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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三道雷刑
“玄冥派弟子，威胁掌门，这是叛乱！入室弟子，威胁师父，这是叛道！”
虚宿长老看着陈一狞笑，此次本来目标就不是林琛或者崇君玉，只要能铲掉陈一，林琛势力自然就会元气大伤，现在所新招的弟子都是被自己安排进来的，从根基一点点瓦解林琛，不愁将他拉下掌门宝座。本来就是个没毛的孩子，能有多少城府。
陈一依旧不服输地怒斥：“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
“你刚刚自己说的话，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又不是我逼着你说的。戒律斋呢？还不把人带走？！”
“虚宿长老，陈一年轻冲动，说了大话。虽说是我亲自调教的弟子，但是现在想要超越我，反制我还差得远。”
“此言差矣，在天华派的又不是只有他，那朝峰的使者钦点他本就蹊跷，再往深处查，说不定还能扯出通敌卖国的勾当。要我说，这种集市上捡来的野孩子能有什么至高品行，草莽之后也有可能，骨子里就带着坏。”
陈一听着虚宿毫无遮拦的羞辱之词捏紧拳头，那不光彩的身世一直是他立身于玄冥派的阻碍。他明明已经如此努力地在用实力证明自己心向正道，在玄冥派修习术法也只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为什么还要处处为难他，为什么还要处处针对他，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于他而言，玄冥派就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母亲不要自己，林琛给了自己归处，给了自己一个家，哪怕家里其他人处处冷眼，可他也并不计较。他始终相信，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恪守律法、恪守门规，总有一天能让他们放下偏见，接纳自己。可是到了如今，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发生了试武大会的事情之后，没有人相信自己，关心自己的情况，想的只是如何给自己降罪。可笑，属实可笑。只为他们自己利益考量的人可笑，相信他们能够接纳自己，更可笑。
“够了！就遂了你的期望吧！”陈一怒吼一声，威势猛增，直接掐诀召唤落雷劈向虚宿。
然而林琛竟然挡到了虚宿身前，雷电落在他身上前消散。
“师父？”陈一看着站在虚宿长老那边的林琛声音颤抖，难道林琛也以为自己的错？
“陈一，怎么能对虚宿长老心生怨怼呢。”林琛看着站在对面的陈一，自然知道陈一没有错，也知道虚宿此事就是为了针对陈一，即便如此也不能让陈一将事态恶化下去。虚宿最想做的，就是要激怒陈一，让他出手。做实陈一种种罪责，到时候就算自己力荐也很保下他。
“师父！”陈一已经被怒意、不解冲昏头脑，只有一遍遍的叫着，反复确认。可林琛神情决绝，丝毫不为所动。
“林哥哥……？”终于在这一声“哥哥”之后还无回答后，有什么东西开始崩塌碎裂。
“我倒是来晚了，差点没赶上这么好的一场大戏。”
崇君玉赶到了祭林，身边跟着的还有江暮寒。
江慕寒僵硬的发出两个字节：“陈一。”
“教习……师父。”陈一看着江暮寒脸上身上缝合的痕迹，刺目惊心。
“林琛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所以陈一你可千万别错怪了林琛的好意。”崇君玉走近些拍拍他肩头，挡在陈一身前。
“虚宿长老在这里言语怂恿，无非想要的就是陈一犯下以下克上的罪责，朝峰天华的事情已经发生，陈一胁迫各掌门事情属实，可各门派也没有要追责的声音，这也是事实。”
崇君玉这一番话已经将虚宿长老意图点明，也将陈一心中的恼火平息下去。
“鬼宿长老说得对。”林琛转过身去面对虚宿长老，“若是要罚，也不见得非要死罪。”
“我……”陈一想要辩驳，又被江暮寒挡住。
“江暮寒残害同门的事情还没给个说法，怎么又参与到这件事里？哦……你也跟着去了天华派，被陈一胁迫了？
“那是因为你的好门徒将我连接暮寒的命脉封印起来了。”崇君玉两指掐着箭头在虚宿面前晃晃。随即就有一人被捆绑着推出来，正是射箭偷袭的人。
“你！”虚宿以为此人已经逃脱，就算被抓住也该自尽了。
“长老，对不起，我……”
虚宿将手藏在宽大袖子中暗自施术，想要将此人处理掉。被林琛先一步察觉，抬手扭转化解了术法。暗瞪虚宿，给足了脸面没有揭穿。
“不知道，您这唆使门徒制造混乱的罪责，可否抵了陈一的死罪？”
崇君玉看虚宿脸色红白交替，就知道保下陈一这事是成了。
“好。既然两位肯退让，那我自然也肯退避一步，死罪可免，但三道雷刑不可免。”
“你这和要了陈一的命有什么区别！”崇君玉握拳克制。
“你们若是不退，对我而言不过是关关禁闭反省，最多免了长老的位子。和他的死罪相比，不值一提。我愿意少受些罪，换他多一丝苟活的机会，这还不够吗？”虚宿笃定，林琛等人绝对不会让陈一赴死。
林琛想了想道：“若是有其他门派的免罪书呢？”
“师父，我愿意接受惩罚。”陈一不愿意再让林琛和崇君玉为自己费心，试武大会上的事情本就是自己瞒着林琛等人自己谋划，那么相应带来的后果也该自己承担。再说，自天华派分别时，各门派已经将保持缄默做为最大的努力了，哪儿还能让他们再去给自己写免罪书。而自己也早就答应了要一力抗下这些。
“你知道三道雷刑是什么吗？”林琛能懂陈一的心思，但到底这刑罚不是闹着玩儿的，常有人挺不过第一道就神形俱灭的。
“师父，我天生雷脉，生还的机会还是很大的。”陈一在这一瞬间轻松起来，“只是不知道，这三道雷刑之后，是否所有的前尘旧怨都能一同了去，自此之后我们再无纷争。”
“那也要你能活下来再说。”
虚宿长老有九成把握能置陈一于死地，那一成就是看天意。到时候雷刑的天雷由自己引下，自然威力只大不少。就算陈一真的运气极佳，侥幸扛下来，也只是个废人了。林琛为了救治陈一，必定无心再管其他。
“怎么，你害怕啊？”陈一冷笑一声。
“好，如果你能活下来，之前我们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
“那现在咱们便去吧，痛快些了结。”
陈一对着崇君玉和江暮寒行了个大礼：“崇师叔，教习师父，二位重逢我本该祝贺，特别是教习师父，您因我而遭罪，我该向您负荆请罪才是。若是我没能挺过这一次，下辈子再来报您的恩德。”
“陈……一……”江暮寒有些着急。
“陈一，你也算暮寒的门徒，他护你是天职。不用如此……。”崇君玉替暮寒将心中所想说出。
陈一只是笑着摇摇头，又迈向林琛，眼神极其不舍：“师父……您照顾好自己。若是我死了，不用伤心，再寻更好的继承衣钵，若是我残了，也不用救。我……走了。”
林琛望着陈一：“十六岁生辰，望春轩的烤鸭，和你一直想喝的竹松青可好？”
“嗯，师父的安排，自然就是极好的。一切，拜托师父。”
陈一眼中没有悔意与惧意，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生死浩劫。他走向虚宿长老，本来是同人齐肩而行，一股倔气上来，加快脚步走到了最前面。
玄冥派断云崖，因处最高峰，与天最近，被设为接受雷刑的地方。崖上由精铁铸成平台，四周更是围拢着碗口大的铁链，一根雷神柱插在正中。
陈一走上平台，站到雷神柱前，闭上眼睛深吸下一口气。
“小子。”
墨啸的声音在陈一脑中响起。
“我带你逃。”
“不了。前尘往事恩怨就此了断，也挺好。逃要逃去哪儿，除了玄冥派我无处可去。”
陈一没有回头去看赶来围观人群中的墨啸：“就是还没能送你回族群。”
“大好的年纪，为什么一定要顺从他意。这个族群不留你，换个族群就是了。或者，创造一个自己的族群。”
“墨啸，你能丢下妻儿吗？我也不能离开师父啊。”
墨啸没再回话，他知道林琛在陈一心里的分量。
虚宿长老见陈一迟迟没有动，催促起来：“陈一，可还有话说啊。”
“都说，接受雷刑，心要虔诚，须得跪拜雷神柱，祈求天恩。但我……不认错，也没有错。接受雷刑，只为了你我之间了断。因此，我不跪拜，开始吧。”
“哼，逞一时口舌。”
虚宿长老不多拖延，将自身灵气逼去指尖咬破手指，以精血为引，画出雷符。和普通的雷符不同，血多用来下咒，夹持了施术者诅咒的天雷自然目的就在于取走中术者的性命。
雷符燃烧，瞬间乌云遮日，宛如夜幕突至；狂风四起，卷着树叶上下翻飞；雷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云层中电光不断。
陈一仰头看了看：“天若杀无错之人，那以后便没有天道！我陈一，不服！”
话音才落，电闪而来，紫色光电犹如一条惊龙，自陈一头顶灌下。
第三十一章 离开玄冥
“陈一！”
见到如此场面，除了虚宿长老外无人不替陈一捏了把汗。
“呕……”一口腥甜味道翻涌而上，陈一跪趴在地上大口呕出黑血。耳边都是雷电的轰鸣声，意识恍惚迷离，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只觉得电流在身上道各处流窜，又疼又麻。
“还活着！”墨啸激动地大喊一声。
虚宿长老皱眉，这小子现在倒还真的有些底子。不过雷刑又不只是这一击，现在他的状况，下一次全无再撑住的可能性。
陈一的身体承受着电流的麻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发抖一般。他翻身躺在台上，望着无际的乌云，挣扎着抬起手举向天空。
“再，再来啊！我还没死呢！”一声咆哮，雷龙又落下来。
这一次来势加凶猛，甚至引发了爆炸，掀起尘土。
虚宿长老满意地笑起来，这一击陈一必死。他转头去看林琛神情，准备欣赏胜利带来的快感，可刚刚还在的林琛，现在根本不在台下。
台上烟尘散去，众人盯着台上，赫然发现已经不只是陈一一个人在上面。
“是掌门！”
陈一本都做好了被劈死的准备，于是刚才闭上了眼睛。这会儿听见台下人的呼喊，才睁开眼睛。
林琛正双臂撑在陈一身体两侧，将他完全遮蔽在自己的身下。刚才那道雷没有劈中陈一，而是落在了林琛身上。
“师父……师父！”不断有鲜血从林琛的唇角淌出滴落在陈一脸上。陈一眼中滚出泪水，想要起身去看林琛情况。
“我说过，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死。你我师徒本就是一体，你犯了错，是我教得不好，该被罚的人应当是我……。陈一，别怪我……第一道雷若是我就来挡，虚宿那边的人一定还有话柄。现在你已经受了一击，接下来我替你受罚，他们便不能为难你。”
林琛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被重创过？陈一摇头，用力推拒：“师父！你快走，不行。”
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将陈一拥住，就像幼时陈一害怕的雷雨夜，林琛总会在他耳边小声安慰：“没事，都会过去的。”
雷鸣声又起，最后一道天雷劈在林琛身上。他一声不吭，只是将怀中的陈一抱得更紧，强扯出一个微笑：“你看，天晴了。不用怕了……。师父，带你离开这儿。”
林琛凭着执念摇晃着起身，重伤让他每有一个动作都会呕出一口鲜血。那血落在陈一身上，开出殷红的花。
“三个天雷已过，你们的恩怨到此为止了。我们的也是，从现在开始，我要带陈一到玄冥派外游历，门派内事务由虚宿长老代理。若是三年后，我和陈一没能回来，就由虚宿长老继任掌门职责。”
众人哗然，议论不断。林琛这样说，不就是将掌门的位置给了虚宿长老，他要用掌门位置换陈一活命。
“好好好，自然是好。”虚宿长老满脸堆笑，掌门和陈一真是师徒情深，情谊至此，让弟子们受教。我找人替你们收拾行囊？”
“不必了。我这就带陈一走。墨啸跟我一起，崇君玉和江暮寒，就留在玄冥派帮忙吧？”
林琛说完这些事情，已经耗费了大半的气力，不得不停下深吸口气恢复。他又摇晃着拉住还瘫软不能行动的陈一，卯足力气将他背在身上，一步步朝台下走去。
“师父……放我下来……。”
陈一趴在林琛肩头，徒劳地动动手脚。
“无妨。也许久没有这样好好背过你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长这么大的？不是一都在我的眼皮底下吗？还真是重了……。”仿佛就是要印证林琛所说，脚下突然虚浮，踉跄几步。不过他还是稳稳站住，背上是他的陈一，可不能摔了。
“师父……咱们去哪儿？”陈一闭上眼睛，将脸埋在林琛肩头。他拗不过林琛，就像是林琛也拗不过自己。
“东至境内很危险，已经不能长待了。”林琛觉得陈一有些下滑，托着他向上颠了下。
“那我们去江浪国如何？听说那里临着海，居所也便宜……”
“想去看海啊？好啊。那咱们便去江浪国，那里的惊龙派掌门和我倒是有些交情。”
但林琛还是先背着陈一住进了客栈，他们两个人都受了雷刑，得休整后才好赶路。
另一边，惊龙派掌门谢漕在收到林琛传信说要带徒弟去江浪国后，根本等不及。查到了他们的住处后，亲在派了马车车队去接。
谢漕和林琛的交情还得从林琛幼年上私塾时说起。为了培养林琛，林琛的师父将他送去不同国家学习和游历，在江浪国内学习时，两人是同窗。江浪国临海而生，靠出海捕鱼糊口。因此在江浪国的男人们个个都身强力壮。小孩子们得了真传，女孩子都是身形高挑，男孩子都是五大三粗。所以像林琛这样还不如女孩子个子高，也不如男孩子强壮的小孩来说，自然就是被嘲笑和欺负的对象。可林琛从来不理会，有刁难他的，也都被他一一打服。谢漕虽然没在欺负林琛的行列里，但对林琛也是不屑的。直到一次考学，他将背书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被先生点名后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是林琛在他身后小声一字一句告诉他，帮他敷衍，这才免了一顿手板。这事也成了两人相交的契机。谢漕要报恩，林琛又用不上他报恩。这情谊就这么顺延了下来，两人长大后各自继任掌门，便很少再见，只以书信往来。陈一在天华派起事，在谢漕眼里就是：“不愧是林琛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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