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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也安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地逆风跑起来。
“大胆跑。”魏元景在身边道。
程也安便迈起步子跑快，而后逐渐感受到风筝升了起来。
“可以放线了。”
程也安照做。
“慢一点，好，继续放，超过他们。”
程也安停下脚步，看着天空上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风筝，或高或低，而自己的风筝越飞越高。
听见这话的几个学生立即喊道：“快快！别让夫子超过我们！”
王七毛的风筝最高，他自信地牵着风筝，扬着下巴道：“我王七毛一定是第一！”
“那可不一定！安弟，超过他！”魏元景在一旁抱臂观战，可却站在程也安身边。
听着风声呼呼，看着天空蔚然，白云飘然，远处山脉连绵青翠，风筝争奇斗艳，自由随风，几乎高耸入云，莫名让人心情大好。
“好！我要超过你们了！”程也安笑着喊道，声音愉悦，眉眼舒展，衣衫随风吹起飘荡，像空中来去自由的云。
魏元景静静地旁若无人地看着程也安，唇角随着他扬起的笑容一起勾起。
最近，庄稼到了除草的时候，山阳村各户人家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开始去田地里除草。
魏元景和程也安也跟着去了。
艳阳高照，他们戴着草编帽遮阳，一边开始弯腰拔草。
隔壁是王七毛家的田地，王家夫妇和王小瑶也都在田里拔草。
人干活的时候，总忍不住闲聊。
王大娘站起来歇歇脚，打量了一眼魏元景，便笑着对许秀秀道：“秀秀，这是你们家那个于景吧，长的真俊，听说还没娶妻，要不把我们小瑶介绍给他。”
小瑶立马红着脸道：“阿娘！别胡说！”
王大娘呵呵一笑，打趣道：“是，不说，我们家小瑶心里有人，说不得。”
小瑶耳根子跟着红了，别过脸没说话。
看着程也安没搭腔，许秀秀也知道了程也安一直不太愿意，便换了话题道：“王大娘，你有什么认识的好姑娘，给我们于景说说吧。”
“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
“……”
许秀秀和王大娘一来二回地聊起来。
每人负责一个田垄，魏元景加快拔草的速度，追上程也安，在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安弟，我看小瑶姑娘对你情根深种啊。”
程也安没搭理他，继续拔草。
“可听你上回在饭桌上说的话，你对小瑶没那个意思。你要是不打算娶人家，就得给人家说明白，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程也安扭头看过去，目光写满无语。
“哦，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要不我替你去说？”
程也安忍不了了，“啧”一声站直，准备说什么，对上魏元景真挚清澈的目光，再转念一想，觉得魏元景说的也对。
他一直把王小瑶当做妹妹一样对待，王小瑶喜欢他，一开始他并没有当回事，可这半年来，王小瑶年纪到了，准备议亲，他再不明说，误会闹大就不好了。
不耐烦转为无奈，程也安叹了口气道：“等我找个时间。”
“用不用我帮忙？”
魏元景笑得一脸温和，可程也安却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不用多管闲事！拔你的草！”
程也安迈步走到附近田埂上，坐下来休息。今天实在炎热，程也安忍不住用手扇风，但酷热丝毫没有减少。
忽然旁边吹来一阵凉风，程也安扭头一看，魏元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坐在程也安身边给他扇风。
“你的？”
“我想着今天天热，便提前备着了。”
程也安正好热得不想动，于是懒洋洋地支着脑袋，闭着眼睛享受魏元景的带来的丝丝凉风。
魏元景又悄悄往前挪了挪扇子，笑容浅浅地看着程也安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额间发丝被微风吹动，轻轻晃动，面容洁白如玉，脸颊因热气泛红，嘴唇看着柔软红润。
程也安真好看，魏元景忍不住这样想。
一旁忙活的许秀秀余光扫到在田埂上休息的两人，忍不住笑眯了眼，拽了拽身边的沈为，低声打趣道：“你看于景多贴心，将来谁要是当了他媳妇，肯定享清福！”
沈为起身看过去，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这么腻歪深情的眼神，也不知自己傻媳妇怎么什么也没看出。
只能轻轻应了一声：“是啊。”
第121章 你是断袖？
第二天中午，除了蝉声，村子里基本寂静无声，像午睡了般。
程也安把王小瑶约到小河边。
王小瑶为程也安单独见他感到欣喜，红着脸走过来。
“沈安哥，你要说的要紧事是什么？”
程也安犹豫了一下，才道：“小瑶，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一样，听说你最近要议亲了，我想着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可以给沈安哥说一声，我帮你把把关。”
王小瑶吃惊地抬眸，明显听出程也安的弦外之音，一下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安哥，我是哪里做的不好？你说……”
程也安忙道：“没有，小瑶，你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姑娘，但我只是把你当妹妹，没有其他感情。”
豆大的眼珠砸下来，王小瑶不甘地扣着手，急道：“沈安哥，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看着一个姑娘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程也安为难歉疚，但也不得不狠心一把。
“没有。”
“那你……那你就不能试着喜欢一下我吗？”
程也安叹了口气，终道：“小瑶，其实是因为我心里有了人，容不下其他人了。不怪你，以后你会遇到喜欢你的人。”
泪水止不住地流下，王小瑶抽泣着听着程也安的这番话，彻底心如死灰，哭着转身跑开。
程也安长长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疲惫，不知道小瑶以后会不会因此讨厌他，可这话他又不得不说。
程也安枕着手臂在草地上躺着，繁茂的柳叶遮住烈日，投下一片片阴影，偶尔有微风拂过，带来凉意和草香，也算惬意。
程也安刚有点睡意，便听到旁边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什么人坐到了自己身边。
“把人家姑娘都气哭了，不后悔？”
程也安没有搭理魏元景，但不妨碍魏元景还能说下去。
“其实小瑶挺好的，可惜你心里有人了。不过，你心里有人我怎么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说出来我听听。”
程也安扭头白了魏元景一眼，“有你个大头鬼！”然后起身离开。
魏元景依然面带笑容，快步跟了上去，“说一下也无妨，都是朋友，还是说，你喜欢的是个男子？不好意思告诉别人？”
“滚！”
几日后趁着空闲，魏元景提议去把打的猎物卖了，顺便想逛逛集市，最后又非拽上无事的程也安。
两人坐上借的驴车晃悠悠地往镇上去，听魏元景说他负责掏钱，被迫出门的程也安存心报复，便不客气地大摇大摆地买起来。
“这蜜饯点心一样来一份。”
“这个簪子不错，给嫂子买一个。”
“这橘子不错！店家，称一些。”
魏元景大包小包地提着，不耐其烦地跟着程也安走了一路，见程也安买的开心，他也跟着心情愉悦。
“走了一路了，累吗？这家酒楼的菜品很有名，进去尝尝？”
程也安扭头看向魏元景。
魏元景笑了，“自然是你吃好喝好，我负责掏钱。”
“那就行。”程也安露出笑容，迈步进去。
魏元景跟着进去，不知是太过投入，还是提了太多东西，遮挡视线，魏元景丝毫没有注意到，几个北蛮装扮的人余光盯了魏元景与程也安一路。
其中一个女子盯着两人进了酒楼，目光狠厉，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脖子上挂着的铜雕弯月。
这酒楼人还挺多，两人上楼准备找个包厢坐下，楼梯上一个小二端着收拾过的碗筷而下，程也安正扭头看向一楼大堂，没有看见那小二，转身时正巧要与那小二撞到一起，魏元景眼疾手快拉过程也安，贴着墙躲避开那小二。
程也安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被魏元景紧紧抱着，离得很近，呼吸交错，近在咫尺，目光避无可避地落在魏元景勾起的唇角，程也安心跳一快，耳根红了起来。
程也安挣扎着离开，魏元景却没松手，“安弟，你脸红什么？”
程也安羞怒，正准备开骂，一个准备下楼的酒鬼，忽然停下脚步盯着两人看，一边指着两人，一边大着舌头喊起来：“一个男的，两个男的，抱着？啊，是断袖！这有两个断袖！”
这下，魏元景还没反应过来，程也安已经狠狠一把推开了魏元景，大步迈过去就要打那个酒鬼。
“我撕了你的嘴！”
魏元景吓得立马去拉程也安，“他醉了！他醉了！”
那酒鬼身边的朋友也吓得瞪大了眼睛，立即拉开那酒鬼，跟着重复道：“他醉了！他醉了！”
……
最后魏元景一番劝哄，才把程也安拉进了包厢。
“消消气，一个酒鬼，不值当。来，你多点些菜，挑贵的点！”
程也安冷哼一声，“要不是你，哪有这回事！今天我非吃穷你。”
点了几道菜，程也安却道：“算了，不要那么多，这几样就行了，再来两壶浊酒。”
小二应了一声离开。
魏元景轻笑一声，低声喃喃道：“这一点，你倒是变了。”
程也安挑眉道：“你嘟囔什么呢？”
魏元景笑了笑，“没什么。”
程也安狐疑地看了一眼魏元景，正好菜上来了，他也饿了，便低头忙着吃了。
说实话，自程也安和沈为在山阳村生活后，两人一个打猎，一个教书，收入不多，之前程也安体寒，为了养身体也花费了不少，所以他基本没有进过酒楼好好吃一顿了。
想想当初做郡主的生活，吃喝玩乐，奢侈潇洒，真是恍如隔世。
程也安停筷喝了口浊酒。
魏元景忽然指了指自己的脸，看着程也安道：“你脸上……”
程也安正欲伸手去摸。
“别动”，魏元景制止道，一边起身走过来，一边拿出怀里的手帕，弯腰站在程也安身前，轻轻替他擦拭掉脸上粘着的油点。
程也安心里一咯噔，一时忘记了呼吸。
而后魏元景起身笑了笑，“好了。”
程也安顿时想起刚刚在楼梯上的那个拥抱，以及魏元景回来后种种亲密体贴的行为，程也安忽地头皮发麻，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错了位，再不制止就会完蛋。
程也安猛地站了起来，心里别扭，便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壮势，一张口却又成了结巴。
“于，于景！你很奇怪！我们，我们两个男人，你少做些腻歪的动作！我觉得……膈应！”
魏元景眼眸一颤，手指还拿着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沉默了一秒，眼眸随着低垂。
“抱歉，是我逾矩了，我心里有鬼，便没有忍住。”
程也安眉头一皱，没有理解什么意思。
接着，魏元景抬眸定定地看向程也安的眼睛，道：“沈安，我喜欢你。”
这下程也安理解了，眼睛倏地瞪大，“你！你是断袖？！你明明不是……”
魏元景迈近了一步，“因为你，我可以是。”
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程也安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但魏元景好似早有防备，一把拦住程也安，紧紧抱住了他。
“你果然又是这样。”魏元景轻叹。
脑子混乱不堪，程也安挣扎着喊道，“你松手！别开玩笑了。”
魏元景不肯，“我一松手，你肯定要跑。安弟，我没有开玩笑，我喜欢你，是想和你共度余生的那种，难道你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程也安心里烦躁，思绪全乱。
他是喜欢魏元景，但是以女子的身份给魏元景告白的，他知道魏元景不是断袖，他搞不明白，魏元景怎么突然就喜欢身为男子的他了？
这转变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我不跑，你让我……静一静。”程也安妥协道。
“好，那你认真考虑一下我。”魏元景松了手。
程也安立即退后一步，背过身去。
回山阳村的路上，两人分别坐在驴车两侧，魏元景赶着车，程也安侧着身子，曲着膝盖，支着手臂捂住半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是不是自己太着急了，程也安有些接受不了？
魏元景担忧地喊了一声，“安弟？”
程也安立即道：“别说话！”
魏元景抿了抿唇，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好好赶车。
晚上，吃了晚饭后，程也安搬了张躺椅，独自一人躺在院子中的石榴树下，脑子依然还在思索今天在酒楼发生的事。
魏元景到底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他是因为自己是程也安所以可以接受断袖，还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与程也安长的相似的沈安，走火入魔，移情别恋？
又如沈为所说，魏元景是成王殿下，他留在这里，难免会引人猜忌。
可在山阳村里，魏元景是于景，自己是沈安。
魏元景不坦白，他也不坦白，两个人真要在一起，难道就隔着这层秘密，糊里糊涂地在一起吗？
“魏元景啊，魏元景”，程也安忍不住轻叹，“你一句话，我就又动摇了。”
也许是思虑太多累了，又也许是夏夜清凉悠闲，程也安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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