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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拜德又说：“瞧瞧，佟，你连我的精神网都没逃出，飞船和星舰让你摆脱我了吗？化成灰你也在我手里，你只是我养的一只狗！”
司徒送上一份资料：“......这是之前卓处让我们找的资料，年佟升任副总时，大椿高层人事变动很大，看起来很像年佟‘帮’拜德除掉了几个要造反的‘异己’，才因为功劳升职。不过很奇怪，根据我们以往和大椿打交道的经历，从他们集团的很多决策上看，在那之前年佟就已经有很高的职级权力了。按理说那时候年佟应该也是拜德想要铲除的‘异己’之一，为什么拜德单独信任年佟？”
戴月来面无表情盯着屏幕：“他说的‘精神网’是芯片吗？如果是芯片，克隆续生时是可以移除的。”
索菲娅：“年佟的克隆续生都是大椿那边实验室自己单独做，不对接星舰上的续生系统。‘精神网’的概念和芯片操控有一点不同的，区别大概相当于21世纪的智能手机和儿童玩具电话，或者说，精神网其实是更概念化更高级的东西，这玩意需要脑神经科学......”
周静水：“嘘——”
画面里安静下来，镜头又偏转开，年佟被拉起身，屏幕一角只能看见他半边脸贴在拜德胸膛，眼角泛着冰冷水光，目光锐利一扫，正对上“镜头”。
众人屏息。
年佟面上并无痛苦，也没有屈辱，转而无声露出一丝戏谑的冷笑。他以汗湿的额头贴蹭了一下拜德的胸口：“那我很荣幸，拜德先生，你也竟然还敢再见我......”
“我可没想见你。”
“见到我，就由不得你自己了，不是吗？看你这不人不鬼的模样还能......嗯，真令人意外......”
“砰”一声，拜德扼住年佟咽喉将其扣按在桌面：“你杀不死我，省着自己的狗命吧。”
周静水：“记忆复刻理论上说并非杀不死，只要准确打击所有记忆复刻数据和载体，不过拜德的芯片操控系统让他能随时在系统内转移记忆数据，这才让‘杀死’他尤为困难。年佟要做的应该不是只拿激光刀切掉眼前这个拜德的脑袋——”
画面中年佟双手被按住，五指痉挛地抓着一把激光短刃：“活着就那么好？牛特，你还是这样无趣——”
忽然——
“咔嚓！”拜德半边脑袋应声而落，年佟再起一刀直劈拜德□□，拜德发出一声夹杂电流的怒吼一把掐死年佟脖颈，年佟飞起一脚踹向拜德心窝。
拜德纹丝不动。
庞大的金属躯壳滋啦滋啦炸起火花。
这一切眨眼之间，直如电光雷火，再着眼，年佟翻身而起，披衣落地，脚尖一踢挑起地面路易斯的匕首，镜头调转，下一刻路易斯破门而入，画面飞掠，一道黑影突飞而来，霎时白光爆裂——“砰！”
通讯彻底中断了。
会议舱内所有人骇然失语，数秒静默，宋尔跳起惊呼：“上帝！刚才发生了什么！佩娜快，快重新连接！”
佩娜拼命揉眼：“不行，那边通讯终端炸了！周处......”
“回调画面，”周静水揉着太阳穴，“最后那黑影给我看清楚是什么。”
索菲娅和司徒异口同声：“操，裸人。”
戴月来额角青筋直跳：“......不，是虚拟影像。画面再回调一点，放慢。”
在拉长的时间轴里，只见那黑影几乎是瞬息凭空凝聚成形，也并非真是“黑”，只是身处暗处，画面放大，细看竟是血肉俱全、须发毕现，是活生生的拜德的模样。
宋尔：“虚拟影像能打枪？”
佩娜：“机械人都能打枪呢！今天算长见识了！”
宋尔：“别开玩笑了！完了，这下完了，年先生这是干什么？”
佩娜：“流浪者号的琳娜真和我没有丝毫关系，但如果她要对地月系做什么，我愿意服从一切指令去阻止这件事发生......”
周静水敲敲桌子：“......散了。”
“周处长，”索菲娅开口，“我们和你一起......”
周静水：“我说散了，去发布预警，立即启动高级战备。”
司徒没说话，拍拍索菲娅肩膀，一把一个拉上宋尔和佩娜，离开会议舱。
......戴月来这下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清醒了，他坐着不动愣了片刻，见众人被“有条不紊”支使开，一时又摸不准，抬眼看周静水：“这算多严重？”
周静水：“......我不知道。”
两人对视，戴月来别开脸揉额角：“......我也不知道。”
他的脑子已经不转了。尤其到了家园号几觉一睡后，头脑就好像生了锈的齿轮，身体的大部分精力都分散给了心——与乱七八糟的人类存亡相比，更迫在眉睫的私人问题其实很消耗精神。
周静水也是愣了片刻：“这样，你先离开这里，跟永生号跃迁艇走......”
“不，”戴月来惊诧地抬眼，“你在说什么？”
第89章
“你在说什么？”
周静水被这么一问, 目光一收，自知理亏：“我……”
两人都想到百多年前地球大逃亡那时候。
戴月来也收回目光，低头：“我听说，太空不是天堂, 感染区也不是地狱。到处都一样。”
“我只是……”周静水看了眼指挥屏上突然闪起的红色战备警示标识。
戴月来起身, 撸下手上三星连排的戒指，丢给周静水：“还你。”
周静水一惊：“我只是口误！”
“哦, ”戴月来淡淡道, “那原本想说的是什么？”
周静水摊开着手心, 想把戒指塞回去：“想说……我和你一起跟着撤侨的跃迁艇，去……走一趟永生号和流浪者号？”
戴月来点点头, 露出一丝笑：“原来是这样。我不能和你一起死吗？”
周静水脸色一变，看着戴月来的笑意，忽然毛了：“你......你怎么能不讲理呢？当初你怎么把我送走的？还让人打晕我！就只准你那么做？”
“我后悔了。”戴月来接道，“道歉不行吗？”
周静水：“……”
“对不起。”戴月来瞥了眼屏幕示警,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要先去永生号吗？”
周静水攥了攥手心戒指：“我想想。”
司徒拉着通讯屏幕急匆匆路过门外, 戴月来看了看周静水手上动作：“你的通讯器是什么？”
周静水指了指自己胸前徽章。
“大家都是徽章？也给我一样的就行。”
周静水：“……正式人员的才是徽章。”
戴月来：“我也要徽章。看来三舰联盟还是不欢迎我。地球和黑十字基地我是回不去了。”
周静水收起三星连排的戒指通讯器：“这就去给你换！”
戴月来点头，笑了一下：“嗯。对了, 戒指没别的意思吧？”
周静水眼底聚起一丝疑惑, 又面露无奈地看着戴月来：“昨天晚上这就忘了，怎么没点别的意思？”
戴月来对上周静水的目光, 似乎凝神细想了一下。好像真有点不确定。
“是太不严谨，”周静水忙说, “这破通讯器糊弄谁, 都怪后勤。”说着把戒指一丢。
迎头跑来的索菲娅被砸个正着：“啊！XX！什么时候了还打情骂俏！快, 来来, 跟我来！”
“干什么？”周静水一手拉住戴月来。
索菲娅：“永生号那边想要读取在感染区的记忆！”
周静水一把从索菲娅手里把人拽回来：“不行！”
戴月来站稳, 慢悠悠附和：“是不行。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家园号不也是一个星舰吗？这么大一个舰，吃的比谁都好，怎么人还缺钙呢？”
“……”索菲娅被堵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周静水：“他们想知道地球和黑十字基地的情况，又不愿意相信来来空口说大白话，觉得年佟现在去捅了马蜂窝，流浪者号要和黑十字一块炸了，自己马上就能称霸全宇宙，这就想跟我们发号施令了。索菲娅，你们卓处和荆处要是在这，今天会表扬你吗？”
“……不行就不行！一个个怎么还骂人！”索菲娅手指点点俩人，又气又骂地掉头跑了。
“懂不懂尊重人权？”周静水补了一句。
戴月来摇摇头：“算了。也不是什么人权不人权。刚才说的，你的意思是要想稳住星舰联盟，得去找那两舰谈话？”
周静水从一片红光的指挥影屏里拖放出一个立体的星图，在桌面上摊开翻转着：“也只能这样。这些人都很疯，任何一方的行为都无法预判，这么多年过来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出于群众对生命存续的本能追求，我这个行走的标本的意见在三舰中还有一点价值，对你，他们可能会更愿意克制一下各自的疯癫。”
戴月来指着星图中一枚银色的光点：“□□号新发现的‘家园’？”
“是第一个，他们叫它永生星，不过永生号母舰已经不在那里，开去了他们发现的第二颗宜居星球，‘雪球’。”
“雪球？”戴月来看向周静水指出的另一个银色光点。
星图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蓝色光点组成，其中家园号本身为黄色亮点，地月系和其他一些被搁浅的飞船被标红，代表被感染的废弃文明区，在远离感染区的太阳系外，一共有十个银色亮点，包括两艘星舰和八颗新发现的宜居星球。周静水拉近银色光点区域：“对，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地表冰川覆盖，外观像雪球。据说探测器发现冰层下有生物遗迹，他们说是‘人’，现在整个星舰兴奋而好奇地开了过去。”
戴月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外星人？”
“我不知道。”周静水摇头，“我只是想说，永生号现在离我们很远，比流浪者号远出去一半距离，也就是说，如果流浪者号先一步去攻击黑十字，永生号来不及做任何事。而且，你知道现在三舰联盟是什么情况吗？”
所有人都出去执行任务了，但周静水的“决策”好像还并没有做出来，卓不群和疤叔不在，他只是硬着头皮顶上来，凡事做了再想。戴月来：“我只知道家园号不与其他两舰构成竞争关系。”
周静水：“对。其他两舰其实原本也不存在绝对竞争关系，三舰挺和谐的。但从新家园出现后，三舰的功能捆绑互补关系基本消失了。也就是说，一旦出现利害相关的问题，大家都不用互相顾及，比如年佟现在去捅了黑十字马蜂窝，流浪者号是要为自家舰长和黑十字拼命也好，还是内部来个‘改朝换代’，永生号都可以不去管。甚至你朝他们说的要保留历史遗迹，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地月系完蛋就完蛋了，只要想办法捞走点样本、碎片什么的，也凑合，而流浪者号完蛋的话更好，六胞胎看不顺眼大椿那帮人很久了。”
戴月来：“那怎么办？看来不能先去永生号。”
“对，永生号……永生号不是关键，找他们没用。先去流浪者号，告诉他们作死没人拦着，人类的大好未来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戴月来认同道：“你说得对，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我其实觉得，关于年佟为什么这么做，流浪者号的人绝对不会一无所知。你看，距离事情发生十分钟了，黑十字没有任何动静，流浪者号也没有任何消息。这在太空战斗环境中，并不合理。”
周静水略一皱眉：“所以，我们还要先搞清楚流浪者号和年佟到底在干什么。走吧，我们现在就启程。”
跃迁艇如穿梭在亘古宇宙中的幽灵，一顿太空速食早餐的时间，抵达流浪者号附近。
没有料到的是，流浪者号代理指挥官琳娜避而不见，隔空喊话：“无可奉告。两位请回吧，年总已与我舰失联，我现在代行最高指挥权，按本舰安全法规定，流浪者号即日起实行战备封锁，非本舰公民不得登舰。”旋即啪掐断了通讯。
......戴月来：“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都很疯？”
周静水透过舷窗看向沉默悬浮在虚空的庞大舰深：“......这很反常。年佟到底在搞什么。他会不会和拜德同归于尽了？”
戴月来沉吟：“......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似乎听说，拜德在自己的芯片系统里设置了一个指令小程序，在他‘生命’彻底终结的时刻，黑十字会启动自毁式的攻击战，出动所有力量，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和舰队人‘同归于尽’。”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空如斯静谧。跃迁艇是永生号的跃迁艇，通讯频道里的六胞胎刚才还在热情呼唤他们去“雪球”新家园共商轰炸地月系大计，现在也忽然不出声了。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周静水扒拉一遍通讯录，身在永生号的弗里兰和唐棠联系不上，司徒索菲娅估计正忙得脚不沾地布防家园号，只有宋尔那小子连发一串消息惊恐问他们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戴月来目光虚虚浮过通讯影屏上宋尔的问号连环弹，凝眉略一摇头：“我倒觉得不尽然。那么短的时间，他们为什么突然做那种事？你不觉得反常吗？”
......周静水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哪种事”。
戴月来面无表情继续道：“以我对拜德的了解，他不像会为情感迷失理性的人，他的本我意志一向比他的芯片程序还要冷酷，但他在视频里好像一个‘因爱生恨’的疯子......你不这样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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