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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林琛自小吃不好穿不暖，落下了先天不足的症状。我把他带回玄冥派后，虽然有细心调理照顾，还是让他落下了些病根。小时候被家人贩卖，让他心里极度敏感，尤其是在自己势弱的时候，不熟的人靠近，就会本能反抗恐吓。实在抱歉……”
林琛都这样放低身段的同他道歉，谢漕也不好再追究陈一，又露出长辈关爱的神情：“真是苦命的孩子啊。你放心，在江浪国，在惊龙派，没人敢伤害你！你就安心踏实的和你师父在这里生活。你刚刚说他的药，药材不齐全？是缺了什么？你同我说，我帮你找。”
“虽说有些是罕见药材，但也不是全然找不到。我若真需要谢掌门帮忙，一定直言，不和你客气。”林琛朝着谢漕拱了拱手。
谢漕当下立刻摆手表示不用这样，一定会鼎力相助。陈一既然转好，众人也就没再担心，又稍事休息了片刻，便一起离开茶楼继续逛祭龙大典。夜色降临，皎月初上，街上灯火通明，将月色都比下去。大典的表演就要开始，所有人都朝着舞台方向围拢。
“这不是还有一会儿了么，怎么就这么多人了？”陈一被挤得左摇右晃，依旧努力地为林琛挡出一块小空地。
“当然是因为表演精彩，大家都想来看啊。”梅多多也在被挤的人群中。
“你们不是惊龙派掌门和掌门弟子吗？就不能想办法弄个舒服点地位置？”这会儿功夫，墨啸的四只爪子已经不知道被踩了多少次。
“这怎么行，祭龙大典是众民同乐的日子。可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就搞特殊对待啊。”谢漕倒是岿然不动，他体型健硕，身后的巨斧也颇有重量。就算有人撞到他身上，也只会被弹开。
人群嬉闹了半晌，突然台上火光熄灭，吵闹的人群瞬间噤声，锣鼓声响起，几个火球被抛向空中，火焰划出道道弧线。随着锣鼓声越来越密，四头舞狮也等到台上，追逐着火球时而嬉戏，时而争抢。其中一个小狮子在争抢中脑袋撞在了成年狮子的屁股上，立刻滚出去几圈，蹲在地上撒泼大闹，颇有稚童耍赖的模样。惹得观众哄然大笑。
这时候，又有两根高柱被立在台上，两只成年舞狮在火球的引领下围绕柱子转圈，见火球飞到柱顶，直立也无法够到，竟然合作起来，其中一个只踩着另一只背上，跃上高柱，追上火球。台下响起叫好声，纷纷掏出赏钱丢上台去。
陈一在玄冥派也见过舞狮表演，但最多也就是追着球翻滚几下。像这样大小舞狮同台，还攀跳高柱的，还没见过，更是兴奋地大声叫好。
林琛见他兴致如此高，便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交给陈一，让他打赏台上。
“师父，你可真舍得啊！这一串能吃好几日鸡腿了！”陈一接过铜钱，不舍得抱在怀里。
“这点钱，就能买你高兴的话，不贵，也很值得，及时行乐吧。他们要是能让你更高兴，我还要单给他们一份儿赏钱。”
“不不不，不用了师父。”陈一将穿钱的线拆开，拿出几枚丢到台上去，剩下的一半自己留下，另一半给林琛,“师父，拿这个赏。”
林琛看着手中的十几个铜板有些哭笑不得，虽说现在流落在外，倒也不至于拮据成这样。但陈一一片心意，还是听他的意思，捏着这几个铜板适时的丢几个上去。
舞狮退场，杂耍艺人又上台，后面还有唱戏说书，一个接一个的节目让人应接不暇。时至中场，主事的上台说准备一个游戏，想请台下的人上来参加，也是在大好的日子里，讨下一个好彩头。
游戏的内容不难，两人一组，考验的是两人之间的默契。游戏共有三轮，三局两胜制，第一轮是盲眼投壶，一人负责蒙着眼投箭，另一人负责在旁边提示方向，分高者胜。第二轮，猜成语。一人面对题目，另一人背对，面对题目的人不能出声，只能用肢体比划成语内容，让背对的人猜，猜多者胜。第三轮，主事人提出问题，两人分别猜写对方答案，答案相同最多的一组获胜。
台下听明白了规则后纷纷上台参与，后排涌动的人群太多，将陈一他们几个人也推了上去。
主事人看见他们先是一愣，立刻又满脸堆笑：“哎呀呀，真难得，这一般上来的都是公子小姐，两位公子的还是少见啊。”言下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陈一觉的尴尬，想要跳下台子。主事人赶忙拦住：“哎，倒也不是不行啊。而且，你不能让一只畜生和这位公子一组吧？”
墨啸被人群挤着上台本就不悦，这会儿又被人说是“畜生”，气得张嘴就要发出狼嚎：“嗷——呜？”刚发出一个音，嘴就被陈一捏住。
“你想吓死底下的人啊？你一叫，他们逃跑摔倒，互相踩踏，好日子变成灾难了！”陈一在脑中传话给墨啸让他闭嘴。
“切……。”墨啸应了一声，不再叫了，主动跳下台子去。
“无妨，来都来了，就玩一回吧。”林琛看陈一为难，主动解围。
谢漕和梅多多自然是不避讳这些的，于是纷纷就位。陈一不舍得林琛被蒙住眼睛，选择让自己蒙眼，手中捏着八支无头羽箭。等主事人发号说开始，被蒙住眼睛的人原地转了三圈，失去方向。陈一、梅多多这样的修者，虽然蒙眼却也不会因为转几个身就失去方向，转身停下时，仍是正对目标。陈一举起箭，台下起哄声一片，就是为了干扰台上的人。
“向左半指。”林琛抱臂站在旁边，懒懒地开口。
林琛慵懒的声音混在吵闹声中，还是被陈一清晰听到，按照指示挪了半指投箭，直接命中。
一箭，两箭，三箭……八箭全部命中当中壶口。
喝彩声盛起，陈一摘下蒙眼的布条，对台下的喝彩置若罔闻，看向林琛。
林琛则看着他笑起来：“做得好。”
梅多多和谢漕倒是让人颇为意外，竟然只是堪堪投中两箭。梅多多说是因为谢漕指挥时嗓门太大，震到了他投出去的羽箭，这才偏离的。
谢漕说是梅多多自己手抖，不能怪他。两个人吵吵闹闹，相互埋怨。主事人都忙上去劝阻，一直说着不以这一轮论英雄。
有杂役举着几个牌子上来，说猜成语环节已经准备好，主事人让他们赶紧做好准备。
按照林琛和陈一刚才的表现，众人都以为猜成语定然是投箭的少年比划动作，指挥的人去猜。其他几组也确实这样分配的，可林琛和陈一竟然互换了位置。
梅多多看自己旁边站的林琛目瞪口呆：“林……林……掌门？”
林琛斜睨他一眼点头：“嗯。”
谢漕站在陈一身边，催促梅多多：“惊讶什么！快准备！”
几组的成语个数相同，内容却不尽相同。主事人一声开始号令，大家都不再出声。梅多多看他们的成语是“一石二鸟”，觉得简单，对着谢漕竖起一根手指，又比划了一个圆，指了指地上。又竖起两根手指，扑腾着两个手臂比划小鸟。
谢漕一看，胸有成竹起来：“简单，投石问路！”
梅多多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谢漕能看出个“投石问路”来。一拍脑门，又重新比划。
“哦！出人头地！”谢漕这回声音更大了，还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梅多多登时心如死灰，已经不知道还要如何比划。
陈一倒是看见了梅多多的比划，也明白了他们的成语是什么，只是谢漕答案也太过离谱，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对面的林琛似乎是遇到了难题，就见他沉思了一会儿，才终于有了比划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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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陈一病发
林琛对着陈一先是竖起两根手指，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两个动作后望向陈一。
陈一心领神会地一点头：“比翼双飞。”
“答对记下一分。”
梅多多看看陈一那边，再看看不停乱猜的谢漕，欲哭无泪。都是师徒，怎么自己这边就做不到心领神会。
换了下一个成语，林琛看清后不加思索，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正要比划下一个动作，被陈一抢先回答出来。
“牵肠挂肚。”
“答对，再记一分！”
陈一这边答对了两个，谢漕那边还有没有进展，剩下梅多多抓耳挠腮，遇上谢漕的事情他总是没招解决。
谢漕灵光一现：“一石二鸟！”
“答对，记下一分。”
梅多多惊喜地看向谢漕，这成语总算是被他给蒙出来了。
“画蛇添足。”
“海说神聊。“
“野鹤孤云。”
……
本以为陈一和林琛一马当先，这一轮胜出后游戏便结束，可居然先有人比他们答完。
陈一看过去，发现那女孩正兴奋地扑进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怀中。
林琛想了下，也对着陈一张开手臂：“你也想扑吗？”
“不想！咱们下一轮赢回来！”陈一强烈的的胜负欲被勾起，就连眼中似乎都可以看见跳跃的火苗。
谢漕和梅多多从主事手中接过一个竹节雕刻出的龙状的吊坠。
“师父，这个给我了，我给你记着，明年还来！必须得有长进。”
“是是是……”谢漕心有不甘，却看梅多多似乎很享受这次游戏，也算目的达成，又会心笑笑一搂他肩膀，一起看留在台上的陈一和林琛。
台上只剩下两组，一组陈一林琛，另一组就是那女孩和书生。
主事人站在台上解释这一轮的规则：“这一轮呢，只有三道问题。你们要回答的，是觉得对方会如何作答。本来以为最后会留下的都是小姐和公子，没想到还有一组是两位公子，但是问题已经来不及重新修改了。要是没有异议，咱们开始？”
两组听清后，分别背对提笔，准备作答。
“第一题，身边的人是否是命定之人啊？”
女孩儿听过问题后羞臊起来，那书生也腼腆笑笑，随后利落提笔书写。
陈一手里握着毛笔，迟迟不敢落下，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最后在台下一声声起哄中，心虚地落下几笔。
“好，现在请几位都展示一下自己的答案。”
几人都拎起自己的纸张，向台下展示。
“恭喜小姐、公子！二位答案都是‘是‘，果然天作之合啊。让我们看看这两位公子的……”主事人走向陈一和林琛，“哎呀，看来这位小公子不大自信啊。”
林琛看了一眼面色灰白的陈一，不由得又担心起来：“陈一？”
陈一将纸张团起来捏在手心里：“我们认输。祝贺二位比翼双飞，早结连理。”交代一句后直接跳下台去。
林琛担心陈一，跟着跳下台子拨开人群追过去。
烟花腾空而起，划破夜空绽出绚烂烟火。陈一停下来，仰头看过去。
林琛终于追上陈一：“陈一！”
“师父，我没事。”陈一看着天上的烟花，脑海中和林琛的许多事情闪过，他转头看向林琛，“师父……我觉得，我藏不住的。”
“什么？”
又来了，林琛又开始明知故问。似乎陈一每次更近一步的时候，林琛都会以各种各样回避的态度后退一步。要么就是揣着明白装作糊涂。
“师父，下一次，再发病，别救了。”陈一神情认真。
林琛恼火起来，抬手便给了他一拳。
“嗵——”又有烟花升空，照亮了陈一的侧脸，唇角淌血。
这是林琛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教训陈一。力气太大，手腕都觉得麻痛。
“别救……”
“还敢说！”
墨啸从人群中穿过追来时，就听见了林琛的斥责。它当即停下，在稍远的地方看着两个人。
“我将你从集市上带回来，就是为了要让你成人！你的命是我的，凭什么你说放弃就放弃啊？！别任性了！”林琛这一吼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看不到希望。”
“你的希望是什么？！是我？！啊？！”林琛不明白陈一为什么一定要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为什么一定要探究个明白。
“陈一，你之前才发过病！别激动。”墨啸看不下去地出声提醒。
林琛也将这话听了进去，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想要将所有的怒意收敛。
“师父，我死不可怕。只要你承认对我不同，我就算病死，也可以像江暮寒陪着崇君玉一样永远留在你身边！”
才要压下去的怒火就这样又被陈一点燃，只是他声音颤抖，中气不足，听上去心虚一般：“你住口！”
“陈一，别和你师父倔。你自己那点破事，没必要弄得满城风雨，毛都长不齐的小子拿什么和人家说情啊，爱啊的？”墨啸凑近些，抬抓拍在陈一腿上让他冷静。
“你以为，崇君玉和江暮寒那样，很幸福？”林琛颤抖着问他：“你以为，又有多少毒尸能像江暮寒那样开化？！”
陈一红了眼眶，在他心里崇君玉和江暮寒确实说不上幸福，只能说是幸运，崇君玉用了多少年才等到他清醒。
“我不想这样一直不清不楚的！”
“不清不楚？！陈一你知道到底是谁造成的不清不楚嘛？！你在自以为是个什么劲儿啊？！我们是师徒！你叫我师父！你知道嘛？！”
有路人已经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开始频频看过来，谢漕和梅多多好不容易追过来。谢漕拉着林琛到一边去，梅多多则拉着陈一，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一对他师父林琛到底怀揣了怎样的心思。
“可我们又不是只能做师徒！”
“你放肆！我们只能是师徒！”
林琛喊出这话瞬间心口猛得抽痛，他的理智没能骗过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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