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姬姐姐,不是我们不站队,而是为我们伴舞的琴师不在啊!”其中一个舞女月桂抱怨道。
她们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舞蹈的乐曲的琴师编的,见不到琴师,她们不敢贸然上场。
就在这时,几个龟公拉着个男子走了过来,对云姬道:“我们刚刚在门口看这个乐师鬼鬼祟祟的,估计是要逃跑,给您抓了回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景知瑜。他本来是打算脱掉北凌人的衣服,然后偷偷溜走。
苦于没有合适的衣服,他只好打晕一个琴师,换了身衣服。
还没等他偷溜出去,竟然被龟公当成了逃犯给抓了起来。
景知瑜刚要开口解释自己的来因和身份,云姬却抢先道:“无妨无妨,既然琴师找回来了,那就赶紧让他上场,那边已经在催了!”
“是!”
随后那几个龟公放开景知瑜,乖乖地退下去了。
醉人厢人多,云姬自然记不住每个人长什么样。
不过云姬认不出来,那些一起练舞的姑娘却清楚眼前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们的琴师。
但时间紧迫,姑娘们也不敢声张,怕误了时辰。
迷迷糊糊的就被推着来到舞台上,景知瑜略显窘迫,站在舞台的角落,一时不知干什么好。
热情的月桂退到景知瑜的身边,好心提醒道:“你会弹琴吗?若是会的话,麻烦为我们抚琴一曲。你弹什么,我们便跳什么。”
只是弹一首曲子,结束之后便能找机会离开。
景知瑜对月桂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之后便坐到舞台最中间的台子上,双手按压琴弦,开始弹奏。
本就坐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之上,一袭白衣,宛若谪仙。
一曲铿锵有力的广陵散,听得舞女都面面相觑,半天愣在那不知该怎么跳。
这一曲广陵,她们从未编排过舞蹈,只能跟着旋律乱跳。
台下的云姬见状,急得都快要晕过去了:这下糟了,出这么大的失误,这要是惹恼了那两个北凌的鞑子,她这个醉人厢也别想开了。
虽然看起来格格不入,但好在哈达看不懂,甚至还觉得那些舞女跳得不错。
曲到高潮的时候,哈达忽的站起身来,鼓掌喝道:“好,跳得好!”
阿木尔无奈地看了哈达一眼,不由地吐槽道:“好什么好啊,那舞蹈跟乐曲一点都不契合。”
“这玩意儿我又不懂,跳得好看不就得了!”哈达有些委屈道。
汉人的舞蹈,他也就看个新鲜。具体跳的好坏,他可看不出来。更别说乐曲和舞蹈相不相符了,他觉得好听好看就行。
话虽如此,但阿木尔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舞台正中弹得忘我的景知瑜。
旁人听不出来,但他知道,那是广陵散,是他最爱的一首曲子。当年是他的哥哥阿瑜就是弹着这首曲子哄他入睡的。
只是那时候哥哥的技术不太熟练,弹起来磕磕绊绊的。但在他听来,这是世上最好听的曲子。
就在一个队形变换后,其中一个舞女趁着阿木尔闭目养神的机会,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借着垂在地上的红绸,荡到看台上,执剑刺向阿木尔。
事发突然,哈达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新编排的舞蹈。
这时,阿木尔忽地睁开眼睛,头稍微一偏,躲过了那剑。
“快来人,有刺客!”哈达头脑瞬间清醒。
守在外面的北凌士兵听到“有刺客”后鱼贯而入,立刻将台上的舞女控制起来了。
这边行刺的玉娘还在与阿木尔胶着。
玉娘虽有些功夫傍身,但面对阿木尔还是差了一大截。
阿木尔也不慌不忙,每次都防守不攻击,像是跟她玩似的。
等阿木尔玩腻后,玉娘的体力也明显不支,最后玉娘的软剑被挑飞,一把长剑驾到了她的脖子上。
“谁派你来的?”
“没人,是我自己要杀你!”玉娘视死如归,暗叹技不如人,未能杀了这个看起来像花瓶一样的少主。
“是吗?”阿木尔轻笑了声,转而对哈达道:“哈达将军,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接风洗尘宴啊!真是贴心,还有惊喜。”
哈达身上也是冷汗涔涔:地方是他挑的,阿木尔出事,他逃不了干系。
自己虽是皇长子身边的人,但现在最皇帝受宠的可不是皇子们,而是丞相额尔德。得罪了阿木尔,不就得罪了额尔德了吗?
“少主放心,末将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说罢,哈达亲自将玉娘押解走。随后那些北凌士兵将在场的舞女和琴师都下了狱。连带着醉人厢也被迫关门了。
阴冷漆黑的大牢里,忽闪忽闪的烛火,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浓郁冲人的血腥味让人见之、听之都不寒而栗,更别说被关进来的那些姑娘们,一个个蜷缩在角落里小声啜泣。
好在来问话的蓉城的知府是汉人,脾气也温和,对她们都客客气气的,那些姑娘们才稍稍安心下来。
但是她们更担心的是,玉娘被单独关了起来。那些北凌人的手段毒辣,也不知道玉娘能不能撑住。
稍微晚些的时候,阿木尔来到大牢,从狱卒的手上拿来那些舞女的口供。
这上面无非就是她们的出身,并无太大区别。唯一让阿木尔眼前一亮的便是之前在舞台中央弹琴的那个琴师。
真没有想到,那个琴师就叫景知瑜,又会弹广陵散,应该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就是他一直朝思暮想的哥哥。
这大牢都是男女分开关的,景知瑜被关在了靠东边的牢房里,环境较西边女牢,那简直是差远了。
地上返潮,连稻草也没有。随处可见发霉发臭的食物,地上不少老鼠到处乱窜。
景知瑜背靠栏杆,只因为栏杆边要更亮一些,他也安心一些。
他也是普通人,他还是第一次被关进大牢,难免会心生恐惧。
突然,身后传来了说话声,“哥哥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啊!”
连这几间牢房都是空着的,那个哥哥应该是在叫他。
景知瑜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对面,只见对面牢房里,一个西域风格打扮的少年也正扭头看着他。
那少年的眼睛深邃明亮,是异族特有的黄琥珀色,再配上他那褐色的卷发,少年的朝气感十足。
“哥哥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吗?”
被阿木尔这么一说,景知瑜赶紧回过头去,不好意思道:“没有。只是觉得你不像汉人,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这样啊!”阿木尔随即对着景知瑜抱怨道:“我叫玛纳斯,是从西域来的商人。初入蜀地,不知怎么的,说我运的货物里有弓弩,没收我的货物不说,还将我关了起来!”
“北凌人很在意有人往蜀地运兵器的。”景知瑜解释道。
“可弓弩是我们路上防身用的啊,这也算吗!”阿木尔噘了噘嘴,满是委屈道:“他们扣了我的货物不说,还把我关了起来,这就很过分!”
“确实过分!”景知瑜现在是感同身受。
想到他不过是抚琴一曲,就稀里糊涂地被抓了进来。也不知道那个叫玉娘的女子跟醉人厢其他的姑娘怎么样了。
“哥哥,你同我说说话吧,我被关了两天了,也没个人陪我,真的好无聊!”
景知瑜闻言回过头,有些同情道:“那你要我跟你聊什么?”
“就比如说哥哥叫什么,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我嘛……”
景知瑜本想着如何搪塞过去,突然听见牢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景知瑜和阿木尔闻声起立,不约而同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见到来的人是佟阳,景知瑜松了口气,冲着佟阳喊道:“大哥,你来了!”
第三章 独处
看到景知瑜没事,佟阳也松了口气。紧接着他砍断铁链,将牢门打开让景知瑜出去。
“公子,属下来迟了。”佟阳将景知瑜带出牢房,满是愧疚道。
“没事。佟阳,麻烦你把玛纳斯也给救出来吧。他也是商人,被关进来也属无奈。”
佟阳看了眼关在牢房里的阿木尔,只感觉这个人眼神犀利,全身上下充满着杀气,这么看都不像是个商人。
但景知瑜都开口了,佟阳也不好不听从,一剑劈开门锁,将阿木尔放了出来。
阿木尔一出来便站到了景知瑜身边,像一只怕被丢弃的流浪狗一样,小心翼翼道:“哥哥,我现在货物也没了,同行的伙伴也跟我失散了,我现在无处可去,能跟着哥哥吗?哥哥能收留我吗?”
景知瑜也非心狠之人,同是商人,景知瑜自然不会不帮助,直接答应道:“自然可以。”
“可是公子,他一个外人,恐怕……”
“大哥,他也是个可怜人,收留他又何妨呢。”
佟阳拗不过景知瑜,只好答应道:“那行吧,我先带你们出去。”
“慢着,之前同我一起被关在牢里的那些姑娘也是无辜的,要不一起救出来?”
“公子放心,她们被问过话之后就放回去了。只是那个行刺阿木尔的玉娘,在牢中自尽了。”
“自尽了?”景知瑜有些无力道:“也是,她若是不死的话,公然行刺北凌人,指不定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呢?”
景知瑜话音刚落,阿木尔便插嘴道:“哥哥,北凌人都那么心狠手辣的吗?”
“我虽没上过战场,但传闻还是听说了不少。”
“是吗……”
“好了!”佟阳打断阿木尔,“趁着现在大牢里没什么守卫,赶快离开吧!”
三人偷溜出大牢后,佟阳便带景知瑜回到了万盛茶楼。
再次看到万盛茶楼的牌匾,景知瑜问道:“跟万盛茶楼的误会说开了吗?”
“说开了。老板在里面等公子,说是要亲自跟公子道歉。”
“说开了就好。”
景知瑜让佟阳陪着阿木尔,独自一人上楼拜见老板。
雅室里,崔衡一边煮茶,一边跟景知瑜解释道:“我们这虽是茶楼,但平时也做些地下生意。想必景老板是知道的。”
景知瑜颔首,表示认同。
毕竟是军火交易,想必对方也不是什么善茬。
遥想当年大将军徐昂献城投降,蜀中人确实很震怒,大大小小起义了数十次,结果都被镇压。
家园一朝落入敌手,哪个爱国之士能忍受?
崔衡此举也是想壮大实力好把蜀地从北凌人手中夺回。
“崔老板可是有造反的打算?”景知瑜直接问道。
“没错。我手下虽养了不少杀手,但与正规军相比还有很大差距。若是真要造反,还得有更充分的准备。”
景知瑜肃然起身,对着崔衡拜了一拜,“崔老板乃豪杰志士,景某佩服。”
崔衡单手扶起景知瑜,轻笑道:“古有云,侠以武犯禁,文以儒乱法。如今正值乱世,崔某也是想尽自己所能,想将那些北凌鞑子赶出我们大奚。”
“只是景某胆小,一直想有所作为,却只能做个商人。”
“景老板别自谦了,这军火买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你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得亏是乱世,要是放在以前,私造兵器可是诛九族的罪。我不过是借着太后的关系,才敢做私造兵器的事。”
“说到底,我俩都是乱世豪杰。”崔衡将煮好的茶倒入茶碗中,递给景知瑜,“蜀地特有的茶,景老板尝尝。”
“多谢崔老板。”
景知瑜接过茶水,紧接着又问道:“对了崔老板,那些货物无碍吧?”
“哦,景老板不在,我还没让人打开看。还得请景老板多留蜀中两天,待我确定好货物,定会亲自宴请景老板。”
“宴请就不必了,我与崔老板一见如故,喝杯茶,讲些知心话便是最好的招待了。”
一楼的大厅里,阿木尔百无聊赖地拨弄桌上的茶碗,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坐在一边的佟阳心里很是不爽:这个小崽子,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公子怎么还想把他带在身边!
“你盯着我看干嘛?想打架啊!”阿木尔突然开口道。
“我——”
不给佟阳开口的机会,阿木尔接着说道:“我知道阿瑜叫你大哥,你是阿瑜身边最亲近的人。但我想说的是,以前是这样,以后就未必了。”
阿木尔这话说得佟阳很是不高兴:这才认识多久,就一口一个阿瑜叫得那么亲热,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差点打起来的时候,从窗外忽地飞来一只信鸽,停在了佟阳的肩头。
佟阳取下绑在信鸽上的信纸,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
景知瑜从楼上走下来,朝佟阳道:“大哥,我有事要同你说。”
听到景知瑜的声音,佟阳立刻走到景知瑜面前,将纸条递了过去。
“公子,太后那来消息,说要从我们这取货。”
“可这批货是上个月订的,现在还没有完工。”景知瑜有些为难地说道。
“太后如此心急,我估摸着是前方战事吃紧了。”
“不可能啊,之前就提供过不少军火了,怎么可能消耗得那么大?”
……
阿木尔虽站在远处,但他听力极佳,通过他们的对话,大概也能猜到景知瑜做的什么买卖。
而顺着这个思路一推,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所在的这家茶楼,肯定不是普通的茶楼。
再三思索下,景知瑜交代道:“这样大哥,太后给的任务不得不完成。只是我在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你就先代替我回去点货,交付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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