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说:“你好受欢迎啊赵同学。”
“偶尔一次而已。”赵景深还在看着那个方向,他神情有些严肃,“我看那男的看你眼神怪怪的,感觉有什么企图。”
“不会吧,你想太多了。”陶知也看了一眼,但是已经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了。
他们打了一会儿球,又去游戏城里玩,陶知工作的商场也有这种游戏城,但他没去过,他觉得新奇,先去试了试抓娃娃, 结果玩了三次也只让娃娃移动了一点点,他就放弃了,一个劲儿说好浪费钱。
赵景深也试了试,两人水平相当,半天都抓不上来一个,于是很快放弃,转战投篮。
陶知的准头相当不错,他们只投了一次币就玩了五六场,到最后陶知哼哧哼哧一边投球一边喊:“我不想投了,怎么才能结束啊,我好累。”
对比旁边半天投不中一个的情侣,陶知觉得自己还是很行的。
然后他们又去玩射击游戏,陶知也表现出不错的水准,但赵景深觉得这个不好玩,一局之后就换去玩VR摩托车了。
VR这种先进的东西陶知还没有体验过,他拿着眼镜不知道要怎么戴,赵景深翻看两三下,帮他戴好之后自己才坐在另一辆车上面开始了游戏。
这个东西对陶知来说有点太刺激了,仿佛在骑着电动车走一条满是石子和弯道的山路,颠簸摇摆,他觉得很神奇,明明是动画画面,怎么能有这样的真实感受,他忍不住喊出声音来,从高处一跃而下的时候,心跳得很快。
一局结束后赵景深问他想不想来第二次,陶知摆摆手:“不要了,我想回去。”
他脸上犹带兴奋,显然很喜欢这些玩意,但却说要回去,赵景深没问,只说:“那就回吧。”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外面的人没有中午那么多,他们步行慢悠悠从林中小径走回自己的院子,途中,陶知突然说:“我觉得我挺幸福的。”
“嗯?”
陶知慢下脚步,赵景深也跟着停下来,四处的风景那样好,虽然是冬天但依然绿树林立花朵芬芳,这一刻,尽管两人只是静默地站在廊下,也生出一种隽永。陶知拉过赵景深的手,第一次主动将两人的手指纠在一起,他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是那个胆小没用的人,你给我太多了。”
陶知的心中翻涌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动,半年前他拿着一千块钱从中州来到临海的时候,从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如此放松快乐的一天,他和这里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区别,他第一次觉得他们平等,觉得他们是站在同一个大地上的同一种人,而这些,都是赵景深带给他的。
“我本来想见到我弟弟之后就走,可能会在老家镇子里的商场当个服务生,也可能把家里的地卖掉开个小饭店,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临海,更不可能和这种地方有什么交集,所以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陶知用指腹摩挲着赵景深的手背,无论如何他感激这一天,感激眼前这个人,毫无疑问他爱他,此时他不想论昨天和未来,只想拉着赵景深的手永远停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冬日的春天。
赵景深没有对陶知的话做出回应,他向来照顾陶知的情绪,便只是将陶知的手抓得很紧,然后带着他继续向前走,走过长廊,走回那个温馨的小院,一池碧水在宁静中发出一点咕噜声,赵景深说:“以前我不喜欢冬天,但是今年冬天还不错。”
那就希望以后的每一个冬天都不错。
回去吃了一点东西,到了夜晚,赵景深就拿了两条新泳裤和浴袍要带陶知泡温泉,陶知学着他的样子将浴袍系在腰上,又裹了一件衣服出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陶知任由赵景深牵着,迈进温泉水中时,他小小惊呼:“热的!”
“温泉当然是热的。”
赵景深先下水,才扶着陶知也下来,陶知有点怕水,走得颤颤巍巍,他问:“你会游泳吗?这个虽然不深但也有一米多吧,下水感觉胸口压力好大。”
“我不会游泳,别怕,这边有个警报器,出事了按一下就好。”
赵景深指一指,旁边是有一个挺大的绿色按钮,陶知才放心。他抬头看看天,深蓝色的天像丝绒一样,零星落着几颗星斗,而温热的水在皮肤上荡来荡去,那种轻盈舒适的感觉真是让人沉沦,陶知觉得此情此景,自己这种没上过学的无知青年也变得诗意起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赵景深从后面抱住了陶知,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浮力的原因陶知并不觉得他沉,就让他搁着,但他说:“你别想那些事,抱一抱就好了。”
赵景深:“......我是那种时时刻刻发丨情的人吗?”
不是吗?但陶知没敢说,没过一分钟,赵景深就咬住了他的耳垂,他被弄得痒,说:“你不是不发丨情吗?”
“这也算吗?”
赵景深放开陶知,拉他靠坐在石阶上,和他保持着三十公分的距离,说:“看风景,看天看草看花,别看我,我也不看你。”
很好,幼稚劲儿又上来了。
陶知伸手一够,够到了赵景深的胳膊,然后借力凑在他面前,说:“那我就要看,怎么办?”
赵景深不动如山。
“你真难哄,我也想跟你做点其他浪漫的事嘛,看天看草看花,如果每次见面只有肉体关系那算什么,是谈恋爱,又不是为了上丨床。”
——虽然我觉得你真的是为了上床。
这话陶知也没敢说,但赵景深终于肯低头,他的发尾沾了水珠,映着月影,显得玲珑可爱,整个身影像罩上一层光晕似的,他说:“不是为了上丨床。”
“我当然知道。”
陶知也知道赵景深很缺乏安全感,他虽然不清楚这种患得患失的由来,但他觉得自己应该给他足够的肯定,所以他伸出食指戳戳赵景深的锁骨,又摸了一下锁骨尽头略微凸起的肌肉,说:“你身材真好,真的,我特别喜欢。”
“还有这里,特别性感。”
陶知将手掌盖在赵景深锁骨凹下去的位置,然后比划着他的胸肌:“多好看,怎么说呢,是一种年轻人才有的生命力,你在外面可别乱脱衣服,不然谁都要多看几眼了。”
这话绝对发自肺腑,他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陶知就时常垂涎赵景深的身材,只是他矜持,嘴上从来不说。如今短短几句话立即取悦了赵景深,赵景深长臂一揽就将陶知面对面抱在怀里,陶知的脸正好贴在他饱满韧劲的胸肌上,他虽然很想埋一会儿或者摸摸丨舔舔,但牢记自己刚才的话,还是推了一把赵景深:“好了,看风景呢,这怎么也算个公共场合,做什么都不合适。”
赵景深放开陶知,陶知就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此时月亮被云层遮蔽,天色愈暗,微风拂荡,他心中坦然,真希望一刻即永恒,他只想,怎么能把少年人一碰就落的霜露一样的爱情留得更久呢?
他已经无法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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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卷结束,往后就会有点虐了,小虐怡情,预警一下
# 灰线
第30章 1 债务
过了这一晚,第二天两人就准备回家了,赵景深说想念家里的床,陶知则是心疼钱,走去地铁口的途中,陶知很意外地看见了昨天那个问赵景深要微信的男生,那男生也看到了他,还举手打了个招呼。
赵景深看见了,又说:“他看起来真不是个好人。”
“你想多了吧,咱们走了之后,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陶知毫不在意,要说起来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他的钱,自从在28路上生出了那个讨债的念头之后,那种冲动就越来越迫切了,他不断觉得自己当时太傻,现在要到哪里去找张文骏呢?
也是赶巧,几天后,陶知有一个客户在桃源中路附近,从搬家之后陶知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但临海不算大,他兜兜转转,这次就过来了。
干完活才下午四点钟,陶知从客户小区一出去,就看见了一辆28路,这辆车像是有什么指引一样,让陶知再次想到了那五十万,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导航,28路终点站就在一公里外。
也是想碰碰运气,陶知骑着小电动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白日里的红灯区很安静,偶有走来走去的人也只是一些脚步匆匆的中年男女,他站在巷子口向里面望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喟叹。
不知道张文骏还在不在这里,如果不在,他又要去哪里找他?如果再也找不到,那五十万就真的再也拿不回来了......
怀着一种后悔,陶知靠着电动车在这里等到了夜幕降临,六点多钟巷子里七彩的灯光就打开了,那种带着颓败的粉色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陶知心里涌上一种厌恶,他重新戴上头盔,准备回家。
然而就是在他抬头系上头盔卡扣的一瞬间,他忽然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高体型走路姿势,分明就是张文骏啊!
此时张文骏正边看手机边走路,脚上趿拉一双拖鞋,缩着手和脖子,俨然一个无业游民,而等待了几个小时的陶知在看到他本人的时候猛然爆发出一种决心,他拿下头盔直接朝着张文骏走过去。
“张文骏。”
被叫到名字的张文骏止住脚步,也愣住了,两人对视片刻,陶知当即开口:“把你的电话给我。”
“陶知?真遇见你了,我靠,你搬哪去了?你怎么又回来了,我靠他妈的这么巧?”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快点电话给我。”
陶知板着脸,神色中早已没有了之前面对张文骏时的慌张胆怯,张文骏一脸新奇:“不是陶知?你怎么胆子大了,还是你还忘不了我?”
他说着,突然就嬉皮笑脸,拨弄了一下头发:“哎怎么初恋就是忘不了是吧,你看你折腾这劲儿,不是,你这穿衣打扮都不一样了,怎么个事儿?你发达了?有钱吗?”
陶知正在打开手机的通讯录,他一句也懒得回,直截了当:“电话给我。”
“给给必须给。”
张文骏的眼角都笑出了褶子,他说了一串号码,陶知记下来然后将手机揣进口袋:“张文骏,我那五十万你必须还给我,否则我马上报警,哪怕打官司,我也一定要把我的五十万拿回来。”
他语气郑重,神情严肃,张文骏那流里流气的笑容才收了些:“你说什么呢,你当时可是明明白白写了个字条,说是把这钱送给我。”
“那是你骗我的,这是诈骗,我一定会告你,不管最后能追回多少,我一定会告你!”
陶知几乎咬牙,他又加一句:“你别以为你能威胁我,现在法治社会,我不怕你,你敢做的事情我也敢做,你别想拿着五十万逍遥!”
这些话如泄洪的口子,陶知的胸膛都跟着起伏起来,他想起之前被这个男人欺骗的时候,想起刚来到临海被他欺负跟踪的时候,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傻,为什么要怕,他不怕!
做着这样的心理建设,说出的话自然有底气得多,张文骏的脸色也黑下来:“你长胆子了?”
“别这么跟我说话,你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等着吧。”
陶知说完就走,一边重新戴上头盔,而张文骏当然不依不饶,他跟上来:“牛啊陶知,你现在都这么理直气壮了,你跟我拿什么乔,还想告我,你有那个本事吗?”
陶知就当听不见,一个劲儿向前走,张文骏也加快脚步,甚至直接上手来拉陶知的袖子,陶知一把甩开:“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你有胆量闹我们就一起进警察局,看到时候警察帮我还是帮你!”
最后一句话还是陶知学的赵景深,赵景深当时就是这样警告张文骏的,而这句话显然很有作用,张文骏站在原地:“你他妈的......”
“我会联系你,也可能是警察联系你,你等着。”
陶知说完,几乎是小跑着走到自己的电动车旁,然后在张文骏走过来前开足马力启动了车子。
他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车速起来之后风也变得凛冽,他觉得好紧张,又觉得舒畅,是啊,他就要这样说,就要这样做!
这件事比陶知想象中顺利很多,想来也是,张文骏那种人想要在临海生存下去也只能租那一片的房子,而且他天天出入红灯区,说不定还在靠着他那张差强人意的皮囊欺骗别人,但无论如何,有机会了!
陶知不敢耽搁,他查了各种资料,又在网上问又跑去警察局问还掏了点钱在网上找了律师问,问来问去,人家让他直接拿着证据上法院打官司,又给他大概说了一下哪些可以作为证据,他一一记下,发现他的证据并不充分。
尤其是最关键的证据之一——银行卡,还在他延村老家。
当时走得急,很多东西没带上,现在想想,陶知觉得家里应该还放着一些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一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即回去延村,连那些闲言碎语都觉得无所谓了。
反正他在村里也无牵无挂,当年被人人唾骂他也熬过来了,现在又怕什么呢。
但是,要怎么跟赵景深说?这件事倒比回老家更让陶知头疼了。
因为陶知并未想过和赵景深过什么一辈子,所以对于过去的事情从未提过,说好听点他是被人诈骗了五十万,说难听点他现在就是负债五十万,随便找人问问,如果你负债五十万,你敢告诉你的伴侣吗?何况你们只是谈恋爱,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学生。
再者赵景深容易吃醋,如果知道他和张文骏有联系,那势必会插手干涉,这样一来,最后还是落在了五十万的债务上面,他们本就不坚固的感情又能坚持到几时?
就算是从不对未来抱有希望的陶知,也期待着他们能走远一些啊。
几经思索,陶知决定回一趟老家,恰好马上过年,这简直是一个最合理不过的借口。
在赵景深放寒假的两天后,陶知提了这件事:“对了,过年我要回老家,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听见这句话,正在笔记本上敲字的赵景深停了手,他抬头,用一种陶知几乎没见过的,很难形容的眼神看过来,莫名的,陶知有些慌张。
但赵景深很快收回目光,继续打字,只是速度慢了些:“我没问过你家里的情况,你家在哪?回去和爸妈过年吗?”
“呃......”
陶知很想撒谎说是和爸妈过年,但是赵景深刚才那个目光太深,他总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似的,所以他最终还是老实道:“不是,我没和你说过,其实我家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和村里人也不是很好,我......但那毕竟是我家,我想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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