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了这么久,我只为了遵从内心......”
“可你真清楚自己的内心是什么?”
“我当然......”
他启齿未决,却被对方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唇畔。
叶漫舟笑了笑,俯身低语:“游承静,其实我一直清楚,你的内心是......”
游承静咬紧牙关。
——对方猝不及防捧出一大盘金光灿灿的炸鸡,他微微一愣。
“你的内心是这个。”
游承静眼看叶漫舟捧着一大盘炸鸡逼近自己,歹毒一笑。
“胖死你,华盛第一美就是我了。”
游承静满面惊恐,却是无路可逃,只得凄厉惨叫:“叶漫舟不要啊!不要炸鸡——”
病床前,三人眼看游承静昏迷在床,嘴中呓语连连。
朱穆空把耳朵凑近他唇畔,努力识别。
“呜......要......叶漫舟......”
朱穆空猛抬头:“要叶漫舟?哥要叶漫舟?”
洪礼清十分愕然:“确定?”
朱穆空又俯首。
“呜......炸......鸡......”
朱穆空再抬头:“急啊!哥很着急!”
三人面面相觑,纷纷难以置信。却见游承静双目紧闭,嘴唇微动,面白如纸的脸庞上显有一丝轻微的狰狞,只叫人不忍直视。
李明望沉痛问道:“谁有叶漫舟手机号?”
洪礼清默默走出房间,播出一串号码,忙音响了好一阵,最后关头才被接起。
接通的三秒,持续安静。
他清清嗓。
对方一声浑懒不耐:“谁。”
洪礼清礼貌问候:“你好啊,请问是叶漫舟先生么?”
“你谁。”
“叶先生你好,我是洪礼清。”
“什么清。”
“洪礼清,洪水的洪,礼貌的礼,清白的——”
“不认识。”叶漫舟打断他,一副要挂的意思。
洪礼清赶忙道:“游承静你认识吧!”
那边像一下顿住。
“我是他队友。”
“......”
“想起来了么?就是那天彩排的晚上,我和承静他们一起......”
“说事。”
“是这样的,我个人有个小小的请求,请问你现在有空么?方不方便......”
“没空不方便。”
话毕,对方利落挂断电话。
洪礼清呆若木鸡。
还没来得及郁闷,短短一分钟内,叶漫舟又打来,他忙接下。
“跟游承静有关?”
“是的。”
“他在你旁边?”
“是的。”
“让他接电话。”
“这可能不太方便。”
“怎么?”
“他现在在医院。”
那边沉默一下。
“地址。”
洪礼清刚报出地点,“嘟!”电话被再度挂断。
不是没空么?
洪礼清匪夷所思地抱着手机,真是纳闷得很。
第7章
游承静从梦魇中轰然醒来,一睁眼就是乌七八糟的两个脑袋。他五官傻在脸上,丧得一脸病恹恹,仿佛快要死翘翘。
大着眼睛,一把视线在病房里上蹿下跳地走,最后停在最近,朦胧一阵又一阵,努力确认床边的俩糊糊不是什么黑白常在。
左边那糊糊道:“哥你醒了!哥还好么?哥你哪里不舒服?哥需要喝点水么?哥你怎么不理我?旺仔你看哥怎么一直这个表情他是不是失忆了?”
右边那糊糊道:“瞎说什么!哪有人那么容易失忆啊?少看点电视剧吧你!真的是无语!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对了哥你先看看我这是数字几?”
......谁家黑白常在这么吵脑瓜呢。
游承静拨开眼前那根疯狂乱戳的指头,瞥一眼手上的吊针,懵懵懂懂。
他虚弱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医院。”
“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21世纪。”
游承静慢慢横他一眼。朱穆空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唯恐他穿越似的。
游承静扭头向窗外看去,余晖染金,云天映日,红得一片大好,正是黄昏时景。
记忆回溯,下午团队的粉丝见面会,他的胃从头疼到尾,硬生生撑到结束才晕在后台,估摸着时间,还算没拖后腿。
虽然绝食绝得轰轰烈烈,但必要任务也一个不能落,一个工作狂的职业素养不外如是。只是这次仿佛有点玩脱——下午的某一瞬间,他疼得都快看到他亲妈了。
兴许还能跟吴舒晨再卖波惨。游承静感受着胃痉挛的余痛,瞥一眼头顶的输液管——滴答,滴答,点滴正轻轻掉落。
......也不叫卖惨,他好像是真惨。
游承静仰面朝天,若有所思。他不知自己放空的表情实在是叫人误会百出,看在朱穆空眼里,这么那么地神秘。
朱穆空小心翼翼地问:“静哥,你还好么?”
游承静眼珠凝在窗外一缕游云上,好一阵,慢半拍地问:“谁是静哥?”
两人都吓一跳。
朱穆空震惊:“我靠,真的失忆了?”
游承静无辜地眨眨眼。
“哥,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我空空啊。”
“空空是哪位?”
朱穆空表情都快哭了。
李明望眼巴巴挤过来:“那我呢那我呢,哥还认识我么?”
游承静犹疑地看着他,“......你是?”
“我旺仔啊。”
他像一下记得了,“我认识。”
李明望狂得瑟:“哥认识!”
“特好喝的那个是不是?”
李明望表情凝固。朱穆空瞬间笑倒在床上。游承静靠着床头浅浅地笑,两个人半天才反应过来。
李明望正颜厉色:“哥,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都什么时候了?”
游承静低头捋了捋手上的吊针管,“不就晕了下,小事。”
朱穆空驳斥他:“什么小事?我眼睁睁看着你从台阶上栽倒的,你头都摔破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好危险好危险!”
“我摔了么?”
游承静抬手去够脑袋的纱布,哪里给摸痛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
疼得还蛮厉害的,难怪叶漫舟那孙子在梦里老掐他头皮。
房间外忽地传来一阵响动,他一抬头,就见洪礼清推开一条门缝,往里鬼鬼祟祟地探着脸。
“啊?醒了啊?”
他看着自己,不知怎的,那脸色像又喜又忧。
游承静故技重施,“你是谁呀?”
洪礼清沉默一下。
“失忆了?”
朱穆空呃一声,配合他:“好像是的。”
洪礼清回头,往身后冒出句:“情况有点棘手。”
游承静迷觑眼。门外什么人?医生还是护士还是吴舒晨?
都不要紧。是医护就坦白从宽,是吴舒晨就彻底摆谱,反正难得在兴头之上,这个宝他游承静是耍定了。
他面朝门外,忽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万万没想到啊。
“嘎——扎——”
在那伤痛的一声中,叶漫舟慢慢走进来。
游承静看见他,一双眼睛简直跟被大水漫灌似的,腾一下全灭了。
还带冒烟,滋滋哇哇。那一点自以为是的诙谐被蒸发得渣都不剩,就剩了双一刹那老了十岁的眼睛,枯枯的,哭哭的。
叶漫舟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坐下。
他们若无其事地看着他走进来,坐下。
游承静一个人靠在床上扑朔迷离,感觉自己被孤立了。这情况简直比丈二的和尚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叶漫舟在床边往他挥挥手,“嗨。”
游承静瞪大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叶漫舟打量他一会,问:“听说你之前昏迷了?”
现在也快昏了。
叶漫舟又问:“听说你失忆了?”
明显是刚刚听说。
叶漫舟连着问他:“那你还记得我么?”
臭小子烧成灰都不能忘。
叶漫舟看着他,轻声:“我是你对象。”
神经病吧。
游承静忍无可忍,别过头小声问朱穆空:“叫他来干嘛?”
朱穆空道:“不是你叫他来的么?”
游承静大惊:“我什么时候叫他来?”
“你昏迷时一直在喊他名字,说我要叶漫舟,我要叶漫舟,我着急着急什么的。”
游承静又大惊:“一派胡言!”
“真的啊,大家都亲耳听到。”
朱穆空眉头紧蹙,“我看哥那么危在旦夕了还一直念叨他,搞得我们也很焦虑,生怕耽误你临死前找这人要个债什么的,这才赶忙呼他过来。”
游承静目瞪口呆。
叶漫舟忽地将一只手扶在他床上的大腿,那一处的感觉瞬间入了骨。
“我来还债,对象。”
游承静黑下脸,一把将他手撂开。洪礼清看他这反应,后知后觉:“哦,原来没失忆啊。”
李明望道:“静哥开玩笑呢。”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可不是么,我刚也这么说他。”
“真是娱乐至死。”洪礼清看着他,恨铁不成钢,“承静,还是别绝食了吧,再这么折腾下去你命都快没了。”
叶漫舟眉头一蹙,“绝食?”
游承静扭头不吭气。
他看着他,“怎么,明娱饭菜有这么难吃么?”
游承静持续不吭气。
事关公司清誉,怎可容他人信口雌黄?朱穆空刚想仗义执言,游承静突然沉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罕见用这么充满火气的语气,一房间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叶漫舟慢慢坐直一些,一语不发地盯着他。
游承静顿了顿,实在给那种眼神折磨得不行,一掀被子躺进去。
“我累了,歇会,你们都走。”
安静片刻,一连串脚步声稀稀拉拉响起。游承静闷在被子里憋气,直到一声关门响动,房间内彻底没了动静。
他从被里探出脑袋。
窗外,夕阳被一缕夜色晾得很深了。
他扭头,呆呆地盯着头顶输液管里的点滴,滴答,滴答,滴答。
——那你还记得我么。
——我是你对象。
——我来还债,对象。
......
游承静满脑子乱得不可开交,痛苦死了。他倒霉催地叹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
“——低血糖而已,也不至于轻生吧?”
游承静一个激灵坐直身体,只见叶漫舟正靠在床头。
他面红耳赤:“你怎么还没走?”
“帮你看点滴。”
“谁让你帮?”
“我日行一善。”
叶漫舟抬手调整输液器的滚轮,调慢了些,放下手,看着他,眼神静得出奇。
游承静躲过他视线,翻身在床上找东西。找了半天没有影,他心烦意乱。
这时叶漫舟转身,从床头把手机递给他。
好像这人天经地义就这么懂他似的。
游承静更烦了。
他劈手抢过手机,一肚子气没处撒,扣着键盘对洪礼清狠狠泄恨:“怎么说走就走了?太不仗义了?”
“红领巾大队长:不是你让走的么?”
“那叶漫舟怎么个事?”
“他自己要留,我们还能硬掳他走?”
“怎么不能掳?你先引狼入室,又弃队友于敌手,你算什么三好学生大队长?”
“没办法啊我们今晚得回公司排练,没事的你助理也在医院,帮你买饭呢。”
“他这会不在啊?我现在一个人跟叶漫舟在房间里,我好崩溃。”
“你说你助理马上来,打发他走。”
游承静立马抬头对叶漫舟,“你先走吧,我助理马上就来。”
叶漫舟捧着脸摇摇头:“我不走呢。”
游承静低头忧愁打字:“他说他不走呢。”
洪礼清道:“你威胁他,再不走你就对他不客气了。”
游承静一抬头道:“你再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叶漫舟受宠若惊:“真的?原来你刚刚对我那么客气呢。”
游承静低头诉苦:“他不仅不怕我的威胁,还阴阳我。”
洪礼清再没理他。
吴舒晨突然发消息过来。
“跟叶漫舟一起呢?”
游承静忙不迭回:“姐,我下午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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