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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就算结束了，谁知道要参加试武大会的弟子们，又被带去看了各自的棺椁，一个个都觉得晦气。
陈一与其他人不同，用手在自己的棺椁上反复抚摸，若是当年自己爹能够有这样一口寿材，娘亲还会不会卖了自己，自己还会不会成为玄冥派弟子呢。
林琛站在后面看到陈一举动，猜出他是又想起自己身世，于是主动提议说不如誓师大会就这样散去吧，最后的时光还是让徒弟们多和师兄弟们待在一起，以了却心中最后一点遗憾。
听了林琛的提议，竟然还有弟子当场哭泣起来，举起手表示要弃权，不想死在试武大会上，还想继续修习，就算不能成为掌门也无所谓。
那几个人虽然失去了资格，却没有人去嘲笑他们，各门派也没有责骂，生死面前，每个人觉悟不同，所珍视的也不尽相同，做出的选择也就不相同，这事没有对错。
徐风、徐岚对视一眼，又看看陈一。陈一感受到视线，回看过去，三人交换一个眼神，轻点下头，随后徐风、徐岚两人表示弃权，但是被当下这种哀伤打动，想要主动帮忙，承担起装殓的职责。两人说的真诚，又加上在东至迎接使团时和戚掌门打过照面，算是沾点关系，于是天华派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重新清点过人数后，最终只剩下十人。两两一组，第一天的试武将有五场比试。陈一所对战的，是楚辞国七星派的弟子。此门派擅观星象推演，洞悉天机，测吉凶。一台莲花灯就是他们退敌的法器。
确定各自对手后，便宣布各自散去修整，为第二日的比试做下准备。只是夜里，这十人都不约而同的前往了同一个地方，又各自无事一样的回到住所。
转日用过早饭后，就要开始正式的比试。各掌门相互寒暄后坐上高位，看着场下的心情极为复杂。
“希望今年的比试，也能像林掌门那一届，精彩至极啊。”
林琛只是笑笑回应，并没有说什么，虽然他是优胜者，但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
一语成谶，这一届属实精彩绝伦，倒不是场下双方斗法玄妙，而是眨眼间四场全部结束，分出了结果。失败者的尸体被徐风、徐岚装殓好，送回了各门派。
“这……这实力怎么会悬殊致此啊？！”
掌门们开始交头接耳，林琛看着上台的陈一。就见陈一脸上没有肃杀，没有紧张，反而一副轻松的姿态。
果然，这一场也无例外，七星派的弟子甚至都没能召出莲花灯，就被陈一一击毙命。
林琛隐约觉得其中是有什么缘故，于是在比试后匆匆去找陈一。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你现在的样子也太吓人了。有什么怎么回事的，就是你们眼见的那样。师父可以速战速决，我们就不可以吗？”
陈一如此冷静对答，林琛立即就确定在这里面，陈一背着他谋划了什么，甚至将自己会来质问也计算在内。
“是有什么不能同我讲的？”
陈一心里一颤，和林琛对视许久，最后还是扬起笑脸：“没有。我没有不能和师父讲的。”
他不说，林琛自然也没办法再追问，他能做的只有盯紧陈一，从陈一身上得到蛛丝马迹。崇君玉倒是对这事不以为意，觉得快些结束就好，他准备在暗中帮衬陈一，他只要陈一活，其他人不在他的照顾范围内。
第二日的比试开始，倒是没有前一日那般快，五人中有一人举手弃权，剩下的两对儿认真比划过拳脚之后，胜出的是陈一和青阳派弟子。
这敷衍的比试，掌门们并没有质疑结果，也没有任何人去为失败者哀恸，几个人反而更加期待。这样闹剧般的试武大会前无古人，最后的决胜又会是如何的离奇呢。
当晚，林琛、崇君玉将陈一、徐风、徐岚三人叫过去。去的只有徐风和徐岚，原因是陈一明日要决胜，上场需要带上墨啸，一人一狼今晚要磨合商议。
“他还要磨合？商议？！就这胡闹一样的花拳绣腿？！”林琛气得拍桌。
“你怎么又这么大火气，反正早知道也是知道，晚知道也是知道。事情已经成这样了，自然就由着他们去了。目前结果来看，对咱们还是很有利的。青阳派实力平平，对玄冥派的术法也算不上压制，倒可以松口气。”
崇君玉虽然这样说着林琛，但也不好真的就这样放纵他们胡来，所以还是象征性的警示几句：“回去告诉陈一，明日务必要堂堂正正的比试，杀了对方，取得胜利。”
可若是能真的如此顺从听话，那他便不是陈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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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闹剧一场
陈一这一夜确实和墨啸在一起，但是和他们凑在一起的还有青阳派弟子，也是明日他的对手——沈道。
“青阳派武学果然精妙！”
“玄冥派术法才是令人叹为观止！”
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蹲在一起，用树枝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明日你要用墨啸出场？那对我很不利啊，这不是二对一？”沈道趁墨啸不备，伸手在他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摸了一把。
“我让你摸了吗？！”被抚摸的墨啸立即跳开，踱步绕到一边去，抖抖毛。
“可是看上去真的太像是一条大狗了。”沈道有些舍不得掌心中的触感。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陈一和沈道有同感，只是墨啸最多做个驭兽，还是在林琛的加持威逼下。如若不然，当个坐骑，以后无论去哪里都是最亮眼的一个。
“不过最没有想过的是，最后这场试武，剩下的会是我们两个。”沈道放下树枝，将沙土上的字和图都踢掉。
“就差明日这一场了。我们可不能辜负其他人的心意啊。”陈一有些担心他会后悔。
“我倒是没什么，也没想着要做什么掌门。最为难的人是你，你要怎么善后？”
陈一语气决绝：“本来就不合理的规则，就不该存在。再说试武本也就是生死局，我师父也做好了我战败的准备。若是输了，死了，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沈道看着陈一，都传闻说玄冥派行事最爱剑走偏锋，以尸治尸的做派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也有说玄冥派门风不正，内斗得厉害，但从陈一身上并没有看到玄冥派的浮躁，他身上反而更多的是让人踏实的力量。不因为实力逊于高位，就向他们低头。也不会将自己困在掌门入室弟子的身份中。于他而言，他就是他，与身份无关，与强弱无关，他只做他觉得对的事情，眼睛里揉不得半点虚假与不公。这样的人在玄冥派的尔虞我诈中，如何存活下来的呢？
陈一身上有许多让沈道好奇的地方，他想更多的相处，看清陈一究竟是怎样的人，看一看他这样与众不同的人又能走得多远，攀得多高。这场事情之后，就约他到青阳派做客，去玄冥派拜访。
“沈道？沈道？”陈一伸手在发呆的沈道面前晃晃。
“陈一，你是当之无愧的胜者。无需我们让你，你也会胜利的。”沈道挡开面前乱晃的手，笑了起来。
“下次！一定分个高下！”
陈一朝着沈道举起手掌。
沈道没有犹豫，抬手相击。
试武大会最后一场，各掌门就座。林琛望着台下在活动身体做准备的陈一，拧起眉头。他担心了一夜，隐约知道陈一今日必然会有所动作。虽然已经让崇君玉先一步做好了防备，可他还是止不住心慌。
“时辰到——试武开始——！”
锣响一声，擂鼓声震天。
陈一带着墨啸跳到试武场内，看着进场的沈道，蓄势待发。
沈道从腕上抽出三尺红线，拉开架势。
目光相汇一瞬，双方就要冲上前。三声炮响响彻天际，所有人都看过去。
就见一队人分列两队，中间八人抬着轿辇走至看台下。从里面下来的是一个金发蓝瞳的少年，在天华派弟子的引导下也上了看台。
“陆晓川……”陈一看清来人，抿了下嘴唇。
陆晓川终于还是来了，从陈一他们到朝峰后就没有露面。林琛本以为是要试武结果出来他才能到，现在看来，就是算准了来看陈一这最后一场。
“不好意思诸位，我来晚了。比试可以重新开始了。”
看台距离试武场距离过八丈，但陈一还是敏锐到自己身上来自陆晓川的视线。他回看过去，陆晓川却又转头去看了林琛。
这让陈一感觉到了一丝威胁的意味。但，林琛是谁，何况崇君玉也在，就算陆晓川要做什么，林琛自然也能轻松化解。
陈一不断用林琛实力强大，无须自己担心的理由逼迫自己静心，然而所想总是与现实背道而驰。心非但没有静心来，反倒更加气血上涌。
沈道不知陈一和刚才那个少年有什么样的过往，只是看陈一眼中偶有猩红，觉得异常。
“你……还好吧。”
墨啸也仰头看陈一：“喂，想什么呢？不比了吗？”
陈一摇头回神，举手示意自己没事，可以继续后摆好架势。多少人在等着这一场的结果，多少人在为自己这一战牺牲，自己怎么能拖后腿。
“来吧。”话音才落，陈一和墨啸已经率攻上，和沈道斗在一起。
在外围观看的崇君玉不自觉拧眉，而后看向林琛。
林琛察觉到视线看过去，两人无声交流，相互点头确认。
陆晓川的到来，给了陈一压力，陈一似乎要病发。
林琛的手藏在袖子中紧紧攥住，若是陈一在这里发病抓狂，事情泄露出去，影响牵连甚广，脑海中已经在疯狂的想着一切可行办法。
崇君玉从袖中掏出符纸捏在手心中，时刻准备着应对陈一地发狂。
谁料，哗然一片……
这场比试就简单的在墨啸咬住沈道喉咙后宣告结束。
试武大会宣布陈一获胜。
零星的几点掌声响起，又是一场索然无味的比试。
徐风、徐岚上台要去收尸，一道飓风席卷，陆晓川已经出现在台上。
“恭喜你啊，陈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取得胜利。只是没想到，你能赢得这么轻松。不过赢了，就是赢了。现在玄冥派可是贵客，怎么好让贵客帮忙。”
说着，陆晓川走近倒在场内的沈道，五指捏住他脖颈，清脆断裂的声响回荡在场内。
“为了以防万一。”
陆晓川笑起来，回头看着陈一。
陈一脸色骤变，不计后果的直冲过去拎起陆晓川：“你！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杀了他！”
陆晓川无辜道：“他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已经死了的人，我要怎么样再杀一次？还是说……陈一你在欺骗大家，根本没有杀死他。”
那些高台上的掌门们也纷纷下到场内，拉开陈一：“到底怎么一回事！”
陈一眼中积蓄泪水，看着沈道毫无生机的身体：“是，这场试武没有一个弟子死亡。除了……陆晓川刚杀死的沈道！”
掌门面面相觑，先前那些“被杀”的弟子们都赶上台来，跪在陈一身后。这些掌门见自己牺牲的弟子们，如今各自生龙活虎，自然是喜不自禁，只是又面面相觑，最终看向了戚掌门和陆晓川。
天华派戚掌门拂尘一扫：“陈一，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
“知道，破坏规矩，打破规矩，重建规矩。”
“还得加上是在别人的底盘上呢。”陆晓川笑嘻嘻补充，“你想好自己会怎么死了吗？”
“我不懂！凭什么一场试武大会，就要断人生死。成为掌门，一定就要杀死别人？成为掌门是为了引领门徒惩恶扬善，济世救人？！那么现在站在这里，残害同样志向的伙伴又算什么？！”
陈一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陆晓川的脸上：“我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妖仙？随意取走人性命，也有脸自称仙人？师父说的好，妖就是妖。亏你长得还算好看！墨啸！”
墨啸心领神会和陈一一道上前，散发妖力封住陆晓川行动，陈一则揪住陆晓川，挥起拳头。戚掌门见状晃动拂尘要阻拦，却被陆晓川抬手制住。陈一这一拳就重重打在他脸上。
“陈一……”陆晓川擦擦嘴角淌下的血渍，“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能打破这个规定。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想借用试武大会铲除异己。能善用机会的人，才有资格做掌门。这样的选拔又有什么错。”
“错！当然错！”陈一抬手挥拳还要再打，下一刻拳头就被陆晓川握住，“掌门，从来不该是运用权谋着可得。若是一定如此，那掌门之位，又和朝堂国君有什么区别！我们修术者存在的意义是‘保护’！我们这些人啊，和以前的人已经不同了。我们不在乎什么位置，我们在乎的是自己要做什么！”
“我不愿意成为踩着别人尸体做成就的掌门！请各位掌门废除试武大会！”
“我不愿意和同伴厮杀！我们想要一起共同作战！请各位掌门废除试武大会！”
“我们都是朋友！我们不要厮杀！请废除试武大会！”
“废除试武大会！”
“对！废除试武大会！”
陈一身后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洪亮的呐喊声直冲天际。
陆晓川看着陈一身后来自各派的年轻弟子们，又看看陈一：“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不过，陈一，你准备好负起责任了吗？”
“什么？”
“玄冥派弟子陈一，搅乱试武大会，带头起事，逼迫各掌门签署废除试武大会生死局的文令。朝峰使者也被裹挟，为保各派安宁，只得妥协。这样，可以吧？”陆晓川看着陈一，狡黠一笑。
“当然可以。这事，本就该我一人顶下。”
“陈一!你知不知道你答应的是什么！”林琛向前一步拉住陈一。
崇君玉也冲上来：“此事重大，怎么可以全推给陈一？！”
“师父，师叔，这事……只有我来背最合适。必经，我可是玄冥派的逆徒呢。”陈一扬起笑脸，“沈道，可以起来了吧？你和陆晓川，才是一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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