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勒清将方才的药材递给溯年说:“去把这个药材研成粉喂王子喝下。”
柳花燃看着岁鸢那副愤愤不平的模样笑道:“怕什么,我体内伤病太多,多个蛊虫也对我没什么影响。”
“你可知这蛊虫会让你生死不能?”准勒清不禁也生出一丝愤怒,他没想柳花燃如此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人命攸关的眼下柳花燃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会帮我的,不是吗?”柳花燃似乎笃定了准勒清的决定,他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虽是一副笑容,可眉头微蹙还是看的出来他只是在强压着体内蛊虫的躁动。
准勒清看他这幅模样一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平日里岁鸢怎么闹他他都没怎么生过气,作为西洲大巫被情绪左右是大忌,可如今见到柳花燃却是屡屡碰壁,如今的他还倒不如直接把柳花燃扛回西洲,至少也不至于剩下一年光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柳花燃咳嗽了几声,喉咙有些发紧,整个嘴里还是一股血腥味,他接过岁鸢递来的漱口水,将嘴里的残血都吐了出去,随后又靠在床头说:“西洲我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但既然你来找我,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我身上了,那我便能扛得下自己的责任。”
“你可知你还剩多长时间了?”准勒清见他这幅慵懒模样心口更加发梗。
柳花燃点点头收敛起笑容说:“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知道,你现在也只能稳住我体内各种伤病,若是完全不发作那是不可能的,但对于我来说便足够了,一年的时间,也足够我做完这些事情了。”
准勒清捏了捏眉心,坐在床边弯着腰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放心吧,”柳花燃拍了拍他的肩说:“不论是西洲还是东琊,我都会稳住的。”
“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准勒清低着头声音有些沉闷:“你想好怎么做了吗,雁北若是真与亲王联手,西洲和东琊就是他们之间的玩物,到时候连江王都插不上手。”
“所以我们才要阻止雁北与亲王联手,”柳花燃靠过去小声道:“你说的这些问题我早已想好了,破解这死局的关键就在于我的身份……”
柳花燃说了些什么后就见准勒清猛然转头:“你说什么?不行!”岁鸢很难见准勒清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这声喊的门外的江逾白都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柳花燃咳嗽了两声提高了声音:“没什么,我已经好了,和大巫谈点事情。”
江逾白看着去而复返的溯年端着一晚绿色的汤药,一把拽住了她问:“花燃到底怎么样?”
还好溯年身手不错端药的手够稳,她蹙着眉头看向江逾白,面色有些不善道:“当心些,这些草药都是西洲带来的,中原可寻不到。”
闻言江逾白急忙松开了手,面色有些尴尬:“抱歉,我只是有些关心则乱。”
“师父此行就是来找殿下的,若是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可汗不会对我们客气,就请江王打消这个疑虑吧,”溯年三言两语就另江逾白哑口无言。
江逾白也只好让开了路看着溯年推门而进,随后房门又被岁鸢关上,一旁的陈翊看得出江逾白的担忧走来小声道:“王爷放心吧,花哥做什么事心里都有数,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陈翊这句话让江逾白想起柳花燃还是死士都蔚时,每次出任务虽是不免哪次带伤,但若是杀不了的人他也不会逞强挡在江逾白面前。
就连五年前他与柳花燃一同被雁北关押在地牢中也是靠着柳花燃的聪明才智才逃了出来,或许是他关心则乱,忘记了原本的柳花燃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长叹了口气说:“他是聪明,可我怕他不顾自己的性命,我不想再失去他了……”
宁云舒见江逾白一脸忧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谁也不愿自己身边的人早离自己而去,就拿我自己来说,若是哪日,你和雁北打起来我肯定是要站在你这边,那我就会被雁北拿来第一个开刀,我虽舍不得书戮,但若是舍我一人救千人我也是愿意的……”
“姐,哪有这么举例的,”宁书戮听她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当即脸色也拉了下来,宁云舒见自家弟弟如此只好伸手轻拍了下他的头说:“我想说的是趁着身边的人还在,要珍惜与他相处的时光,物是人非世事无常,都是自然规律,既然规避不了便要珍惜当下。”
第九十四章 我陪不了你多长时间了
江逾白伸手抚上了门,此刻的他心中情绪复杂,说不出来什么只好沉默。
准勒清听完柳花燃全部的计划后,他紧忙扯下了掩饰面容的面纱问:“你真的想好了?用这最后一年的时光为他……”
“不是为他,”柳花燃苦着脸喝完了碗里的汤药继续道:“是为了我自己,既然……”柳花燃犹豫了一瞬,即便内心不愿承认,但此刻的他也必须说出口:“既然我父亲让你来找我,那便是早就做好了一切打算,如今你与西洲也有联系,那便是看我如何做了,若是有我在中间周旋,如今这局势也许能有转圜之地,我这计划于西洲于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准勒清沉默下来,他看着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柳花燃此刻却是极为严肃,竟是与平常判若两人,今日的他似乎才看清柳花燃是个怎样的人。
卧房内鸦雀无声,溯年和岁鸢听到了全部的计划,此刻看向柳花燃的眼神更是复杂至极,岁鸢犹豫着开口:“那个……有句话虽然我知道不应该说,但我觉得还是要问。”
柳花燃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笑道:“有什么直接问就行了,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你。”
岁鸢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问:“你确定这个计划不会伤了江王的心吗?”
闻言柳花燃怔了一瞬,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前十几年我不是孤儿就是花,现在我已经是有身份的人了,我也应该担起身上的责任,即便会伤他心,但为天下百姓的安宁,我也不得不去做,因为这是我作为自己,发自内心的选择。”
前十几年他一直丢在做别人,是一个无可依靠的孤儿,也是江逾白说不上名字的“朋友”,也是江谋麾下的死士,可他独独不是他自己,如今准勒清找来也是坚定了他心内的想法,既然他知道了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不是没有亲人的孤儿,那他准备做回自己就要担起肩上的责任。
“再说,”柳花燃苦笑道:“若不是父亲没有办法也不会让你们来寻我,不是吗?”
他看着准勒清一字一句道:“我本就没有选择,不是吗?”
这两句话问的准勒清根本答不上来,此刻的他只觉得喉咙发紧,干涩的很,想为柳花燃说些什么可力不从心。
但柳花燃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你不用安慰我,”柳花燃坐起来伸了下懒腰说:“我做这些也不仅仅是为了天下百姓,我啊也是有私心的,”他起身,屋内昏暗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看起来很是威武高大。
“我想替他全都扛下来。”
柳花燃推门而出,此刻的他面色如常似乎根本不像方才快死了的人一般,江逾白见他无事却是踟蹰不前。
柳花燃与江逾白对视时江逾白却是先移开了眼神,他转过身说:“前院的烟花还没放完,去放完吧,不能让烟重白做。”虽是跨步离开,可面色不见喜悦。
柳花燃见几人还犹豫的看向他时,便主动招呼道:“大过年的别跟在我这个病号身边了,赶紧去玩吧。”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来,几人这才缓缓跟着江逾白离开。
而虞风行却是朝准勒清走来直截了当问:“他还有多长时间?”
柳花燃当即有些意外:“你这么知道?”
准勒清看他有些意外的神情无奈道:“神医不是白叫的,你这幅身子内里亏空太严重,纵使是用再好的药也是于事无补。”
虞风行抿着嘴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偏了偏头道:“真是奇怪,按理来说若是身体本就不好那我一开始就能把出来,可一开始他身体素质和臣霜比过尤而无不及,怎会下滑如此厉害就像……”
“就像一开始是营造出的假象,”准勒清接过他的话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柳花燃,思索着道:“或许查一下这具身体能知道些什么。”
听他这话柳花燃却是笑了一声说:“你还真以为我对自己都不上心?早朝竹子问过了,我这张脸啊就像平白无故生出来的一样,查无此人。”
“那就奇怪了,”虞风行又问:“你觉不觉得他这幅身体像是用了很长时间没来得及换?”
柳花燃听他这离谱的推测急忙叫停:“等等等等,照你这么说我都是妖了,感情我死了一次连人都不算了?”
“至少你这次回来对我们不是很有用吗,”没想到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让柳花燃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准勒清却是默认了他这冷血的说辞点点头说:“就好像他回来是为咱们铺路一样,或许真是人为。”
话落虞风行忽然朝柳花燃靠过去,见虞风行一脸研究什么稀奇物件一般的神情,柳花燃急忙退了一步:“干什么?”
虞风行抬着头咂着嘴:“可惜了,若不是快要死了还能再研究研究。”
柳花燃看了看虞风行和准勒清,而跟在准勒清背后的溯年和岁鸢笑的早就绷不住了。
“好啊,你们拿我寻开心,”柳花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二人是怕他心中积郁,这才说这些话来打趣他,还真是看他心大,可面对生死即便是他也不能如此坦然面对。
柳花燃看着一脸笑意的虞风行说:“孤烟重可真是你弟弟,果真是什么哥哥什么弟弟。”
“你弟弟不也是如此,”虞风行耸了耸肩拍了拍跟在自己身边白虎的头离去:“去前院玩咯,既然已经剩了这些日子了,多寻些乐子吧。”
准勒清戴上面纱后也行礼离去了,内院竟只剩下他自己了,柳花燃看着天上的圆月,虽然体内的蛊虫被那药草安抚了些,但难免不会受影响,但也比先前那痛苦减轻了许多。
我陪不了你多长时间了……
空中又落了雪,柳花燃伸手接了片极为完美的雪花,呢喃着:“好舍不得你小鱼。”
而他没看到折返回来的陈翊此刻正靠在墙外捂着嘴,他缓缓蹲下身强压着呼之欲出的哭声,眼泪啪嗒啪嗒的打在衣服上。
第九十五章 小两口吵架了
随着除夕过去岁逢城内却越发热闹,不绝如耳的鞭炮声不断洗礼着众人的神经。
“好困……”孤烟重走近主厅时眼底下已经落了一片暗,臣霜朝他桌子上扔了一堆卷宗调侃道:“平日里就你睡的最沉,怎么现在睡不着了?”
孤烟重看着桌子上堆成山的卷宗不禁陷入绝望,趴在成堆的卷宗上就开始哀嚎:“你就别打趣我了,早知道今日我就不非要研究那烟花了,如今研究出来满城都在放,响的根本睡不着。”
“是啊是啊,天刚亮在响,夜深了还在响,”岁鸢眼看着也被折磨的不轻,此刻进入主厅时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可准勒清和柳花燃似乎没受一丝影响。
宁书戮和陈翊进来时两人眼下全都一片阴影,柳花燃环视了一圈死寂沉沉的主厅问:“你们昨夜都做什么了?怎么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早知这份钱让我赚的这么憋屈,就不赚了……”孤烟重还趴在卷宗上哀嚎着,臣霜一把将他拉起来面无表情道:“小心这些卷宗。”
孤烟重随手拿起一个打开看了半晌,脑袋里的问号越来越多。
“怎么了?”柳花燃坐下后就给自己泡了杯热茶,准勒清坐在他身旁,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本医书掏出来正仔细看着。
孤烟重撇了眼柳花燃好像在迟疑自己看错了一般说:“这上面记载的全都是唤魂镜的传说,王爷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这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中啊,叫我上哪找啊?”
闻言柳花燃提壶的手一顿,而后放下壶说:“让你查你便查吧,若是实在不知从何下手可以去问问竹子。”
“许连竹?”孤烟重起那日许连竹来府上和江逾白对着呛的场面打了个冷颤,放下卷宗说:“我还是自己查吧,要是让王爷知道我去找他,怕不是要掉层皮下来。”
“哪有那么夸张,”柳花燃被他这句话逗的一笑,宁书戮做早陈翊身旁看了柳花燃半晌问:“江逾白没跟你一起来啊?你们之前不是跟连体婴儿一样吗,怎么生分了?”
谁知陈翊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叫王爷。”
宁书戮被打的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我和他一起长大的叫什么王爷啊?”
陈翊瞥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理他,见陈翊真不理他了宁书戮紧忙贴上去哄着他。
宁书戮这话算是问到柳花燃心里去了,他沉默着泡完了茶,给准勒清倒了一杯。
“你们两个还没和好吗,”准勒清接过喝了一口问。
柳花燃摇了摇头,叹息道:“谁知道他生气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哄也哄不好,这都四五天了还在跟我置气。”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在气你,”离他们坐的近的孤烟重及时的吃上了瓜,柳花燃靠在椅子上转头望着门外的白雪说:“我知道他不是在气我,所以我才没办法疏导他,我不想他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多简单啊,”孤烟重两手一拍说:“你要是有什么事都和他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准勒清无奈的看向孤烟重,而柳花燃的神态此刻也有些微妙,孤寒草看着两人的表情有些发懵:“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有那么多精力不如多放在江逾白给你布置的任务上,”虞风行走来时身后正跟着江逾白,柳花燃闻声转头恰好与江逾白的视线撞上了。
两人相视一眼没过两秒,江逾白就将视线移开了,柳花燃起身还想说什么江逾白就落了坐:“趁着这几日雁北没有动作,王府该回到正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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