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长清冲他点头,“季风,好久不见,今日还是你驾车,我不跟你抢。”
季风收回视线。
他捏紧了马鞭,一扬手抽在马屁股上,马车缓缓启程。
车内,温书看着里头多出来的男人,嘴巴张成了“O”型。
“三公子,晏大人怎么在您车上?”
书童哇了一声:“您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尊贵的客人都能薅来!”
崇拜的语气,听得萧洄心虚得不行,琢磨着怎么跟人说清楚这事儿。他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主要是太巧了,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公开吧,好像少了点什么。不公开吧,又显得自己不够在意。
哦,还有温时之前那句话。
萧洄一眼瞥过去,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眼神在自己和晏南机身上打了个圈。
萧洄:“……”
这家伙一定猜到了!
都说同类与同类之间有种特殊的磁场。
萧洄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见青年将手往前一摆,是个明确拒绝的姿势:
“你不用跟我说。”
对方意味深长道:“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你二哥说吧。”
第109章 拜无忧 08
萧洄习惯性地先将晏南机送回清园。
马车遥遥驶过去, 刚刚在门前停稳,早就候在门口的小厮和管家立马迎上来。
小厮满来堆笑:“季风小哥,先把马儿交给我吧,里头放了三公子最爱喝的冰镇酸梅汤, 快进去品尝吧。”
然而季风只是环胸靠在门框, 并没有要递给他下车的意思。
小厮:?
自置入仆人后,清园上下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门口的牌匾都比原来亮了不知多少。长清看着上面的“清园”二字, 吹了声口哨:“你家公子是在玩火啊。”
季风面无表情躲开他的接触, 冷冷道:“不关你事,下车。”
两人下车让开位置, 晏南机从掀开门帘出来,管家殷勤的迎过去,开始按例汇报今天一天的工作。
“……后院腾出一大片空地,我们已按照图纸上画的将东西找木匠都安上去了。具体是怎么个安法, 还得三公子亲自查看……”
管家向后瞥, 没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咦, 萧公子呢, 他没跟您一块儿回来吗?”
然后瞧见少年撩开窗帘探头,又道:“萧公子, 您既然来了为何不下车,不是说好今天验收成果的吗?”
上个月, 萧洄从牙行雇佣了这批精干的仆人, 将自己对清园的改造想法粗略地跟他们沟通了一遍。
萧洄选的都是聪明行动力强的人, 他送晏南机回府的这几天, 每次都要进去验收一下成果。
管家口中的那些东西是萧洄特意要求空出来的, 他让人在里头凿了一方很大的水池,挨着山坡,在水池边上还放了假山,水池里是他亲自设计的水车,专门找了手艺好的木匠来做。
水池旁还运来了两棵桃树,在二者中间搭了一座秋千。旁边还有一棵可供乘凉的榕树,他打算在那里在搭一座可以容纳两人的摇椅。
离开水池边,是一条石廊,爬满葡萄藤的石廊。石廊四周栽满了花草,四季常青的那种。
……
这些都是萧洄的设想,几乎是对整个清园大改造,晏南机把一切都交给他,由他折腾,下人们也逐渐摸懂,原来这玩意儿得萧公子满意才行。
萧洄前几日看了眼进度,跟他们约定好今天再来验收。
“……今天可能不行了。”
温时虽然没说什么,但那望过来的眼神还不如说两句呢,萧洄有些尴尬,面上镇定道:“今日有些事,改日吧,改日我再来好好看看,跟师傅们说一声,按照我的图纸来就行。”
能被聘为管家自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眼见着那小厮还想上前劝说,管家就拉了他一把。
晏南机走到窗边,说:“先进去了,明日一早来接你。”
自从在一起后,晏南机负责接他上班,萧洄就负责送回府。这么多天了,早就形成一种默契。不用特意明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洄慌忙间回头看了温时一眼,心道,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他其实也不怕暴露,他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人。
他只是觉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使得自己棋差一招,这种处于被动的局面才是最不愿的。
*
马车先回到西园,下车前,温时看向少年:“不进去坐坐?”
萧洄摆手:“还是算了吧。”
“你二哥得有一阵才会回来。”温时道。
萧洄摇头,说跟他没关系,“太晚了,院子里还有些事。”
“你似乎并不慌张。”温时笑了笑,“看来,你已经想好对策了。”
“什么对策?压根儿就不需要对策。”
萧洄扬了扬下巴,“我的事儿,还容不得别人置喙。”
少年正处于一个意气风发的年纪,有一种天下之内我无敌手的信念感。纵使前方再苦再难依旧不能阻挡前进的脚步,他们无限活力、无限动力,全世界都为他们的光芒而折腰。
十七八岁的少年,总是无畏的。
温时弯了弯眼,忽然叹道:“真像啊。”
六年前,也曾有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站在他身前,同他说这样的话。从那以后,他便认定他了。
**
江知舟在门外站定,朝内行了一礼。
“江某告退。”
门内之人并未回应他,江知舟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
今日晨间,刘氏药铺被薛业“造访”,他被薛业带着来到这个院子,没告诉他来这干什么,只说有人想要见他。
至于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见他,江知舟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还好薛业尚有人性在,没让他站在院子里等。这院子比鸣翠馆凉快多了,江知舟一边等一边在心里猜测,对方叫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陈阑将他在这里晾了足足一天,快黄昏时分才来。预料之中的人,江知舟并不意外。
陈阑将他叫进屋里,没让任何人进去,沈琅守在门外。薛业早已不知去向,想必对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已然离去。
两人在里面足足谈了一个时辰,期间,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里面都谈了些什么。
江知舟一丝不苟地行礼,深深吸了一口气。
片刻后,里头传来冷漠的一声:“沈琅。”
江知舟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知晓自己今日可以安稳离去了。他重新又行了一礼,转身时和沈琅擦肩而过。
大热的天,这位影卫首领身着厚重的甲胄,衣领遮住脖子,怀里抱着一把剑,眉眼疏离冷漠。
影卫是陈阑养了多年的死士,一生只听他的命令行事,没想到他的首领居然如此年轻。
房间门开了又关,江知舟平静地走出去。这院子位置很偏,来的时候是薛业用马车带他来的,现在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回去。
江知舟从偏门出来,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脚步一顿。
萧珩冷着一张脸翻身下马,将绳子递给守在一边的小厮,手撑在绣春刀刀把上,抬头打量院门四周。
“萧……大人?”
萧珩疑惑着转身,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眼里染上些不耐。
“什么事?”
江知舟愣了愣,对他冷漠的态度有些意外。
“萧大人是来找大皇子的吗?”
他有些茫然了,为何萧珩如今会和陈阑私下见面,难不成两人已经站在一条战线上了?
萧珩眯起眼,打量眼前这个书生。说实话,没什么特别的,但那份气质又有点惹人注目。
“敢打听锦衣卫的事,嗯?”
他拇指缓慢地摩挲着刀把,表情让人捉摸不透。语气很冷,藏着没有实质的杀意。
尽管知道对方并不想杀他,这只是身上的杀伐之气带来的附加品,但江知舟还是忍不住寒颤了一下,遇见故人的喜悦被冷水浇透,他瞬间醒悟过来,现在的萧珩,已经不是“江知舟”可以过问的存在了。
江知舟缓缓行礼,双手放于额前,一丝眼神都不敢乱瞟,恭敬道:“草民并无此意,只是草民也刚从院里出来,见大人似乎也要进去,特此出声提醒。”
萧珩冷淡地掀了掀嘴皮:“什么?”
江知舟道:“殿下他……这会儿可能不太方便。”
萧珩挑眉,问旁边的小厮,“沈琅也在?”
小厮是个被割了舌头的哑巴,闻言恭敬地点了点头。萧珩啧了一声,表情有一瞬间的一言难尽。江知舟低下头,心里对当下的局面有了一定认识。
萧珩在外面待了小半个时辰,里面仍然没传来动静。又等了一盏茶时间,他耐心告罄,从小厮手里把缰绳接过来。
“告诉你家殿下,叫人过来就得有待客之道。”
他面无表情道,“没有下次了。”
小厮颤颤巍巍地目送他离去。
*
翌日,东城门。
两匹马飞驰而过,快到都没看清马上的人影。灰尘铺了一地,入关的百姓见状忙往路边躲避。
“哎哟老天爷诶,谁这么大胆子在这儿纵马。”
“城门守卫干什么吃的,都不管管的吗?!”
无辜挨了一通骂,守卫也有些憋屈。一个年纪较小的受不住,跑去找他们老大,“为何我们不将那两人拦住,依法执行命令不是我们该做的吗?”
老大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拦?你也得有那个胆子,除非你不要命了!”
守卫敢怒不敢言。
陈瑛纵马而过,进入闹市后稍微收敛了点,和人在岔路口分开后,望了眼天色,将马头一调,径直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大理寺外,岑锦正扶着腰指挥衙役放牌匾。
“哟,今日你们不上值啊?”
岑锦回头,见到来人忙迎过去:“陈世子!好久没见您了,您这是历练回来了?”
前段时间,贤安王陈安突然派人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带去了北国边境,众人都以为他这一去就是好几年,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就又回来了。
“老头嫌我烦,给我半路赶回来了呗。”
陈瑛耸耸肩,道:“你们这是在干嘛?打扫卫生?”
岑锦一点头:“对,昨儿个院里跑来几只老鼠被大人知道了。”
然后,全院都不干活了,打扫卫生成了今日的首要任务。
陈瑛啧啧:“是你们大人的作风。”
但有一点奇怪的是,连一个耗子都忍不了的人,是如何能让自己的状元府邸荒凉成那样的?
岑锦:“您还不知道呀?”
陈瑛:“知道什么?”
见他的确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岑锦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神秘兮兮地凑上去同他八卦:“我听手底下的兄弟说,那天他们办事儿经过清园,发现里里外外大变样了。”
“怎么个大变样法?”
“完全变了。除了清园的牌子还在,就连墙外的砖都换了颜色。”
陈瑛:“……有这么夸张?”
“夸不夸张您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晓了吗,现在弟兄们都在猜,让清园发生变化的人是谁。”
岑锦满脸娇羞道:“我家大人啊,可能喜事将近了!”
作者有话说:
跪地。
果咩纳塞。
——
放上来再修。
第110章 拜无忧 09
大理寺上下都在清扫, 连上司也不例外。陈瑛略过边哼曲儿边拿鸡毛掸子扫灰的江逢典,径直走进正堂,晏南机这会儿也在清理柜子上的书籍。
他一进门就道:“你要成亲了?”
窗边的男人回神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目光, “谁告诉你的。”
“你的属下呗, 从进门到现在,已经不止一个人跟我说晏大人喜事将近了。我一个当哥哥的消息居然还不如他们灵通。”陈瑛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 撑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他:“所以你是真的喜事将近?”
“八字还没一撇。”
“怎么没撇。”
陈瑛笑着道, “我都听彩衣说了, 你和他在驿站的事。”
彩衣其实也是陈瑛借出去的人,做决定之前都会跟他商量。其实说起来, 让萧洄装作侍妾柳依依其实还是他的意思。
“二十多岁都没动心过……啧啧,成亲的滋味怎么样?话说你俩不会真的入洞房了吧。”
那可真就是太厉害了。
晏南机轻声警告:“不要瞎说。”
陈瑛吹了声口哨,语气流里流气:“可以啊,我不过就出去了几天, 这就搞到手了, 枉我为你俩的事儿操碎了心。”
搞了半天是瞎操心。
晏南机:“……闭嘴。”
**
评事院。
佟瞎子正踮起脚费力地将柜子顶上头的东西拿下来,那是一口大锅, 是他当年初来乍到时放下的东西。
他很迷信, 进来前,有个道士说他一生命途多舛, 即使入了大理寺也很难改变。唯一的解救之法就是买下这口锅,然后放在这院子里最高的地方。
佟实商信了, 并且花光了当时身上所有的钱向道士买了这口锅, 在院子里挑了又挑, 最终放到了最高的柜子上头。
这锅放了有些年头了, 积了不少灰, 还有点呛人。佟实商不够高,勉强能够得着边。闻人鱼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帮他将东西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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