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腰上玉佩动了动,小师弟曲寒星传音而来:“大师兄,二师姐失踪了。”
——
“你说眼前,不止这三座坟?”
孟茯苓家的坟地在后山,三座土堆成的坟墓挨在一起,一座新的,两座旧的,按理来说,这个季节的田地里应该长满青翠的庄稼,但是现在看到的只有枯草。
像这样的坟地家家户户都有,乍一看并没什么异常,可是荆澈绕着走了几圈,便发觉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出来,坟墓不止三座。
“怎么可能,”孟茯苓皱眉道:“我家里只有这几口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多出一座坟?”大概是因为涉及了故去的亲人,孟茯苓有些不大高兴。
江倚晴倒不觉得他会信口开河,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仔细看地上,”荆澈蹲下来,示意她们看松软土壤上的痕迹,“是兽类的脚印。”
两人也蹲下去看,果然看到几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孟茯苓一看便认出来:“这是狗的脚印,附近山里有野狗,时常来地里破坏庄稼。”
“不,”江倚晴发现了荆澈所指的端倪 ,“脚印只在这三座坟地旁边有,可是这几片地里的庄稼都还好好的,它们就是冲这三座坟来的,寻常野狗不会这么组织有序,定是背后有半魔在指使它们,可你怎么看出来不止三座?”
“进来之前萧郁说,结界内乾坤倒转,在孟姑娘家中,又发现了曾经被烧毁的信,可见我们眼前所见之实或许是虚,真也许是假,至于我为何断定不止三座,是因为孟夫人的信。”
“信?你的意思是,信中提到的那个'她',在这下面?”夜幕初降,三座坟头在月光下静静地躺着,孟茯苓看了一眼,忽然感觉脊背森寒。
“孟姑娘。”
孟茯苓打了个寒颤,扭头看向唤她的荆澈。
荆澈语气平淡地问:“你母亲是谁安葬的。”
孟茯苓:“……我父亲。”
“这些年,你父亲可有给你母亲烧纸。”
“……烧,年年都烧……”
“那么,这些年,你父亲做给你母亲的鞋子你可知道都放在何处?”
孟茯苓脸色发白,“放在母亲房间的柜子里……”
江倚晴拿扇子支着下巴,很快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他的做法太矛盾了,一边烧纸,一边不相信她已经去了……”
“你是风系修士,”荆澈突然对着她来了这么一句,“你会寻踪术吗?”
寻踪术,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寻人踪迹的法术,不同的灵系都有寻踪法术,但不同灵系所学都根据灵系特点有所差别,风系修士的寻踪术是利用风使痕迹显现,最基础的就是现出地上的脚印。
江倚晴白了他一眼:“看不起谁呢,寻踪术这入门级的法术,我五岁的时候就使的炉火纯青了好吗。”
“那好,拿你们风系的寻踪术,看看这地上有几层脚印。”
“全部?”
“全部。”
江倚晴撇撇嘴,折扇已经翩然扇动,地上开始有序浮现一层一层的脚印和痕迹,有人的有各种各样的动物的,不过须臾,地上竟然浮现出一组更为庞大的脚印!
熊掌印!
而且这熊掌印不止来过一次,一层一层脚印的显现,这熊掌印每隔一个月都会来一次,不同于野狗围了坟墓一圈的脚印,这只熊只停留在墓碑前。
江倚晴看着地上的脚印,自言自语道:“从十三年前开始出现……孟姑娘!”
孟茯苓颤了一下,“怎么了?”
“你的母亲也是十三年前走的?”
“是,是的……十三年前……”
荆澈看她一眼,“孟姑娘,有一件事情需要过问你的意见。”
孟茯苓只感觉荆澈看向她的目光又沉又冷,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挖坟,开棺。”
孟茯苓愣了一下,“什……什么?不行,绝对不行!”
江倚晴从地上站起来,也过来帮腔,诚恳道:“孟姑娘,我知道这事一时难以接受,但是你也看到了,这坟墓内必有蹊跷,找到半魔,为你的父亲报仇不才是你找我们来的初衷吗?何况,这只是幻象而已。”
“幻象!你们每个人都说是幻象!”孟茯苓眼睛通红,“这如果真的是幻象,我又怎么会见不到父亲,因为是假的,所以就可以眼睁睁看着亲人在自己眼前被掘坟,死了还不能安宁吗?两位仙长,我……我不能接受,两位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吧?”
看她期期艾艾的神情,江倚晴于心不忍,也觉得这有点为难她一介凡人了,他们是修仙者,见过的幻境幻阵不计其数,任何奇状都不足为奇,但孟茯苓不一样,她即便是明白是假,也难以突破心中那道坎。
江倚晴和荆澈交换了一个目光后,上前安抚她。
荆澈深深地看了呜咽着的孟茯苓一眼,也没说什么,观察周围地形,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设下一层隐匿身形的禁制。
月上中天,三人躲在禁制之下守株待兔。
“那些东西真的会来吗?”孟茯苓悄声问。
“再等等看,”江倚晴道,一边瞄着旁边默不作声的荆澈,清凌凌月光下,荆澈的侧脸和刀锋一样冷,“真没想到你还懂半魔之间流行的杂术。”
他竟然看得出来那是某种仪式。
荆澈没听见一样不搭不理,江倚晴暗道一声无趣,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了一阵异常的动静。
“来了。”
云层压住月光,哒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墓前。
是一队野狗。
那群野狗排队绕着坟转了三圈,像是确认了什么之后,领头的朝着黑漆漆的山林吠了三声,那边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一头棕熊。
棕熊像人一样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坟前,蹲坐下去,它伸出一只爪子,搭在墓前简陋的碑上。
恰好此时,月亮在云层中找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稍稍散下些银光,银光之下是坟墓,从墓碑里,缓缓走出一个小小的虚影!一个婴孩!
她爬上了棕熊的胳膊,棕熊将她搁在肩头,站起来,原路返回,野狗们有序地跟在后面,重新隐入张牙舞爪的山林。
天地间重新归于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禁制之下的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凭空冒出来一个孩子?”江倚晴思绪很混乱,“这难道就是信里缠着孟夫人的那个孩子吗?”夜麒麟的叫唤声又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一个个水滴汇聚的文字突然凭空出现在眼前。
江倚晴三两眼看了看上面的内容,面上一喜:“萧郁他们已经找的半魔的藏身处了。”
荆澈点点头,转而伸手,将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孟茯苓拉起来,平静道:“孟姑娘,都这时候了,烦请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如实告诉我们。”
孟茯苓呜咽出声,她低着头,泪滴从她的下巴上不断滴落,“对不起,我隐瞒了一些事,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个怪物,大概……就是……是我故去的母亲……”
第58章 惊变
“什么?!”
孟茯苓的话让江倚晴的音量足足提高三倍, 这么说来,孟茯苓也是半魔,演这么一场贼喊捉贼的戏是有什么企图?
她反手就在孟茯苓身上下了一道禁制, 但转念一想,如若孟茯苓不是有什么苦衷,也不至于在千仙盟会时自投罗网。
“你有什么苦衷,都说出来。”
孟茯苓急道:“我没有苦衷, 父亲已经尽力在保护我了, 来此之前,我只是想再见一见他, 问清楚当年的事情。”
“若是过问当年事,见到你母亲也是一样。”
孟茯苓点点头:“……是,是, 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这样,”荆澈道:“二公主, 孟姑娘,我们不如先和萧郁他们汇合。”
江倚晴望向他,奇怪道:“你为什么会想到先和萧郁他们汇合, 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追上眼前的这几个吗?”
荆澈:“……我们的任务是找出半魔的藏身点。”
“错!我们的任务是清缴半魔, 和——帮孟姑娘,谁能说这头棕熊和我们的任务没有关系呢,依我看, 不仅有关系,而且有很大关系, 虽说萧郁已经找到了半魔藏身点, 可你有没有听说过狡兔三窟的故事?”江倚晴一语道破:“你是担心萧郁会做什么事?”
荆澈抿抿唇,迟疑道:“其实我是担心萧郁。”
江倚晴白他一眼:“萧郁用得着你担心?”
“萧郁前些日子刚受了伤。”
“对, 所以他那边的人手是我们的好多好多好多倍。”
荆澈扭过脸,看了她一眼,江倚晴正微微歪头,对他笑得格外灿烂。,颇有一种压制住别人的得意。
荆澈:“………………”
荆澈:“……追。”
三人在山林间穿梭,脚印消失的时候,抬头一看,眼熟的门派制服眼熟的剑,萧郁就站在他们眼前。
四个人面面相觑:“………………”
萧郁见到他们也很惊讶,“你们来得这么快,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江倚晴将今晚的经历和他们一路追来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问萧郁有没有看见一只黑熊带着一队野狗和一个小孩。
“喏,”萧郁往旁边一侧身,露出山体上一个狭小的石洞口,“那里面,半魔藏身的总部。”
“你看到了?!”江倚晴不可置信,她本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半魔居然甩掉了我们,原来不过如此,可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萧郁又一个侧身,无奈道:“拦不住。”
他身后,赵淮山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耷拉着脑袋,如同一朵蔫了的花,举起绑带吊着的胳膊打了个半死不活的招呼:“你们好啊。”
这位凌云阁大师兄都被欺负成这样?
江倚晴眨眨眼,眼中蕴含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她的修为果然深不可测。”
“是里面的半魔深不可测。”萧郁纠正道。
荆澈到来后只刻意留心着他们的谈话,自己却没开口,直到听到萧郁这句,他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毕竟前不久他才嘱咐过自己,遇上半魔一定要及时除掉,看来这会儿也不迟。半魔的世界里也充斥着倾轧和屠戮,他并非对所有的半魔都抱有泛滥的同情心,只是同为半魔,难免会以己度人,想问一问他们是否自愿,想看一看他们是否真的其罪当诛。
一转眸,对上萧郁日有所思的视线,荆澈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可他神情依旧坦坦荡荡,本就没丰富的表情,保持这副冷冰冰的神色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萧郁很快又移开视线,仿佛方才对视一眼中的探究之色只是荆澈一人的错觉。
“这个洞口应该是被他们做了特殊的装置,我们的人一靠近就会有层出不穷的陷阱机关。”
江倚晴不屑道:“你拿他们没办法?这有何难,你一剑劈下去,什么陷阱机关也不顶用……”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机械地转头看向萧郁:“你真被那天的残余魔气伤及根本了?那我来,都闪开。”
江倚晴向前走几步,裙摆已经带起了轻盈的风,夜麒麟兽在她身后,张牙舞爪,跃跃欲试。
“二公主,”萧郁提醒她,“你的风掀不了山。”
江倚晴昂了昂脖颈,目光紧锁石洞口,“那你就看好了。”
手中折扇起势,霎时间树叶沙沙作响,远方已经传来阵阵风的呼啸声。
孟茯苓哪见过这种架势,在后面急得团团转,荆澈压了压眼底的情绪,退了几步,挨近她,轻声提醒道:“如果不想你母亲受伤,就将她拦下来。”
身边的人一愣,旋即箭步冲出去。
“就让我试试吧。”孟茯苓猛冲过去拽住江倚晴的胳膊,神色恳切,“二公主,请不要伤害……她,就让我试着进去交涉,毕竟我是她的女儿。”
“不怕她伤害你?”
“她不会。”
江倚晴皱眉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转而收了扇子,“那好吧。”
话音刚落,几人的头顶结界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这一声惊天动地,胜过龙吟虎啸,仿若地裂山崩,声浪的余威袭来,树林抖动,荆澈明显感觉到脚下踩着的土地都开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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