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侧,谭秋喉咙有些干涩,连声音都有些哑了,她退后一步,抓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才说:“好,你转过去。”
盛清转过身去,她穿的裙子很修身,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围裙之间有着一段缝隙,随着谭秋手指缠上系带,慢慢收紧,那段空隙也慢慢被挤压,直至完全被围裙包裹。谭秋半倾下身子,很仔细的给盛清系了一个双层的蝴蝶结。
盛清烹饪,谭秋就在一旁给她打下手,洗菜切菜,二人配合的很好,不大一会便炒了三四道菜出来。
盛清将菜先放到保温盒里,将排骨和玉米放进小瓷锅,道:“我煲个汤,不用你帮忙了,你先出去吧。”
谭秋便去拖地了,客厅卫生间和她的房间都打扫完了,就剩盛清的房间还没有打扫,她想帮忙打扫一下,但是又怕盛清生气,责怪自己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进她房间,于是就在门口踟蹰徘徊。
“快来吃饭。”盛清从厨房里走出来,温和道。
谭秋回头,看着盛清解下围裙挂在钩子上,桌子上摆的全是热气腾腾的饭菜,鲜香呛辣,全部都是她爱吃的,突然就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从前上学时,她不理解那些住校的同学为什么盼望着回家,她每天都回家,可是只会感觉到窒息,绝望,家里那种压抑的氛围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喘息不过。
现在看着盛清,她理解了。
家应该是这样的,温暖,愉悦,和谐。谁会不盼望着回这样的家?
她赶忙答应一声,坐到桌子前面,替盛清盛了一碗汤,然后尝了一口辣炒黄牛肉。
入口是刺激的鲜辣味,黄牛肉切得薄厚正好,既入味又滑嫩,嚼到最后又有一股酒香,熟悉的味道,让谭秋想起了自己过世已久的奶奶,那是谭秋记忆里唯一一个给她带来欢愉的人。
谭秋不由得鼻尖一酸,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盛清坐在谭秋对面,慢慢喝着汤,见状放下了碗,关切问:“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不应该呀,她下班之前特意搜了最正宗的教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呢。
谭秋赶紧调整自己的情绪,回答盛清:“没有,就是太好吃了,吃的太急呛到了。”
盛清眼中的担忧和紧张这才淡去了,二人吃完饭,都要洗碗。
谭秋心想哪有让领导给自己做饭又洗碗的道理,便拉住了盛清的手腕,她没怎么用力,盛清却是压抑不住的痛呼出声。
盛清想要抽回手臂,但谭秋并未松开手,只是怕弄疼她,顺着手臂的曲线滑到了小臂,另一只手将盛清才套上的防油袖一点点的拉上去。
盛清原本白皙的手腕上赫然一条红肿的印记,腕骨处还有着几个小燎泡,明显是刚刚烫伤的。
第五章
谭秋蹙眉,方才的愉悦一扫而光,像是从天而降的一盆堿水将她浇了个透,内心酸涩苦胀,盛清辛辛苦苦替她做了饭,可是她呢?这么久的时间,她竟然连盛清手受伤了都没有发现。
谭秋不再犹豫,她随意的套上了一件外套,抓起手机便出门去给盛清买药。
盛清在后面喊了谭秋两声,没有拦住她。只能坐在沙发上等着谭秋回来。她之所以用防油袖挡起来,就是不想让谭秋发现大半夜的再跑出去折腾着给她买药,现在九点半了,大多数药店都要打烊了,这个小区是个老小区,周围很少有和她们一般大的年轻人,更别提夜生活了,这个点街上人寥寥无几,不安全。
谭秋才出去十分钟,盛清便坐不住了,本来想套一个外套,结果手腕上的疼痛愈发明显,干脆也就放弃了,直接就那么出门了。
站在小区门口,夜风时不时袭来,没一会盛清便被冻得直打哆嗦。看了一眼手机,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谭秋仍旧没有回来,她给谭秋WeChat发了消息让对方买不到药就赶紧回来,但是对方并没有回复,本来想再接着打电话,但盛清打开通话界面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存谭秋的号码。
无奈,只能摁灭了屏幕,接着站在寒风里翘首以盼。
保安亭的大爷老早便注意到盛清了,这会终于忍不住出来了,“小姑娘,在这等着接对象下班吗?进屋里来等吧,外面多冷啊。”
盛清笑笑,两只手环抱在胸前,瑟缩着希望能够增加点暖意,听到保安大爷招呼她,礼貌笑笑,婉拒了:“不用了,谢谢大爷。我估计她一会就回来了。而且,还不是对象,是朋友。”
保安大爷见叫不动她,也不再坚持,哈哈一笑又缩回保安亭里了。
盛清是怕进去了谭秋看不到她,她也不能第一时间看到谭秋,如果谭秋在路上遇到什么麻烦,她要尽可能第一时间知道,如果下属因为给她买药受伤了,这传出去让盛经理的面子往哪里搁?
谭秋先去了离小区最近的药店,那家药店倒是没关门,只是拿出来的药并不合谭秋的心意,盛清的烫伤很严重,谭秋要给她买最好最贵的药。
她小时候被滚烫的开水浇过大腿,知道一款烫伤膏疗效特别好,问了店主,只有四公里以外的一家药店有卖,谭秋不敢耽搁,立刻又往那边赶过去,这片城区是老城区,基础设施并不完善,谭秋租的房子周围也没有共享单车,只能用跑的。
一直到付完钱,拿到药膏,她才稍稍心安了一些。这时才看到盛清给她发的消息,静下来回复时,才感觉出嘴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带着药膏走到巷子门口时,借着路灯昏暗的一点光,谭秋远远便瞥见几个打扮的流里流气的青年,嘴里叼着烟,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了那几人的脸庞,却挡不住那种自带的流氓气。
那几个青年也瞄见了谭秋,看是向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混子头头将口中叼着的烟吐到地上用脚碾灭,双手插兜,做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对着谭秋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乖妹子,这么晚了干啥去,陪哥几个玩会儿啊。”
谭秋攥紧了手里的药膏,仔仔细细的贴着兜内侧放好,确保它不会轻易掉出来之后,才沉下脸,冷着声音说了一个字:“滚。”
“哎呦,还是个厉害妞,没听过我四中赵大宝的名声是吗?”混混头子说着,带着那一群人向谭秋逼近。
走到谭秋面前时,趁机伸手侮辱性的戳了戳谭秋的肩膀。
谭秋斜睨了一眼戳在她肩头的脏手,彻底敛去了素日里伪装出来的乖巧学生气,英气的眉毛烦躁的蹙起,她的眼角本就是有些凌厉的平挑,平日里有意收敛才看着没那么有攻击性,这时她不再刻意收着,黑沉沉的眼底蕴着乖戾,听着那像是咬着牙发出的一声冷笑,那混混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战。
有哪里不太对劲。
只是,还没有等他想明白,便被一个过肩摔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谭秋看着瘦,力气倒是真的不小,还没等那混混反应过来,便是一记重脚跺在背上,赵大宝闷哼一声,连忙求饶。
谭秋移开脚,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趴在地上宛若死狗的一摊,沉声说:“没听说过我老巷口谭秋的名声是吗?下次再让我逮到你们骚扰女性,让你们永远断子绝孙。”她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厌恶,语气冰冷,刺的几个混子一个寒战,答应连连。
收拾过这几个人之后,谭秋看了一眼时间,怕盛清等急了,又飞快的跑了起来。那股熟悉的血腥味又从喉咙里返上来,但谭秋却并不在意。
穿过曲折的巷子,到了小区,还没有进大门,谭秋便看到了站在路灯下面的盛清。
她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两只手环抱着,头顶倾泻的橘黄色暖光,为她也渡上了一层光华,皎白,圣洁,不是凡间物,而是天上月。
谭秋手里捏着药,看着盛清,突然很想抱抱她。
盛清似有所感一样,抬头望着谭秋,因为在下面吹了太久的风,她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谭秋与那双眼睛对视几秒,走到她面前,将外套拖下来披在盛清肩上,问:“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冷,怎么不穿外套?”
盛清见谭秋安全回来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刚才她心里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像是要出事一样,“没事,你一直不回来,我怕你出事,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谭秋笑笑,漏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只是不显得嚣张,反而很乖巧的样子,“没有呀。我们快回家吧。”
她们回了家,谭秋拉着盛清坐在小茶几旁边,自己蹲在地上,拧开药膏,用棉签沾着一点点仔细的涂药,她的动作很小心翼翼,像捧着稀世珍宝。
“好了。”
盛清将手抽回去,“你看着挺瘦,力气还挺大的,你经常健身吗?”从超市回来的时候,谭秋单手拎着那一堆起码十多斤的生鲜毫不费力,挽起的袖子漏出她手臂的肌肉线条,就连手背上的青色的筋纹都是富有生机的。
她一直想问,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谭秋将药膏放进抽屉收好,其实她不是健身,是学习泰拳,但是她不知道盛清本人对女生学习泰拳的态度是怎么样的,之前一个好友听到她要去练泰拳,立刻便用一种很嫌弃的表情说:“女孩子学那个干嘛,练得一身肌肉,多丑。”想到此,谭秋便没有多说,只是顺着盛清的话头道:“是的,我经常健身。”
盛清也站起来,“我经年累月的坐在办公室里,感觉腰间都有赘肉了,你看看我要不要也跟你一起去健身呢?”
谭秋顺势看了一眼盛清的腰,纤细紧实,看上去完全不像有赘肉的样子,于是便说:“领导身材保持的挺好的,但是健身也不错,对身体健康也有好处。”
盛清勾了勾唇,看向谭秋的眼神中闪着细碎的光,风情迷蒙,她伸手拉住谭秋的手腕,像自己腰际游移,谭秋睫毛颤了颤,任凭盛清抓着她的手,抚上腰间,手心是丝绸滑腻的布料,盛清凑近她的耳边:“你觉得我的身材可以吗?”
第六章
盛清声音带着蛊惑,谭秋懵了几秒,才忽的反应过来,一只手有些发颤的从盛清腰际移开,摁在自己胸口。
盛清是有男朋友的,问她应该也只是把她当做朋友,谭秋道:“领导,你的身材很好。”
她说的一本正经,但盛清盯了她几秒,却并没有因为得到肯定的答案而产生一些喜悦,有些悻悻的放开谭秋,“不早了,快睡吧,你昨天就没有休息好,今天早点休息。”
谭秋感受到了盛清一瞬之间情绪上的落差,又想到之前听到的电话中歇斯底里的男声,以为二人是吵架仍旧没有和好,又因为她的这句话勾起了伤心事,便对盛清说:“领导,不要为情所困,你值得更好的。”
盛清一双深黑的瞳仁盯着她,好像藏匿着令人看不透的东西,半晌,殷红的唇瓣勾起一个有些凄切的笑容,“不行,我就要这一个。”
她说的声音不大,也很温柔,但是很有力量,就连谭秋都感受到了她的坚定,她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将盛清拿捏至此,同时,她又替盛清不值得,她甚至都没有见过盛清那位“对象”,便已经对他有了成见:什么人呐,竟然不知道珍惜盛清,死渣男!
谭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领导,晚安。”
“晚安。”盛清眸中闪着细碎的光,像是揉碎了一整片星河,底色却是无限的温柔,看着谭秋推门回房间的背影,“晚安,傻子。”她轻声呢喃。
***
早晨,谭秋起来的时候,盛清已经走了。
她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客厅亮堂堂的,谭秋一眼就看到客厅茶几上摆的一盘早餐,三明治的面包片刚刚烤过的样子,橙黄色的,中间夹着一个煎鸡蛋和西红柿片,餐盘旁边放着一杯牛奶,还冒着热气。
谭秋的肚子适时的咕咕叫了两声,她拐进洗刷间洗漱,走到镜子前才发觉自己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简单的洗了脸刷了牙,谭秋懒得护肤,对着镜子研究起来之前盛清给她挽的发揪,失败了两三次之后,才勉强整理成了和先前相似的样子,然后又把额发拨下来两缕,随意的垂挂在脸旁,减了锐气,衬得她很乖巧。
早餐的香气丝丝缕缕的钻入鼻腔,谭秋直扑向茶几,才发现餐盘旁边还放着一张字条,是用钢笔写的,字体秀丽中带着遒劲,像是瘦金体和行楷的结合:“早餐记得吃。”后面还加了一个潇洒的笑脸。
看着那个笑脸,谭秋也不由得跟着笑了一下,没有和盛清合租之前,她只当盛清是表里如一的冷淡疏离,可跟盛清合租的这两天,她才逐渐发现盛清的另一面,温柔和婉,这些特质和冷淡却风情的构成了一个真实的盛清。
谭秋的办公室在十楼,才下电梯,便见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玻璃门前,争吵声越过拥挤的人群灌入耳中,谭秋有些疑惑,一大早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马玲抱着一堆资料,从人群里费劲的挤出来,看见盛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目光带着些敌意,又有些看好戏的意思,谭秋看着她的目光也冷下来,只是嘴上仍旧是挂着笑的,“早啊,玲姐。”
马玲却没有回应她的问好,而是道:“张经理和盛经理吵起来了,你不赶紧过去看看?”
张经理就是谭秋这个部的部门经理,虽说和盛清之前有些过节,但仍旧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听这争吵声,倒像是张经理单方面为难盛清,虽然知道这是马玲给她下的一个套,过去了说不定就会成为靶子,但是谭秋还是拨开人群挤了过去。
两位经理吵架,怎么说也不至于要所有下属都来围观,这便是故意的。
见谭秋来了,张经理果然调转了枪头,拽着她的衣领一把将她拉了过去,语气尖利急促,她气急败坏的问:“小谭,你进来实习这几天,我对你怎么样?我没刁难过你吧?这次设计导致产品销量低迷,我也没向你问责吧,我可怜你一个实习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你可倒好,转头就跟盛清出卖我是吗?!”
谭秋看着她,神色平静,眸光沉沉,并没有因为她这三言两语的质问而被吓到,“张经理,我没有出卖过您。”
“没有出卖过我?”张经理气的简直要笑出声来,“那马玲她们几个看见你上盛清的车是怎么回事?还打着跟我出去谈业务的名号,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呢?”
盛清上前一步,语气也有些冷:“昨天是我把她叫走的,让她帮我印了点资料,马玲她们说什么你信什么吗?”
而后,她又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道:“怎么了,是手头上的项目都干完了吗?这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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