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居然和你有关系。”程筠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她在这所福利院很多年了,过去我们一直没什么交流。”
交流间,程映雪也走近了凉亭,她先向程筠打招呼,叫的是格外生分的“程总”。但在看向应许后,却又变得有些犹豫。
应许依旧没有从惊讶里脱身,回神时才意识到,程映雪叫了自己一句“应小姐”。
这个称呼并不陌生,在公馆时,许多人都这样称呼应许。
可经由程映雪说出口,却总带了几分古怪。
应许想不明白,身侧,程筠已经笑着让程映雪坐。
后者推辞几番,最终落座到距离应许最远的位置。
后知后觉,应许从惊讶里脱身:“叫我应许就可以。”
犹疑一会,她又问:“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吗?”
说着,应许抬手为程映雪倒茶,茶水温热清喉,缥缈雾气中,女人略略点头。
程筠在一旁注视二人,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经心道:“你们关系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好。”
“……我们只是见过一面。”应许还没有回答,程映雪已经打断道,“还希望程总不要乱说。”
“只见了一面关系就这么好,更难得呀。”程筠似笑非笑,“小许可是很少和人这么亲近,你说对不对?”
这句话里包含的暧昧氛围太重,应许甚至来不及抵触“小许”的称呼,已经制止道:“程筠。”
可她视线再看程映雪时,alpha已经垂首,交叠的手不自觉攥紧。
“……”
这一刻,应许终于意识到,顾青竹半真半假的荒谬揣测中,“程映雪喜欢她”这点不是作假。
那句应小姐,也并不只是简单的称呼,更包含了alpha小心翼翼的关切。
她突然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确应该和程映雪保持距离。
不是为了滋长顾青竹的控制欲,而是她和程映雪间本来就该有界限。
远处,有人似乎叫了句“程老师”,程映雪当即起身,轻声说:“那我先走了。”
alpha格外局促一般,下台阶时,应许才发现她的双眼也有些红。
犹疑片刻,应许还是没有问询。
可alpha离开后,她也彻底失去继续录制的兴致。
程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扫兴,并没有阻拦,只是说:“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从纸袋中拿出一个木盒。
第一眼,应许并没有发现异常,以为它真的只是一份普通礼物,准备拒绝。
直到程筠打开盒子:“这是工作人员发现的礼物,说是在房间垃圾桶发现的,太贵重了,不敢直接丢,问我怎么处理。”
下一秒,应许脚步顿住。
她看见里面放着一块精美的羊脂玉,上面清晰雕刻着许应的名字。
耳边,伴随着烟花的骤响,女人的轻声细语于耳边回荡。
“一块是我的,一块是许应想要送给卫胥言的寿礼。”
“那块玉我让人送去许家了。”
“我会为你准备其它的礼物……”
这甚至是顾青竹主动提及,只为在应许眼前划清与许家的界限,好和她“在一起”。
而此时此刻,看着那块一模一样的玉石,应许只觉得讽刺。
寿礼?送去许家?
就算留着这块玉,她会对顾青竹产生不满与憎恨吗?
她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又有什么理由,那样堂而皇之的质问她和别人的关系?
应许呼吸起伏明显了起来,她合上了盒子,指尖拂过盒面时有些颤抖。
她克制自己,将这当做一场误会,又或者是程筠在欺骗她——
可是,她们有什么欺骗自己的必要?
“谢谢。”最终,她竭力克制着语气,轻声说,“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程筠观察着她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应许这样激动的模样,抿了口茶,以此避开对视:“喜欢就好。”
脑海里,却是昨夜收到这份礼物后,拨给卫胥言的通讯。
程筠格外意外,卫胥言会送一块玉给自己,尤其是上面还有许应的名字。
Beta却笑着说:“这份礼物是送给应许的,希望你代为转交。”
“……”送给应许,属于许应的玉?
程筠觉得这份礼物格外奇怪,却还是准备照做,只是还是有些好奇来源。玉石质地上乘,适合送礼。
卫胥言给出的回答远超她想象:“是顾青竹送的。”
“不过这份礼物送的太迟,没有价值,不如物归原主,她或许会有用。”
程筠先前还不解一块玉能有什么用。
如今看应许的反应……它远比自己想象中更有效。
……
程筠将应许送至福利院门口时,易宁不知等待了多久,她看见应许,下意识想打招呼,又被alpha难看脸色吓得不敢开口。
二人进行最后寒暄时,易宁才敢小声说:“司机好像走了。”
应许看一眼车的位置,车还在,人不见了?这算什么?
同一时间,有人在程筠耳边耳语什么,她有些意外道:“保安抓到一个偷拍的记者,他自称是你的司机,应许,你要不要……”
应许回头,果然看见男人被工作人员拦着,亮起的屏幕里,满是适才三人闲谈时的照片。
再往前翻,偶尔还会有一些应许在剧组、综艺现场甚至是后台的照片。
每一张,都被发送给了名为【顾总】的人。
盯着那些照片看了好一会,应许才说:“麻烦程总了。”
程筠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小事而已,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应许对此不置可否。
她只是在与顾青竹的对话框内输入文字:【我想和你聊聊。】
同一时间,界面浮现弹窗。
【陆助理】:六点之前,青竹要见你。
随消息附送的,是半小时后的航班信息。
第59章
陆助理的消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比起要求, 更像是通知。
顾青竹通知应许,所以她必须这样去做。
这趟航班与应许先前订的有时间冲突,她最终乘坐了Beta订下的航班。
闷热的炎夏,天气总是变幻无常。航班落地时, 暴雨如注, 无情冲洗着整座城市的暑气。
出机场时, 应许看见了许多人在等待自己, 穿着统一的服装,比起接机, 更像是在准备看守她, 以防她中途离开。
为首的,是陆助理, 女人神情倦怠,似乎是劳累过久, 有种透支的疲惫感。
应许将包放在其中一人手上, 问陆助理:“青竹在哪里?”
“她在等你。”陆助理松了口气,因为应许开口就问顾青竹,脸色和缓许多。
应许点头:“要去哪里?”
陆助理说:“顾家之前的院子。”
犹豫一会, 她还是开口:“青竹现在的情绪并不好,不仅几天没睡觉,还因为自残,终止了剧组的拍摄,最近都在修养。更重要的是, 有剧组的人看见了她的自残行为……”
“被爆料了吗?”应许问。
“……”陆助理一噎,没想过应许会问这个问题, 皱眉道:“发现的及时,已经花钱压下去了。应许, 我知道我说这些有些逾矩,但她的情况已经不容再等了。你应该知道,你在她心里有多少分量。”
她说的话依旧隐晦,应许却很快便领悟她的想法——
对方想要自己主动向顾青竹求和。
静了片刻,应许问:“自残是什么时候的事?”
“自从回剧组以后……”
应许说:“彻底结束和剧组的合作吧。”
陆助理一惊,第一时间没听懂她说的话:“什么?”
“青竹的心理医生告诉过我,应该让她远离容易刺激情绪的场地。”应许平静说,“或许是最新的布景让她感到不安了。比起她的健康,一部戏不算什么。”
陆助理张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不信以应许的情商,会听不懂自己的意思。
自从回剧组后,也就是说回来之前,顾青竹都从没有过类似倾向。
如若不是应许上次说的话,做的事,顾青竹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
尽管这个比喻不合时宜,但于顾青竹而言,应许已经成为她的空气与朝露,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陆助理先前一直以为,顾青竹在应许眼中也是这样的。但事实证明,alpha没什么不一样。
她对顾青竹的所有依附,似乎只是因为没有名利。得到了这些东西后,她依旧没有什么不同。
这或许就是AO本质的区别。
alpha永远无法与omega拥有同样分量的依赖与爱。
她竭力克制情绪:“应许——”
可应许却打断了她:“你知道,她叫司机偷拍我的行踪吗?”
Beta一窒,顿了几秒,才说:“青竹只是关心则乱,太想关心你,也……”
太想让应许关心她了。
尽管陆助理也清楚,在叫人偷拍这件事上,顾青竹也有错,但她只要一想到那天夜里,如果自己回去的迟一些……
女人眼中的不赞同如有实质。
应许终于静默,不再追问,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因为顾青竹与她身边的人都如出一辙。她们毫无道理可言,只因顾青竹的想法而行事。
两人在死寂中乘上车,此后一路里,陆助理简单为应许介绍了omega的病情。
睡眠障碍,自残,之后便是自杀倾向。
又或者顾青竹已经实施过,只是失败了。
这种事私密而‘晦气’,陆助理似乎并不想多提,只是告诉应许:“你哄她,她就会听。”
应许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窗外的街景。
成熟的玉兰花芳香满溢,又被暴雨淋的垂头丧气。
就在这种沉寂氛围内,车辆驶入别墅区。
这座宅子似乎荒废依旧,墙沿上到处都是枯死的藤蔓,车辆从后门驶入,可以清晰看见花园里秋千半倒塌在地上,许多家具与设施都用白布掩盖,像是被封存已久的旧址。
这里的布局与公关相似,却又有许多不同之处。
譬如墙壁上挂着许多中世纪的真品画技,却因为不经保养,早已覆上厚重沉灰。又譬如花瓶中明艳的花,距离近了才会发现,那都是假花,散发着塑胶气味。
应许到的时候,顾青竹正在一楼的画室内画油画。
这间房间没有窗帘,风雨敲打玻璃的声音格外刺耳,室内没有开灯,偶尔劈闪下的白光却能看清女人面颊。
与想象中情绪崩溃的模样截然不同,顾青竹除去脸色苍白外,神情格外平和。
她穿着长袖,手中拿着一只画笔,正沾染着颜料,不断涂抹、堆积,直到离她不远的模特被栩栩如生刻画在那张画纸上。
出乎应许意料的是,顾青竹的模特是林筝。
二人上一次见面,是顾青竹在病院接受治疗。
见到应许,alpha也是一怔,下意识露出一个笑。
应许正想回应,顾青竹却突然开口:“我说过,不要动。”
声音很低,似乎是发过烧,带着些许哑。
林筝当即规矩起来,可顾青竹也失去了继续绘画的性质,她丢下笔,上面的颜料随着动作四溅。在看向应许时,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青竹?”应许上前一步,顾青竹的手却下意识攥紧身侧的东西——直到手指被湿润的东西覆盖,她才意识到那是调色盘。
随着砰然一声巨响,调色盘被她摔到地面。
指尖沾满了不同颜色的色彩,顾青竹说:“你在骗我。”
“……”
只一句话,让应许顿住脚步。
林筝瞬间意识到什么,起身道:“那我先……”
门在沉闷之间被紧合,室内昏黑一片,谁也看不清楚对方的面貌,在这种时候,应许反倒可以放下心中所有的表情控制,神情冷漠,平静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确和程映雪前几年有过来往,甚至今天还在福利院见了面。”顾青竹说,“但你骗我说,你和她没有关系。”
应许说:“她是福利院收养的孩子,今天的见面只是偶然。”
“偶然。”
顾青竹咀嚼着这两个字,感觉眼角干涩一片,低声问:“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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