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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得你照顾我更多。”
“师父这话说得真矫情，我小时候刚回来什么都不会，洗澡换衣服，都是你手把手给我弄的。性子拘谨不敢吃饭，你就端着饭碗喂我一口又一口的，还都是肉！我这做的还远远不够。”
擦干脸，陈一一头扎进床帘里，爬上床躺在林琛旁边。突如其来的凝重氛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屋内安静下来，人就开始昏昏欲睡，陈一都已经看见朝着自己招手的周公，耳边却回响起了女人的哭泣声。
“你！”陈一烦躁起身，捂着脸尽量让自己冷静清醒。身边的林琛似乎没有察觉异样，依然闭着眼睛均匀呼吸。
“墨啸，把她赶走。”
等了一会儿，就听见屋顶上瓦片乱响。陈一又躺回去，准备将外面交给墨啸，自己继续会周公。
哪知道刚找到周公，那周公忽然就化作了一个蓝衣女人的身影，披肩散发，面色惨白，双眼空洞，一张嘴就亮出尖利的獠牙，暗红色的鲜血直接涌了出来。
“墨啸！”陈一又叫了一声，这次只剩下这女人更加扰人的哭泣声。
“胆子也太大了。”林琛也被扰清净睁开眼，强烈地愤怒让他迸发出极具震慑力的威压，任谁都要心颤胆寒，何况是一只来搅人清梦的女鬼。
“不是，怎么惊龙派里还能进来女鬼呢。”陈一到底鬼怪见得多，没有被这钻入梦中的女鬼吓到。
“地缚灵。”林琛伸出两指轻点陈一眉心，“你继续睡，我去捉她。”
“那也太大材小用了，我自己在梦里……”“解决”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陈一已经被林琛强行拖入梦境中。
“不过，也算是有东西。”
陈一梦境中，林琛将陈一护在身后，看着近前张牙舞爪的女鬼。
“被拔掉了舌头，所以不能说话啊。”林琛看着女鬼张张合合的血口，掏出一张符纸，指尖凝出灵力在上面书写出一个“舌”字符文，捏在手中。等那女鬼攻过来，单手一托捏住她两颊，经符纸塞了进去。那女鬼嚎叫一声，赶忙退开，不断粗喘。
“你！你……！”
“你什么你，我师父帮你说话呢。”陈一站在林琛身后，伸手拉住林琛叫他退后。
“师父，我自己来就行，你何必自己动手呢？”
“你年纪小，定力不好，容易被蛊惑。”林琛严肃地看着陈一给他解释。
“蛊惑什么？”
陈一再去看那女鬼，女鬼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披散的长发梳成了云髻，一根素银步摇别在发间，素雅而不妖。原本惨白的肌肤上也有了血色，身上破烂的蓝色衣裳换成大红的嫁衣。只是眼眶里依然是漆黑的两个洞。
“生前一定是个美人。”
“我就说你得受蛊惑。”林彻用手给陈一的眼睛捂住，“谢漕没给你收了，是因为舍不得你这么个美人吧？那他叫我们来，是为了帮你解脱？那婚房是你的吗？”
“是……。”女鬼不能说话太久，忽然有了舌头说话又不适应起来。
“又是成亲悔婚，自己想不开上吊了？还是嫁给了个恶棍，虐待你致死？”
那女鬼摇摇头，步摇上的流苏就跟着晃了晃：“我是……”
“她是自愿结了阴亲，眼睛，舌头是那男方家里怕她到下面去告状挖掉的。哎……说起来也是命苦，女孩子到了年纪之后，家里年年都催得紧，冲动了，就嫁了。”
一个比林琛还要高出半头的红衣青年抱着手臂走到林琛和陈一身边，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被银冠束着，身姿挺拔，面容棱角分明，说话时还会露出犬牙。
“你……这声音……墨啸？！”陈一把林琛的手扒拉开，张大嘴看着人：“你还能变成人呢？”
“我没说过吗？变成人形太麻烦了。”墨啸手指一撩自己刘海儿，尽情的展示自己人形的魅力。
林琛板着脸，陈一的脸扳过来，视线只能看着自己，而他则看着那女鬼：“你的诉求是什么？”
“我要他和我成亲。”那女鬼伸出手，指向陈一。
陈一虽然没看见女鬼指着谁，但见林琛皱起眉头，就知道女鬼是在说自己了。
“之前是想要他……但是，现在想要你。”女鬼说完，低头面红，羞涩起来。
这下轮到陈一皱眉了：“不可能！我师父不能成亲！他成亲也得是和我成亲！”
林琛给陈一后脑勺上重重拍了一下，虽然梦里感觉不到疼痛，但陈一还是本能缩起脖子。
“净说些不着边的话。”林琛又掏出一张符纸，这次是捏在手中折出了一只蝴蝶：“不需要找我们结亲，我也能让你脱离这里送你去投胎，听好了下辈子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不是只有成亲才是出路。”
符纸蝴蝶应声振翅，从林琛的掌心中飞起来，引着那女鬼去往生轮回。
“你还不出去？我给你也送去投胎？”林琛瞥了眼看热闹的墨啸：“陈一让你赶走她，你都赶不走，怎么做的狼王，丢人。”
“我那是怜香惜玉，我这可不是打不过她！哎——！”话没说完，墨啸就被林琛迎面一掌拍出了陈一的梦境。
“这下清净了，可能好好安睡了？”林琛折腾这许久，也是乏了，想要从陈一梦里出去。还没动，已经被人拉住手腕。“还有事？”
“师父！我……”陈一拉着林琛，想着梦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无论说什么别人也听不到。
林琛看陈一欲言又止，眼中有秋水，又红透了耳根，心里一紧：“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等你真正成人了，咱们再议。”
陈一觉得，这就是林琛给自己的承诺，等自己成人，若是还没变心，就可以去向他提。心中狂喜，更近一步将林琛拥住：“师父，那你等着我。你等我到成人，我还你个满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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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惊龙庆典
林琛和陈一是在一阵敲敲打打的乐声中醒来的。左右也没法再睡了，两个人洗漱换衣后便直接出了院子，跟着外面的声音找过去。
梅多多不同往日的便装，穿着惊龙派弟子的制式衣服被围在人群中间，看得出威望极高。
“难怪谢漕这么放心。”墨啸都忍不住跟着夸赞，再看看玄冥派的亲传弟子，忍不住摇头。
“每个人擅长的事情不同，怎么可以一概而论。”嘴上这么说，到底心里还是嫉妒，陈一偷偷看林琛表情，觉得林琛一定是更喜欢梅多多这样的弟子。
然而林琛只是看了一眼那边，并没有太所谓的样子，发觉陈一看着自己，目光尽显探究，就知道他又多想了。
“我们玄冥派现在的亲传弟子，很好。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不可能差。”林琛拍拍陈一肩膀，但是又补充道：“不过，和梅多多比确实矮了那么一点……”
“……师父，你这夸了，比不夸伤害我还要深。”陈一听着林彻说前半句还再感动，后半句就立刻心情跌落谷底。这一下，也猜不透林琛的心思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自己。你说自己行，你就行。你要是都认为自己比别人矮一头，我再如何将你拔高，都没有任何作用。”
林琛这话是真心的，小时候要求陈一严格，是希望他能够有自保的能。现在宽松了，是因为自保之后，就该享受他自己的人生。玄冥派夺走了陈一许多的选择，如果还有机会，林琛想要将那些选择的机会，能重新交还给陈一，就比如这个“亲传弟子”的身份。
林琛也是从“亲传弟子”长成的“玄冥派掌门”，个中苦涩辛酸他都清楚。当然对于想要权利的人来说，这都不算什么。但对于他这样并需要权利、名望的人来说，不得不通过种种手段站到权利的巅峰，是痛苦的。
陈一也是如此，林琛清楚的了解陈一和他就是同一类的人，成为玄冥派亲传弟子也不是因为想要成为，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不成为玄冥派的亲传弟子，可能明日就没有饭吃，也很可能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玄冥派就是这样残酷的地方，而陈一依旧愿意将玄冥派认作是他的家，只是因为林琛在。这一点，林琛更清楚。只是陈一对他的执念，已经走上了歧途。好在不是不可制止的，在事态变得无法收拾之前，还有希望将一切拉回正轨。
可，林琛也没有了底气。他将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陈一身上，从陈一来到他的身边，一直到现在。自以为的那些兄弟、师徒间的爱护，也在天长日久中不断发酵酝酿，有了别的味道。
霜冽池那一次，林琛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昨夜梦中，当陈一拉住他的时候，他更加笃定了。因为从陈一指尖传来的温度，狠狠灼痛了他的皮肤，那热度顺着血脉一路涌入到他的心脏，让他心头雀跃又火热。
等他成人，不只是为了让陈一能够沉静心思冷静。林琛也知道，陈一不是个容易改变的人。等陈一成人，更是对自己的约束。
“师父，师父？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陈一伸出五根手指在林琛面前晃晃。林琛盯着他看了许久都没有说话，让他觉得后背阵阵发冷。
“没什么，就是在想如果你变成了梅多多那个样子……”林琛捏了一下眉心，而后放下手呼出口气。
“会怎么样？你会更喜欢我？”
陈一这不知死活的问话，让林琛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心神又起了涟漪。他觉得陈一能说出“你会更喜欢我”这样的话，定然是自己的一些行为举止，让他捕捉到了。
“会很恶心。”林琛嫌恶的皱了下眉毛，他选择用打击陈一气焰的方式来让他停止不怎么切合实际的幻想。
姜还是老的辣，林琛虽然不老，但是整治陈一这方面非常“毒辣”。
陈一果然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脑袋，墨啸少不得又借着这好机会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梅多多处理好那边的事情，看见陈一他们，满脸歉意地跑过来：“林掌门，陈一，不好意思，今天事情有些多，都没发现你们过来了。用过早饭了吗？”
“不用客气，我们只是被声响吸引来看看的。祭龙大典不是会有很多吃的，我们一会儿边逛边吃就好了。你师父呢？怎么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处理。”
“哦，他去照看龙女了，今日那雌龙一定会来接女儿。以防万一……”梅多多担心林琛觉得谢漕不在有失礼仪，赶忙解释。
“那，昨晚的那笔账，等之后再算吧。”眼下这场面，谢漕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要追究女鬼的事情，自然现在也不方便。
“帐？”梅多多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起来：“我师父又做了什么任性的事情给林掌门添麻烦了对不对？我都说了，让他不要有事情总拖累你们，我们能自己解决的，都自己动手就是。”
“噗嗤……”林琛看着梅多多这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没有忍住笑意，“抱歉，我只是觉得，现在看起来你比他更像师父。也没什么大事，你也不用担心，快去忙吧。”
“其实要说事情多，也就这一阵了，我找人带你们先去转转我们门派内的庆典？今日午饭时候，我和我师父一定来找你们。届时咱们再去外面参加真正的祭龙大典。”
“不必，我们自己到处探索，也挺有意思。”林琛拒绝了梅多多的意见，带着陈一和墨啸到别处去了。
“不叫他们的人给咱们带路，是因为怕有诈吗？”陈一和林琛并肩走在一起。本来他觉得惊龙派的人外表上都是糙汉、硬汉的样子，心思必然都单纯。从龙女和女鬼这两件事情来看，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
“倒也没有那样防备。谢漕人不坏，龙女那事，是真的需要帮忙，至于女鬼……我倒是觉得与他无关。他应该是没料到，那女鬼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招惹咱们。”
“说的也是啊，先不说我和墨啸，寻常鬼怪见了师父都得先考虑，再靠近……”
“有什么可想得，昨晚你叫我去赶那女鬼的时候，就发现那女鬼痴痴傻傻的。她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墨啸突然仰起头，耸着鼻子到处闻嗅气味儿，“这边！”
陈一和林琛相对看了一眼，不知道墨啸发现了什么，还是跟了过去。到了跟前，发现熙攘的人群，这应该就是梅多多所说惊龙派内的小庆典了。
“我先不管你们了，我要去吃烤鸡！”墨啸的口水已经要淌下来，非常没有义气的丢下林琛和陈一。
“师父，咱们也去！这会儿格外想吃煎饼。”陈一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地方，跟着兴奋起来。他拉住林琛的手，拽着他往人群里面钻。
陈一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与煎饼有缘，那么多的摊位，还就真让他一眼就发现了煎饼。
“老板！两个煎饼！”陈一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进钱盒里，“不要辣啊！”
做煎饼的老板是个“老手”，很快两个热乎乎的煎饼就被交到陈一手上。陈一举着一个，吹吹热气，举着喂给林琛。
“师父先吃。”
林琛看看陈一期待的样子，又看看被他举到自己嘴边的煎饼，犹豫了一下，还是探头咬了一口。煎饼脆香可口，算得上美味。只是也不能一直让陈一举着喂自己，他伸手接过来，又咬了一口，细细咀嚼。但他回味的并不是煎饼在唇齿间留下的香气，而是刚刚陈一看向他时候明亮的眼神。干净、纯粹，又融了世间所有的暖意。
“真好吃啊！”陈一自己咬了一大口，立刻就被煎饼的味道所征服。
“再去看看其他吧。不能墨啸吃肉，咱们就只吃个煎饼。”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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