负责太子,至于齐国公,便交给外祖父。”
好家伙,主打的就是一个也不拉下。
重活一世的暴君,会如何对付皇后和太子呢?
这可真是太让人期待了。
第67章 借刀杀人
“你是说,悦心受尽刑罚什么也没说,还高热不退而死?”
寝宫里,柳皇后慵懒对镜自照,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鎏金衔珠凤钗。
宫女南烟跪坐在地上,轻轻揉捏她的小腿,恭敬答:“奴婢从慎刑司那儿打听的确实如此,娘娘您说,咱们会不会误会悦心姐姐了?”
太子与庶母苟合之事导致皇后身边无人可用,南烟便是齐国公府新送来的一等侍女,一进宫就成为柳皇后的心腹。
人确实足够忠心可靠,只是到底缺了几分老练。
柳皇后轻哼一声,一想到悦心那个出卖她的贱人就来气。
“悦心在你之前是本宫的左膀右臂,无论什么事都从未避讳过她,不是她还能有谁?”
说到这里,柳皇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曾经她有多看重悦心,如今就有多憎恶。
就是这个深受她信任的宫女,让她摔了个前所未有的大跟头!
哪怕人已经死了,柳皇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说到底,悦心只是个马前卒,贤王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南烟,跟父亲联系,想法子做了那个宋辰安,本宫要让祁景言后悔!”
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让父亲暗中联系宋寒及其夫人,本宫相信,他们一定恨极了宋辰安。”
宋寒为官数十载,或许心中还存留几分理智。
那死了唯一亲女的宋寒夫人,华倩雪呢?
身为一个母亲,她可会甘心?
柳皇后疯狂地笑了,南烟战战兢兢地问:“娘娘,以贤王的能耐,宋寒的人怕是伤不了宋辰安。”
“那又如何?本宫相信,以华倩雪对祁景言二人的恨意,她一定不会让宋辰安全身而退的。”
南烟本想劝说一二,奈何柳皇后固执己见,只好按照吩咐给齐国公府送信。
*
宋辰安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儿不对劲。
祁景言在面前时,他总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的脸看。
那人外出之时,他又满脑子都是祁景言。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成恋爱脑了呢?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虽然,但是,可是……
祁景言是除了父母亲人之外,对他最好最好的人。
所以,他稍微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
没错,就是这样!
可他不知道自己能为祁景言做什么,毕竟那人是贤王,什么也不缺。
翠竹将自家公子的纠结看在眼里,捂着嘴调侃:“公子当真不知王爷想要什么?什么叫自欺欺人,奴婢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宋辰安瞪她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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