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了。”
……
李薇当天晚上就出了院,她被吓得不轻,陈恬在旁边安慰了许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陈恬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李薇情绪平复下来,记挂着救她的人:“他们呢,有没有事?”
当时海水没过头顶,她都快绝望了,感受到被人从身后托住,求生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李薇清醒以后才后知后觉,那时的举动很有可能害了两个人。
“放心,他们没事。”陈恬知道她担心什么,“现在估计在酒店呢。”
说完她掏出手机,开玩笑:“喏,终于要到了吧,联系方式。”
李薇面上一窘,早在给谢鑫昊和何嘉拍照时她就从闺蜜嘴里知道两人的情侣身份,阴差阳错的,竟然真给她要到了。
不过此时心境早非彼时,李薇现在什么心思都没了,满心满眼只有感谢。
…
何嘉和谢鑫昊在B市多待了半天,临行前的那顿饭李薇执意要请客,面对谢鑫昊说着感谢的话,说着说着眼眶又要红——
“哎哎,”陈恬连忙站到两人面前,“行了薇薇,别耽误人家行程。”
李薇这才止住眼泪:“这个给你们。”她从包里里掏出两张照片,“昨天在海边拍的,你们别介意。”
昨天两个女生站在岩石上,不小心瞥见何嘉和谢鑫昊的亲密姿态,李薇当即觉得这个场景很美,情不自禁拍了下来。第一张是侧影,何嘉脑袋被谢鑫昊下颌遮住一半,只隐约露了个侧脸。
第二张则是在她出声叫住两人的时候拍的,谢鑫昊面对镜头,把何嘉稳稳圈在身前,扬了下眉毛。
何嘉看着照片发了会儿愣。
“还看?看不够?”一直到上了高速,谢鑫昊余光瞟见何嘉又悄摸儿把照片拿出来看。两只手,拇指捏着边儿,看得比论文还要入神。
何嘉没反驳,扭头,转移话题:“你开累了吗,前面服务区换我开吧。”
开车的人摇头,何嘉又捏着照片问他:“你喜欢哪一张?”
谢鑫昊分神看了眼他手中薄薄的两张,“都留给你。那么喜欢,放在枕头底下,每晚枕着睡?”
何嘉一梗,不甘示弱:“……又不是不可以。”
去往乡下的路程比来时近了不少,两个多小时后二人便抵达了村庄。
在那之前,他们经过城市,谢鑫昊下车买见面礼,得知老人喜欢喝茶,不作他想就要买下店里唯一一块珍藏了几十年的普洱茶饼。
何嘉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拦下。
谢鑫昊不满:“为什么?”
何嘉心塞。竟然还问他为什么,要是这块儿六位数的茶饼送出去,任凭他有八张嘴都说不清谢鑫昊和他的关系了。
朋友?别扯淡了。
何嘉最终在店家的灼热目光下称了些西湖龙井,付完账两人准备离开,店老板一路目送,盯着谢鑫昊的背影恋恋不舍。他小心翼翼地把茶饼放回柜台,然后安慰自己:“没关系,龙井也很好了。”
何嘉、谢鑫昊:“……”
何嘉回头看了眼,突然有点愧疚——
对不起啊老板,不是故意搅黄你生意的。
第41章 “仔仔。”
何嘉外公外婆早早在院门口等,农家自建的小洋楼,两层高,院子中央修了个石桌,周围一圈儿花花草草,还带了个栅栏。
“外婆!”何嘉亲热地喊。
“嗳。”她应了声。何嘉的外公落在后面两步,清瘦身材,两鬓间的头发白了大半,但打理得很精神,他看着外孙带回来的朋友,微笑颔首。
“这是我在A大的学长,也是我朋友,谢鑫昊。”何嘉介绍完,心虚没好意思看两位老人,眼神散散的落在一旁的君子兰上。
倒是谢鑫昊,从小耳濡目染的交际能力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尤其在面对长辈时,简直八面玲珑,一溜儿的套话说得何嘉一愣一愣的。
两人被领进门,说话间奉上精心挑选的茶叶。
何老眼神一亮:“现在很少还有年轻人懂茶的,”他瞅坐旁边的何嘉一眼,“小嘉也是个半吊子。”语气颇为无奈。
“……”何嘉不语。
谢鑫昊无比自然地接话:“我父亲喜欢品茶,我也是沾他的光才懂点皮毛,本质上和何嘉一样,也是个半吊子。”
他这话说的谦逊,老人眼角又添一道细纹,笑着让何嘉领着同学四处转转。
外婆已经在准备晚饭,何嘉没领谢鑫昊走太远,到村口晃悠了一圈,路上遇到一条半人高的大黄狗,眦着牙冲两人叫个不停。
“你怕狗么?”何嘉手里捻着截儿狗尾巴草,扔过去,终于换来片刻清净。
“不咬人的不怕。”谢鑫昊说。
何嘉一乐,觉得他这话说得弯绕。又走了几十米,途经村里的活动中心。
“小时候放寒暑假,我妈要是顾不上我,就会把我送回外公外婆这里。”何嘉看向生锈的大门,陷入了某种回忆:
“早些年村子里孩子多,吃完饭没事儿就到这一片晃悠,”何嘉推开门,“之前还有篮球架,来得早能打到天黑。”
门内早变成一块儿平地,地上摆着好些砖块水泥,乱七八糟的。何嘉被扬起的灰尘呛了下,拉着谢鑫昊躲了下。
“不知道要改建成什么样,走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何嘉一路走一路讲,不管经过什么都能讲出一段渊源。谢鑫昊在他身后静静听着,偶尔附和,或提问上两句。
何嘉平日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但环境使然,谢鑫昊来到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想把过去讲给他听。
“那条河……”
“何嘉。”谢鑫昊突然出声。
“嗯?”何嘉转过身看他。
“嘉嘉。”
何嘉脸热:“怎么了?”
“小嘉。”
“……”何嘉被他接二连三喊得发懵,又懵脸又热,“到底怎么了?”
谢鑫昊终于停下,看着何嘉,神色平静,发问:“我该喊哪一个?”
何嘉持续懵逼,扬手又捻了根狗尾巴草,“你不是一直叫我名字吗?”
何嘉。
亲密的时候还会叫他宝贝。
然而谢鑫昊摇头,“我不喜欢。”
“……”何嘉不说话了。
谢鑫昊慢慢靠近,伸手拽走他手里那根狗尾巴草,“我要和他们一样吗?你的家人、朋友。”他重音落在“朋友”两个字,何嘉终于后知后觉。
谢鑫昊用“狗尾巴”扫过何嘉鼻尖,轻飘飘的,但又很痒。何嘉退后两步,谢鑫昊步步紧逼,十足的侵略。
“……”
何嘉伸手,抵在他胸膛,阻止某人进一步靠近。谢鑫昊低头瞟了眼,下一秒竟然顺势握住。
何嘉举手投降。他难为情,但无可奈何:“我还有个小名,很久没人叫过……”
回去的路上,何嘉兀自走朝一边,和谢鑫昊隔了两三个身位,完全没了来时的闲情逸致,闷头走路。
谢鑫昊跟在他后面,盯着何嘉脖子后面淡到快要看不见的痕迹,心情不错,以至于经过大黄狗时顺手又扔了根狗尾巴草。
……
晚上烧的菜是外公外婆一贯的清淡口味,清早刚杀的鸡被炖成汤,蘑菇也鲜滑爽口,谢鑫昊破天荒喝了两碗。
外婆作势还要再添,谢鑫昊虽然饱了,到底还是没拒绝老人好意。
“小谢家里是做什么的?”外婆笑眯眯的。早些年两位身上的书卷气很重,又有老教师的威严,不比现在,在农村生活久了,一身质朴的烟火气儿。何嘉尤其记得,小时候放假被托送到这儿,他寒暑假作业做得比在家时还认真。
“我父母在A市做些小生意。”谢鑫昊答。
小生意?何嘉看了他一眼。
何老也加入,三人攀谈了几句,气氛还挺融洽。“还待得惯乡下吧?缺什么,或者哪里住得不舒服,尽管告诉小嘉,别拘着,就当自己家一样。”何老温声询问,实则交待外孙待客之道。
何嘉乖巧点头:“是。学长,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千万别客气。”他朝着谢鑫昊眨了眨眼睛。
谢鑫昊:“……”
外婆笑着,“小谢比我们何嘉大呀?”谢鑫昊正欲开口,只听外婆继续道——
“年长的是要沉稳些,博煜那孩子也是。”她顺嘴一提,“对了,博煜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还有思佳,年轻人嘛,就得多聚在一起,多交朋友。”
谢鑫昊扫了何嘉一眼,不再言语。
何嘉蓦地心里一咯噔,他看向谢鑫昊,后者却像察觉不到似的。
“说起来,你还记得小时候差点咬到你的那条黄狗吗?就栓在大路边,这几年长大了不少,站起来得有半个人那么高呢。”
“那年你非要去逗它,逗急了狗张嘴就要咬,你倒好,呆呆往那儿一站也不知道躲,还好博煜替你挡了一脚。”
说起何嘉小时候的事,外婆像打开了话匣子,“我和你外公吓坏了,连夜……”
“外婆!”何嘉突然一下子、蹭的站起来。怎么会不记得,就在刚才,吃饭之前,经过路边时他还留了根狗尾巴草给那条狗。但现在是狗不狗的问题吗?!
谢鑫昊终于抬头,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外婆不解地问。
何嘉走到谢鑫昊身后,面露尴尬,干巴巴地说:“我、我带学长上去铺床。”
外婆:“铺床就铺床,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去吧,记得把窗子打开,通通风。”
何嘉逃似的拉着谢鑫昊上了楼。
客房和他的房间挨着,何嘉却没有把人带到客房,而是拉着他进了自己房间。
谢鑫昊顺着他,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何嘉的房间宽敞,陈设也很简单,看上去干净又整洁,左手边的床头柜有些空,只摆了两只草蚂蚱。
而此刻,房间的主人欲言又止。
谢鑫昊不绕弯子,也明白何嘉想说什么:“你怕我不高兴?”他问。
不是怕,是你已经不高兴了。何嘉心想。
他看向谢鑫昊,认真解释:“章博煜之前也来过,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两家人关系好,彼此之间经常走动。”
谢鑫昊数秒后才开口:“那现在呢?”
“现在?”何嘉顿了下,“搬家之后交往没那么密切了,不过他父母也在A大教书。”
“我不是问这个。”谢鑫昊嗓音平静。
他自诩不是个计较的人,但今晚,在何嘉外婆无比自然提到章博煜名字的时候,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就是很介意。
他陪何嘉一起回来,听何嘉讲小时候的事,嘴角什么时候翘起的都不知道,只觉得在参与何嘉的过去,而这种感觉还不错。
这种感觉在他意识到那些时光早就有人提前参与过时戛然而止。
何嘉也沉默了一瞬,“我和他早就结束了,”他仰起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全都告诉你。”
是都结束了,可章博煜三个字始终像根刺一样横亘在两人之间。
谢鑫昊看着何嘉,很久都没再说话,久到何嘉以为今晚的氛围会就这样冷掉,谢鑫昊却突然叫他——
“仔仔。”
“别瞒我。”
何嘉始料未及。瞒什么?谢鑫昊直视他的眼睛,先开口:“很怕水?”
何嘉一瞬间明了。谢鑫昊果然起了疑心,早上在海边,他不同寻常的反应。
可这要让他从何说起?何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避开灼热视线,再次抱住眼前的人。
“我只是害怕你出事。”他轻声道。
第42章 “完了。”
两人比原定计划提前半天返程,原因无他,奎思佳回来了。
回A市的路上要经过机场,何嘉索性和谢鑫昊商量,提前启程,顺带到机场接机。
“奎思佳,之前和你说过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何嘉弯起眼睛,显然是有些开心,“今天陪我去见见她,好不好?”
谢鑫昊自然答应。
临行前在门口告别,两位老人家十分不舍,摩挲着外孙的手,又拍拍谢鑫昊的肩,嗔怪道:“怎么才来就要走,不知道多陪陪我们。”何嘉笑嘻嘻地安慰,好容易哄好了二老。
回去的路上何嘉开车,午后容易犯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何嘉有点好奇。
“我?”谢鑫昊笑了下,“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西林的由来。”
当时他给工作室取名为西林,何嘉问过,那时候谢鑫昊说是一种药,因为是记事以来吃的第一种药,所以印象深刻。
何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点了点头等他的下文。
“确实是我吃的第一种药,但氨苄西林这种药,”谢鑫昊顿了下,“你知道氨气的味道吗?”
何嘉点头。
“小时候,”谢鑫昊咳嗽了声,“我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能闻到。”
何嘉瞪大眼睛。
谢鑫昊清清嗓继续说,声音里也带了点笑意:“不许外传。”
何嘉嘴边的笑容一点点扩大,然后迅速蔓延到整张脸。他偷偷乐了好久,最后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把嘴封上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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