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一个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该操心的事吗?
王公公心说王爷您连宋公子不开心都见不得,还说不是心上人?
他苦着脸,心平气和地劝:“其实依老奴看,公子不高兴多半是因为住在咱们王府的缘故,若是王爷答应让公子住别处,兴许心情就能好。”
“不可。”祁景言自然也有他的考量,“丞相府不倒,他便有危险。”
那命王府侍卫守着公子住处不就得了?
可惜王公公看着自家王爷执拗的模样,不敢再开口。
“除了离开,其余都随他。”
还说不是心上人,王公公在心里嘀咕,嘴上应了:“王爷放心,老奴明白。”
祁景言心里清楚宋辰安为什么不开心,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对方眼中的惧怕和恐慌并非作假。
本来王公公的提议也不是不行。
在外头为宋辰安买个宅子,再命信得过的侍卫严密把守,相信就算借宋丞相十个胆子,也不敢跟贤王府抢人。
至于为什么不这样做,甚至在王公公提到此事后心生抵触,祁景言自己也说不清楚。
大概是因为太过担心恩人了吧。
祁景言向来不喜欢钻牛角尖,当场便拍板:“恩人应当很高兴看到丞相府倒霉。”
说罢,他朝王公公看了一眼。
毕竟做了多年主仆,王公公心领神会:“老奴这就让人密切关注丞相府,一有消息就立刻汇报。”
祁景言很是满意,拿起几案上的书,静静看起来。
而被他们议论的宋辰安,此刻正站在小院中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狐疑地自言自语:“谁在背后骂我?”
翠竹熟练的为宋辰安披上外袍:“公子是不是着凉了?奴婢刚才转了一圈,看到一个小厨房,吃的喝的一应俱全。只是咱们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屋里头也没有合身的衣服……公子,咱们要不去找王公公,让他给咱们送点衣服吧?”
“这些以后再说,翠竹,你去找人打听打听有关王爷的事,越多越好。”
不过两刻钟翠竹就回来了,先是神神秘秘的拉着宋辰安去了里屋,又谨慎地关上门,猛地灌一大杯茶水之后,这才开了口。
“公子你是不知道王爷他以前过的有多惨!”
原来,先皇后与皇帝是青梅竹马,二人大婚后很是甜蜜恩爱一阵,祁景言就是在父母最恩爱和睦之时出生的,身为嫡长子的他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
然而红颜未老恩先断,先皇后生子之后身材臃肿,模样憔悴,再不如未怀孕之前那般动人,而就在这时,比先皇后更貌美更年轻的妃子出现,立刻就夺得了皇帝的心,很快就连连升位直至贵妃。
如果不是以先皇后父亲王太师为首的百官反对,皇帝甚至还想给皇贵妃之位。
后来,贵妃生下次子的那一年,先皇后突发恶疾去世,皇帝前脚刚将贵妃册封为皇后,后脚就废去祁景言的太子之位。
“……王爷三岁的时候先皇后去世,同年被废太子之位,皇太后不忍心看他孤苦无依就养在膝下,可王爷十岁那年,皇太后也因病仙去了。”
翠竹满脸唏嘘:“也就是这一年,王爷被歹人暗害,中了蛊毒,时不时就要毒发,控制不好便会伤人性命。听说现任皇后向陛下进言,说王爷不宜见人,不如用铁链困住关在宫中,等以后蛊毒解了再放出来。”
“后来……奴婢只知道仅仅过去两年,王爷差点没被饿死,他从宫里逃出来的时候瘦得吓人,浑身只剩一把骨头,就连跟他最亲近的王公公都认不出,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有的胃疾。”
再后来,祁景言便上了战场,成为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贤王殿下。
先皇后的死,引人发狂的蛊毒,被铁链困住的那两年……这些,大概就是造成祁景言残暴无度的原因吧。
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不出意外的话,应当就是那个现任皇后。
这倒是也能理解了,为什么祁景言当初自称姓王,因为那是先皇后的姓氏。
怎么办?
宋辰安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冷眼看着祁景言走向灭亡。
那人本不该有原著那般的凄惨结局。
不过同情归同情,要让宋辰安为此向祁景言献身,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第11章 不能接受王爷爱慕
“公子,您说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父亲?”翠竹撇了撇嘴,“要说陛下不知道王爷过的是什么日子,谁信呢?就像丞相身为一家之主,奴婢也不信他不知道公子这些年过的不好。”
无论是当今陛下还是宋丞相都是一类人,他们并非不知道自己妻子究竟做了什么,但他们选择不闻不问,大概因为这些事都是他们默许的。
如果不是得到默许,现皇后敢对身为嫡长子的祁景言动手吗?宋夫人敢苛待原主,敢擅自将原主送给刘太傅吗?
宋辰安轻叹一声:“有些人是不配做父母的。”
这是敏感话题,被外人听见就遭了,两人就此打住。
到了午饭时间,宋辰安兴冲冲点了几个菜,以为自己院子有小厨房,就可以不用跟祁景言一起吃饭了。
没想到却被下人告知:“回公子,小厨房只做餐点,若是公子想用饭菜,需去膳厅同王爷一起。”
翠竹听了很是高兴:“公子,看来王爷很看中您呢!可他为什么对您这么好?”
宋辰安只觉得这位贤王爷可真是用心险恶。
都有小厨房了那炒几个菜能怎样,搞这一出还不是想变着法跟他亲近?
救过一次就轻易爱上,这也太随便了吧?
“因为我之前救了他。”
因为这都是原著作者安排的孽缘!
翠竹联想到之前宋辰安带着一身血回来,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奴婢觉得王爷跟传言里说的一点都不一样,最起码王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宋辰安若有所思,也许因为他这个白月光没死,所以祁景言也就没有受到刺激?
他忍不住对镜自照,原主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这张脸有这么好看么,能让堂堂暴君见一面就爱上?
或许因为祁景言没有自我意识,一切都只是剧情的限制而已。
原著作者让祁景言爱谁,他就得爱谁。
这种思想、行为,甚至人生都被人操纵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宋辰安被自己的脑补吓到,忍不住胡思乱想,担心自己还是会死,祁景言也依旧会因他的死深受刺激,成为主角攻上位的踏脚石。
更担心自己死后就成了孤魂野鬼,并且还回不到爸爸妈妈身边。
他很清楚自己没什么能力,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逃得远远的,绝不能掺和祁景言和主角攻的争斗。
翠竹见自家主子正在走神,很识趣的没有出声打扰,麻利的收拾起屋子。
现在住的地方倒是比在丞相府时住的强多了,应当是被提前安排过,因此一应物品都是最好的。
桌椅板凳是名贵的楠木,茶壶水杯是上好的青花瓷,床上铺的是绫罗绸缎,就连垂下来的床幔都是云锦纱。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层层叠叠的云锦纱上,色泽灿烂,犹如天边晚霞。
这贤王府外头看起来跟丞相府比着相差无几,可这屋内的摆设却不知好了多少倍。
云锦纱通常被夫人小姐用来做衣裳,因为太过金贵,一年也做不了几身,可贤王府居然用来做床幔。
若是让丞相夫人知道,指不定要多眼红呢!
翠竹震惊感慨:“公子,王爷对您可真好。”
好得不像是对待恩人,倒像是……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夸张地捂住嘴巴,声音难掩激动:“公子,王爷他会不会爱慕您?”
那一瞬间,翠竹脑中闪过无数个才子佳人的话本故事:“话本上都是英雄救美,美人感动,遂以身相许,可是公子和王爷反过来了……那应该问题也不大。”
不,宋辰安苦着脸,问题可大了去了!
“王爷不能爱慕我,我也不能接受他的爱慕,并且咱们一有机会还是要跑。”
翠竹傻眼了:“为、为什么?”
宋辰安佯装淡定喝茶:“你想啊,王爷是什么人?元后嫡长子,无错却被废的前太子,又身中蛊毒时不时就会发作,就算战功赫赫受千万将士敬仰,可那又怎么样?他在百姓们心中是什么形象,你不是不知道。”
“皇帝偏心,现皇后深得圣宠多年,娘家父亲更是被封为齐国公,太子根基深厚又深受朝臣拥戴……王爷就算不想争那个至尊之位,也不得不争。”
从刺杀一事就能看出,皇后和太子将祁景言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毕竟周朝向来重视嫡长,他又有军功在身,是太子登基最有力的竞争者。
“先皇后病逝和王爷中蛊毒之事尚有疑点,更别提王爷幼时因为皇后随口一句话,被困深宫饱受折磨两年,他能不恨吗?他会不争吗?可是翠竹你想,夺嫡是一条多么艰难的道路,你我毫无自保之力,呆在王爷身边那就是个活靶子。”
宋辰安摇了摇头:“不想着赶紧逃得远远的,反而往王爷身边凑?是嫌命长吗?”
不能怪他现实,他只是想好好活着,然后找机会回到现代,回到父母身边。
救祁景言那次只是意外而已,未来暴君的爱慕他受不起。更何况,除了皇后太子,后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主角攻呢。
翠竹被点拨之后,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咬了咬唇:“可是公子,我们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去?丞相府不会放过我们,王爷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到时候要是因为逃跑惹怒了王爷,那……”
是啊,前有狼后有虎,这可怎么办呢?
主仆二人彼此沉默,渐渐没了声音,屋外,将他们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祁景言僵在当场。
他脸色难看至极,沉默着走出小院,随随便便挥出一掌,便将碗口粗的树拦腰劈断。
本是来亲自请恩人用午膳的,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对话,祁景言心中郁气难解。
王公公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劝:“其实……其实宋公子说的也有道理。”
王爷这些年清心寡欲,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心上人,可不能一气之下把人给砍死了。
他绞尽脑汁地为宋辰安辩解:“王爷身边确实危险重重,就光这个月就遭受两次刺杀,三次投毒。若是公子留在王府,万一哪天被暗箭所伤就此香消玉殒……您该多伤心啊?也不能怪公子害怕呀。”
祁景言终于开口:“本王气的不是这个。”
“那……”
“本王气,他竟不信本王能护他。”
第12章 丞相府好戏上演
王公公咂了咂嘴,搞了半天,原来王爷不是因为宋公子贪生怕死而生气啊?
莫非自己多年未触碰过情爱,所以弄不明白年轻男女的心思了?
他干笑一声:“王爷这样想也挺好。”
祁景言声音有些郁闷:“他怎会觉得本王护不住他?”
“可能……可能公子未曾见过王爷领军练兵的英姿,所以才会害怕不安?”
王公公自然是瞎猜的,并且有安慰的成分,祁景言却眼睛一亮,当了真。
是了,若是找机会在恩人面前表现自己是多么的武功高强,恩人自然也就不会担心安全问题。
祁景言心头一松,恢复了平静:“去请公子用午膳。”
王公公见他心情有所好转,自己也乐了:“好嘞,王爷您就等着吧。”
转头再次踏入院中,王公公敲了敲房门,声音尖细而苍老:“宋公子。”
翠竹前去开门,王公公乐呵呵地躬身走到宋辰安面前:“王爷得知公子还未用饭便亲自来请,就在外头等着呢,公子您看?”
“不,不了吧,”宋辰安顿时觉得压力山大,“你跟王爷说我不饿,就不过去了。”
“公子还是去吧,王爷刚才心情不好,还需要公子多哄哄呢。”
宋辰安刚想说心情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抬头看向王公公,见对方眼中似有深意,不由得顿住。
王爷刚才心情不好?刚才??
宋辰安脸色一白,难道祁景言听见他和翠竹的对话了?要不然王公公何必特地提一嘴?
他强装镇定地站起来:“怎么还麻烦王爷亲自来请,让我怪不好意思的。走吧翠竹,咱们去吃午饭。”
翠竹自然没有异议,默默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刚出院子就看见贤王站在树下背手而立。
稀奇的是,贤王身边不远处竟有一棵断成两截的树。
宋辰安看到那树,嘴角的笑容僵硬起来,这是暴君在拿树出气?
完了,不会下一次断的是他的脖子吧?
他努力露出八颗牙齿,颤声跟祁景言打招呼:“王爷。”
“用午膳?”祁景言以眼神询问。
“好、好呀,我跟翠竹都还没吃呢。”
两人并肩走向膳厅,王公公和翠竹远远跟在后面。
王公公真是越看越欢喜:“瞧瞧,王爷跟宋公子多般配啊。”
翠竹哪里知道自家公子此刻内心的煎熬?满脸认同地点头:“是啊,一顿午饭而已,王爷竟亲自来请,可真是看重我们公子。”
两人相视一笑,不紧不慢跟上。
到了膳厅,宋辰安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故意在祁景言对面坐下。
直到侍女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将饭菜摆放整齐,都没看到翠竹的身影。
宋辰安往外望的小动作没有逃过祁景言眼睛:“桐叔与翠竹应在耳房用饭。”
“哦。”
“你点的菜,多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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