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这道长是个心慈大悲之人,道长本是云游路过我们闽城,从不管俗事的,看到闽城黑雾笼罩,掐指一算,便知我闽城正遭大劫,便出手相救,只可惜,那几个孩子是回不来了,这野猪精作孽啊。”老大爷刚还笑着的脸,说到最后满是哀伤难过。
“那野猪几个壮汉都不一定能收拾得了,他一个人能打死?”霍子澜心中冷笑,这天底下的道士都出自一家吧,骗术如出一辙,都是掐指一算。
“当然,云阳道长可是得道仙人,一身的仙术还能对付不了区区一只野猪吗?”不等老大爷说话,旁边的另一位老婆婆当即开口,看向霍子澜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嫌弃,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本事没有,成天就只会质疑这质疑那的,那么大一只野猪精,可不就是道长一个人消灭的吗,证据都摆在那里了,还问。”
霍子澜没有接话,只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二楼。
那老婆婆见他不接话,本想继续唠叨两句的,但是一看霍子澜这通身的气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非富即贵,老婆婆怕惹不起,只得撇撇嘴,小说嘟哝着,又继续看做法的道士。
所有人将高台围成圈,集体仰天朝二楼看去,待那道士收起手中的剑时,另一边的街道上,离得近的人大声喊道:“蒋大人来了。”
霎时间,大家又被这喊声吸引着朝声音处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顶轿子正被四名衙役抬着,身后跟了长长的两排队伍,晃晃悠悠的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游街散步的。
待轿子停在人群外边,抬轿子的衙役撩开帘子,里面一身官服的蒋大人下了轿,顶着一个圆圆的大肚子,双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的走了出来。
众人齐齐给他让开一条道来,那蒋大人肥胖的脸上看起来面色红润,笑盈盈的朝众人招招手,然后从空出来的道走进去,看着高台上的野猪。
他旁若无人的围着那高台转了一圈,二楼的道长也俯视着下边的蒋大人,对方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在潇湘楼方向站定,那蒋大人抬起头,一手依旧背在身后,另一只指着那黑野猪问道:“这可是那害人的精怪?”
楼上的道长动作娴熟的将手中的剑转了一圈背到身后,指着下边的野猪,气定神闲:“就是这孽障在此为非作歹,老道已经将其绞杀。”
蒋大人闻言,收回手哈哈大笑完,双手抱拳朝楼上的道士道:“此事已扰得本大人几日不得好觉睡,担心不已,今日能得大仙相助,蒋某代表闽城老百姓感谢大仙,待此事一结束,还请大仙莫要推辞,移步我府上,用一顿便饭,聊表心意。”
那道士大手一挥,一阵火焰自衣袖间燎起,顷刻间又消失不见,看得台下的人又是一阵惊呼,直喊神仙,会控火的神仙。
霍子澜冷眼看着这一幕,和之前来霍府做法事的那道士一样,这一幕都曾出现过,当时还吓得府上的下人集体跪地不敢抬头。
果然,下一刻,不知道是谁带头朝那道士下跪,前后左右的人挨个跪下朝那道士叩拜,身旁的人嘴里都振振有词,但是因为声音小,霍子澜也只听得到‘保佑’‘康健’几个字。
连同那蒋大人都跟着跪下去叩头,高声求那道士保他升官发财,家宅平安。
那道士趾高气昂的扫了一眼下边跪着的人群,最后视线落在站得笔直的霍子澜身上,他抬起手对着霍子澜道:“这位小友,可是对老道有什么意见?”
他话音落下,所有忙着磕头的人都抬起头,齐刷刷的朝他这边看了过来,眼神从最开始的茫然变成愤怒。
“上边的可是神仙,你还不快点跪下,这般不敬神仙,小心遭天打雷劈。”刚才不敢说霍子澜的老婆婆逮着机会,语气十分凶悍。
她这么一说,成百上千张嘴唧唧歪歪的开始对他进行谴责,台上的道士见形势都在自己这边,笑着道:“各位父老乡亲,莫要责怪这位小兄弟了,心中有神仙者,自会发自内心的敬重,心中无神仙者,便是打断他的腿,强迫其跪下也是无用,更何况我本是修仙之人,更不能让你等犯下这等杀孽,罢了罢了,不跪也罢,老道并不会因为他一个人的行为,而放弃搭救全城百姓的。”
此话一出,跪着的百姓哪还能安静得下去,对着霍子澜就是一顿输出,这是赶过来的牧田几人赶紧上前来,将霍子澜护在身后,眼看着霍子澜身边突然出现的三个看起来很厉害的男子,百姓都不敢上前半步,只得将四人围住,也不让他们离开。
“呵呵···”霍子澜看着这群没有脑子的男女老少,他抬头看向远处二楼的道士,脸上满是嘲讽。
“公子,我刚才去打听过了,这蒋大人,和那道士同流合污,是一道的。”肖海小声的对着霍子澜报着刚才打听来的消息,希望对公子有帮助。
原来,他们三人出来就分头行动打探消息去了,肖海一路打探,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户占地面积极大,装修得十分奢华的人家户,门头上挂的匾额正是蒋府,他装作路人上前打探,才知道这是闽州地方官蒋知礼蒋大人的府邸,他瞧着这一方地方官的府邸竟然如此奢华,便觉得有蹊跷,于是躲过门口的看守,悄悄绕到后院,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躲在门口,就听到在后院做事的两个丫鬟正在讨论这道士的事情,从头听到尾,肖海才知道原来在前几日,这道士就悄悄从后院进过蒋大人的书房。
霍子澜闻言,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他嗯了一声,抬手拍了拍站在最前面的牧田,牧田回头看向公子,霍子澜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牧田才顺从的让开路来。
霍子澜大声问道:“云阳道长,在下只是好奇,你是用的什么方法绞杀的这成精的野猪?”成精二字霍子澜刻意咬得很重。
那道长听他这么问,也没有半点慌张,只笑着道:“这精怪作祟之事,老道说了你也不懂···”
“不妨说说看,没准我懂呢。”霍子澜笑着打断他,根本不给他拉扯的机会。
那道士一愣,招摇撞骗这么久,头一次碰到这种硬茬,不过他也不怕,只要他愿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他的帮手,他朝下边的蒋大人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蒋大人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无知小子,没事就回去抱小媳妇儿去,在这捣什么乱?”蒋知礼大声斥责,百姓听到蒋大人开口,很是懂事的在霍子澜和蒋知礼两人之间让开道来,让两人当面对质。
霍子澜丝毫不惧的和蒋知礼对视,眼底满是不屑。
同为地方官,百姓的父母官,这闽州的地方官蒋大人和临阜的苏大人一对比,简直不够看的,竟和道士同流合污,干这种欺骗老百姓的勾当。
“蒋大人,身为一地父母官,城内男女失踪数人,至今官府无所作为也就罢了,今日竟要靠一个满嘴谎话的道士破案,当真是可笑可悲可叹呐。”
他本不欲管这事的 ,只是眼下官府却和这道士是一伙的,他虽然只是一介商人,却是做不到置之不理,父亲不是这么教他的。
第96章 揭穿
日上三竿头,围在高台周围的百姓安静如斯,刚才霍子澜说的话,比起那道士绞杀了一头野猪还要让他们内心情绪复杂。
这高大的男子一语中的,说出了他们一直担心却又没办法的事。
从第一位失踪的女子算起,到今日已然过去半月有余,期间总共失踪男女八人,都是长相俊美漂亮的,虽然每日也会有衙差巡逻,城门口也会有士兵盘查,但是时至今日,他们除了知道每日失踪的男女是谁家孩子,年纪几何,其他一概不知。
若不是这男子这么大胆,将蒋大人的不作为说出来,他们都没有想过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众人将目光齐聚到蒋知礼的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蒋大人被这么多百姓盯着,心底有些犯怵,后背隐隐冒着冷汗。
他不能怂,一旦他怂了,这事不说清楚,他恐怕都离不开这个地方了,心底有了计较,他挺直了腰杆,看着霍子澜,厉声道:“官府做事,何时轮到你这外来人员质疑,你怎么知道官府没有作为,再随口诬蔑官府做事,本官就以污蔑罪将你抓起来问罪。”
众人一听,缩了缩脖子,诬蔑罪可大可小,尤其是诬蔑官府,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霍子澜无所畏惧,只要炸出这两人暗中有勾结,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时间有限,他不能一直同蒋知礼废口舌,那道士还站在二楼,霍子澜往前走去,走到蒋知礼的身旁,抬起头近距离的看着二楼的道士,待看清那道士的面容,霍子澜心底的疑团总算是解开了,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朝上边的道士喊道:“我只问一句,云阳道长,你是如何绞杀这只野猪的?”
霍子澜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蒋知礼有那么一瞬间腿已经被吓软,差一点就滑到地上去了,他强撑着等霍子澜过来对质,见霍子澜将矛头指向那道士,蒋知礼暗暗松了一口气,缩在衣袖里的双手手心都是汗水,他赶紧悄悄的搓了搓手心,悄无声息的后退了几步,离霍子澜远远的,这人又高大,又冷若冰霜,站在他旁边有种被压制得发慌的感觉。
“或者我换个问题,不知这位云阳道长,云游四方,可曾用过其他道号?”
一连被霍子澜问得无言以对的道士低头看着霍子澜,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他望向一众百姓,所有的目光都对着他,无形的压力压制着他挪不动一步。
“老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一直以来,就只有云阳这一个道号,你别胡说八道,否则惹怒了天神,降罪与你?”说着他大手一挥,又是一道火焰喷射而出,又瞬间消散。
霍子澜这么近距离看着这道士,在空气中嗅到了什么气味,他定了定神,压抑住心底的杀意,唇角勾起一抹笑:“是吗?云阳道长,不,我想我应该叫你纯阳道长才对。”
果然,霍子澜叫出这个道号,二楼的那道士终于脸色变了,这个名字被叫出来,他要是还想不起楼下的人是谁,他就白瞎了那双眼睛。
眼见那道士脸色不好看起来,霍子澜终于可以肯定,这人就是沈金兰请来的那个道士了。
当真是巧得不得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趟闽州他没有白来,竟然让他撞上这个四处招摇撞骗的骗子了,他的手不自觉的摸到腰间的荷包,这根银针,是时候该还给他的主人了。
不等说话,周围的百姓终于发现不对,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这道士真的是骗子吗?”
“他不是叫云阳道长吗?这纯阳道长又是谁?”
“······”
眼见形势不对,楼下的蒋知礼准备溜之大吉,楼上的道士也准备跑路了,结果楼下的蒋知礼被百姓围着出不去,外边的衙差也进不来,而二楼的道士在转身时,被刚才帮忙扛野猪的两位壮士拦住,也跑不掉。
见这两个人都想跑,刚才还被他们骗得团团转的老百姓总算是醒悟过来他们被骗了。
“这位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年纪轻一些的男子走过来询问道。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霍子澜也不打算隐瞒,楼上的道士是他要找的人,等一下找机会将人带走就是,至于这蒋大人嘛,本就是吃百姓饭,干百姓事的,罪行当然应该由百姓定。
“肖海,你来说,将刚才打探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百姓们。”
听到公子让自己说,肖海应了一声,对着百姓大声将刚才同公子说的那些事都说了出来,他越说到后边,百姓越激动,脸上渐渐变得愤怒起来。
被困住的蒋知礼看着老百姓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要将自己千刀万剐一般,他双腿打颤,声音发紧道:“你们想干什么?本官可是朝廷命官,由不得你们在这里放肆,来人呐···”
外边的衙差听到蒋知礼叫人,想扒开人群进去救人,怎料平时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时,力量竟恐怖至此,他们拔出腰间的刀,都没能吓动拦着他们的百姓。
喊半天都没有看到衙差的蒋知礼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百姓,早已经发软的双腿一松,整个人软坐在了地上。
牧田几人护着霍子澜出了人群,霍子澜的视线一直死死的盯着楼上同样被吓得不轻的道士,见那道士转着眼睛,他眼神不动,对着身旁的柳青道:“去盯着那道士,等他逃跑,给我把人抓来客栈,我要活的。”
柳青应声率先离开,留下牧田和肖海护着霍子澜。
“公子,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肖海问道。
霍子澜不再关注那道士会如何在两个壮士面前逃跑,他转身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墙,旁边一群急得不敢真的对百姓动刀的衙差正束手无策时,一个其貌不扬的衙差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悄悄溜了。
“肖海,去跟着那个衙差,看他去哪里,然后来客栈找我们。”霍子澜吩咐完,肖海便跟了上去。
“走,回客栈。”这里的事情他只是开了个头,失踪男女的事情他就关不上了,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沈君临也还在等他,他不能让沈君临等久了。
牧田同霍子澜回了客栈,还没进门,就看到沈君临正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正好撞在一起,不等沈君临反应,霍子澜问道:“怎么了?”
沈君临听着声音,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毫不避讳道:“你出去这么久,我担心你。”
牧田机灵,先一步绕开两人进了屋。
门口只剩下两人,沈君临从霍子澜的怀里出来,从上到下将霍子澜打量了一遍,确认没事才松了口气,问道:“怎么出去这么久?”
“先进去,我再慢慢同你说。”霍子澜牵着沈君临的手朝里面走去,沈君临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
待霍子澜将人带回屋子安置在椅子上,自己才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和沈君临面对面,膝盖抵着膝盖。
“那道士是个骗子,好巧不巧,正是当初沈金兰找的那个道士,没想到让我在这里遇到了。”霍子澜神情有些激动,沈君临静静的听着他的话,拉着他的手,一下一下的安抚着霍子澜。
等霍子澜将刚才的事情全部说完,沈君临的脸色已经由震惊、愤怒恢复了正常,他看着霍子澜问道:“那道士,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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