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被游承静霸凌,抢占出道位后的第五年,我终于等来公道。”
长文第一段,宋彧咟控诉他当年和游承静互为同期练习生,目睹对方当初在华盛成日不务正业,如何不择手段地抢占出道位,与华盛总裁之子陪睡五年,甚至当自己好心劝告后,却反被对方殴打致重伤入院。
为了表明所言属实,后文附出五年前的一份验伤报告,和自己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伤口照片。表示自己因得知内幕,被华盛方各种威胁,最后不得不放弃五年的努力,改名换姓,全脸整容,再以另一种身份,重新出道。
长文的第二段,讲述游承静在MV拍摄现场,对自己交往三年的女友百般骚扰,乃至于她最后不堪重负,向自己提出分手。
后文附出一张张和女方争吵的聊天记录,许多关键字词打了马赛克,显示双方曾围绕着游承静,展开了不止一次的争吵。
事情未果,却有另外两人推波助澜地转发了宋彧咟的长文,表示自己是华盛同期的练习生,当年因为得知陪睡内幕,也惨遭毒手,最后不得不放弃练习生涯。
胡编乱造的蝇营狗苟,添上支离破碎的事实,便足够以假乱真。
借以春秋笔法,伪造的证据,掐头去尾的因果,长文的热度瞬间登顶热搜榜首,大众的情绪已然被渲染至极。
墙倒众人推。一时里,各路“业内人士”也纷纷下场,声称游承静表面故作清高,私下却捧高踩低,人品如何不端,圈内人皆是有目共睹。
舆论的风向变化极快,短短半天里,他仿佛已然沦为一个罄竹难书的罪人。
账户主页里,私信消息被轰炸,成千上万人涌进评论区,携带数条辱骂脏话,怒刷#游承静滚出娱乐圈!#
游承静木然失色。眼睁睁看着一条条不堪入目的辱骂,想要发文解释,可手指开始不听使唤地哆嗦,悬在文本框,竟半天打不出一个字,最后手腕一颤,不慎将手机摔下台阶,屏幕碎出大片蛛网。
来电铃骤然响起。
他再没功夫顾忌。
滴答,滴答。耳畔里,那些来自深渊的水滴声,又开始无孔不入地折磨起他。
他埋头抱膝,将自己藏进这片黑暗,浑然不觉,究竟是肉.体的苦楚让他难捱,还是心灵的凌迟更加痛彻入骨。
周遭氧气突然变得稀薄,大口呼吸,却尤为不足。
只觉得......快要窒息。
叶漫舟拨打电话,一层一层地找人,直到经过一道安全门,听到里头传来手机铃声。
他破门而入,就见黑暗中,游承静一道纤瘦的身影,独自蹲坐楼道一隅,蜷缩在墙角,浑身颤抖。
他冲过去,用力拥住游承静。
游承静抬头看着他,脸色破碎,泪流满面地哽咽:“我,我,不,不.......”
似乎已经意识不清了许久,拼劲全力,仍未能吐出一个完整的字句。
叶漫舟看着怀里抖成筛糠的人,心中狠狠揪疼。他两手扶住他的脖颈,与人额心对抵,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你先深呼吸.......”
低沉熟悉的嗓音,好似一丝救命的氧气。
游承静逐渐停止剧颤,彻底昏迷前,伏在他颈侧,无意识地呢喃:“不是我.......”
叶漫舟微微一愣,随后强忍情绪,抱紧怀里人,抚摸着他的头发,“......不是你。”
“是我。”
“抱歉,一个人煎熬了这久,辛苦了。”
叶漫舟捧起他的脸,指尖揉揩点点泪水,梳理好那张泫然欲泣的脸,随后俯下身,温热的双唇,轻轻烙在一扇潮湿扑簌的眼睫。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第73章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病房外, 叶漫舟提着一只背包,蹑手蹑脚地步进。
连日连夜地忙活,这会刚刚歇脚。落座床畔,眼看病床上的人一张惨白的脸, 嘴唇微启, 偶尔的呼吸时, 会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大夫嘱咐他,游承静是过度惊厥导致的缺氧性休克, 身体状况极差,等到清醒后, 至少也需要输几天的营养液静养。
他将手抚上那张脸,轻柔摩挲几下,直到对方呼吸放匀,脸色缓和一些。
兜里手机震动,叶漫舟旋即起身,踱步而出, 小心地掩上门。
从走廊拐进楼道, 接下电话。手机那头道:“舟哥,这几天跟踪的数据有了结果,我们发现在游承静的黑料话题下猛带节奏的这波账号, 近期也正在高强度进行着你上部电影的营销推广。”
叶漫舟轻轻蹙眉。
对面继续道:“我们起初追踪完就觉得古怪,一般来说,电影只有再上映前才会这么卖力的推广, 少见在杀青后的一段时间狂买热搜。但最后经过细查,发现这些账号虽然明面上是在营销这部电影, 实则是在暗里推广其中的一个配角。”
“营销方式也是如出一辙,先拉上电影相关的几个大腕猛吹一气, 最后拉出配角介绍,暗中抬一波咖......”
到此,叶漫舟心里已经有了数,“你直接报人名。”
“宋彧咟。”
他面无表情,并不意外。
“再麻烦一件事,把这些天收集到的数据,结合你刚分析的那些,逐字总结,以图文形式整理出来。”
“没问题哥,还有什么吩咐么?”
“不要长篇大论,证据加结论,越言简意赅越好。”
“明白。”
叶漫舟挂断电话,在原地思索一会,打算出发。想着临行前最后看人一眼,刚一开门,就和病床上的人撞上视线。
游承静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皮,恹恹地看他一眼。
叶漫舟慌忙走进来,坐到他床边,抚上他的额头,“好点了么?”
游承静喉咙嘶哑:“疼。”
叶漫舟问:“哪里?”
游承静摇摇头,意识还不太清醒,抬手,从腹部缓慢地摸到胸口,好似在找寻疼痛来源。
没待寻个明白,叶漫舟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紧扣在自己心房。
他朝他一笑:“别找了,你的疼在这呢。”
游承静看着他,缓慢地眨动一下眼皮,视线转向床头柜。
叶漫舟问:“要什么?”
“手机。”
“没收了。”
“.......”
“辐射太多。你现在身体虚弱,少碰为好。”
叶漫舟转身倒了杯热水,扶起他的脖颈,喂了些水。温热的液体从嘴里缓缓渡进,却从眼底轻轻落出。
他用手指擦去他唇角的水泽,又覆上他的眼皮,裹着泪水的睫,在掌心扑簌簌地颤。
叶漫舟侧躺在床,从后头抱着游承静,尽可能地予他一寸温暖。
他轻轻道:“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就在这。”
“没什么想说的,我也在这。”
游承静伏在枕上,感受对方轻微的呼吸。须臾,睡意朦胧的声音在他怀里散出,“网上,吵得很厉害......”
叶漫舟说:“妖言惑众而已。”
“我跟我经纪人闹掰了......”
“你掰得好。”
“公司不打算保我......”
“咱不稀罕。”
“前途无望......”
“胡说什么呢。”
叶漫舟双臂环绕,用力裹住怀里的身躯。“咱们的前途好着呢。”
游承静吸吸鼻子,小声:“我好像......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坚持不下去了。”
游承静转过身,灰败的脸色,颓唐无助地看着他。
“......好像,总是这样。追逐很久的事物,每当看似触手可得时,总会发生一件不幸的事,打碎我努力的一切,把所拥有的东西,转瞬化为一场泡影。”
“我其实,已经努力不去怨天尤人,可是糟糕的事情好像无底洞一样,无时无刻缠绕着我。让我忍不住去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承受这一切?”
“我也想过,不要那么拼命,不要那么坚持,可是我......我不甘心。”
“总是要为这份不甘心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样无数次下来,好像已经不知道坚持的意义在哪里。”
“妈妈的去世也好,追逐的理想也好,喜欢的人也好,总是这样......”
枕上的游承静,忽闪着一双噙满泪光的眼睛:“感觉......我可能,只能坚持到这了。”
泪染的眼睫上,一缕额发轻微耸动。叶漫舟抬手,捻出一捧发丝,挂在他耳后,旋即抚上他的脸。
“你追逐的理想没死。”
“你喜欢过的人,也还在这。”
“如果阿姨能看见你,她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因为她的儿子,这么的优秀,这么的坚强,这么的熠熠发光,他值得人世间所有的美好。”
叶漫舟捋着他的头发,温言细语:“人啊,可以被打倒,但绝不可以被打败,没有人可以一直顺心顺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也只是暂时失去站立的力气,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所以呢,不要多想,那些蝇营狗苟,他们根本不配,更不值得。”
他圈起他的手,轻声:“放心,有我在呢。未来一定好着呢。”
从前数多苦难,都能兀自咬碎了牙齿,硬扛过去。可现在只是听到一句“我在。”,曾经能咽下的滔天委屈,突然一点也咽不下了。
此刻,一颗强硬了二十余年的心脏,陡然失了提防。游承静再难忍情绪,埋进他的怀里,彻声痛哭。
叶漫舟搂着他肩膀,五指插进他脑勺细软的发丝,轻柔地摩挲。
十指连心,二人相拥,相贴许久。叶漫舟把人扶回床上,掖紧身上的被子,“睡一觉吧,等你再睁开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捧起他的脸,额角落下一吻,“承静,相信我。”
当被一颗心渐次被温暖填满,那个总是故作坚强的人,此刻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
游承静惺忪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终究选择在那一句相信里,沉沉地睡去。
出了医院,叶漫舟匆匆赶往华盛,在大厅和郑飞碰面。郑飞道:“哥,你要的资料都准备好了。”
叶漫舟嗯了声。
郑飞犹豫:“哥,真的要这么做么?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其实还是觉得你在公司这么搞,有点欠妥......”
叶漫舟语气很轻,却不容置喙:“不用,就按计划来,出事我来担。”
两个人在电梯口顿住脚。叶漫舟回头看他一眼,“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等一上午了。”
叶漫舟按下楼层,“让他们再稍等片刻,还有喃砜最后一件小事,忙完很快就过去。”
程文宇应声,两个人在电梯口分开,叶漫舟抵达楼层,行至一间会议室的门外,和门口安排的助理打了个照面。
“舟哥,人在里边了。”
他点点头,手在门外,将要举起,顿了顿,又火速放下,猛地推门而入。
会议室里,凌晚林匆匆抬头,二人对视一眼,眼见叶漫舟风风火火地闯进,哐当一下拉开对面的椅子,没太客气地坐下。
叶漫舟捋起一截袖口,语气冰冷:“我时间有限,给你三分钟,不把一切解释清楚,我不会跟你们的人善罢甘休。”
凌晚林看着他,摇一摇头。“不够。”
“贵司副总的语言组织能力还是有些欠纠。”
凌晚林道:“三分钟只够解释一件事,不够解释清你想知道的一切。”
叶漫舟冷笑一声。
“那你可误会我了,我在乎的只有一个人,对商业上那点勾心斗角的东西更不感兴趣,也没什么耐心听你从盘古开天地讲起。”
他起身指着门外,“识相点,自己滚,如果我再看到你或你们新丰的人出现在华盛,见一次轰一次。”
正欲破门而出,凌晚林在身后抬高声音:“你就不想知道,我哥的真实身世么?”
叶漫舟脚步一顿,回头,蹙眉看着他。
“.......哥?”
凌晚林掏出一份档案袋,取出里头的几张文件,甩在桌面,三张复印件,分别是凌月丰和游千欢的离婚证,凌月丰和游承静的亲子鉴定,和一张彩色的合照。
叶漫舟拿起文件,每一张都仔细翻看着,最后视线停留在那张彩色合照。
两个紧挨的小人,背景是一处别墅的院落,左边的小孩站姿略显拘谨,神情也十分紧张,可依旧乖巧地看着镜头的方向,努力地挤出一些微笑。
几乎一眼就看出,那是小时候的游承静。
右边的小孩,正大大咧咧地挂在游承静的身上,冲镜头比着剪刀头,笑意璀璨。
叶漫舟把那张复印件抬到眼前,看一眼照片,又看一眼眼前的人。
凌晚林抬眼看他,处变不惊。
“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完一切的来龙去脉了么?”
第74章
游承静意识清醒地躺在床上, 他的身体状态很差,虽然疲倦,但很难深眠。
朦胧间,睡了好几阵, 最后还是睁开了眼, 迎上一面漆黑, 抬手按了呼叫铃。
护士进门,抽血测体温, 临走前给他挂了些葡萄糖。期间程文宇来过一次,带着些收拾好的包裹, 传了吴舒晨的口风,公司的事物暂时晾在一边,现在先好好调理身体。
他的上司是最会说场面话的人,游承静没什么表示。既然一拍两散已是既定事实,表面功夫也懒得敷衍。
游承静坐累了,站起来发会呆。
不知是叶漫舟那些话起了作用, 还是睡了一觉, 精气神也恢复了些,他开始考虑起今后的无数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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