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阳抿了抿唇:“知道。”
“知道你怎么不把它拿出来?”褚铭越对于贺阳这种动不动就自己想要私下查案的行为很无奈。无论是对于破案的进程和自己查案的安全性上面来讲,都不是一件很好的行为。
褚铭越调转方向盘:“回警局看一下SD卡里面的具体内容。”
贺阳:“不回。”
褚铭越抬眼从倒车镜里面同贺阳对视。
贺阳梗着脖子异常执拗:“不回。”
褚铭越抿了抿嘴:“不回可以,给我一个理由。”
贺阳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又快速地开口:“这样的SD卡,画室里面不止一张。”
褚铭越看着贺阳,打开蓝牙设备,给宋壮壮打了过去。
“壮壮。”
“小铭子,干嘛?”
褚铭越:“派人去育苗艺术学校,张小纯上课的那间教室里去看看。那间画室后门挂着的画后面有东西,很多画后面都有,你派人拿到警局里,让麦麦打开看一下具体的内容。”
宋壮壮不解:“张小纯学校的画室?你不是就在张小纯的学校么?你直接带回来不就完了吗?”
褚铭越看了一眼副驾驶上面正看向窗外的贺阳,这个家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被阳光照得嫩粉色的耳朵却竖得笔挺挺地关注着自己这边的状况。
褚铭越收回目光:“我现在要去查其他的线索。”
宋壮壮:“你找到其他的线索了?是什么……”
没等宋壮壮继续问完,褚铭越就把电话按断了。
褚铭越:“现在可以专心陪你一起去黎明街了。”
贺阳嘴硬道:“谁要你陪我去了。”那一双桃花眼里却不自觉地盛满了笑意。
.
褚铭越把车停在了黎明街道,一个老旧的筒子楼,原本明亮的楼梯因为时间的原因,乌漆墨黑地像是蒙上了一层油污一样,早就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貌。
逼仄的筒子楼两旁挤满了一堆违规停的两轮的、三轮的、四轮的车……电线杆上面被糊满了一层又一层不孕不育、家庭点滴、疏通下水道等包罗万象的小广告。甚至能够看到裸露在外面具有安全隐患的线缆。
黎明街和外面像是两个世界一样,好像只要涉足在这里,原本还轻松愉悦的心情,就蒙上同着筒子楼一样的阴霾。
这里不加任何掩饰地把最底层人的穷苦又无奈的生活,无比赤luo地披露在外。
但是真正生活在这里人的感受,会和他们这种只在外面旁观的人一样地悲伤秋月地感怀吗?
起码,在一个阳光明媚地的天气里,入目可及的每一户的阳台上,都把床单放在阳台上晾晒了起来。
褚铭越看着站在原地迟迟未动的贺阳,以为是贺阳那些个“娇气”的洁癖又犯了。蹲在角落里玩着泥巴的臭小子在一旁跃跃欲试地想要把手里的泥巴扔到不属于这里的褚铭越和贺阳的身上。臭小子却在看到褚铭越挂着警徽的车后稍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犹豫。
褚铭越觉得在这里傻站着一会儿,警车都未必能“吓退”这个臭小子了。
褚铭越拐着弯地提醒道:“不是这个黎明街吗?”
贺阳莫名:“哈安市还有别的黎明街吗?”
听到贺阳语气里的嘲讽,褚铭越就知道什么“人情世故”“话里有话”,这个才成年没有两天半的臭小子根本就听不懂。
褚铭越也直白地开口:“那你现在傻站在这儿是想多晒会儿太阳,补充补充钙?”
贺阳翻了个白眼:“骂我呢是吧?”
褚铭越没忍住笑了:“这次听出来了。”
贺阳从着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把手机给我。”
褚铭越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道:“终于发现只有一个贪吃蛇游戏的手机不行了?”
贺阳:“没完了是吧?”
贺阳接过手机,褚铭越凝神地看着贺阳手里的操作,上次和在火葬场时候一样的场景再一次地出现在了褚铭越的面前。
贺阳只是随手,完全没有规律地在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个按键。又一张褚铭越在自己手机里之前完全都没有过的地图,出现在了6寸的手机屏上面。
地图出来之后,贺阳用着食指和大拇指虚虚地夹着褚铭越手机的一角,抵还给褚铭越:“我要去这儿。”
褚铭越:合着这家伙刚才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是又迷路了???
褚铭越接回过手机,看着上面无比清晰的地图,以及贺阳手指和自己手机避之不及的接触面积:“有这么嫌弃我的手机吗?”
贺阳:“不是。”
根本没想过贺阳接话茬的褚铭越轻声“嗯?”了一声。
贺阳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不是嫌弃你的手机。”
褚铭越抬头看着贺阳,发现贺阳平日里不是面无表情,就是臭着一张脸的表情,此刻像是在说一个什么无比重要的大事一样的郑重。
明艳的阳光把贺阳毛茸茸的头发照出来一圈暖黄的栗色,不知道为什么褚铭越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贺阳的时候,他装成一脸神棍的样子。看得人手痒地,想要摸了摸对方仿佛散发着糖烤栗子一样香甜又松软的头发。
这个家伙果然带着有几分唬人的天然优势在身上的。
“我只是讨厌一切和现代化电子有关的东西。”贺阳顿了顿,木着的一张脸无比的正经:“相比较你的手机,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更加地招人讨厌么?”
褚铭越迅速地抬手掐了一把贺阳的脸,在看到对方的脸泛红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贺阳瞪了一眼褚铭越之后,转身就走。
褚铭越快走了两步,拉住贺阳的胳膊:“走反了,你要去的地方在那边。”
褚铭越说着就拉着人向着完全相反地方向走过去。
贺阳看了眼抓着自己手腕的褚铭越,象征性地挣脱了两下之后放弃了。
褚铭越拽着贺阳停在了筒子楼里二层的最里间的一间房门口。
褚铭越:“这家?”
贺阳:“地图不在你那儿?你要是没找错的话,就没有错吧。”
褚铭越不打算再理贺阳了,抬手就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穿得粗衣布衫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穿着一身警服的褚铭越,手把这门看着褚铭越和贺阳,一头雾水:“警察?你们找谁?”
等到面前年迈的老奶奶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褚铭越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在来之前的一路上,自己竟然连贺阳要去找谁都忘记问了……
得亏宋壮壮没跟过来,不然这家伙能嘲笑自己一辈子。
褚铭越和老奶奶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出于多年来在刑侦队里练就的厚脸皮,褚铭越才没有在一脸警惕地,目光如炬看着自己的老奶奶奶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褚铭越硬着头皮,礼貌微笑:“没找错。”
褚铭越把躲在自己身后看戏的贺阳一把拽到前面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找谁啊,你说啊?”
老奶奶在这贺阳和褚铭越两个人的脸上来回打转,已经开始在犹豫要不要把门关上,回屋到报警电话了。
他们筒子楼再乱,也没有人敢大白天得冒充警察敲人家门的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在老奶奶已经把手放回到扶手上,要做关门的起势的时候,贺阳才开口:“我们找田娇,请问田娇在家吗?”
听到贺阳说出名字之后,褚铭越挑了挑眉,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田娇似乎是贺阳驻足时间最长的那副画的作者,同时也是和张小纯同一个绘画班的同学之一。
第28章 :这算不算是袭警?
老奶奶听到两个人要找的是田娇的时候,便把褚铭越和贺阳让了进来。
屋子大约只有三十多平米左右,一眼便能望进,年代看上去很久远的一台冰箱和电视横亘在客厅里,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学校的荣誉证书,里面隔出来一间狭小的卧室。
老奶奶推开那扇卧室的门:“娇娇,警察来家里说是要找你。”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穿一套灰色睡衣十岁左右,看上去比较内向文静的小女孩。
老奶奶把田娇拉到自己的身后:“警察同志,你们找娇娇干什么啊?我们娇娇可是好孩子,年年期末成绩在学校都是考第一的孩子。”
褚铭越娴熟地摆出来人畜无害的表情,对着老奶奶道:“是田娇补课班的同学出了事情,我们就是正常过来问话的。”
老奶奶点了点头:“是不是就是那个育苗补课班,死了一个小女孩儿的那个?”
褚铭越娴熟地跟着田娇的奶奶套近乎:“奶奶您知道?”
老奶奶:“知道,知道,和娇娇一起补课的同学家长回来说过。”老奶奶回头,颇为埋怨地看着田娇:“竟然和你是一个班的同学嘛?你这孩子怎么回来没说过。”
“这种事情,小孩子回来不愿意和家里人说也是正常的。”褚铭越:“要不奶奶您看,给我们点时间和田娇同学单独聊一下呗。”
“聊吧,聊吧。你们聊着,我正要出去买菜呢。”老奶奶说着就把围裙解下来:“警察同志,晚上留在家里一起吃个饭吧,我这手艺可好了。”
面对分外热情的老奶奶,褚铭越婉言拒绝:“奶奶,我们警局里接下来还有其他的事情,晚上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那行吧,我先去买菜。”老奶奶换好衣服,打开门离开了。屋子里就剩下褚铭越、贺阳还有田娇。
田娇从被老奶奶叫出来开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以一种显少在田娇这个年龄段孩子会有的漠然眼神,旁观着这一切。
褚铭越也好,贺阳也好,甚至于说刚刚那个对于田娇来说应该算是至亲的老奶奶,都没有办法在她的世界里掀起波澜。
褚铭越的手机微信响了一下, 是林麦麦的回复,在贺阳说对方是田娇的时候,褚铭越这头便给林麦麦盲打着问了一下情况。
田娇,的确是张小纯在育苗补课机构,在绘画艺术班的同学。不过田娇报的课时比较少,张小纯出事的当天,田娇并没有去上课,局里的警员就没有来过田娇的家里。
褚铭越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面,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的田娇。对于这种小孩子,他们警察问话的时候没有办法像是对待成年人那样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如果态度不好,激起小朋友的恐惧心里的话,对于他们查案就不是很有利,这也就是为什么宋壮壮他们刑侦组的警员,不喜欢接调查对象是小朋友的活。
褚铭越正对着墙上的荣誉证书,夸赞道:“你是个学习成绩很好的小朋友。”
田娇顺着褚铭越的目光,向后扫了过去,又快速地收回了回来,像是蚊子一样轻声地“嗯”了一声。
褚铭越尽可能地放低声音:“你认识张小纯同学吗?”
田娇低声:“认识。”
褚铭越:“那你和张小纯平日里的关系如何?”
田娇:“不熟。”
褚铭越:“案发当天你没去学校?”
田娇看了眼褚铭越,没有答话。
一旁的贺阳听着褚铭越和田娇一问一答地对话,在沙发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被褚铭越狠狠地拍了下大腿。
贺阳揉着眼睛,不满地看着褚铭越:“干嘛?”
褚铭越看了眼对面的张小纯,只能对贺阳用眼神示意:不是你说要来的吗?你现在坐在沙发上打哈欠算是怎么回事?
贺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整个身子向褚铭越那边凑了凑,胳膊肘放在了褚铭越的腿上面,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摊开,那张SD卡出现在了贺阳的掌心。
贺阳直白地问道:“这个SD卡里的内容都是你拍的吗?”
在看到贺阳手里的SD卡的时候,田娇的瞳孔一瞬间地放大,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裙摆。田娇细长如天鹅一样脖子僵直着,死死地盯着贺阳手里的SD卡。
贺阳把手收了回来:“是你拍的吧。”
田娇整个人直打哆嗦,连着牙关都是颤抖着,两行清白的泪珠几乎是立刻地就落了下来:“是我拍的。”
贺阳:“你那里存着关于张小纯的SD卡吗?”
田娇就只是哭,不停地哭,对于贺阳的问题,绝口不提。
这个田娇绝对知道和张小纯的死有关的讯息,褚铭越的目光落在贺阳攥着SD卡的手上面,这个SD卡里到底有什么内容,能够让田娇有如此大的反应,他至今还不知道。
就在贺阳和田娇僵持的时候,门锁被人从外面拧开,田娇的长相和这个女人有八九分的相似,这个人应该就是田娇的母亲。
田娇的母亲在看到穿着警服的褚铭越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脸色就是一变。几乎是立刻地冲到了田娇的身边,以一个老鹰护着自己的幼崽姿态一把搂住了田娇,冲着贺阳和褚铭越声嘶力竭地大喝:“你们过来干什么?”
褚铭越看着情绪激动的田娇母亲,连忙站起身:“我们是警察,只是过来进行正常的问话。”
但是情绪激动的田娇母亲,显然听不进去褚铭越的解释,眼睛在狭小的屋子内,四处乱瞟着,拿起一旁的拖布杆就向着贺阳和褚铭越挥了过去。
贺阳在那个还带着水的拖布挥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是身后的褚铭越拽了他一把,那拖布此刻应该就已经糊在他脸上了。
田娇母亲近乎崩溃地嘶吼:“你们这些警察现在过来干什么?!一切都晚了!”
贺阳直到被田娇的妈妈轰出家门的时候,都还没有理解为什么,刚才大家明明还在好好说话的时候,这怎么就动上手了呢。
贺阳不可置信地看着巨大力被关上的门,连着门框的墙仿佛都跟着抖三抖。
贺阳指了指那道门:“他这算不算是袭警?”
褚铭越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回警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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